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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征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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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水。”薛璨东把水杯递给她。
顾悠支起身子,接过水杯对他道谢。
薛璨东已经习惯了她从离婚之后就突然冒出来的礼貌,看着她喝完半杯水后,接过来坐回了椅子上。
跟着,她扭头看着孩子,他则看着她,屋子恢复宁静,宁静得有些出奇。就这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她突然哑着嗓子,低声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抱走孩子?”
第49章
薛璨东被她问得一怔; 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你先养身体。”
顾悠僵着身子; 感觉所有的情绪突然冲向顶点。协议书里清楚地写着生完孩子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权利在跟宝宝接触了。不确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会给她几天时间?还是趁她睡着的时候; 悄无声息地抱孩子抱走?
“给我个日期吧。”她压住满腔的苦涩,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薛璨东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她; 内心泛起一阵失望。果然是个硬骨头;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撑。不但撑,还要逼他跟着一块狠。为了什么?所谓的尊严?还是根本不屑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助。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一个期盼着回话,一个却无话可说。
顾悠默默地叹了口气,一边忍受着身体上的各种不适,一边看着自己睡着的孩子。她知道他大概是不会给自己个痛快了。不懂这是他所谓的仁慈; 还是想折磨她。所有焦虑纠结的根源,都源自那个叫未知的东西。明确告诉她几月几号,或许她还能好好享受几天跟孩子在一起的日子。不说; 就像是要她时刻生活在恐惧中一样,分分钟都不敢合眼。
有什么办法呢; 这或许就是她该承受的吧。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动了不该动的情感; 输得彻彻底底。
无言,大概是所有关系结束的开端吧。
接下来的四五天,两人都处于基本无交流的状态中。薛璨东每天会固定一个时间来医院看孩子; 接着又会在三十分钟后离开。直到她出院入住月子中心,他还是保持这样一种状态。
顾悠的母乳始终下不来,无论医生和专业人士用什么方法,就是毫无反应。这让原本就每天提心吊胆的顾悠,更加焦虑,吃什么都难以下咽。将近两个月的超长月子做完之后,人反而比怀孕前更瘦了。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身体无碍,孩子又不用她喂奶。她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那天很快要来了。
抱着软乎乎的宝宝,心像在流血一样。没有做妈妈之前,她不觉得自己会这么爱这个小生命。直到一天天的孕育着他,看着他各种各样的小模样,伺候着他所有的生理活动,她才发觉这世界上,真得没有什么能比他更美好了。
这会儿已经入夜,她安排阿姨们去休息,自己守在婴儿房里,怕孩子因为新环境而哭闹。可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睡得非常香甜。她一边看着儿子熟睡的面孔,一边研读着那本厚厚的育儿圣经。
薛璨东今晚回来得特别晚,按简单卫生要求洗了洗手后,推开了婴儿房的门,准备看看小家伙。
温馨舒适的房间内,一盏小台灯昏暗地亮着,顾悠坐在沙发上垂首睡着,手里还拿着一本育儿书。这场景对薛璨东很陌生。她在月子中心的时候,他都是简单看上两眼孩子就离开了。跟她没有交集,更没有交谈。
此刻看着沙发上这个即使很憔悴,却依然有办法让人挪不开眼球的女人,他突然觉得非常疲惫。甚至开始有些理解那些因为孩子而勉强维持婚姻的人了。
顾悠感觉到了异样,跟着转醒,在看清眼前来人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薛璨东捕捉到了她刹那间的恐慌,同样也没办法忽视她惊人的镇定天分,不到短暂的一秒钟,她就能从毫无防备,转变为钢铁战士。
“回来了。”她客气地坐直身子,把手边的书收好。
薛璨东点了下头,先去看了看儿子,然后坐到她对面,决定跟她谈谈。
“时间差不多了。”他低声开口。
“是。”
“房子钥匙过两天我让人给你。”
“不需要的,我不会留在天海。”顾悠淡淡地拒绝。
薛璨东看着她又是一副连眼神都不愿意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突然觉得一阵苦涩。是啊,她这种人,大概会因为跟孩子离别而难受个几天,然后就会整装待发,抛开天海所有的一切远走他乡。毕竟论意志力,他认识的人里,还有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
十年,谁能像她一样不计一切后果地糊涂十年。
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薛璨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那你准备准备,周五之前完事。”
“好。”顾悠点点头,正要开口。交代些孩子的细节,小家伙突然转醒,嗷嗷得哭叫起来,大概肚子又饿了。
顾悠反射性地站起身子,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失衡了。
薛璨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怎么了?”
顾悠硬撑着稳住站姿,一边挣脱开他的胳膊,一边等着头不再晕眩。他身上那股陌生的香味,让她非常不舒服。跟以往的清淡薄荷味不同,参杂着一些女人香氛。
这香味她不是第一次闻到了,实际上从她住院生产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发觉了。
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她不愿意去深究,只是单纯地生理上不适应,不想靠近他。
薛璨东僵着胳膊,看着这个宁愿跌倒,也不愿意被自己碰一下的女人,怒火彻底烧到了眼头。他怒视着她,内心有多愤怒,同样的就有多心寒。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控制力,才能不口出恶言。他就这么让她恶心吗?
看这个曾经喜爱过的女人,明白自此之后,心里恐怕真得就只剩下疲倦了。
顾悠顾不得他疲倦不疲倦,眼里只有哭泣的孩子。
薛璨东看了眼她哄孩子的背影,带着一身冷气消失在了那个温暖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一直在做各种检查,明天还要再次入院,身心疲惫。更新没办法保证,真得很抱歉。这几章的内容很重要,我又不敢在自己精力不济的时候乱写。说实话,在现实生活中很痛苦,整天躺着昏睡的时候,实在没心思写些情情爱爱的。虽然我不用上班,但也真得很忙,分分钟要操心的事巨多。有时候是没空,有时候是真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写书本来就是个小爱好,大家看书也是个消遣。别因为这个影响心情。我建议大家还是等我写完之后再来看吧,这样舒心些。最后再次向各位抱歉,我会抓紧写完这个故事的。
第50章
顾悠走得干净; 走得决绝。
只用了一天时间; 她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七个大箱扫光了她在这个地方存在过的痕迹; 除了那个可爱的小生命 ,她什么也没有留下。
当然,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孩子的一切衣食起居; 还有从书上学来的婴儿医学知识; 通通以笔记的形式交给了两位月嫂阿姨。
两位虽然都很专业,却怎么也比不上一个做母亲的用心。
傍晚时分,当搬家车把箱子全数拉走之后; 她来到了婴儿房,抱起正在熟睡的孩子,无声地亲吻着他。
什么都不知道的宝宝迷迷糊糊地睡着,因为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 所以睡得格外香甜。
顾悠用几乎贪婪的目光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对不起宝贝……以后妈妈不能陪着你了。”她擦着泪水,低声对睡着的孩子低语; 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胸口死命地撕裂。看着宝宝毫无察觉的小脸; 她再次升起了要把他偷走的冲动。理智和本能在体内疯狂地对抗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怕吵醒孩子,更怕吓到他。
站在门口的两位月嫂; 红着眼眶,欲言又止。她们身后的管家和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站在一列,神情伤感。作为工作人员的他们,没什么立场去平价老板的生活,只是人是有感情的,他们对顾悠的不舍和怜惜,藏都藏不住。
再长的告别都有结束的时刻,当顾悠狠着心把孩子交给月嫂,快速朝门口迈步的时候,宝宝像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哇哇大哭起来。跟以往所有的哭声都不同,惨烈洪亮。
顾悠顿住脚步,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逼自己不能回头,不能看他,不能留恋。这是最好的安排,跟着她这个心理有问题的妈妈对他不好。她拼命捂住嘴,狠心地狂奔起来,泪水止都止不住地浸湿她的手背,鼻涕眼泪混乱不堪,整个人抽噎到崩溃边缘,每跑出一步,灵魂被多抽走一分,直到奔出了薛家大宅,那个叫顾悠的人,便彻底丢失了灵魂。
出租车穿越了大半个城,把顾悠载到了租住地,那栋破旧不堪的老楼。眼泪流了一路,等她上到四楼的时候,已经干枯了。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得开门、进屋,接着滑落在门边,蹲在地上望着这满屋的纸箱发呆。
这一呆,便呆了很久。
直到她的腿彻底麻木,才踉踉跄跄地试着站起来挪到卧室,接着对着还没有任何铺设的床板躺了上去,开始了另一番的失魂。
一整夜,她都昏昏沉沉的。眼泪流了干,干了再流。想着孩子还有没有再哭,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阿姨们有没有按照她那本笔记的内容在做事。空落落的屋子,空落落的心,让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她头一次觉得,或许熬不过去了。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起伏极强的痛,而是像被人抽走了呼吸一般的痛,不起伏,不戏剧,却极度致命。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好了,除非她的宝贝再次回到她的怀抱里,不然这一辈子都会活在窒息当中,直至生命完全被黑暗淹没。
同样窒息的,还有薛家。
平静的夜晚,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薛璨东照常归家,孩子也睡得很安稳,除了客房里少了个人之外,一切看着都没有丝毫的异样。
只除了空气中那隐隐流露出来的伤感和禁忌。
薛璨东失眠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过往的日子在脑子里来来回回地折磨他。没想到她最后就连走,也走得这么硬。他让她周五之前弄完,她却只用了一天,周一就彻底离开了。迅速、干净,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也就是这份‘挑不出任何毛病’,让他极其不是滋味。
房子里没了她,不应该有什么不同的,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不习惯,甚至是不舒服。虽然这段时间两人基本没什么交集,可他知道她是在的,知道那个紧闭的房门里,住着一个人。住着她。
无声的叹息从胸口发出,他彻底感受到这一切真得结束了。
他的婚姻、爱情,全都成了悲剧。虽然不足以让人落泪,却也难免伤感。
这份伤感持续了整晚,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才被薛家二老给打断。
薛国瑞和丁文秀坐在客厅的主沙发上,脸色不怎么好。薛璨东坐在侧边,同样冷着脸。
丁文秀看了儿子半晌后,突然红了眼眶,哽咽着问他:“孩子就不是她的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心狠了?”
薛璨东默默地听着,无法回应。
薛国瑞替妻子抽了张纸巾,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丁文秀摇头,一边擦着泪,一边万分不解:“就算你们感情破裂了,没办法挽回,可是你这种决定,有想过孩子吗?让他妈妈彻底离开他的人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薛璨东虽然早准备好了会有今天这么一次摊牌,可这会儿听着母亲的控诉,还是让他有种焦虑的感觉。
丁文秀失望地看着儿子,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好了,你先别动气。”薛国瑞心疼妻子,同样也心疼儿子。看了一会儿这个从小到大都没让他失望过的小子之后,缓缓地问他:“确定不会后悔?”
薛璨东身子一僵,突然有些无法直视父亲,生生顿了两秒才简短地‘嗯’了一声。
丁文秀气得想揍他,眼眶又红了起来。
薛国瑞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可人在执迷不悟的时候,是听不进劝的,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他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有些事或许可以挽回,但有些事……最后只能沦为一辈子的遗憾。你好好斟酌。”
薛璨东垂首聆听着,明白父亲的劝诫。他没办法对他们解释清楚这中间的原因,那太过丢脸。所以感情不和这个万能的理由,就被他用了出来。
叔叔显然也没有对父亲说过任何事,不然他们不会不提。既然不知道,那就继续下去吧。恶人由他来当,也好过真相大白。好媳妇变成坏女人,他们心里也不会好受。
薛家二老就算再不舍,再难受,也懂婚姻是儿子的,他们能怎么办呢?当事人同意的事,即使是亲生父母也无权干涉。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彻底画上了句号。没有吵闹,没有戏剧,安静冷漠地画上了句号。
夜深人静的时候,薛璨东总会想起两年半前的沙漠一见,那个时候的她……确实美得惊人。只可惜那份美,从一开始就是特地为他打造的。刻意,又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51章
六个月; 转瞬即逝。
原本只会哭闹吃睡的婴儿; 如今会认人,微笑; 翻身,要东西,生气。
薛璨东依旧忙碌; 儿子由他和父母共同抚养。胖胖的小家伙有了大名--薛靖祺。可爱至极; 性情极好,见人就笑,是一家人的小心肝。
薛家大宅的一切仅仅有条; 人人也各司其职。半年前的那场别离,早已经被风吹散了。那种压抑的气氛,也完全被小家伙每日的生长趣闻给冲散了。
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薛璨东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想起曾经住在这个卧室的女人之外,没人再提起过她,甚至也没有谁再知道她是谁了。
六个月的时光; 对薛家还算友善。而对于城那头的顾悠,可谓残酷之极。
180多天; 足矣让一个身高1米72,体重48公斤的健康女人; 化成一堆皮包骨。
忧郁加厌食症的摧残下,她根本没能扛过那分别后的第一个礼拜。如果不是管道漏水,邻居动静闹得大; 房东被迫把门开门的话,她可能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带着对儿子的思念,对薛璨东的忏悔,遗憾而别。
老天很显然不想这么就饶恕她,非让她活在这个世上,好好吃下自己种的苦果。
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一睁眼,眼前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平生最不想看见的‘家人’。顾家母子唠唠叨叨抱怨个没完,分分钟都在数落她的愚蠢和无知。
生存斗志丧尽,她消瘦得速度明显加快,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最后只能靠输入营养物质来维持生命。
医生的意思很明确,病人没有生存欲望,我们也无力回天,待在医院也是消耗心力财力。就这样,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静静等死。
顾家母子在说什么,她似乎也全都听不见了。因为一天中的绝大多数时间,她都属于昏睡的状态。
今晚,有些不同。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的儿子,具体来说是梦到了他的哭声,在她耳边生动地响着,让她的心怦怦跳,仿佛活了过来。梦里,她很想去碰触他,很想去捕捉那个声音。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就是没办法让自己睁开眼,没办法让自己动弹。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又在耳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让她心悸的声音。
他……好像在控诉她,控诉她狠心?控诉她折磨他?控诉她不爱他,控诉她不爱孩子。
她急得哭了出来,想告诉他不是的,她爱孩子,……也爱他,她没有折磨任何人,她只是……蠢。
可她开不了口,无法发声,心急如焚,眼泪越流越涌。
他听起来好悲伤,话语中……还有着脆弱和恐惧。这让她迷惑,这不是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薛璨东,她想问问他怎么了?可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她使劲了浑身力气,最后回应她的却也只有源源不断的泪水。
“好好活下去……”
她又听见了他说话了,声音那么哑,那么得绝望。
“你活下去,孩子让你养……活下来……好吗?”他沙哑地低语着,把脸埋到了她的手里,根本没留意到,这具快化成白骨的身子,早已泪流成河。
他绝望,心痛,恐惧,后悔。六个月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变成这个样?!为什么这么狠,对儿子、对他、对自己,她永远这么狠心!
他沉浸在悲伤里,没发觉原本那双怎么也无法睁开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那个叫做希望的东西,从那条裂缝里微弱地流露了出来。
她木木躺着,眼前模糊不清。可她已经知道这是真的了,不是她以为的梦。
她渐渐地闻到了他的味道,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还有最重要的--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听到了宝宝的哭声。
那是真的,不是她的幻想,可惜她没办法转动脑袋,只能闻着声虚望着那个模糊的小肉团。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噗通噗通,几乎要冲出她的皮囊,震耳欲聋。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望着这团越来越清晰的肉球,泪水在两颊彻底决堤。
薛璨东感觉到手中一丝震动,身子一僵,他缓缓地抬起头。这是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即便多少年后,他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心痛。
瘦到脱相的脸上,眼窝深深凹陷,眼球大得惊人,好像分分钟就会掉落。干燥褪皮的嘴唇,像在沙漠里干渴了近一个月的旅人,一碰就能出血。她眼睛微微张开,怔怔地看着孩子,任泪水浸湿衣衫。红肿不堪的眼睛,配上苍白的皮包骨,模样要多擞卸喁}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这时候的她,是鲜活的,美丽的。
她僵在一动不能动,眼里却闪出一抹奇异的光彩。那种微弱的光彩,类似幸福。
他握着她的手,心惊胆战,怕稍微动一下就摧毁了她的幸福,惊动了她这具脆弱不堪的身体。
嗷嗷大哭的薛靖祺,有些茫然,为什么我哭了这么久,爸爸还不来抱我?他挣扎着扯动身上的束缚,想自己爬起来。
薛璨东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低头解开他的包裹,把他抱到顾悠的眼前。
粉嫩白皙的胖宝宝,充满了好奇,对这个干枯成这样的人,竟然丝毫没有恐惧感,大眼圆溜溜地盯着她看,好奇和探究写满了眼眶。
这是她的孩子。
即便他大了这么多,跟当初那团几乎都在睡觉的小肉球已经没什么相似之处了,可她就是知道,眼前这个勇敢的小家伙,是她的骨肉。那些个睡不着的夜里,她无数次想象着孩子的模样,如今他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连抱一下他,亲亲他,都做不到了。她彻底成了个废人,就连声嘶力竭地痛哭一场都做不到了。
“八个多月了。”薛璨东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失态,可声音依旧低哑得吓人。
顾悠试着扯出一抹笑,干枯的脸却因此有些变形,看上去苍老可怕。
薛靖祺好奇地伸出小手,想摸摸她。
薛璨东一把抓住他,心里一阵酸涩,眼眶也没忍住泛红起来,他别开脸做了个深呼吸,接着扭过头来对儿子说:“叫妈妈……”
薛靖祺对‘妈妈’这个词,极度陌生。
听爸爸这么说,他本能地重复着,mama的音,虽然有些不清不楚,四不像,可听在顾悠耳朵里,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音符。
她努力笑着,幸福的泪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拼命地使出浑身力气动着手指,想去触摸这个可爱的生命。
薛璨东会意,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到了孩子的脸上。
干燥僵硬的触感,让薛靖祺小朋友觉得不舒服,他胡乱晃着脑袋,想把脸上的异样挥掉,不料却被爸爸束缚住了胳膊,只能睁着大眼,委屈地让人摸他。
顾悠把他可爱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虽然明白他的意图,可还是舍不得把手收回来,她渴望自己的孩子,也想牢牢记住他的一切。
“你好起来,那份合约就作废……”薛璨东再次刺激她,突然怕极了她刚才那份一闪而过的满足。
顾悠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
薛璨东拒绝接受,“你不会有事,打起精神,医生我来安排。你只要知道--”
顾悠突然笑了,温柔地看向他,像是要把他的一切也都记在脑子里一样。
薛璨东忽然觉得像被人封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一点声响,怔怔地回望着她,完全动弹不得。他拒绝接受这种告别,更拒绝接受她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信息。
好久,他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眶血一般殷红。
对不起。顾悠悲伤地望着他。
遇到我,是你的不幸。
以后请好好照顾孩子,也要多多爱惜自己。如果有下辈子,我会离你远远的,看着你结婚生子,充实地过完一生。
薛璨东看懂了她的眼神,也读出了她的意思。他摇着头,哑声告诉她:“我不接受,你给我好好活着,用一生来补偿我。”
顾悠怔怔地、温柔地、充满爱意地看着他,眼泪再次决堤。
……太晚了。
第52章
薛璨东摇着头; 拒绝接受她的悲观; 可还没等说话,顾悠便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咯噔一下; 身子瞬间僵直,无数个恐怖的想法在脑子里疯狂奔涌,他颤着的手背; 轻轻放在她的鼻子下; 直到她微弱的呼吸打在上面,胸口那被堵住的气脉这才算重新通了起来。
薛璨东几乎虚脱地把头靠在床上,紧握住她的手; 迟迟没有力气动弹。
“啊,唔--”可怜的宝宝被爸爸压在身下,抗议地发出叫声。
薛璨东这才强打起精神,深吸口气; 直起身子。摸了摸儿子可爱的脸蛋之后,他把他放到了顾悠身边,接着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医院。
门外偷听的顾墨; 呜呜哭着。一边扯着眼镜,张着大嘴; 满脸的哀愁与感动,嘴里叨叨念着:“姐啊--你可要好好坚持下去啊!我姐夫对你也不是那么绝情啊!你千万不要就这么走掉啊!我求求你了!!”
一旁的顾母冷眼看了看他; 又转而看了两眼关着的门板,接着继续低头坐在角落,浑身上下透着阴郁。
凌晨三点的破屋; 充斥着压抑和悲伤。
不过没等多久,这份黑暗,便被呼啸而来的救护车给惊散了。
紧急送医,全面检查,专家会诊。
这一系列的忙碌,让顾悠的等死之路出现了变数。
病房内,各种检测仪器嘀嘀作响。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此时再度入夜。孩子被送回了家,她的家人也被安排去吃饭。这会儿薛璨东坐在顾悠的身侧,静静地,深深地注视着她。
医生的话在脑子里不断反复,让他心力交瘁的同时,又稍稍喘上口气来。
会诊结果显示,她的状况极度危险,脏器衰竭,严重骨质疏松,基本处于使劲一碰就会粉身碎骨的阶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大脑皮质没有出现减少的迹象。治疗方案采取药物和心理相结合的方式,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她的积极配合。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薛璨东悬着的心,在得知不是绝症的那一刻,稍微放下一点,不然就是他做得再多,恐怕也无力回天。现在这种情况,最危险的就是随时会出现的并发症,以及她严重的抑郁。
并发症有医院随时监控治疗,抑郁有用药和心理干预。治疗方案不那么复杂,单看她的意志和配合度如何。
对于她的意志,他不担心。为一个错误而努力了十年的人,没人比她更有意志力了。至于配合度……他有儿子,除非她对孩子没有任何留恋,不然不可能找不到她活着的理由。
这一切他都想得清清楚楚,该怎么做也异常明了,可这会儿内心的情绪,依旧非常低落和悲伤。
抗拒、震惊、恐惧消失之后,悲伤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间。回想着两个人一路走过来的点点滴滴,他没办法不去责备自己的自负。如果他愿意在这半年内关心她一下,甚至是稍微看上她一眼,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那种异样的,跟以往完全不同的触感,让他悲伤。
他对她的身体,仍然是有记忆的,甚至以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不争气地想起她的味道和触感。尽管她后来很可恶,可他潜意识中的她,其实一直就是那个抱着他的腰,仰着脸,目光充满着爱意和幸福的姑娘。
“你快点好起来。”他亲吻着她的手,低声说给她听。
睡着的顾悠没有反应,今天她被推着做了各项检查,早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薛璨东也没期待她会醒,改而抚摸起她变得稀疏的头发,一下一下,抚了很久。
吃饭归来的顾家母子俩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沉默不语。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顾墨偷偷对母亲郭英说:“姐夫也不是不喜欢姐啊,干嘛非得折磨她呢?”
郭英不答腔,黑着脸看着窗户里头,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先是被人通知女儿病重,接着眼睁睁看着这死丫头一天天得不想活,等认命地把她接回来准备等死的时候,传说中的前女婿却突然冒出来了。接着又是送医院,又是叫专家的,病房还弄得的是高级套房,护理人员也请了一大堆。
这会儿坐在屋里,看着也挺深情。可如果真这么深情,何必把她女儿逼到这个地步?!
他这一番忙活,是把他的深情都显出来了,但是同时也弄得他们母子俩特别混蛋。
可要不是医院说让他们回去,她会眼睁睁看着那丫头死吗?就算再不喜欢那丫头的脾气,可当妈的又有哪个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离开人世?
郭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越想越堵心,一如既往地觉得别人都自私。
顾墨则在一旁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心里默念着:姐你可一定得好好活下去啊,家里现在太需要人的帮助了,我的事业也还没起步呢!
母子俩各怀心事,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被开启,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薛家二老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看见这对站在客厅的母子,一时间还以为找错了门,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的付磊。
付磊赶忙上前解释了两句,薛国瑞没什么大的反应,丁文秀却大大地扬起了眉头,用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成功的消化了这一信息。原本以为的孤苦伶仃的前儿媳,不但有母亲,而且还有个弟弟?
这让她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屋内,正好薛璨东闻声走了出来。
“你们来了。”
“小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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