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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眉剑出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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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铎苦笑:“他想让我加入俱乐部,跟他们一起打联赛。”


第7章 赵星歌
  “你能参加联赛吗?”
  杨梅只知道对方的护照丢了,没有合法身份,刚才报名参加比赛,还是用她的信息登记。
  肖铎耸耸肩:“在法国,击剑比赛都是民间自发组织的,选手确定了代表哪一家俱乐部,就可以出战参赛。”
  她好奇:“能赚钱吗?”
  “……打得好就能拿到奖金。”
  “你可以试试。”
  男人勾唇浅笑:“算了,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
  杨梅点头:“那倒也是。”
  走出商业街,两人终于来到沃日拉尔路上的蓝带学校。这里的教室周末停用,只有供学员练习的小厨房还开着门。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小厨房里空无一人。
  操作台上散落着白色面粉,待发酵的面团堆在角落里;烤箱留有余热,散发出阵阵蛋糕香味;落地窗外阳光明媚,洒下一片亮闪闪的碎金。
  “饿不饿?”
  杨梅撸起袖子,从袋子里取出面粉,一边掺水搅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先给你烤个面包垫肚子,咱俩今天还有得忙。”
  肖铎“嗯”了一声,在操作台旁找位子坐下,乖乖看着对方搓揉面团、打发奶油。
  经过大半天的叫卖,再加上刚才临时参加的比赛,他早已有些疲惫。如今身处舒适环境,整个人彻底放松,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面前并排放着几个牛角面包,酥软香甜、色泽光亮,一看就非常好吃。
  回头却见窗外已近日落,巴黎的街道华灯初上,渐渐与天边的繁星相连。浮华浪漫的城市风景,性&感妖&娆地在眼前展现,隔着无声的玻璃,美得若即若离。
  杨梅还在烤箱前忙碌着,额上沾染面粉,厨师服也有些许褶皱,态度却始终一丝不苟。
  女孩的侧脸很精致,是一种经得起推敲的美,无需过多修饰或遮掩,仅凭真实的存在就足以征服人心。
  “快吃,吃完过来帮忙。”
  她没有回头,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敏感察觉到肖铎这边的动静。那声音有些模糊,似是因为疲惫而沙哑。
  他这才连忙收回视线,慌慌张张地将注意力集中到食物上。
  直到学校关门,两人才结束工作,抬着两大箱糕点去赶地铁。周末晚上,巴黎地铁会一直运营到凌晨两点,车厢里尽是些醉酒的人和流浪汉,和白天井井有条的样子截然不同。
  杨梅从未乘坐过午夜地铁,如今仗着有人陪伴,从崭新的角度观察城市,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在学生公寓楼下挥手告别,约好第二天的集市上见面,男人转身走入漆黑的夜色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杨梅拖着步伐走上楼梯,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点开手机上的微信,忽略诸多消息提醒,翻找通讯录,直接选择视频通话。某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随着光线跳跃闪烁,令人感觉格外亲切。
  接通后,赵星歌的大嗓门依旧:“你终于舍得冒泡了?”
  杨梅吐吐舌头,连忙道歉:“亲爱的对不起,实在是太忙了。”
  她将自己在蓝带的学业、搬家、通勤的情况逐一汇报,充分满足了对方的八卦欲望,这才再次开口祈求原谅。
  “回来烤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弥补人家内心的伤口,我就考虑一下继续跟你做朋友。”
  手机屏幕里,赵星歌的大圆脸已经无法显示完整,却依然不肯亏待自己的口腹,当真是“人为食亡”。
  杨梅满口答应,并将话题转到当下:“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你办公室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全运会8月份开幕,领导们都去天津踩点了,把我留下来看家呗。”
  《竞技周刊》是国内的老牌体育杂志,常年关注各个项目的比赛,对全运会这种四年一届的大事,当然要倾巢出动。
  新闻系就业形势严峻,能够找到有编制的工作不容易,赵星歌的怨气只敢告诉自己的闺蜜。
  杨梅好心劝慰几句,试探道:“星歌,你对击剑运动有了解吗?”
  “什么剑?花剑、佩剑,还是重剑?”
  “有区别吗?”
  赵星歌翻了个白眼:“花剑护盘小,重剑护盘大,佩剑的护盘是半月形,比赛规则和技术动作也完全不一样,你说有没有区别?”
  “……什么是‘护盘’?”
  《竞技周刊》的实习记者吐血而亡。
  经过长达五分钟的讲解,杨梅终于弄清楚三个剑种的区别,鹦鹉学舌般地总结:“佩剑可以劈,重剑刺全身,花剑只能刺上半身的躯干?”
  “没错,”赵星歌长吁一口气,“花剑是基础,也是技术最复杂的一项,另外两个剑种都是由花剑发展起来的。”
  “那我说的可能就是花剑。”
  赵星歌好奇:“你从小就是运动白痴,怎么会突然对花剑感兴趣?”
  一道白色闪电般的高大身影跃入脑海,杨梅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含混道:“今天在巴黎街头碰到花剑比赛,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是不是帅炸了?超有范儿?”赵星歌眨眨眼睛,“很多人都觉得这个项目好看,继而会尝试参加,慢慢才发现其中的趣味性。”
  杨梅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太看懂。”
  对方大笑:“看得懂才怪,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花剑技术很复杂,关键比赛的判罚也经常出现争议,普通人看个热闹就行。”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聊了几句,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同床共枕的日子,许久未见的隔膜消失不见。
  赵星歌生得浓眉大眼,性格也像假小子一样,除了嘴巴坏一点,大部分时候都很照顾杨梅。
  她趴在办公桌上,冲着屏幕抱怨道:“你不在都没人陪我逛街,成天加班,越加越胖,生活完全失去了希望。”
  杨梅语重心长:“加班和长胖没有必然联系,关键是要平衡饮食、健□□活。”
  “也对,像我哥那种工作狂,加班成瘾也没发胖,只有脾气越来越坏。”
  杨梅抿了抿唇,不再搭腔。
  赵星歌却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他下周去巴黎出差,说是要请你吃饭的,你们联系上没?”
  她的心重重往下一沉:“还没。”
  结束了视频通话,杨梅将微信里的未读消息打开,一个以AB公司标志做头像的对话框弹出来:“8月6日,AFR116,戴高乐机场。”
  系统显示,3分钟之后,对方便再次留言:“19:30,Le Meurice Alain Ducasse。”
  阿兰·杜卡斯的莫里斯餐厅,位于卢浮宫的米其林三星,经营顶级奢华的法式大餐,真正符合蓝带厨师定义的地方。
  思前想后,杨梅在回复框里打出一行字:“我带男朋友去,行吗?”
  按下发送键,她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像鸵鸟一样躲起来,惟愿自己快点睡着。
  清脆的提示音却在两秒钟后响起,屏幕上显示对方回复两个字:“欢迎。”
  她能够想象赵星河此刻的模样:西装革履地坐在会议桌旁,听下属汇报各项工作进展,表面上漫不经心,偶尔提出关键问题,却足以将人吓得站不稳脚。
  他和赵星歌是双胞胎,只比妹妹早五分钟出生,却似乎天生老成,很少有放松的时候。
  回忆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杨梅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搓搓手臂,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至此终于告一段落。
  兴奋的神经让位于疲惫的躯体,四肢酸胀沉重,再也提不起来。头脑就像沉入黑水之中,感知渐渐消散、消失,最终无迹可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再度回到Beaugrenelle购物街上,仰头看着那高大颀长的白色身影……
  这一觉睡得馨甜而满足,直到太阳穿透窗帘,在室内辐射出燥热的温度,杨梅才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刚睁眼看了看时间,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时间已然快到中午,就算今天准备的糕点比平时多,现在也肯定卖完了。与肖铎约好在集市上见面,他一个人理货、售卖、收钱,只怕根本忙不过来。
  杨梅手忙脚乱地穿戴完毕,随便用水抹了把脸,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差点连门都忘记关。
  一路狂奔来到小广场,大批小贩正在收摊,满载而归的顾客们恋恋不舍地离去,只有她逆着人潮而动,行走得非常艰难。
  好不容易挤到集市里,流浪儿们互相追赶打闹,那张桌子也摆在原地,唯独肖铎不见踪影。
  杨梅踮起脚尖,满头大汗地环顾四周,终于在墙角的阴影里发现目标——男人身边围着几个叙利亚人,其中之一,正是那天在地铁站打劫她的年轻匪首。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三个剑种的区别,我也是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才有所了解(一无所知就敢开专业背景文,除了我也没sei了……)。但是美工大人不懂啊,她只负责把封面做得美美美,不可能特意帮我去找符合要求的图片……所以,这篇以花剑为题材的文,终于有了一个佩剑封面,感觉也挺打脸的……(远目)


第8章 跟我来
  那群人将肖铎团团围住,压低了声音说话,目光四下乱瞟,似乎是在威胁着什么。
  被威胁的对象背靠墙壁,高昂着脑袋,态度不卑不亢。等到对方说完,方才开口试图解释,却被猛然扇了个巴掌。
  肖铎偏头啐了一口,目光也变得异常冷峻,手里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一片混乱的嘈杂声。
  看到他被人扇耳光的瞬间,杨梅再也顾不得什么,抬起摆摊用的折叠桌,挡在胸前当做盾牌,低头猛冲向墙角。
  撞击接连发生,她只知道奋力挣脱、继续前进,像头杀红了眼的斗牛,根本停不下来。
  叙利亚人虽然警惕,却对这横冲直撞的攻击没有防备,一群人怪叫着四散跑去,慌乱中难免踩踏、倒地,竟真的被杨梅杀出一条路来。
  她还想往前冲,手腕却被紧紧抓牢,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杨梅,是我,杨梅!”
  这仿佛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趁着那些叙利亚人东倒西歪,一时爬不起来,他们连忙扔下折叠桌,慌慌张张地朝广场外跑去。
  集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街道也没有那么拥挤,两人牵着手一路狂奔,终于回到了学生宿舍楼下的超市。
  超市是中国人开的,还有联防的保安,没人敢在里面胡作非为。
  肖铎这才放心,回头安慰杨梅:“别怕,没事了,他们不敢追过来。”
  因为奔跑,女孩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听到他的话根本无力作答,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有所了解。
  折叠桌是向超市借的,说好随用随还,如今被扔在了集市上,自然要作出赔偿。
  肖铎找到超市的负责人,向对方说明情况、主动道歉,掏空身上的荷包,足额支付了赔偿金。从负责人的办公室出来,他又点了点剩下的钱,将其悉数递给杨梅。
  看到那一脸困惑表情,他连忙解释:“今天摆摊的收入,不好意思,只有这么多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杨梅冷笑,“你被人打了,我还找你要钱?”
  一只手伸在半空中,肖铎明显愣神:“我……”
  “我看到他扇你巴掌了!”
  杨梅压低了声音,双手却在身侧握成拳头,眼眶里充满酸酸胀胀的感觉,拼命瞪圆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即便流浪,即便狼狈,他也是她的盖世英雄,不应受到任何人欺侮。
  意识到对方是在替自己抱不平,肖铎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主动走近了些,温柔劝慰道:“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她说话带着浓厚的鼻音:“那也不行,打人不打脸!”
  男人略显无措,本能地承认错误:“怪我不小心,不该让他们有机可乘。”
  杨梅气得直跺脚:“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独在异乡,面对艰难的留学生活,明白现实远不如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孤军奋战,与曾经的自己划清界限,告别过去才发现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长久以来积攒的压力,在这一刻到达临界值,让她放肆地哭出声来。
  两人站在超市的过道里,身旁不断有顾客经过,偶尔投来打探的视线,似乎好奇女孩哭泣的原因。
  杨梅只觉得胸中有股闷气,随着眼泪流淌宣泄,仿若蓄洪的水闸开放,想止也止不住。
  这番情绪来得突然,却并非无迹可寻,肖铎自觉有一份责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伸开双臂,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手掌轻抚对方的脊背,像是安慰小动物一样,轻声地说:“没事了,别哭,没事了……”
  受到意外的刺激,杨梅只想哭一场就好,如今被人抱紧,反而更加委屈,索性彻底放开。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也一抽一抽的,眼泪沾在男人的胸口上,很快便浸透了衣物。
  肖铎的衣襟又潮又热,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却仿佛融化了他的心脏,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好反复呢喃“别哭”、“没事了”,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相拥而立,在超市的过道里站了很久,直到杨梅哭得没有力气,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眼睛又肿又胀,恐怕早已红得像兔子一样,她刻意避开肖铎的视线,喉咙沙哑地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
  放开怀抱,他感觉怅然若失,随即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半步,让彼此保持距离。
  杨梅抿了抿唇,涩声道:“难民们为什么找你?”
  “那帮人从集中安置点跑出来,家当都丢了,急于筹钱维持生活。”肖铎叹了口气,“他们知道我给孩子们东西吃,就说那些食物是非清真食品,威胁要报告移民局。”
  “胡说,我用的都是植物油,怎么可能……”
  男人耸耸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梅质疑:“移民局的工作效率那么低,会插手这种事吗?”
  随着叙利亚局势的日益混乱,法国政府的压力越来越大,案头积压的避难申请也越来越多。移民局的官员尸位素餐,索性将一切交给警方,宁愿隔三差五地强制转移,也懒得进行甄别排查。
  “效率低下是能力问题,宗教信仰是原则问题,这种事本来就双重标准。”
  肖铎苦笑:“我居无定所,又没有正式工作,接受调查的结果,只可能是被抓起来。”
  明白对方所言非虚,杨梅也不再心存侥幸,咬咬牙道:“你跟我来。”
  两人走出超市,一前一后地弯进巷子里,双双来到学生公寓楼下。杨梅刷卡通过门禁,在一楼的物业办公处站定,借口问路与值班保安攀谈许久,确认时间差不多了,方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肖铎果然已经从浮雕墙上爬进阳台,正趴在玻璃上向内张望。
  杨梅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将男人放进来,又转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备用钥匙:“给你。”
  她在巴黎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可以托付的对象,以防万一的备用钥匙放在手里,一直不知道该交给谁,如今有了最合适的对象。
  肖铎略显犹豫:“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怕你偷东西?”杨梅笑起来,“这房间里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快指给我看看。”
  他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心脏猛然漏跳一个节拍,她却故作轻松地说:“阳台空着也是浪费,只要关好门,没有影响的。”
  肖铎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杨梅直接否决:“叙利亚人有心找茬,待在外面不安全。等他们找到别的经济来源,不再盯着你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她故意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斜眼看向比自己高得多的男人,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肖铎无奈,只好举手投降:“我可以睡在阳台上,但出入登记怎么办?每天爬墙不现实。”
  杨梅眨眨眼睛:“这就需要你配合了。”
  公寓管理处的登记是例行手续,找蓝带学校的中国同学借张学生证也不难——关键是肖铎那身流浪汉的打扮,就算有证件恐怕也进不了门。
  好在她对此已经有了安排。
  老式公寓里的浴室很宽敞,地面铺着整齐的白色瓷砖,墙壁上有些经年累月的霉斑。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只因那宽敞而温暖的浴缸。
  每当热水从黄铜管道里流出来,便会氤氲一室的水蒸气,让人仿若置身仙境。
  洗完澡,杨梅喜欢在那沾染雾气的镜面上写字、画画,再随着温度降低,任由水珠凝结、滑落。
  从楼下超市买来大号T恤和沙滩裤临时救急,想到肖铎身上陈年累月的污垢,她又在浴缸里多加了几把浴盐,准备好全新的毛巾和肥皂。
  将男人送进浴室,杨梅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最后告别自己的大浴缸。
  等肖铎出来,浴室里恐怕不会是水蒸气泛滥,而是遍地泥石流吧?她在心里自我安慰,日后洗澡只用淋浴就行,照样能把身上洗干净。
  阳台上的洗衣机功能齐全,不一会儿便将肖铎换下的衣物洗净、烘干,由内而外散发出干净的洗衣粉味道。
  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杨梅遥望远处巴黎的街景发呆,不太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说到底,两人萍水相逢,除了姓名,对彼此再无任何了解——让肖铎住到自家阳台上,真要发生什么意外,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可她偏偏愿意赌一把。


第9章 理发师
  “杨梅!”
  肖铎唤了好几声,她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连忙从摇椅上起身,匆匆跑向浴室。
  男人胸膛赤&裸,从门背后探出头来,羞赧道:“对不起,你有没有搋子?下水道好像堵了。”
  门缝里涌出大量雾气,笼罩着他浑身的白色泡沫,胡须也打湿了粘在脸上,活像一个落水的圣诞老人。
  只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闪耀如星,折射着清水般的光芒。
  杨梅提醒自己非礼勿视,转身在橱柜里翻翻找找,思维却已经彻底掉线,满脑子全是男人赤&身裸&体的模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故意大声询问:“下水道为什么会堵?不小心把东西掉进去了吗?”
  肖铎不好意思地承认:“半年没洗头,头发掉得有点多。”
  杨梅哽了哽,果断建议道:“要不都剃了吧?我这儿有火腿刀。”
  “火腿刀?”
  “咱们中国人给人的印象比较刻板,很少会蓄长发长须。即便你能保持卫生,要以这种形象混进公寓,恐怕还有一定难度。”
  男人抹了把脸,蹭掉颊边的泡沫,略显诧异地说:“道理我懂,可是……火腿刀?!”
  方此时,杨梅从橱柜的角落里找到搋子,伸手递给了他:“学校发的套装刀具之一,专门用来片肉的,我在甜品班上课,还从来没有用过呢。”
  肖铎接过搋子,依旧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片肉的工具能用来刮胡子吗?”
  她俏皮地挑挑眉毛:“都是薄刃的细柄刀,跟理发店的剃刀一模一样。你放心,我是专业人士,保证不让你毁容。”
  “好吧。”
  浴室里的热水如泉般涌动,雾气顺着门缝的边沿持续往外溢,偶尔有“哗啦啦”的声音传出来,引人产生种种联想。
  记得上次替他擦药,清洗掉额头的陈年污垢,露出的肌肤质地光滑,白皙细腻,几乎令人惊艳。还有那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流畅匀称的肌肉线条,似乎都在暗示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杨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漂泊的生活充满艰辛,蒙蔽了男人身上原有的光华,却也正因如此,才使他显得格外成熟、神秘。
  宽肩窄臀、大长腿,紧致而宽阔的脊背,肖铎看起来健壮却不迟钝,动静之间自有一种和谐的韵律,举手投足都仿若演奏音乐一样。
  流水声消失,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杨梅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浴室大门,心跳也越来越快。
  老式公寓的浴室门锁很陈旧,是那种厚重的黄铜质地,门把手由内向外旋转一圈,就看见人赤着脚踏出来。
  肖铎没穿衣服,腰上裹了一条浴巾,单手拎着事先准备的T恤和沙滩裤,不好意思地说:“这两件有点小,我能穿自己之前的衣服吗?”
  长发打湿了披在肩后,胡子也乱糟糟地没有擦干,若非那双眼睛,让人几乎认不出他的脸。
  即便如此,平直的肩线、宽阔的胸膛、块垒分明的六块腹肌,依然足以证明杨梅之前的想象,让她口干舌燥发不出任何声音。
  将洗净的衣物像炸药包一样扔过去,女孩低头钻进厨房,慌慌张张地寻找刀具。她要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想方设法避免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流口水?!
  肖铎没有察觉出异样,抱着衣服回到浴室,穿戴整齐才走上阳台,乖乖坐进折叠椅里,闭着眼睛等待手起刀落。
  午后的巴黎,天空蓝得不可思议,白色的云朵滞留在地平线上,如同一幅油画作品。一群鸽子腾空而起,逆着阳光盘旋飞行,打着响亮的鸽哨,翅膀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杨梅握紧手中的火腿刀,沿着线条清晰的下颚仔细刮擦,强迫自己将视线集中在刀刃上。
  火腿刀的锋刃很薄,紧贴皮肤缓慢侧移,伴随着胡须落地的细微声响,似乎拥有了让时间静止的魔力。
  她偶尔会用指腹触及男人的肌肤,提醒对方配合调整姿势,却都是点到即止,不敢做任何停留。
  夏风悠悠,吹过破败阳台的阴凉角落,带走了散乱的发须,也带走了隐约的悸动,只留下肥皂清爽的香味,以及心头不为人知的秘密。
  待到胡须修剪完毕,肖铎彻底露出了真面目,感觉呼吸都顺畅不少,整个人仿若新生。
  “谢谢你,”他冲杨梅笑笑,“果然是专业人士。”
  女孩刻意回避他的视线,故作轻松地说:“顺便把头发也剪了吧?”
  “你还会剪头发?”
  “我爸心疼钱,舍不得去外面理发,每次都是让我帮忙收拾。”
  肖铎再次闭上眼睛:“那就麻烦‘专业人士’了。”
  杨梅深吸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望向男人:多么充满诱惑力的一张脸啊!五官立体分明,就像用石头雕刻出来的一样。光洁的额头、轮廓清晰的眉骨,鼻梁高挺、薄唇微企,长睫抖动如翼,在脸颊上撒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巴黎是时尚之都,她在街头也见过不少型男,却没有谁像肖铎一样,英俊得如此干净。
  扎成小脏辫的长发蓬松,洗完之后依然糟乱如同杂草。杨梅索性悉数剪断,紧贴头皮留下寸余长短,让男人露出耳侧和颈项,整理成一个清爽的圆寸发型。
  据说圆寸是检验男人容貌的试金石,以此作为标准,肖铎应该可以打满分。
  随着最后一丝发梢坠地,杨梅松了口气,也渐渐适应对方的真实存在,可以平静地维持呼吸:“去照镜子吧。”
  仰起脸,他的星眸如宝石般闪耀:“我相信你的手艺。”
  话虽如此,肖铎还是拍拍身上的发丝,活动四肢站起来,一边推门走向浴室,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太久没有理发,就像戴了顶帽子,如今感觉真是轻松一截……”
  杨梅站在原地,全身僵硬如遭电击——她差点忘了他的完美身材,搭配那张杀伤力巨大的脸,直接将血槽降低至负数。
  造孽呀。
  从冰箱里找了点吃的垫肚子,两人开始习惯与彼此共居一室,举手投足也不再拘谨。他们又合力将阳台的角落清扫干净,铺上野营用的睡袋,整理出一个简单的安乐窝。
  收好T恤和沙滩裤,杨梅独自去楼下超市退货,顺路买好食材,准备做一餐正正经经的晚饭。
  除了上课,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厨,平日里就靠沙拉和三明治度日,潦草得根本不配当一名厨师。如今有了房客,需要对付的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应该遵守基本的待客之道。
  出乎意料的是,肖铎也不是绣花枕头,洗净采摘都很熟练,和她在厨房里配合得异常默契。
  杨梅好奇地打探:“你也会做饭?”
  “帮帮忙还行,”他盯着手中的香葱,长指轻碾着剥皮,“正经下厨够呛。”
  “别谦虚,下次让你掌勺,也露一手嘛。”
  男人笑着摇头:“哪敢班门弄斧。”
  杨梅喜欢烘焙,却并不擅长中式的煎炸蒸煮,将朴素的四菜一汤摆盘放好,心里依旧感觉缺乏底气。
  肖铎倒是很给面子,盛好饭、端好碗,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旁。
  她拿起那白玉般的香葱,用刀快速斩断,又把葱段细细撒在番茄蛋汤上。只见红黄绿搭配的食物色泽明艳,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尝尝看。”
  杨梅脱下围裙,像个让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既期待、又惶恐地等待肖铎为自己打分。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纯属多余——所有的饭菜,外加整整一锅番茄蛋汤,最后连一滴油星都没剩下。
  “对不起啊,”男人打着饱嗝,毫无诚意地道歉,“你没吃饱吧?”
  杨梅双手托腮,笑眯眯地摇头:“没关系,对我来说,看别人进食也是一种享受。”
  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他有些难为情地解释:“……主要是太久没吃中餐了。”
  “人类的味蕾结构没有区别,美食都是相通的,如果不喜欢,只说明没做好。”
  肖铎挠了挠头:“反正我一直吃不惯法国菜。”
  “那是你吃得不够好。”
  她故作神秘地停顿片刻:“知道吗?米其林餐厅分为三等,最好的一等有三颗星,值得人搭飞机专程去吃。”
  肖铎默默颔首,任由她继续卖关子。
  杨梅眨了眨眼睛:“艾伦·杜卡斯经营的三家餐厅都是这个级别,所以被人称为‘九星名厨’。他在卢浮宫旁边的那家店叫做‘莫里斯餐厅’,代表着法国菜的灵魂……想不想去试试?”
  男人抿唇:“太贵了。”
  “放心,有人请客。”
  她揭开最后的底牌:“只要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亲们,终于写到男主的相貌,总觉得不敢下笔,害怕让大家失望……(挠头)
  毕竟,我是一个注重灵魂胜于外在的人……(啊呸!)
  周四上午十点之前必有一更(因为我要赶上榜单的字数……呃),男二登场,敬请期待哦~~~
  爱你们~~~~


第10章 赵星河
  莫里斯餐厅与塞纳河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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