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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绕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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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文秀不急不躁的说:“不急,等过两天再说。”
  方文秀的态度有那么一点出乎赵正生的意料,其实从出事以来,方文秀的所有举动都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有点替方远山可惜,自己有这么样一个孩子他却从来不知道。
  方文秀坐在地上鼓捣保险柜,从她奶奶的生日到她妈她哥的,然后恒信的最后她的自己都意思意思的试了试,也没打开,保险柜有半人高是个铁疙瘩一样的东西,方远山把自己的固定资产放在这,几乎是随时看着,那间空中花园的豪宅里,方文秀仔细找过,其实真正值钱的东西没有什么,方远山活了半辈子连个真正贴心信任的人都没有,也
  是挺可悲。
  有人进来的时候方文秀正拍着那个铁家伙若有所思。
  “方小姐。”赵正生走的时候没关门,她也没关,还特意把门拉的更开一些,她不觉得赵正生出去后会给她安排什么,倒是要看看谁是第一个主动走进来的人,来人是直接走进来,站在屋子中央对着她的方向。
  方文秀转过身,来人西服革履,一副精英模样,腰杆挺得像高尔夫球杆一样笔直,有点小英俊,是个单眼皮,眼神有点锐利。
  方文秀转过身,拍拍手走过去:“怎么称呼?”
  “钟,钟伟原来方总在的时候我是他的特别助理。”
  方文秀点点头,方远山这样的人,确实需要一个给他打理各种事物的人,但是钟伟气质有些锐利,和方远山这人的基调不太搭配,可是她又有多了解方远山?她有记忆以来和方远山的接触,手指头加上脚趾头完全能够数的过来。
  方文秀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低头想着什么,屋子里静悄悄的,钟伟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后来方文秀忽然抬头毫无预兆的问了一句:“想辞职吗?”语气清淡虽坐着,却是一种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上位者的气息弥漫开来。
  钟伟的眼神微一晃动说:“没有。”
  方文秀微微点头,知道这人应该是想过,但现在还在观望,她说:“去把你的简历拿来。”
  钟伟稍一犹豫,说了一声好,转身而去,方文秀又叫住他:“顺便叫个开锁的师傅来。”钟伟点点头走了出去,门外刘秘书凑上来问:“怎么样?”
  钟伟说:“去给方总倒杯茶吧。”他侧身走了过去,庄秘书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表达。
  刘秘书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有夫有子,正经文秘专业毕业,为方远山服务了三年,两人的关系说多清白算不上,但也至多算是一点眉来眼去的小暧昧,她本来以为这回自己要伺候的是个十九岁的毛娃娃,觉得有意思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前途堪忧,谁想进去以后冲了一杯茶给方文秀端过去后,才发现方文秀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方文秀端着方远山的大玻璃杯被喝了一口茶搭拉着眼皮说:“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庄秘书踩着不太踏实的步子出去,觉得有点蒙。
  过了一会钟伟当真把他简历拿来了,要用一个人,首先要先了解他,与其听他自
  己说,不如看一些记录在案的文字性的东西,至少文字是不会说谎的。
  钟伟是九五级的大学生,全国首屈一指的学府毕业,九十年代中期考大学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对来说那时候的大学生还是比较值钱的,他学的的是土木基建专业,毕业后就进了华山建筑,他还是本市人,从档案上标注的六年前的地址看,那里是个旧工业区。
  方文秀摸着下巴把档案翻回第一页,排头是一张钟伟的一寸小照,他穿着白衬衫,打理的不太规矩的男士头,精神有些散,眼神还没有那么锐利,方文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内里有股精气神支撑着他站的像一根标杆。
  方文秀说:“拿把椅子坐吧。”
  钟伟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心理上对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有一些抗拒,但身体上却不由自主的服从。
  从档案上看,钟伟是出生在这个城市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父母或许都是工人,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已经实行了计划生育,或许他还是个独生子,他没有做工人,考上了名牌大学,他六年前的照片是个精神松散的年轻人,看得出父母应该是很爱护他而且教育的比较好的,那种经历过社会磨练出来的锐利,应该是在方远山身边练出来的,说明他是个很上进的人。
  方文秀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社会精英琢磨着该怎么开口,然后她说:“咱两谈谈吧?”
  “方小姐想谈什么?钟伟中规中矩的问。
  方文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看他淡淡的道:“叫方总吧。”钟伟稍微直了直腰说:“好的,方总。”方文秀垂下眼皮,她本不想以势服人,但奈何她太年轻毫无资本。
  两人沉默了一会,方文秀开始缓缓的说话:“我是学历史,过去十七年我都是生活在黑龙江一个叫龙溪沟的村子里,六天前我还在学校打篮球。”说到这里方文秀揉了揉脸颊接着坐正了身体,郑重的问他:“你是否愿意陪我走这一程?”
  说完这句方文秀不再吭声,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沉默的看着他,钟伟在那片刻的沉默中有一种感觉,方文秀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他下一句答错了,或者给出的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将马上另选一种途径达她要的目的,她要用他,但他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她问他否愿意陪她走这一程?其实是在邀请他,同时也只一种尊重,只是这话由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说出来
  ,钟伟觉得有些怪异。
  但钟伟其实也明白,他现在所拥有的高出他同期同学很多的高薪和社会人脉资源,全是在方远山身边得到的,方远山虽然去世了,但是这些资源并不会随着他的去世而消失,只要华山建筑还在,而现在华山建筑马上就要属于方文秀的了,钟伟非常惊讶于这个女孩子对时局的掌控能力。
  而当下钟伟并没有直接回答方文秀的话,他静默一会站起来对她说:“方总,你稍微等一下。”
  钟伟去而复返,把一个资料夹放在方文秀面前:“这是公司的简介,每次招投标的时候都要用的,也比较详细。你先看然后公司其他的事情我再慢慢跟你说。”
  钟伟是聪明的,知道方文秀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他是不能教她什么经营之道,但是最起码她有些什么东西还是要知道的,他既然决定留下那么两人就是一荣具一辱俱辱的关系,他只有尽心辅佐。
  方文秀花了四五分钟看完公司简介,加上自己原来知道的信息,总结出如下结论,华山建筑的前身是一个被方远山从山嘎啦里拉出来的民工队伍,真正的华山建筑是在十五年前注册的,当时的注册资金是一百二十万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现在的华山建筑下面有15个施工队伍,拥有各种齐备的重型施工设备,下级供应商有上百家,固定资产就有四五千万,但这些还不是最值钱,华山建筑还有一个工程施工总承包特级资质,放眼全国私企有这种安装资质的数不出来几家,这种资质证书不是你有钱就能办下来的,还要有人脉,非常深厚的人脉,这是华山建筑的无形资产。
  方文秀意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很大的摊子,方远山留下来的是一个实打实的实体经济,有上千口的人靠着华山建筑吃饭,华山建筑不是股份制,完全是一家独大的家族企业,她要把这些人领向何方,怎样把这个公司发展壮大下去,她的责任远远大于权利,方文秀抬头看向钟伟,忽然对他说:“麻烦给我续杯水过来。”
  钟伟去给倒满一杯水回来,方文秀牛饮而进,站起来对钟伟伸出手:“谢谢你能留下来,从今以后你若有理想我尽力帮你实现,你若有困难我定会鼎力相帮,我若有繁华定有你一份光辉。”
  方文秀没有许给钟伟任何钱物和地位,钱财权利都是随时转换的东西,今天你给他,他跟你,明天别人给他更多,他也可以跟着别人走,要长久的留住一个人,情谊足以。
  钟伟愣了片刻,伸手与之相握,钟
  伟活到二十七八已经过了能被语言煽动起来情绪的年纪,他感觉到方文秀身上忽然升起来的一股斗志,忽然觉得这个人,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说的或许都是真的,她有一种一诺千金掷地有声的力量,并不是因为她年轻而草率,她或许也不需要他相信她的诺言,她只是表达出她想说的,应该说的。
  方文秀坐回去,端起肩膀一扫之前沉静中有点颓废的姿态对钟伟说:“现在你可以说了,我需要知道公司目前的人事构架,大体的资金走向,各个工程队的情况,以及外部的情况。”
  钟伟端正坐好,他开始意识到从他进门开始他一次都没有掌握过谈话的主导权,渐渐收拾起轻视的心理,开始认真对待。
  “公司现在有三位副总,大体上分成三摊,孙总分负责人事,赵总负责业务,庄总负责财务。”
  方文秀抽了一张A4纸,开始写写画画,头也不抬:“一会通知档案室,把他们的资料送过来。”
  钟伟微楞停了一下,方文秀随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只说了一句:“君子行事需坦荡荡。”
  钟伟接着说了下去:“公司下面总体分为,行政,工程项目,设计,财务这几个部门,其中,行政部下面又划分出人事,后勤,工程项目部下面又划分出工程技术,安全生产这几个部门,设计和财务是单独的一个部门,这些部门经理的档案你是不是也要?”
  方文秀在纸上做着表格,点点头,钟伟接着往下说:“至于公司现在的资金状况要从财务部调账册,这个要庄总配合,公司现在的业务和各个施工队的情况这个不是一两句能概括的,这个需要你自己慢慢深入的了解。我可以调一些往年的施工合同来你先慢慢了解一下业务流程。”
  方文秀扔掉手里的铅笔,捏捏眉头,大致有了一个方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她需要先震住公司的这几个部门经理,然后才能谈公司的走向,她怎么掌舵的问题。
  上午十点多开锁的师傅来了,方文秀和钟伟被淹没在各种人事档案和资料里面,钟伟讲的口干舌燥,方文秀听得聚精会神,谁也没心思顾及旁的事物。
  刘秘书守着开锁的师傅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没打开,最后不得已动用了电焊切割机直接把保险柜给割开了。
  刘秘书从保险柜里掏出十几本房产证,还有十万块的现金全部交给方文秀,方文秀让她找来一个纸袋子随便装了起来,又抽了几张钱
  让她打发走开锁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起身过问过。
  中午过了饭点两人还窝在办公室里不动屁股,刘秘书下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长了个心眼,带了两个餐盒上来给他们送进去,终于得了方文秀一个正眼和一声谢谢。
  晚上华灯初上时,方文秀终于放了钟伟,他回去连着灌了两壶冷茶,深刻的觉得这一天过的不容易,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给方文秀做了一天的老师,也没有意识到他此番的一番作为让方文秀在今后给了他很多方便和别人都没有的尊重。
  方文秀揣着一摞钱和十几张房产证踏着月色回了家,家里冷清严丽华还是不在家,保姆给她做了饭,她随便吃了点,回房间洗澡,打开电脑上网,等着严丽华,严丽华一直躲着她或者是躲着她不想接触的所有事物,但她今天必须把她揪出来,有些事情一定要谈一谈。
  


☆、第六章

  终于听到大门响,方文秀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正好两点半,她坐在那大概又等了二十分钟,拿了那个带回家的纸袋子,起身拉门出去。
  严丽华屋里刚洗完澡,正在往身上抹护肤液,身上就披了一件睡袍,方文秀在门口敲了两下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严丽华惊了一下,见进来的是她,把拢着领口的手又放了回去。
  严丽华口气不太好:“这半晚上怎么还不睡?”
  方文秀走过去,拉了梳妆台下的矮凳在她对面坐下,两人挨的很近膝盖碰到一起,严丽华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方文秀伸手把她敞开的睡袍拉到一起,顺手把带子给她系上才慢悠悠的说:“妈,咱两得谈谈。”
  严丽华把手里的护肤液扔在床上说:“什么事?”很烦躁的样子。
  方文秀没急着说话,回身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把指甲刀,把严丽华的脚捧到膝盖上:“妈,我给你剪剪指甲。”她说。
  严丽华那个别扭,拿脚踹她:“不用你剪,我明天要去做指甲的。”
  方文秀按着她,埋着头:“妈,别这样。”她的声音闷闷的,严丽华就忽然不动了。
  方文秀慢条斯理的给严丽华修剪着她脚上新长出来的一点指甲,严丽华两手撑在后面浑身绷得僵硬,一点都不舒服,方文秀埋着头看不见她妈的样子缓缓的说:“妈,我今天去爸的公司了,摊子铺的挺大,你要不要去接过来?”
  严丽华绷得额头冒汗,一缕头发粘在脸上,她腾出一只手扒拉开头发没好气的说:“你不是说你养我吗?”
  方文秀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抽了两个枕头垫在她腰后面,坐回去又抱着她的两腿给她屁股挪了挪:“坐好。”
  严丽华别别扭扭的坐着,方文秀给她换了一只脚接着说:“妈这是把公司交给我了?”
  严丽华安静的沉默了一会说:“你舅舅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别去争,你表哥也说不行就把公司的股份让出去一些,要么给赵正生要么到外面去找个经理人回来,好歹等你读完大学再说,可我就觉着公司放给别人几年,等你毕业了还剩多少是自己的?我又看着你急吼吼的就把丧事办了,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我心里正乱着,主意没拿定。”
  方文秀抬头笑看着她妈:“妈,我以为你这些年都待傻了。”
  方文秀本是一句玩笑话,严丽华却
  忽然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慢慢的浮现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消极又夹杂着一些自卑,她说:“你也是这么看我的?难道我就没有权利让我自己活的的好受一点?”
  方文秀一愣,说实在的她真没觉得严丽华活的就好受了,但她不能说出来。
  严丽华把脚从方文秀的怀里抽出来,把枕头扔回床头,她自己一边挪过去一边说:“我不愿意看见他们,庄锦蓉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半辈子,当年我生你哥的时候,你爸还在她那过夜,你爸跟她二十多年了,一直护着她,赵正生从来就没有看的起过我,你爸的公司刚有起色就是听了他的把我弄回家的,老孙就是个和稀泥的,我跟你爸最后闹成那样他也没有正经说过一句人话,我也是跟他们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可他们让我憋屈了半辈子我又能怎么样?我能教着你恨他们,让你给我报仇吗?不能,我都五十了,干不动了,也不想再跟他们搅和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严丽华很消极的消极情绪又把自己缩回一个静止不动的状态,方文秀很难过,她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曾经下过决心要以没有底线的宽容来爱她,但是她也如旁人一样已经不知不觉给她的形象下了一个定义,她轻声的说:“妈。对不起。”
  严丽华看了她一眼,申请麻木,方文秀挨过去,坐在床头厚脸皮的拉起她妈的手,耍赖说:“妈,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严丽华没吭声,但还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方文秀摸出带过来的纸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今个从我爸保险柜里拿的,我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门面房,你收着以后这些都要升值的。”
  严丽华扒拉那些房产证:“他盖了这些年房子,攒了这些倒是不稀奇。”
  “还有你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爸还有些存款和股票什么的,我明天让人给你去过户。”
  严丽华手上顿了顿说:“都给我,你自己不留一点?”
  方文秀说:“以后我挣得钱都给你,咱家的钱以后都归你管,妈你可要管好了,至少每月得给我点零用钱,我爸每个学期还给我十万呐,你不能把持的太严了。好歹我以后出门兜里得给我装点钱是不?”
  严丽华笑了一下,心里软了一下她抬头说:“你行不行啊?要不按你表哥说的吧,你老老实实的把书念完,方家反正没男人了败了就败了吧。”
  方文秀见气氛松了些也就笑着说:“我
  肯定行,我奶奶给我算过命,你还记得我爸村里西边那座山上那个邋遢道士吗?“
  严丽华点头:“记得,那个人你奶奶特别尊重他。”
  方文秀说“他给我卜过卦,说我命里财库丰盈,多少钱都能挣到。”
  严丽华看着方文秀笑了笑,因为她提到了她奶奶不知道让她想起了什么,笑容带出点温和,低声的说:“你奶奶说什么都总是准的。”
  方文秀知道她妈很信她奶奶的话,她奶奶生前是在家居士,活到八十高龄自然而去,一生不予人结怨,非常的有威望,只是她没有说的是当年那老道士给她卜卦,奶奶听了并不高兴只是告诉她:不要被功名利禄骗了,本分最要紧。而且那个卦还有后半句:她这一生钱财无忧却情债难还,半生坎坷。
  半夜母女两唠了一会老家的闲事,夜半更深,方文秀在严丽华的床上左磨一下右磨一下就是不肯走,严丽华看出她还有事要说,终于不耐烦的问:“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方文秀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那个,妈要是,我是说要是啊方家还有男人,比如说我哥在外面留了个孩子什么的……”
  方文秀说不下去了,严丽华的脸就跟结了一层冰一样,眼神就跟刀子似得的射过来,方文秀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她妈都能扑过来掐死她。
  严丽华的声音就跟冰渣似得:“方远山这个不要脸的,这些年一直想再鼓捣再出个儿子来,怎么?被他弄出来了?”
  方文秀张了嘴,憋在那里,感情人家两口子相爱相杀的却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方文秀哼哼哈哈的说:“啊,弄出来了。”
  严丽华一把抽出被方文秀攥着的手,拉了辈子盖到胸脯上,冰冷的说:“我跟你说,方文秀你趁早的让那孩子哪来的哪去,他不也是从人家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吗?自己混去,有本事二十年后混出个人样来,没本事就在泥里烂掉,如今这方家没男人了,这家门如今姓严了,跟姓方的没关系,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方文秀嗫嚅着说:“那不我还姓方吗?”
  严丽华眼里的两把刀嗖的射过来,她二话不说直接从被窝里窜出来,揪了方文秀的脖子把她给搡到了门外面。
  方文秀比她妈高了半个头,但是不敢反抗,缩着脖子被赶了出去,到门外还回身说:“妈诶,咱两再谈谈。”
  一句话没说完,门轰的一声在她面前摔上,严丽华在里面暴跳如雷的吼:“滚!给老娘滚远点,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文秀在门口站了一会,灰头土脸的回了屋,倒进床里深刻的觉得今天的谈话非常失败,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会,忽然想起来她妈这岁数应该是到更年期了,马上又觉得要把方恒信接回家这个事又难了几分。
  早上方文秀起的晚了点,来不及去晨跑,洗漱完换上衣服她这边刚摔上门,那边严丽华的门也开了,严丽华看着精神不太好,头发乱着,眼睛红着也不知道昨晚上她后来睡没睡。
  方文秀估计她妈昨晚上是没睡成,被她刺激着了,心里有点小内疚,严丽华走过来把身份证递给她:“去把过户办了。”她说的理所当然,方文秀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妈的,她妈能直接过来找她,她觉得挺开心,以前她们母女一个屋檐下住着,她妈能半个月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方文秀接过来又理直气壮的说:“给我点钱。”她现在可真的是爪干毛尽,兜里一分钱没有。
  方文秀的态度让严丽华脸上稍微松动了,回屋拿了一万块钱,拿了又想想姑娘不是丈夫,不能卡的太紧,于是又拿了一万出来递给方文秀,方文秀接了随便往包里一塞说了声:“我走了啊。”往楼下奔去。
  严丽华张嘴叫她:“方文秀,我昨晚上跟你说的你别当我那是气话啊,那就是我的态度,这家门再进来个姓方的人你想都别想。”
  方文秀哼哼哈哈的应着,到饭厅里抓了块三明治啃着到门口换鞋,严丽华不放心的追出来:“你要是敢把小杂种带回来,我连你一起掐死。”
  严丽华恶狠狠的放话,方文秀一口面包憋在嗓子眼里,扭曲着脸看她妈。
  “听见没有!”严丽华朝她振声吼了一嗓子。
  方文秀不敢说她听见或者没听见,转身开门落荒而逃,大门在身后关上,方文秀在门口站了一会,听见屋里没动静了,赶紧扭脸把喉咙里的面包咽下去,端正了身体慢慢往院门口走过去。
  关了门怎么打得鸡飞狗跳的都没关系,那是家里人,出了门那就不一样了,那得端着,司机给她开车门,方文秀面无表情的坐了进去。
  到了公司,方文秀找来钟伟把严丽华的身份证和方远山的死亡证明还有身份证给他,交代他去办过户。
  钟伟拿了东西一句话也没多问,连眼神都没闪一下就去了。
  方文秀窝在办公室里接研究资料,上午开始有人来找她办事,方文秀把刘秘书叫进来,让她把人都挡在外面,有事都去找赵正生拿主意。
  方文秀感觉公司里应该乱了一下,但下午就没人来了,她估计赵正生应该是把事都应下来了,但公司里的三个大头一个都没在她面前露面,看样子有些事还是要她亲自去走一下。
  方文秀在办公室里把自己关了三天,公司七楼以下几个部门议论纷纷,猜测好奇满天飞,毕竟总部一两百多口子人,八卦是非之心人人都有,方文秀每天走楼梯间上下班,没有满足一点人民群众的好奇心,而公司的八楼整个高层大门紧闭,一切流言止于这里,所有工作流程正常运转,到底是给了方文秀面子把场子镇住了。
  方文秀起早贪黑熬得眼圈发黑,头发凌乱,终于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底气,周三的晚上方文秀接了一个电话,方远山的外室,方恒信他妈那边的娘家人到了,空中花园那边有两个保姆,一个照顾孩子一个专门做家务,方文秀当天带走的是照顾孩子的那个,做家务的留在了那里,打电话给她的就是做家务的那个。
  方文秀本来还觉得这件事有点难办,但几天过后她忽然觉得事情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她如果只是方文秀那这事不好办,但她要是华山建筑的老板,那这事就简单的很,周四早上她把钟伟找来,给了他一个房产证。
  方文秀说:“我爸的外室,我想你应该知道。”
  钟伟站在办公桌对面点头:“我知道。”
  “孩子我要,底线就是那套房子,屋子里的东西他们都可以拿走。人我一个都不见,也不能让他们闹到公司来,更不能闹到我家里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他们拿了钱和房子在这座城市里安家。”
  钟伟没多说,拿了东西就走了,他现在已经渐渐把方文秀当做方远山一样来伺候了。
  钟伟走后,方文秀坐在那发了会呆,终于起身走了出去,赵正生的办公室隔了半条走廊,外间也有个秘书室,方文秀刚一露面,秘书就站起来迎了过来说:“方总要找赵总吗?我进去跟你说一声。”
  方文秀制止了她说:“不用,我自己进去吧。”
  方文秀在门上磕了两声,听见里面赵正生说:“进来。”
  推门进去,
  屋里面烟气缭绕,方文秀看了一眼他的桌面,上班才一个多小时,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半缸子的烟屁股。
  赵正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抬头扫了她一眼,不太惊讶但眼里多少有点不一样的内容,方文秀没用他招呼在他对面坐了下,赵正生收了桌上的东西,叫秘书进来倒了两杯水。
  赵正生点烟喝水,没说话,等着方文秀先开口,方文秀喝了半杯水,慢慢开口:“赵叔,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文秀少年丧父,家业难支,我别无它法,唯请赵叔鼎力相帮。”
  赵正生没吭声,把自己躲在烟雾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不是个喜欢说场面话的人。
  方文秀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推过去,赵正生夹着烟拿过来抖开看了看,嗤笑了一声,问方文秀:“这是干什么?拉拢还是贿赂我?”
  方文秀说:“赵叔,您跟着我爸爸打江山,二十多年共荣辱,您跟他是份厚谊,我跟您却没有,我拿不出别的只有这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这是你该得的。”
  赵正生看着桌上的那张股权转让书,陷入沉思,半截烟烧到尾巴毫无知觉,后来他终于说:“你给我百分之十五,老孙和庄锦蓉那里你也这么送?打算把你爸爸的半壁江山就这么送出去?”
  方文秀笑了笑:“我其实跟他们也没有我爸爸的那种深情厚谊。”
  赵正生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手指敲着桌面,脸上带上了几分焦躁,片刻后他把信封往抽屉一收说:“行了,我知道了。”
  方文秀站起来告辞:“那赵叔你忙,我先走了。”
  赵正生点点头,方文秀转身往外走“方文秀。”赵正生在后面叫她,方文秀回过身。
  赵正生说:“方文秀你这一代人不了解我们那代人的环境,人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有些事过去了再去追究都说不出谁的对错,时间过得太快,二十多年了,越放就越没有勇气去碰,谁都有无奈的时候,你要往心里记着,对你其实没有什么好处。”赵正生带着劝道的口气说出这番话。
  方文秀觉得他是误会了,于是说:“赵叔,文秀虽说出身门第不高,但自认家教还是不错的,教养我的人从小就告诉我,君子坦荡荡,行事需俯仰不愧于天地,阴谋算计之事是断不会做的。”
  赵正生磕磕桌面:“那你送我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赵叔是出事以来,
  唯一真心帮我的人,你觉得我是谢你也好,拉拢,挽留你也罢,其实那里面最多的不过是我以及我代表我父亲送给您的一份心意罢了。”
  赵正生愣在那里,眼里有些震惊,后来他站起来,两手撑着桌面对方文秀说:“方文秀,华山建筑二十年前是从山沟里拉出来的一支民工队伍,发展到今天有上千人的规模,不容易,你做领导人要为这一千多人指引明确正确的方向,你要爱护那些为你拼命的人,你需承担责任永远要大于你享受的权利,希望你能明白。”
  方文秀立于当地,郑重的朝赵正生弯下腰:“赵叔,文秀受教了。”
  


☆、第七章

  方文秀去的第二个地方是庄锦蓉那里,方文秀敲门进去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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