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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青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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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千羽想了一会儿,望着桌上的那盏明灯,讶然失笑道:“她是否真心对我,过了今晚自然明白,我又何必多忧虑呢?”
他说完了这句话,立刻就明白这是自己欺骗自己。
无论罗盈盈对他怎样,他绝不可能忘掉她。
否则,他在了解了她的大部分身世之后,也不可能还是念着她。
更不可能的是,他在怀疑她的用意后,小用一点心计,却时时都觉得愧疚。
一个男人,当他爱着一个女人,明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却会相信她,赞美她。
同样的,一个女人也是这样,当她深恋着一个男.人时,她能够为他舍弃一切,连性命也在内。
可是当她不爱那个男人时,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当一只穿破了的鞋样,踢得老远……不过,女人还有一点跟男人不同,那便是当她爱一个人时,什么都不要,只想得到这个男人,可是当她到手后,她却什么都想要。
凌千羽默然思忖了良久,觉得自己已不像初出江湖那样,仿佛他在遇到了罗盈盈后,已经长了十岁。
记得以往在那人迹罕至,飞鸟绝迹的山谷里,他在练功之暇,时刻见到师父一人坐在屋角发愣。
当他问起来时,师父会说些他所听不懂的话。
每次他都会疑惑地再度询问,每次他的师父也都以同样的一句回答他。
“等你长大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可是当凌千羽过了二十岁,自认已经长大时,他对于师父说的那些话仍然不明白。
直到二十一岁,他的师父临终前对他透露一个秘密,他才知道跟他相依为命,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师父,便是他的父亲。
到了那时,他才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来所怀念的是他的母亲。
对于母亲的印象,他搜遍了记忆也找寻不出来,但是天性中的慕孺亲情,使他急于追问母亲的下落……淡淡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他喃喃地道:“为什么母亲的下落需要当面问青后呢?”
这些年来,他始终想不通这是什么理由,他也曾为这句话设想出许多的可能,结果终归是空中楼阁,无补于实际。
不过他已渐渐明白父亲在沉思时,为何面上现出那种痛苦的神情。
直到现在,当他发现了自己的爱人时,他再度想起了父亲往日所说的那些话,他才了解话中的含义。
他遇到罗盈盈才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便已如此痛苦,可以想见当年他父亲十多年中,心理上的负荷是何等沉重,那份思念又是何等的深远……难怪他面上的皱纹是那样的深,那样的多了……凌千羽一向自认是个理智很强的人,能够凭藉着自己的毅力,克制情感的冲动。
但他发现无论一个理智多强的人,当他陷人情感的深渊时,他那坚强的理智无法使他从深渊里拔升出去。
他痛苦地想到这里,倏然憬悟出一件事,凛然忖:“假如老夫人知道我对罗盈盈的情感如此之深,她用不着什么阴谋,只要控制住罗盈盈,便可对付我了,这样岂不等于害了盈盈!”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手腕微动,拔出了金剑,室内闪过了一丝颤动的光芒,随即便凝聚在他的眼前。
凌千羽凝目望着那金色的剑刃,觉得心底浮起一丝兴奋。
每次当他拔出金剑时,他便有一种特殊的兴奋,跟第一次从父亲手里接过这把剑一样。
他那紊乱的思潮,随着剑光的浮动,渐渐平伏下去,心中只剩下一个意念:“别辜负了这支好剑!”
他挥动了一下金剑,那璀璨闪烁的剑光,有似腾展飞舞的金龙,寒凛的剑气,充盈了室内,连烛光都在摇曳不定。
凌千羽舞了一套剑法,心情已经定下不少,于是他收剑人鞘,开始盘膝运起功来。
真气运度三大周天,凌千羽缓缓地醒了过来,只听远处已传来更声。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启开房门,正想找人倒盆水来盥洗一番,却发现金、银双枪手持兵刃分立两旁,替他守夜。
他微微一愣,金枪客程步云已微笑道:“凌大侠,你醒来了?洗脸水我们已经倒好。”
说着便放下金枪,把水桶提了过来。
凌千羽叹了口气道:“唉!你们这是做什么?在下真不敢担当。”
银枪客徐一平恭然道:“凌大侠,这只能聊表我们一点心意。”
凌千羽道:“唉!雷总镖头也太不像话,怎么可以让你们做这种事?”
程步云道:“凌大侠,这不关总镖头的事,是我们自愿的,能为你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凌千羽感动地道:“谢谢你们!”
徐一平把面盆手巾准备好,道:“凌大侠,请洗脸。”
程步云道:“凌大侠,小的这就去把稀饭拿来。”
凌千羽摇头道:“不用麻烦,我的肚子还很饱,哦!雷总镖头起来了没有?”
程步云道:“总镖头没有睡,此刻正在前厅,要不要去请他?”
“不用了。”凌千羽道:“我洗完脸去见他。”
他很快地梳洗完毕,这才发现程步云已捧着一袭新做的红衫站在那儿。
他微微一愣,道:“程兄,这是……”
程步云道:“这是我们兄弟临时请人定做的,不知适不适合?”
凌千羽真是非常感动,他除了道谢之外,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这时才明白助人的乐趣,以及给予尸个人的启示和意义。
换好了长衫,他在金、银双枪的引导下,到了前厅。
沿路之上,凌千羽便发现灯光通明,不时有三五成群,佩刀带箭的劲装大汉巡夜。
他这一跨进大厅,发现门口除了有人守卫之外,厅里已黑鸦鸦地坐满了一屋人。
大厅里烛光通明,如同白昼。
九环金刀雷刚正跟南天孤剑谢育青等人围在一张方桌之前商讨事情,他一见凌千羽入厅,立即率先迎了上来。
他含笑道:“凌兄,你睡得还好吧?”
凌千羽道:“还好,雷兄,你们没睡?”
雷刚道:“我们都休息了一会儿,直到刚才才起来。”
凌千羽跟谢育青等人见过礼后,一齐坐好,这才问道:“雷兄,你们这样,好像有什么大事?”
雷刚道:“凌兄,傍晚时分,我曾派出二十多名镖师出wωw奇Qìsuu書còm网外,向各路而来的江湖人物发出飞柬,准备阻止他们赶到城外观战,不料发现他们事先已得到一份请柬!”
“哦!”凌千羽问道:“什么请柬?”
雷刚道:“是由白帝跟你一起具名,邀请他们到城外雷音古刹观战的邀请函柬。”
凌千羽剑眉一皱,道:“哦!有这种事?”
他不相信白帝会这么做,因为对于这场战事,谁都没有把握可以取胜,白帝若是这样做,那么除非他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他那维持数十年不坠的声誉,将从此在武林除名。
当着那么多的武林人物面前,像白帝和凌千羽这种武林绝顶高手决斗,任何一方失手,从此将永远无法在江湖现身。
最危险的还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们不可能有丝毫的疏懈,为了一己的声誉,势必竭尽全身之力,击败对方。
因此这场决斗的结局,失败的一方很可能当场被杀,胜利者也将是心力交瘁!
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事,所以,白帝邀约凌千羽之时,才提到不许任何人在旁观战。
这样,无论哪一方失败,仍有机会可以保留声誉,重新邀战。
凌千羽立刻便想到这个杰作是老夫人的主意。
可是老夫人既然计划在他们的争战中得利,决不可能当着天下群雄之前这么做,她又为什么要发出函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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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五大剑派
凌千羽在沉思之际,只听雷刚又道:“当我得到报告后,立刻便派人去调查此事,发现这种函柬,每一家客栈、酒楼的柜台都有。”
他说着递过一份,凌千羽接来一看,发现字迹是油墨印刷而成,否则也不可能有油墨味。
凌千羽哦了一声,道:“这么说该是年前就已准备好了的,否则不会印那么多份散发出去。”
雷刚道:“由于这种函柬是事先印妥,所以我立刻命人到本城的书坊印局去查访,结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因此我立刻召集谢世兄等人商讨此事。”
凌千羽缓缓折起这份函柬,收入怀里,道:“雷兄,你们商讨的结论如何?”
雷刚道:“我们商量了许久,一直没有结论。”
他话声一顿,又道:“刚才我又接到报告,说是从黄昏至今,已连续有数拨人到达本城,其中有两拨人最值得注意,一拨是身穿白衫,白巾蒙面的剑士,另一拨则是黑衫劲装的江湖高手……”凌千羽道:“雷兄,你认为那些白衫剑士是来自帝后宫?”
雷刚颔首道:“非常可能。”
凌千羽问道:“有没有查出他们落脚的所在?”
雷刚摇头道:“有人看到他们进城,可是我派人在每个客栈查问,都没发现他们。”
凌千羽沉思了一下,继续问道:“那另一拨人呢?”
雷刚道:“那一拨人更加奇怪,每个人都以黑纱蒙面,据路上目击者说,他们有男有女,每一个人所佩的兵刃都不相同,看来武功都很高,却又步履沉重,行动缓滞……”凌千羽立刻想到了十多天前,在罗村外的松林里所遇见的那个怪阵。
那个怪阵的厉害,是他这一生所罕见,当时若非他的武功高强,而整个阵式的组成成员,似乎操演的日子太短,尚还没有完全纯熟,他几乎被当场困死。
他明白当时自己之能够破阵脱身,完全是因为操纵阵式的那个女子太过贪功,以致露了破绽,招到杀身之祸。
假如那个女子继续按照阵式的运转出剑,恐怕凌千羽在十日酥的药性发作时,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了。
凌千羽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清楚得很,那老夫人既然再度派出那些仿佛失魂的怪人前来,可见经过这几天的继续操演,那个阵式更加坚固难破。
他沉声问道:“这些人此刻在哪里?”
雷刚道:“由于这些人行动怪异,所以目击者不敢追踪,只晓得他们往东边而去。”
他凝目望着凌千羽道:“凌兄,你认为那些人是否老夫人的手下?”
凌千羽颔首道:“这些人是老夫人最厉害的杀手,有他们在此,除非我跟白帝联手,否则没有人能逃得了。”
雷刚惊讶道:“凌兄,你怎么知道?”
他的话声一顿,立刻恍然道:“凌兄,你说的这些人便是那个怪阵!”
凌千羽颔首道:“就是他们。”
这些日子,他曾经多次想起那个怪阵,每次想后,都加深了他对老夫人的印象。
因为以药物使那些人迷失心志不难,难的是老夫人如何能找到那么多的一流高手。
那些人正邪都有,每个人在江湖上都可能有很响亮的威名,可是他们却都受到了药物的控制,迷失了心志。
最可怕的还是他们受到药物的刺激,把本身的潜力都全部发挥出来,变成了不怕死的失魂人。
凌千羽想象不出那老夫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来训练那些人,使得他们能够听从指挥。
他曾经多次回忆到陈霸先临死时说的那句话,从话里的含意,他发现到那些失魂人也有神智清醒之时,只是他们的心神似乎受到某种禁制,以致无法反抗!
心意急转,凌千羽暗思忖:“老夫人既然早已有吞并武林的企图,那么她所训练的失魂人绝不止那些而已,很可能同时训练几个阵式,否则,她在发动武林大劫时,将会有人手不足之虞!”
雷刚愣了一会儿,打断他的思潮,道:“凌兄,你下午说那个怪阵已被你破去,如今却……”凌千羽道:“当时我只是侥幸而已,换了现在,已没有把握可以脱阵而出,何况那些黑衣人很可能不是十多天前我所遇到的。”
雷刚惊道:“凌兄,你认为老夫人可能有好几个怪阵?”
凌千羽道:“是有这个可能。”
雷刚搓手道:“这么说来,今晚我们决定的计划又得更改了?”
凌千羽道:“眼前的情势突然起了变化,我们已经无法按照计划进行!”
谢育青道:“凌大侠,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凌千羽稍一沉吟道:“在下决定独自赴会。”
雷刚道:“凌兄,这如何可以,你一个人……”凌千羽道:“雷兄,我一个人去赴约,危险反而要少得多。”
雷刚不解道:“凌兄,这个我就不明白了,你单身一人赶去,别说是老夫人了,就是白帝的那些蒙面剑士……”凌千羽道:“白帝既已把帝后宫里的蒙面剑士调去,可见他也得到消息,有人会从中取利,若是老夫人派出那些失魂人,自有蒙面剑士相抗,说不定可以促使白帝的觉悟,而与我联手,对付老夫人。”
雷刚恍然道:“凌兄果然明智,但是白帝若心高气傲不愿跟你妥协……”凌千羽道:“假如这样,我也可趁老夫人出现之际闪身走开,使得主客情势易位,取得渔翁之利!”
雷刚愣了一下,道:“凌兄,你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凌千羽道:“这次决斗被人打断,自然与我无关,也影响不到我的声誉。”
雷刚道:“凌兄,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老夫人跟白帝全是有备而去,你一个人势单力薄!”
凌千羽微笑道:“我一个人行动方便得多,无论,情势如何紊乱,脱身总比较容易点……”雷刚还想说话,铁剑无情边无际已冷冷道:“雷大哥,凌大侠既然嫌我们碍手,还是让他一人前去的好。”
雷刚皱眉道:“边世兄,这件事……”
凌千羽站了起来,道:“雷兄,难保老夫人不会派人来这儿扰乱,还是让四位留在这儿,此刻时候不早,在下要赶去赴约了。”
他全然没有介意边无际的失礼,抱了抱拳,就潇潇洒洒地向门外行去。
雷刚咳了一声,连忙跟着前去,走出大厅之后,他才开口道:“凌兄,请你不要介意边少侠失礼之言,他为人一向如此!”
凌千羽淡然一笑,道:“年轻人心气高傲,总是难免的,只要他不存其他用意就行了。”
雷刚道:“凌兄,你一个人前去,太危险了,我……”凌千羽道:“雷兄,你的安危关系着镖行里百十镖师的生活,最好还是留守在行里,至于我……”他傲然一笑,道:“不管老夫人使什么诡计,我一定可以安然脱身,你尽可放心。”
雷刚搓着手道:“凌兄,这次你为了我……”凌千羽哦了一声,道:“好了,雷兄,这只铁盒你先保存好,等我回来……”雷刚接过铁盒,急道:“凌兄,此镖在我身上不安全,你还得尽快赶回来!”
凌千羽朗笑一声道:“雷兄,你知道我珍爱银霜,视若性命,我将它留在镖行,怎会不赶回来?你尽可放心,或许不到天亮,我就可安然回来!”
“好!”雷刚含笑道:“小弟备下庆功宴等你凯旋归来。”
凌千羽见他的脸上虽是浮现笑容,眼中却含着泪水,心中不觉有些怆然。
他发觉到情势起了变化之后,惟恐会拖累到四派的年轻高手,使得他们的师长伤心,师门实力受损,所以坚决地单身前去。
虽然他知道若无牵累在身,无论面对何等恶劣的情势,都较易脱身,但是想到那些失魂人和神秘的老夫人,他实在毫无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此刻他见到雷刚含泪微笑,心情颇为激动,几乎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他咬了咬牙,抱拳道:“雷兄,别了。”
没等到雷刚答话,他已转过身去,大步迈进黑暗之中。
雷刚站在镖行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只觉再也忍不住,连串的泪珠夺眶而出。
他挥了挥手,咽声道:“凌兄,小心!”
那站在门边守卫的四名镖师,一见雷刚泪如雨下,全都惊讶地望着他。
雷刚直到看不见凌千羽的背影,这才用衣袖拭干了泪痕,喃喃地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是武林第一奇人,无论什么诡计,都无法伤害到他!”
话虽这么说,他的心底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在这一刹,他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跟凌千羽并肩作战。
可是当他想到镖行里那么多的镖师,那么多依靠镖行生活的女眷,又忍不住抑制了这个念头。
痴痴地站在门口一会儿,他才把铁盒系好,藏在长衫下面,转身进入大厅。
他仅仅在大门口逗留了不到一盏茶时刻,可是等他回到厅里,谢育青等人都已不见。
程步云迎了上来,道:“总镖头,四位少侠都走了。”
雷刚大惊道:“走了?他们到哪里去了?”
程步云道:“他们赶去援助凌大侠了。”
雷刚道:“哦!”
程步云道:“谢少侠说,凌大侠惟恐他们受到伤害,这才不愿他们前去,使得他们很是感动,因此才不顾一切地赶去!”
雷刚非常感动,欣慰地道:“他们果然不愧是正派弟子,明白义理,奋身而去……”他的目光一凝,沉思了一下,道:“步云,你跟一平两人立刻赶去崔府,将这趟暗镖点交给他,记住,要尽快回来,守住镖行。”
程步云接过那个铁盒,惶恐地道:“总镖头,你呢?”
雷刚道:“我还是按照方才的决定,带领行中二十名师傅前去支援凌大侠!”
徐一平道:“总镖头,还是让我们跟你前去!”
雷刚道:“不!你们所负的责任更大,整个镖行的百十条性命都系在你们手里。记住,尽量布置强弩,若无人侵犯镖行当然最好,否则一定要死守到底,直到我们赶回为止。”
金、银双枪听命护镖前去,雷刚立刻召集行中武功较高的镖师,吩咐机宜,安排决策,准备带人前去支援凌千羽……夜很静。
似乎有着淡淡的雾弥漫着嘉兴城、,仰首望去,只看到朦胧的星光。
凌千羽有似一条幽灵似的,迅快地行走在街上。
他的视线受到夜雾的影响,只看到大约丈许之外,但他行走在这寂静如死的石板路上,却是毫无所惧。
他的心底是一片明澈,丝毫没有受到白雾的影响,如果此刻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定然可以看到他每一步跨出,正好踏过一块石板。
他整个人仿佛已跟这座寂静的城合而为一,他的步履正是这个城的脉搏。
他的衣袂微微拂动,使得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潇洒,如果一个高手在此,就会明白他每一个动作,都已蕴含着剑道至理,此刻绝无一人能够暗算得了他……敢情凌千羽在步人寂静的黑夜后,很快便已使自己整个思潮浸入剑道的奥秘中。
或许是他明白此去所遇的对手是他从未遇的剑道高手,所以他的整个精神都凝注在如何决胜上。
抑或是四周腾升而起的薄雾,使他整个人置身于一种混沌的状态里,而使他的心灵格外地清澈空灵。
所以,他在走出十多步后,渐渐地领悟出剑道的至上奥秘,使得他整个人都已跟宇宙融合一起。
他每一步的跨出,在剑道的修为中,也更深入了一步。
许多人练剑一生,就因为得不到适当的机会,以及本身的悟力不够,因而终其一生,都无法进入上乘剑道的范畴。
凌千羽天资超人,再加上经过一番有计划的培植,是以在剑道上有了很深的造诣;然而他的剑术再好,修为再高,到底受了年龄的限制,因而尚无法领悟到心剑合一的秘密。
三十年前,五大剑派的杰出弟子会合武当,举行论剑大会,当时武当掌座黄叶真人曾经说过,要成为一个剑术高手,必须具备三个条件。
第一是名师,因为若无好的师父督导教诲,绝难练成好的剑法。
第二则是本身的资禀,若是资禀不够,师父再好,也无法加以造就。
第三是毅力,练武是一件吃苦的事,学剑尤其辛苦,练成的时间也最长,若是毅力不够,资禀再好,也无法学成一流剑术。
一个人若是具备这三个条件,经过十年的磨炼,就可成为武林中一流的剑术高手。
然而,要想更进一层,了解剑道的秘奥,除了上面三个条件之外,最重要的则是一己的悟性。
学道重一悟字,若是一个人没有悟性,那么他的成就永远不能超越他师父所传授的范畴之外。
可是单凭一个悟字,尚还不足使人成为一代剑道宗师,必须要有机会的触发,与搏斗的经验相配合,才能进人上乘剑道之堂奥,完成至真至美圆满无缺的修为,成为剑道宗师,创下不朽绝招。
当时,黄叶真人曾经感慨五大剑派的逐渐没落,而企望后代弟子,追寻剑道的至深奥秘,发扬剑术的真理,使得五大剑派永远不朽。
不过他也曾说过,那份进入上乘剑道的至深堂奥之钥匙,全在有无适当的机会供人领悟,这种契机的获得,在练剑人说来,是最难得到了,若要着意追寻,终此一生都会落空……凌千羽没有听过黄叶真人之言,但他已在无意中得到了这份契机。
他的整个心灵都已融合在剑道中,身形时快时慢,但是每一步踏出都蕴含着剑道至理。
此刻,若是容他走完这条街,他将可迈进另一层境界,从此抛弃手中之剑,而以心剑克敌。
然而,他在继续前进了五步之后,倏地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尖锐地涌逼上身。
他那空明的心灵浮起一丝警兆,身形未停,两道犀利的剑芒已自雾中突出,交错袭击上身。
凌千羽的思潮一断,但是心中所感受到的那份奇异的感觉,却仍然罩住他的全身。
他根本没有拔剑,颀长的身躯潇洒地一晃,也没见他如何出手,那两支袭击而至的利剑已从他的身上交错而过。
只听两声惨叫传来,随着激荡的剑气突然敛没,在他的身前已发现两个持剑的白衣蒙面人。
那两个白衣人的长剑彼此互刺,全都是左肋下中剑,猛一看去,好似他们是个连体的怪人。
他们的眼中露出惊奇骇惧的光芒,凝注着距离面前仅仅三尺的凌千羽,仿佛不相信竟会没有杀死他。
的确,在那两支剑刃交错刺出的一刹,他们可以感触到剑尖已经触及了凌千羽的身躯,然而凌千羽却有似无形的空气,使得他们的剑势发出,透过了他的身躯,而刺到了同伴。
由于他们出剑的时间相同,招式一样,所以两人中剑的部位也是相同。
他们惊愕地望着凌千羽,凌千羽也惊愕地望着他们,不明白方才在那样近的距离中,如何会避过这辛辣狠毒的两剑。
因为他方才根本没有使出一分真力、一点武功,更不知道要如何出手。
然而,他却眼见这两个互相残杀,以那么煞厉的一剑对付自己的同伴。
他们发疯了?
当然没有。
那么这种奇异的情形是如何发生的?
凌千羽记得当两股煞厉的剑气逼体而至时,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在强风中的一根小草,仅是那么摇晃了一下。
他喃喃地道:“风中的小草!风中的小草!”
他似乎明白一些什么,却又不明白当时自己的身形是如何挪动的。
在强风之中,最容易折断的是那些枝叶繁盛,枝干粗巨的大树,反而显得细柔脆弱的小草能够保全身躯。
这种至刚易折,至柔当存之理,凌千羽也明白,但他却不明白当时如何能使自己变成一株小草。
他在苦苦思忖,然而那一刹的灵感已如一闪而去的电光,无处可以寻觅。
就在这时,他已见到那两个白衣人痛苦地说了声:“你……”仅仅这么个你字出口,他们已一齐吐血倒地。
他们的武功修为相同,所受的剑伤也一样深,因此持续力也是一样,同时倒地死去,没能分出先后。
当然,他们同样是带着一份疑惑而死的,死时他们仍没有弄清楚凌千羽如何能够避过那一招“天地俱焚”。
其实,他们就算有机会开口,凌千羽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两个白衣人从出剑偷袭,到互刺倒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凌千羽也就在他们倒地的一刹,从冥思中完全觉醒过来。
他的脚下一顿,全身真气布满,凝目望着前方,此刻,无论来自任何一方面的攻击,他都可以在瞬间出剑,致敌于死。
好似在这一个短时间内,他已从一根小草变成一株巨木,一座石山,以及一支出鞘的剑。
他的身外已围了大约七八个白衣人,那些人都已手持长剑,准备出手,却被己方两个同伴的死所惊,而忘记了动手。
因此当凌千羽身躯陡然凝立之际,他们待要出手,却又被从他身上逼射而出的凌厉剑气所慑,面缓缓退身开去。
…………………………………………………………………………
第五章大衍剑法
凌千羽根本没有去看这些白衣蒙面人,他的目光凝视着站在丈许开外的一个高冠黑髯的白衣人身上。
那个白衣人身躯修长,脸孔削瘦,若非是头戴一顶金冠,颔下一把黑髯,从雾中望去,真还认不出来是有个人站在那儿。
但他的脸色冷峻,毫无表情,一双眼睛烁亮有如星辰,猛一望去,真个有如鬼魅。
两道视线在空中相触,有似两支无形的剑在空中交击,闪出了无数的火光。
凌千羽的脸色渐渐冷肃下来,眼中神光暴射,默然凝视了一会儿,倏地向前跨出两步。
他这两步行出,全身宛如一支剑样,射出一股犀利的剑气,向那白衣人直逼而去。
站在他身外的几个白衣蒙面人,被他这股逼人的气势逼迫得纷纷退开。
但是那个金冠白衣人却仍然毫无表情地凝立在那儿,仿佛一尊石像,全然没有在意凌千羽这阵煞厉的气势。
凌千羽似乎有些惊异,冷哼一声,斜斜跨出三步,但见一道弧形的金芒电闪而起,似有二十支长剑排散而开。
寂静的空间,响起一阵嗤嗤之声,笼罩在他身外的那层薄雾,已被腾升而起的剑气驱散开去,露出一个大洞。
金剑一出鞘,凌千羽脚下一顿,斜举长剑,缓缓地推了出去。
他仿佛是举着千钧重担,推出之际,口里已发出一声低嘿,似是出尽了全力,想把金剑掷出。
那金冠白衣人距离他还有八尺之遥,但是眼见他举剑送出之际,却闪身飞掠而起。
他的身躯方起,白衫一飘,已拔出了肋下的长剑,斜斜搭出。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衫,脚下也登着一双白色软靴,可是长剑一出,却是漆黑如墨,如同一枝铁棒,连尖刃都没有。
金剑闪起,黑影垂落,两支长剑的尖端相距还有数寸,好像中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两支剑拉住,使那白衣人身躯悬空,不致落下。
凌千羽此时已提起了全身八成力道,使出“剑罡”之技,就算是一块铁板挡在前面,也会被击穿。
但是他的劲道方一发出,便发现对方的剑上也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道传来,两股真气略一接触,凌千羽就觉得对方手里的那支长剑如同磁铁一般,几乎要把他所有的劲道一齐吸去。
他心头一凛,知道若是坚持下去,只怕会落得个拼斗内力的局面,到最后非逼得一方力竭而死不可。
他的胸腹一阵鼓动,倏然大吼一声,长剑一抖,脱手飞去。
就在他全力攻出之时,那白衣人低啸一声,手里铁剑一缩,瘦长的身躯升起数尺,跌翻开去,在空中连翻三个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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