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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侠隐-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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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说:“如果你不能从盘龙谷出来,我一定用我这条老命去跟辜沧海讨个公道。”乌蒙是中原四大高手之一,自然不能接着楚天阔与辜沧海动手,所以才有后续替楚天阔去讨公道之说。

楚天阔见乌蒙如此仗义,眼眶一热,说:“乌先生,你不必如此,你是独行侠客,即便辜沧海进犯武林,也绝不敢对你怎样。”

乌蒙眼神一凛,神色不悦,似乎责怪楚天阔看不起自己,说:“既然你称我为独行侠客,我自然也要对得起这个‘侠’字,总不能所有侠名都叫你担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背个苟且之名吧。”

楚天阔知道自己说错了,虽然是体谅他人的话,却仍有自负的嫌疑,遂抱拳低头道:“是晚辈说错,先生不要见怪,晚辈感激先生的情义。”

乌蒙脸色这才转好,哈哈一笑,说:“明白了就可以,你也不要晚辈、先生的叫了,我称你为楚兄弟,你就叫我乌大哥吧,我们平辈论交。”

楚天阔闻言一怔,自己和乌蒙相差三十来岁,已差了一辈,叫老乌心中觉得别扭,嘴里说道:“这怕不太合适吧,晚辈辈分太低,说出去怕先生被外面人笑话。”

乌蒙又是不屑地说:“楚兄弟这就不爽气了,古人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美谈,兄弟你有何必计较这些世俗观念,再说,我们结交是我们的事,跟外道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是陆惊麟的传人,陆惊麟与我师父秋朔野是平辈,我们平辈论交何其正常,莫不是兄弟嫌我不上道了?”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这个楚天阔是知道的,意思是有些人认识一辈子,到白了头了,还是点头之交,而有些人路上遇到,打开车子聊天就一见如故,相逢恨晚。见乌蒙话说得这么重,楚天阔慌忙摆手:“岂敢岂敢,我原想你是江湖纵横多年的大侠客,我初出茅庐,实在不敢高攀,不过你说得对,总归还是我世俗观念太重,是我的不是,既然大哥如何洒脱,小弟我又岂能再扭捏,自然就以大哥相称了,大哥,请受我一礼。”楚天阔说完,就站了起来,长揖极地,乌蒙见楚天阔答应,心里也高兴,赶紧起身来拦住楚天阔,说:“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辈分叙定,两人又坐下喝酒说起话来,既然对付辜沧海一事已了,言谈就都在楚天阔的一番遭遇之上,闲谈之下,自然就牵扯到了与楚天阔相识的三位女子来,乌蒙说:“听兄弟刚才所讲,似乎那三位女子对兄弟都是一片真情,所谓美人爱英雄,果然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楚天阔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说:“大哥见笑了。”

“不过,既然你中意唐门那姑娘,自然其他的就此揭过了。”

“我与唐姑娘其实相见几次都是打架的多,交谈的少,但不知为何,就心有默契,总想见她,我也说不上来,后来看她竟然有意寻思,让我彻底幡悟,所以才有在唐门被囚的事发生。燕姑娘我认识最久,她为人天真爽直,也是一位女中豪杰,许是她开始时候武功不高,我对她如妹妹般关爱,却没有想过男女之事;沈姑娘呢,她他峨眉高徒,又是游任余的关门弟子,我对她如仙女般景仰不已,也没有多想感情之事,倒也不曾想他会对我这样的粗鄙之人有意。小弟不才,却身受几位女子的青睐,深感惭愧,还有感觉对燕姑娘和沈姑娘,总觉得欠了一份情义似的。”

乌蒙摆摆手说:“兄弟你这就多虑了,我看那燕姑娘沈姑娘都是性情中人,并不是孜孜以求紧追不舍的人,她们在知道你与唐姑娘两情相悦之后,并没有因妒生恨,而依然与你论交如故,千里救援,说明她们实在是女中豪杰,拿得起放得下,即便不成眷侣但情义犹在,二位姑娘实在是无以为求,只图存此情义,此等红颜知真是难能可贵,所以你不必自感亏欠,倒应该珍惜这份情义,与两位姑娘知心相交,也是得友之乐,人之一生,得一眷侣固然重要,但有一两知心朋友也是难得的情分,千万不可因为心中偏狭,而耽误了这样的友道,你可明白?”

楚天阔茅塞顿开,胸中一丝阴霾涤荡而尽,对乌蒙说:“大哥高见,令小弟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许多,知道了该如何面对那两位姑娘了,感激不尽。”

乌蒙谈锋正健:“再说,男女感情之事,从来没有完满,除非学那官宦富贵人家三妻四妾,但江湖儿女,又岂能如此。感情之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少一点,都无法成事,也就是缘分要恰到好处,有时候是缘铿一面,有时候是难以两全,但总归就是缘分不到。如果缘分不到而勉为其难,事情就没有味道了。所以世间男女为之受苦者也多,原因就在于此,真能大彻大悟,拿得起放得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你能遇到两个,不能谓不是福气。当然,燕姑娘和沈姑娘自会有一番痛楚要经历,但这也是他们的命数,我们外人实在无须过多操心,相信她们终能走过。以你刚才所说两位姑娘的经历看,未来侠名,不再你之下。”

楚天阔笑着点点头,说:“自然是如此。”

乌蒙感概道:“年轻一辈能人辈出,我们这代人,早该退隐江湖了。”

楚天阔说:“大哥还正值壮年,仍可有一番作为,何须叹老。”

乌蒙说:“沙黎苍一死,我心愿已了,江湖就再也没有我什么事了。不过,我还想念大漠的关山明月,寒风烈酒,在大漠之中开一个歇脚的客店,生一个大大的火塘,烫几坛烈酒,招呼往来的行脚客商,听他们天南地北胡说,偶尔还有几个流亡与塞外的文人,会用诗词一抒胸中块垒,还有那胡琴羌笛玉箫,吹出了江南的风情水土,好不令人怀念。要是有幸遇到了一大游牧家族,那番族女子会结群跳舞,欢快动人,风情万种。偶尔遇到需要保护的商队还能带刀上阵,一路驱逐马贼,人生痛快,莫过于此,待到老至将死,便牵上一匹老马,走入大漠深处,直到油尽灯枯,被风沙掩埋,任谁都找不到,但我的刀会化生为寒风,游荡在大漠,见不平之事便会厉啸出鞘,挥刀相助,护佑一方安宁。你知道吗?一切的武功力量都要等到变得看不见了,才有威慑力。”乌蒙说完,眼神开始迷茫,似乎心已经飞向那个令他心驰神往的大漠去了。

楚天阔没有想到乌蒙竟有如此诗情又孤独得近乎绝望的一面,似乎恨不得早日深埋在大漠之中,化为英灵护佑一方平安。但楚天阔却又为乌蒙所描述的大漠生活所深深吸引,恨不得也一骑走漠北,天高地阔任我行,除暴安良侠名隐。楚天阔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不是说没有亲人朋友,而是心境上有一种孤高的向往。等到听到乌蒙说出“一切的武功力量都要等到变得看不见了,才有威慑力”这句,楚天阔如遭电击,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叫“无招胜有招”了,心中念头转开,看不见的劲道,剑气、掌劲才是最厉害的,但辜沧海如何能挥洒出具有泰山压顶般的掌劲呢?楚天阔还是茫然无解,很难想象内功能充沛到那样的境界,那几乎是天神般的神力,有撼山动地的能耐,辜沧海说这是人自身的潜力,但人这样的沧海一粟,如何能发挥出山川河海的气势?

楚天阔陷入了深深的思量,而乌蒙也兀自沉浸在大漠的回忆之中,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任由时间流逝。

直到聋哑道叔托着个木盘送饭菜过来,才把楚天阔两人惊醒,两人对视哈哈大笑,楚天阔说:“等大哥到了漠北塞外,小弟不定也要前去,一起喝酒、行侠。”

乌蒙大喜,说:“我们一言为定,你要是到了漠北,只要随便找到当地的老牧民,问他们追风斩在哪里,他们都知道的。”

楚天阔说:“一定一定。”

道叔放下四大盘菜肴和两碗米饭后,就拎着一个食盒走了出去。见楚天阔盯着道叔手中的食盒,乌蒙解释道:“他这是要给师父送饭,师父闭关,进食很少,大概五天送一次就够了,今日正是时候。”

楚天阔点了点头,便与乌蒙一起吃起饭来。只是简单的家常青菜,还有一点腌腊肉,但却十分鲜美,想来这山清水秀之地出产的东西自是不错。楚天阔吃得津津有味,这些日子在山野漫行,吃的是野果野味,偶尔在路边茶寮买几个馒头啃,久未吃到这样的家常小菜和软糯的米饭,所以吃得十分开胃。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听到屋外有呜呜之声,仿佛有人被掐住脖子叫喊似乎,楚天阔和乌蒙立刻站起,乌蒙脸色不对,先奔出门去,楚天阔紧跟而至,却见道叔自四围的一条山道上跑了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呜呜怪叫,楚天阔恍然大悟,难怪乌蒙闻声色变,因为他知道这是道叔的呼喊之声,而山谷之中没有外人,呼喊必定是有紧要事。

乌蒙和楚天阔迎向道叔,道叔神情紧张,咿咿呀呀比划不已,楚天阔看不明白,但知道一定是秋朔野出了什么事,乌蒙也没耐心看道叔比划,舍了道叔就往山上跑去,楚天阔赶忙跟了上去。

乌蒙脚步极快,沿着山道一直跑到半山腰,从两块巨石中间的石缝穿了过去,楚天阔跟着一溜烟蹿了进去,见是一个土地庙,神龛中有泥塑,烟熏火燎,也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了,神龛前的木案上点着一只油灯,照亮整个山洞,却见山洞一旁有一道暗门,石板已升起,却是一个密室。乌蒙二话不说就往密室中奔去,楚天阔自然也跟了进去。

密室上方却有一星天光,把密室照得幽幽暗暗,但勉强可以辨出人形。楚天阔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弓着身子垂头坐在石床上,满头都是银丝般的白发,身前却有血迹,从痕迹上看是老人吐出的,乌蒙大叫师父,连忙奔上前去,把秋朔野扶着躺倒在石床上。

楚天阔这才看清秋朔野的容颜,不止满头银丝,满脸都是白色胡须,脸上布满皱纹,楚天阔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白发,也没见过一张脸上有这么多皱纹,但秋朔野给人的感觉,不只是苍老,还有智慧,似乎每一根白发都闪烁这智慧的光芒,楚天阔心中无限景仰。

乌蒙以手指点着秋朔野的眉心,输入一股真气替秋朔野收敛元气,半晌,秋朔野才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睁开了眼,楚天阔看那双眼睛,竟无比深邃灼亮,全然不像一个一百二十岁的老者的眼睛。秋朔野看到乌蒙,说:“天命尽了,也就这两天了。”秋朔野的续命术没有成功。

乌蒙闻言,伏在秋朔野身旁泣不成声,秋朔野用手拍了拍乌蒙的肩膀,沉声说:“足够了,我的衣钵你都接过了,我心愿已了,可以安息了。”

乌蒙悲鸣一声师父,嚎啕不已,乌蒙奉师至孝,可见一斑,楚天阔听着,也忍不住有些鼻酸。

秋朔野倒十分安宁,说:“山里来了客人,也不扶我起来见见。”

这么一说,乌蒙就慢慢止住了悲哭,扶秋朔野坐起来,楚天阔走近一些,心中崇敬,不由得就跪了下去,朝秋朔野一拜,说:“晚辈楚天阔,拜见秋老前辈。”

秋朔野眼睛一亮,说:“原来你就是乌蒙所说的,陆惊麟的隔世传人,好好好,陆惊麟与我并称刀王剑圣,他的剑法举世无双,我还道已经失传,没想到在我死前还能见到他的传人,上天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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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断水流,刀痕

楚天阔入终南山,恰逢秋朔野闭关修炼续命失败,天命将尽之时,楚天阔终于见到了这个高寿达一百二十的武林耆宿,秋朔野知道楚天阔是当年剑圣陆惊麟的隔代传人。

楚天阔拱手作揖道:“晚辈不才,得到陆惊麟前辈的遗卷,练得他老人家的破势十八剑,终得以走南闯北,混得一点声名。只不过,前些日子闭关修行,倒把这种种剑法都忘记,恐怕这十八剑,无法使出来请前辈赐正。”

秋朔野似乎有些意外,带着赞赏的语气说:“你已经突破的招式的成见了,如此我就只看你一招。”说完,手指一划,楚天阔便感觉一丝极细的刀气倏忽袭来,轻若烟尘,但却如秋月将满,海潮欲兴,刀气之后带有万马奔腾般的气势,更令楚天阔叹服的,是秋朔野这轻轻一弹指,浑若天成,没有丝毫破绽,但却比自己封得毫无退路,心中明白,这是秋朔野悟道之后的一刀,看似简单,却包含了他一身的造诣。

楚天阔一天振气,一边心里火速盘算开来,自己出手必须十分有分寸,用劲不当,可能就伤了秋朔野的元气,宁可自己伤了,也不能震动了老人,于是楚天阔有意收敛一下真气,倒退两步,如山似岳,然后使出一招冲拳样的招式,只是变拳为指,一道剑气乘势而出,却是他自己修得的那一剑。

刀法剑法,义理相通,刀法只有一招抹,剑法只有一招刺,其余的只是运劲、气势、方位的变化而已,楚天阔和秋朔野所使的,都是集他们全部心血的一招,虽然只有一招,但各种凶险,非内行人是看不出来的,乌蒙在一旁看,掌心捏汗。

说时迟那时快,刀剑相交,正确的说是刀气剑气相交,只听的啵的一声,秋朔野须髯飘飞,而楚天阔得倒退了两步。秋朔野放下手道:“罢了罢了,你剑法之高,超乎我想象,更难得的是心肠不赖,宁肯自己吃亏,也不忍对我这把老骨头用强力,武林之福,武林之福啊。”

楚天阔立正拜首,说:“多谢老前辈赐教。”

秋朔野摆摆手示意楚天阔免礼,继续说:“我意以为,侠之大者,要有三项,一则天资,二则刚毅,三则心肠,必要三项全齐,才当得上是大侠客。天资即为悟性,可以领略上乘武学,进而不断参悟突破,达至大成;刚毅就是吃苦之心,习武艰难,行道亦艰难,非有百折不挠的志气无法完成;至于这心肠,就是心念苍生疾苦,抱有锄强扶弱之胸怀气度。在我看来,心肠最重要,没有一副好心肠,即便天赋异禀,学成绝世武功,也是转世修罗而已;掉转而言,有好心肠,但资质平平,至少也不会为恶。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用这几句老生常谈,告诫于你们,天下任侠,以不作恶为首。”

听到这番话,乌蒙也站了起来,与楚天阔一齐朝秋朔野作揖,以示领受,谨遵教诲之意。

秋朔野对乌蒙说:“乌蒙,你扶我出去走走,我想看看外面。”

乌蒙马上把秋朔野搀扶了起来,慢慢走出密室,楚天阔以弟子礼走在后侧一点。除了密室,守在外面的道叔搀扶了秋朔野的另一边,慢慢除了石缝,却不下山,沿山道走去,来到山边临崖,正对着山谷那道瀑布。

崖边有块平整的大石,是练气的好地方,楚天阔寻思这里一定是秋朔野和乌蒙常来练武的地方。果然,乌蒙和道叔扶着秋朔野上了那方巨石,秋朔野深吸一口气,然后盘腿而坐,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山色。

乌蒙三人分坐在秋朔野身旁身后,不发一言。良久,秋朔野才缓缓开口:“当年陆惊麟要归隐之前,曾来过这里找我,他想把他的剑谱交给我保管,留待有缘人,其实也有要传我剑法的意思,我则因为一心沉浸于刀法,怕看了剑谱反而乱了心神,所以坚决不受,我的意思是只要有机缘,总会有人得到他的遗作的,但八十年来我再也未曾听闻过陆惊麟的剑法重现江湖,却没曾想竟然在今日见到,我想我到了阴曹地府,看到陆惊麟,跟他说他有个旷世传人,我想他会十分欣慰。”

楚天阔说:“前辈抬举了,晚辈学艺尚未精,而眼下还有强敌将至,只怕是生机寥寥,辜负了陆惊麟前辈的冥冥嘱托,着实惭愧。不过,陆前辈的遗作我还留在那个地方,我也如前辈一样心思,只要有机缘,总会有人得到的。”

秋朔野更是惊奇,说:“外间还有你不能对付的强敌?何人如此厉害?莫非是那黑琅山的辜沧海?”

乌蒙接话道:“正是,师父。楚兄弟在青城山遭遇了辜沧海,交手之下处于下风。据辜某自己说,他不仅由魔入道,还超圣回凡,用道解开心中枷锁,如此云云。”

楚天阔跟着便补充了自己与辜沧海掌剑对决的过程,以及自己差了一筹的结局都一一相告。

秋朔野听完身躯一震,声音有些颤悠:“这辜沧海真是百年奇才,年纪不大竟能悟出如此玄理,看似简单几句,但个中玄秘其实奥妙万分,外人难以窥其门而入。不过,你说错了,辜沧海不是由魔入道,他的‘天罡大法’是密教正典,其实当得上的仙佛之道,所以他才能启悟更进一层。”

楚天阔听秋朔野的说法,似乎他对辜沧海能这么快领悟到而震惊,而非对超圣回凡这一层感到惊奇,于是说:“秋老前辈,各种玄秘能否开示?”楚天阔甚为期待,如果说当世中原武林,还有人能窥探到这等玄妙,一定非秋朔野莫属。

秋朔野沉吟了一下:“我还要想想。”说完就安静了。

乌蒙知道秋朔野是进入了冥思,低头向楚天阔说了,楚天阔点点头,便也依样盘腿而坐,在秋朔野身后打坐冥思。乌蒙用手势更道叔比划了一下,然后道叔就下山去了。乌蒙便在秋朔野旁边坐下,也打坐起来。就这样,三人如泥塑般端坐在大石了,眼前瀑布飞流直下,而三人却闻所未闻,不知心神安放到哪里去了。

眼见夕阳西去,暮色降临,繁星密布,斗转星移,而后朝露初结,天光欲曙,转眼旭日上升,天地大亮,不觉间已过了一夜,而静坐的秋朔野三人,竟还是一动不动。石头下道叔倚靠着石头而坐,却是在护法,也是一动不动,所有人都忘了时间。

这一天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如同苍龙转醒的低吼声,这一声把其他人都震醒了,乌蒙知道这是秋朔野出定的信号,赶紧趋身向前去,急急问道:“师父,身子可吃得消?”

秋朔野说:“还好还好。”顿了顿,不待乌蒙他们发问,就兀自说开了:“辜沧海的超圣回凡我也曾参悟过,当然叫法不同,但意思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我所参悟的回凡,是炼神还虚,用修炼的真气炼化为炁,就是天人固有的元气。太古初民,质朴而气足,力大而法高,体长而寿延,并且天地万物无不为其调遣。像三皇五帝此等,都是半神之人,所以能驾神兽、变河流、兴风雨,就是因为有充沛的元气,那时候人的经脉是浑圆合一的。后来一生两仪,两仪就是阴阳,阴阳生四象,四象成八卦,有了阴阳,万物才能滋长,但人却因为阴阳相分,元气一分为二,刚柔相荡,便没有那么充沛绵长,所以修道练气,就是要合阴阳而重获初民之体魄,便可以无敌于天下。说实话,我在这一层上参悟也经年皓月,但却没有太多心得,直到你们刚才跟我说,辜沧海是去解心结,我才有所触动,重新参悟了一番。”

楚天阔和乌蒙知道秋朔野还有话,正了正身体,等着秋朔野接下去。

“‘天罡大法’是密教心法的底本,所以辜沧海从佛学上去参悟,他所指解心锁,就是破我执。佛家的我执,即是令心蒙尘垢的隔膜,人因为有了我执而看不见本心,人失了本心,就会堕入迷障,而失去了成佛的可能。这与刚才所讲阴阳分野,其实是道藏和佛家的不同说法而已,只是道藏讲究阴阳修炼之术,而佛家强调明心见性,这是心物两造的修炼手法,彼此有相得益彰之处,当然,直取一边也能达到,皆因山峰就是一个顶,从那边上去,最终都是到了那个顶,那就是天地造化万物的本初。

没有说哪条道更加容易,一切都是机缘。佛家觉悟分为渐悟和顿悟,渐悟是念佛参禅,逐渐开悟,而顿悟是密宗衍化出来的禅宗所推崇的,讲究棒喝之下明心见性,所谓棒喝,是老禅师在弟子执迷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或者棒一敲头,令弟子开悟,而其实,每个人都有这样明心见性的时刻,比如大悲大喜之际,才思泉涌之际,都是心性的瞬间开悟,而关键是要把本心一直留在那样的时刻之中,不让它重新沾满灰尘,这才算顿悟,我猜测辜沧海是以惊人天资,在某个时刻之中顿然觉悟,这才促成了他修炼成功返璞归真。

开悟与否,全靠休息者的起心动念,禅师可以在关键的时刻帮助弟子幡然醒悟,但此刻我却无法再指点你们了,一切都要看你们的造化。要记住,我执就是心智,当你用心智去看万物,其实看的是心智替你描绘出来的万物,你们要学会用本心去看,没有任何心智的掺杂,那样你们就悟道了,不能勉强,时机一到自然就到了。

还有一项,太古祖先的法力灵气通常会留在他们的物什之中,如果能有这样的宝物,带在身边兴许什么时候可以感应到上古初民的那种元气,或可助修炼,我记得陆惊麟的轩辕剑是黄帝遗物,或有这样的灵气,刀剑客要常与手中兵器彼此修炼,刀剑是凶器,年龄大了,天会厌之,要彼此修炼才能尽释其中灵气。”这是在指点楚天阔要善用轩辕宝剑。

听完秋朔野一番讲解,楚天阔豁然开朗,虽然秋朔野并没有说明如何能到达那样的境界,这属于不可言传的东西,但来龙去脉,法理道义秋朔野都说得清清楚楚了,楚天阔心怀感激,与乌蒙一齐给秋朔野磕了个头,楚天阔说:“多谢老前辈不吝赐教。”

秋朔野弥慰一笑,说:“上苍让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许正为了此刻向你们传授这番奥义,我相信,有你们在,辜沧海绝不能为所欲为,我这真正感到解脱了。”说完,秋朔野脸上放出一阵光芒,似乎年轻了许多,白发、皱纹都发出光芒似的,楚天阔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只见秋朔野朝道叔招了招了,道叔小跑到秋朔野身边,像孩儿似的伏在秋朔野膝下,秋朔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点了点头,道叔眼泛泪光,但也坚定地点了点头。秋朔野安详一笑,说:“乌蒙,还记得我当初给你那段枯枝吗?”

乌蒙点点头,说:“弟子一直带着,不时揣摩。”

秋朔野说:“我相信你的刀法已经超过了那端枯枝,所以我要留给你另一段枯枝,这也是我今日参悟之后的一身所得。”

乌蒙感激涕零,再次下跪,泣道:“师父恩德,徒儿来世再报。”

秋朔野没再说话,突然伸出右手朝前化了一个弧圈,恰如刚才与楚天阔试招那般,一道刀气就往瀑布上砍去,楚天阔仿佛看到一柄无形的大刀斜着砍在瀑布半腰上,就见瀑布顿时断流,瀑布流被刀气所阻,四处溅散开来,刀气斜斜切入水面,刻在瀑布后的石头上,楚天阔可以从瀑布水流的变化上看到刀法的变幻,虽然一闪而过,但在楚天阔眼中,却无异于无数烟花同时绽放,楚天阔和乌蒙看得热泪盈眶。烟花过后,刀气还久久地阻断水流,良久方才消逝了去,瀑布重新聚流而下。楚天阔和乌蒙知道,那道刀气的招意就深深地刻在瀑布后面的石壁之上,秋朔野把平生所学都藏在了那一刀之中。

乌蒙收敛心神,回头却发现秋朔野已溘然长逝,顿时伏在秋朔野身上大哭起来,道叔也在一旁呜咽不已,楚天阔心中也十分失落。

接下来两天自然是敛葬秋朔野,没有什么排场,也没有深穴高碑,一代刀王就被埋藏在这终南山谷之中,这个早已被俗事遗忘的江湖传奇人物之死,没有惊动任何江湖人物,祭奠者也就乌蒙、楚天阔和道叔三人而已。

丧事一罢,楚天阔又待了几天陪伴乌蒙,见乌蒙慢慢走出了丧师之痛,楚天阔便向乌蒙告辞,乌蒙原意是想留楚天阔再多住些日子,顺便看看秋朔野留下的刀气刻痕,但楚天阔挂念盘龙谷大战,所以坚持要赶早出发,乌蒙自然知道轻重,没有再挽留。

这一日,乌蒙送楚天阔出峡谷,乌蒙边走边说:“还记得当初约定,你若不幸战败,我替你再出马挑战辜沧海,如果真到这地步,我出山的日子要缓一缓,我准备在山中为师父戴孝三个月,然后才出山。”

楚天阔自然明白,点点头说:“大哥不用多说,你只管陪伴老前辈,无需牵挂小弟。”

乌蒙也点点头,说:“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样,而且我越来越有信心,这样,我们相约一年后在塞外漠北相见,如何?”

楚天阔明白乌蒙的苦心,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小弟一定到。”

乌蒙哈哈一笑,说:“我一定备好最烈的酒等你。”这是秋朔野寿终后,乌蒙第一次大笑。

楚天阔也很欣慰,把话头往另一边转:“只是不知,老前辈留在瀑布后的那道刀痕,你准备如何处理?莫不是凿了出来带走?”

乌蒙笑道:“这不胡闹吧,这个刀痕就留在这里吧,我带着原来那段枯枝就好了。如陆惊麟前辈那般,把武学遗作留在一处,总会有有缘人看到的,我只要偶尔回来看看参悟一番就可以了。”

楚天阔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只是这刀痕在水后面,如何看到?”

乌蒙乐了,说:“怎么看不到,只要在瀑布上面用木头石子拦住,或者暂时改道,这面石壁就露出来了。只是,我想师父把刀痕刻入瀑布后面,一定有他的深意,也许他就是不想让我看,想让我一寸一寸地去用手摸索出来吧,他老人家不是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心智描绘的吗,可能用手摸索反而更真切都说不定。”

楚天阔拜服,抬头看已到山谷之外,遂向乌蒙作揖告辞,乌蒙也没有再送,说:“我们漠北见。”

楚天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朝山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纵观局,定策

少林方丈圆慧大师在接到青城派的传书,得知辜沧海下了战书,便拿了书信到后山一座禅林小院中见游任余。游任余入中原之后,边下榻在此院,由净严和尚相伴,每日与少林高僧论禅谈道,倒好似一个寄寓山中的居士,对江湖之事也不多打听,但游任余心中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不是辜沧海率部来攻,就是中原武林纠集人马出关迎战。

游任余看完圆慧大师递过来的书信,奇怪的说:“看混元教这几年在中原的动静,原想辜沧海是要鱼死网破,突然说要决斗,这倒有些奇怪。”

圆慧大师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莫不是其中有鬼?辜沧海设陷阱害我们?”

游任余摇摇头,说:“这倒未必,他也是一派宗师,不至于出这样的鬼点子,再说,盘龙谷在中原,他是孤军深入,料来不会有什么诡计。”

圆慧大师老持成重:“也不可不防他釜底抽薪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游任余点点头,心中到底不太在意,说:“江掌门是如何收到消息?”

圆慧大师答道:“据送信的弟子说,是辜沧海亲自到青城山说的,好像江掌门父子再他手下还吃了亏,辜沧海恐怕也已经身在中原了。”

游任余面有惑色,说:“为什么辜沧海要选择青城派来传信?”

圆慧大师也有此疑惑:“我也思量过,前些日子峨眉刚刚传来西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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