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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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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莉用嘴型说:“好做作!”
师夏斜瞪她一眼,挥手示意她走开。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终于接电话了。”
师夏掩盖不住笑意。那声音直撞到她心脏去,让人酥麻。权力好像在无声交接,放到了她的手上。
沉住气……
沉住气。
她开口:“怎么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好,就是这样!
师夏的笔在桌上无意识地勾勒着1989四个数字,嘴角不自觉扬起。
那头又沉默了。
师夏也不开口,等他说话。
只要她想,她可以控制自己。
但是下一秒,高承义那声音直撞进她的心脏:“今晚有时间吗?我……”
铅笔锋“啪”断成两截。
她猛地坐直。
错了,她控制不了。
因为这让人酥麻的声音如同一团藤蔓紧缠住她。这一刻,她的心跳冲击着大脑。她想象过一万次高承义说这一句话的语气,还是不及现实半分动人。什么矜持沉稳,走了。这些高高在上的架子被冲刷得七零八落。
短短一个瞬间,她下意识大喊:“有!”
那头没了声。
朱莉趴在桌上笑成了一只抽筋的虾。
千年道行一朝丧。
那一个字饱含感情的“有”字,堪称力达千钧。师夏扶着额头,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今晚几点?我还是要看看时间表。”她咳嗽着:“也,也不一定行。”
朱莉在笑。
高承义也在笑。
师夏不知道他是看破不说破,还是真的相信了她这话。无论是哪一条,她感觉权力已经不在她手里。
高承义说:“九点三十分过来,可以吗?”
师夏内心咆哮,可以!有什么不可以!内心有一匹猛兽狂奔,她努力调整呼吸,故作思考:“唔……”
就在她想要开口之前,朱莉抢先接话:“九点三十不行!我们店铺十点关门,明天请早!”
高承义那头立刻静了。
师夏气炸,一把捂住朱莉的嘴唇,冲着手机说:“可以,九点三十可以啊!可以的!你几点过来都可以!”
她拿开手机一看,屏幕还显示着通话状态,但对面没传来一点声音。她有点着急地喊:“高承义!你听见没有,我等你啊,等你!”
朱莉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一次,高承义没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久久沉默。直到师夏又一次喊他名字,他才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听见了。”
“那……”
“我过来买药膏,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之前那些呢?”师夏给他的药膏能用一年。
“丢了。”他似乎意识到这话有歧义,顿一顿才说:“找不到了。”
师夏挂了电话,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朱莉推她一把:“回魂啦。”
师夏还在回味着那句“听见了”,心里泛着一股甜味。她还感觉到这三个字里透着一种隐忍压抑的情感。她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认真而郑重。
什么丢脸,什么欲擒故纵,什么迂回曲折……她现在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她的躯体里跳动着一颗充满期待的心脏。
她喃喃地说:“他刚才……”
好温柔。
第9章 领你往尽头探探险
第九章
忙过以后,高承义和下属们一起吃晚饭,不知道怎么聊起了高中同学聚会。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大部分人都不太热衷参加同学聚会,何况还是高中同学。平时工作忙,遇上工作日都想休息。
不过,总有人去的。他们去完回来,总要感慨两句:“都大变样了!校草吃了猪饲料,女生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过好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了。”
众人讨论起来,一致认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班草,班霸,还有一些有个性的学生。最面目模糊的,是那种沉默寡言的学生。不拔尖,也不惹麻烦,什么都还可以,又什么都不怎么样。
聊了几句,高承义听得刺耳,放下筷子:“不是同学么?怎么会连名字都不记得。”
“还不是因为我们天天熬夜加班,记忆力衰退。”有人开玩笑说,又好奇地问:“老大,你都记得?”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反正我是不太记得了,快十年了,记得名字就不错了。”另外一个人笑说:“说起来,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就是我们老大这种嘛!校草,学霸,沾一个就够了。”
其他人都笑,表示赞同。
“还有打球的!”
“算了吧!我以前就是被高年级学长给骗了,跟我说什么进了校队就受女生欢迎,我拼死拼活打了半天,结果女生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从我身边绕过去,去找那个不打球的帅哥!不是说有女生送水吗?屁都没有,我自己去小卖部买的。”
“哈哈哈,这事看人。”有人说:“你学长没说错啊,你想想,给老大送水的女生能少么?”
一群人都笑了。
高承义:“我不打篮球。”
“啊,怎么可能……”
高承义的优秀体能在控制中心里也是出了名的。他当年攀雪山的事被大嘴巴一传开,众所周知。
高承义自认当年并不是特别活跃的学生。他当时戴着巨大的眼镜,除了学习不参与一切娱乐。他阴沉,一直独来独往。不仅拒绝女生,连男生也不来往。这样一来,他的朋友屈指可数。他反而乐得轻松,因为他根本不擅长跟人相处。
在高中以前,他的人生单调而乏味,只知道学习,学习,再学习。
父亲说:“你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你要成为最优秀的人,首先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他经常想起高一入学不久后的升旗仪式。他是升旗手,升完旗,站在台上等老师讲话。
老师批评了一些不好好穿校服的学生,就点名批评某个女生。因为当时三令五申不许染发烫发,而女生不仅染了,还染了一头耀眼夺目的红头发。
老师让她上升旗台,当众念稿子,大声训她,警告示众。女孩站着不说话,任她训。只不过,她的手指卷着自己的红发玩,冲它吹气。
他就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正好看到她的侧身影。
他看得想皱眉,看不惯。
女孩子不好好站,像个小流氓。
底下全是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想皱眉。
她在被人当众训话,为什么不是脸红羞愧,而是坦然?为什么她可以不管别人怎么想。
风吹得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有点不耐烦地拨开。女孩拨着拨着,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只扫他一眼,就转了回去。
她好像谁也不在乎。
不过因为她这一眼,他终于看到了女孩的侧脸。她脸颊白,手指白,连红发蜿蜒勾着的颈脖也是白的。红光卷着柔白,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火烈鸟。
真是乱糟糟的。
他一直在看,从头到脚挑剔她,好几次皱了眉。但是,在某个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该有的念头。
为什么红发不行呢,伤害了谁?
他为这个念头心惊,下意识地像对待一只意外闯入的蚂蚁一样,狠狠踩死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她为什么要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应该是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留黑头发,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容易羞愧脸红,像一个其他女孩子一样站着。
老师的稿子念到一半,女孩突然拿过她的麦克风,大声说了句:“老师我是有苦衷的!”
底下有人大喊:“什么苦衷?”
红发女孩:“我妈逼的。”
当时全场一片哄笑。年轻老师下意识追了句:“什么,你妈逼的?”
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吹口哨。
年轻老师一哑,脸红了。
“你们在笑什么?”女孩认真地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旁边教导主任听不下去,严厉地出面说:“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在学校就要遵守学校的规矩!明天通知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我妈在尼泊尔,我爸去了美国,让我哥哥来行吗?他就在隔壁学校。”
一场荒唐的闹剧结束。据说女孩妈妈给学校打了一通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女孩奇迹般保住了一头红发,每天在学校招摇过市。
那天以后,高承义的高中生活跟之前变化不大,仍然严格地按计划安排学习和生活。
不过,有一分钟的时间是不同的。他在每天傍晚六点半,会走到教学楼天台背单词。只要他等上十分钟,他会看见一个红发女孩背着一幅画板,从宿舍大摇大摆走出来,再走进教学楼。
“老大!”
高承义回过神来,众人已经换了一个话题,问他近期测评的事情。他也不再回忆,跟他们聊了几句,让他们不要临急抱佛脚,平时要多花时间学习专业知识。
一顿饭吃得好好的,老大又板着脸开始训话,人人都唉声叹气。
过后,高承义拿起筷子。桌上的红烧肉浇过浓郁酱汁,泛着光泽冒着香。那又如何,不健康。
他今天看了两眼,照旧避开,选择了旁边的小葱豆腐。
一群人吃过饭,往办公室走去。这城市雨季一来,他们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一连几天,他们都在忙碌。难得工作暂告一个段落,换个班,喘口气。大家满心只想睡觉。
“我都睡不踏实,就怕等会不下雨。你看看现在都快七点了,还没下!”
“哈哈,老大都说了会下雨,你就安心睡吧。”
“我这不是被网友嘲讽怕了么?老说我们预测不准。老大没来那时候,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天天挨骂。”
高承义走在最后,心不在焉地转着手机。提醒事项上写着简单的两个字,师夏,时间是九点半。
眼镜妹磨蹭了一会,去找高承义,问他能不能载她一起回家,两人回家是一个方向。
“为什么?”
眼镜妹没想他会反问,一时脑子懵了:“等会下雨,我,我没带伞。”
高承义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看她一眼:“为什么不带伞?你是不知道下雨,还是不知道带伞?”
眼镜妹被他严厉的目光吓住,半天说不出话,只好走了。
眼镜妹一脸沮丧地回到座位,旁人说:“你还真是不怕死,敢让老大载你回家。你也不想个好点的借口。”
眼镜妹懊恼地敲头,“我哪知道他会问为什么。”
忙到八点多,高承义在洗手间给父亲回了一个电话,约定了父亲回国拜祭奶奶的时间,又说了几句闲话。
挂电话之前,父亲提醒说:“你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这一行经常熬夜,过劳猝死率很高。
高承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行了,我知道的。”又关心了几句父亲身体的近况,才挂了电话。
这城市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的。路面湿滑,雨光水花溅了一地行人,脚步匆匆。外面的雨哗哗的,师夏的笔锋也是哗哗的。
她见不得下雨,厌烦下雨,但这座城市总要下雨。
她藏好烟盒,开始画画,一幅又一幅。她陷入了一种热烈的期待里。笔下是春日蜜蜂钻花,是迷雾散尽,红光映群山……
再回头,桌上的钟指针滴滴答走往九点。
他什么时候来?下雨了。会不会不来?他知道下雨吗?肯定知道。外面堵车吗?
她的手指戳着窗玻璃,千头百绪,为一个“来”字。
一身黑衣走进风雨,充满力量感,刚硬笔直的线条生生在风雨中劈开一道身躯。她立刻就坐起来。
“连伞都没带!”她急急穿上拖鞋下楼。
楼梯被她踩得咣咣响,然后猝不及防,她的目光就与他的碰在一起。她的脚步顿住,口干舌燥,说不出话。
他冷眉冷眼,正好一抬头,撇着身上的水珠,也顿住。
这一秒钟的停顿而已。师夏觉得心脏也跟着短促地猛跳一下,好像有一只春天的青蛙蹿进池塘,哗啦,带起一片水花。
“我来拿药膏。”高承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一直在看她。
师夏又活了,笑着走下楼:“你的伞呢?”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转头看外面的雨势渐大:“雨这么大,你怎么回去?”
高承义没有开车,搭地铁。他在路上把伞给了一个没带伞的初中生。幸好雨还没下大,索性一路走过来。
高承义把她的手拉开:“再不走雨会更大,我拿了药膏就……”
师夏抱臂偏头看他,笑了:“是是是,你最知道。”她转身往楼上走,“跟我过来吧。”
他走在她的背后,一步停一步慢。
“纹身还疼吗?”
“没事。”
“你哪里人啊?”师夏让他在二楼客厅等着,自己去工作室翻找药膏,很快拿了出来:“我看你不是本地人,本地人说普通话都有点口音。”
高承义:“我是B市人。”
“这么巧!”师夏笑了,把药膏递给他,“我也是,后来转到这边来。”
高承义拿过药膏捏在手里,往窗外望了一眼:“我走了。”
师夏喊他:“喂!”他回头,正好看见师夏靠在墙上,那红发随着她一侧头,轻轻落了下来。她扬眉:“你不借伞?”
“不要紧,我打车回去。”
师夏坚持要给他拿伞,在那五颜六色的伞桶里挑。
高承义望着桶里放着长短各异的伞:“你为什么买这么多伞?”
“我以前不看天气预报,出门不爱带伞。外面一下雨,只好买伞了。”师夏的目光在伞桶里梭巡,想找出一把最合适的:“你这么高,要长柄的。要什么颜色?”
“黑色。”
“我就知道你会选黑色。”师夏伸手抽了一把:“你这把伞记得还我。”
“嗯。”
“我现在不买伞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现在天天看天气预报。”
高承义握住伞身的手顿了顿,看着她:“是吗。”
师夏握住伞柄,也不松开:“是啊,天气预报很好看。尤其是有首席分析近期降雨趋势的那种,我最爱看。”
高承义微眯眼,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是吗。”
客厅里一排灯中,有一盏一闪一灭,光线一明一暗。他的面庞像被火光笼罩。师夏被那一声低哑的声音,扰得心乱了。他的眼神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灯坏了。”
师夏心想,不过高承义好像没有注意到。
一把伞上攀着两只手指,靠得不远。
第10章 带你览千山哼哼歌
第十章
师夏突然很想抓住他的手,这么想的时候,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往下慢吞吞地挪:“你在什么大学读书?”
高承义:“B大。”
师夏哦了一声,手指继续往下挪:“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吧?”
高承义:“那你呢。”
“我?”师夏的手指在一点点收窄距离,“G大。我以前成绩也不差的,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高承义一直望着她,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师夏不想提那些往事,随口问了句不搭界的:“哦,你在哪个高中读书?”
眼看着手指快要碰上了,高承义的手指往下挪了,没让她碰。
“X中。”
“这么巧!”师夏有点惊讶,一时忘了手指的事:“我在那儿读过一年,后来转走了。”
高承义抬眼看她,等着她说话。
“你哪一届的?”师夏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跟她一届,不,前后三届都不要。她当时的名声实在不好听。
高承义没有回答,只问:“你对我没有印象?”
这语气称不上激烈,他的神情也好像在问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但她还是听出了一丝怨怼。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布满难以形容的暗涌。那一点情绪被压抑在低哑的声音中,埋得很深。
听这口气,高承义好像认识自己。她在那一年孤朋狗友太多,乱七八糟,好的坏的什么人都认识。她在回忆里搜刮了半天,好像没这号人。
这时,高承义用力扯了下那把伞,“伞。”她不肯放,猛地就被带到了他身前。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
她喉咙里几乎蹦出一声,这距离近到她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血丝,她稍一低头,又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线条顺畅地延伸到紧绷的领口。
她的心跳得像个疯子。
“有。”师夏慢慢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嘴唇挪到他的耳边:“当然有印象。”
他的衣服上还残余着淋漓的雨水,她刚贴上去时,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冷意。估计她自己这条裙子也要遭殃。
她受着那点冷,贴近男人的胸膛。
两人之间没有间隙。她不仅听见自己的心跳,还听见了对方的。甚至对方的心跳比她要猛烈更多。她一寸都不想挪开。
高承义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抱住她。
他的手指收拢成拳,微颤,绷出一点青筋。
他像拉紧一匹不受控制的野马一样,拉紧了头脑中的缰绳。
“什么印象?”
师夏一愣。
“我问你对我什么印象。”
师夏心想,她第一次见高承义的时候,问过他的名字,刚才连他是哪里人,哪个学校,哪一届都不知道。他还信自己对他有印象……
“印象?”师夏第一次见他这样,有点想笑:“你是个好人。”
高承义的紧绷瞬间烟消云散,似乎醒了一样看了她两眼。他把她的手臂拉了下来,往后退开两步。
他下意识要拧紧他的领带:“我该走了。”
师夏想拉他的袖子,被他看了一眼,还是松开了:“不是吧,你这也生气啊?又不是真给你发好人卡。”
窗户外的雨渐渐大了,雨水溅得一片白幕。
高承义转头看了一眼,他该早点走的。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师夏喊住他:“你会修灯泡吗?”她走到窗边,指着窗外,笑眯眯说:“反正你也走不了了。”
师夏关了灯,给他搬椅子,拿着手机当电筒照亮:“能看见吗?”
“手机别照我的脸,照这里。”他敲敲灯罩。
“哦。”师夏换了个角度,“现在呢?”
“可以了。”
师夏递灯泡给他,尾指蹭着他的,还画圈。
高承义收回手,回头看她一眼:“喂。”
“好好好,算我不对。”师夏想,她在高承义心里,可能早就是负分。尤其是他们还是一个高中,不知道她的事迹也难。
她想着想着,又扬头说:“你别讨厌我,虽然我可能有一点讨人厌。”
师夏就等着他说一句,你不讨厌。然而,高承义又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偏不说,只笑了一声,把她气了个半死。
高承义拿下老灯泡,又递给她:“你经常这样吗?”
“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我只对你这样?我以前从不找陌生人要电话号码,只找你。我从不死皮赖脸要请别人吃饭,我只对你。”师夏放下灯泡,又拿起新的递给他:“还真让你猜中了。”
高承义接过去,嘴角微翘:“我是问你,你经常这样吗,灯泡坏了也不换。”
“……”师夏咳了一声,理直气壮:“那么高,我怎么够得到。”
换好了灯泡,师夏总算想起待客之道:“你先坐一下,我给你泡茶去。”她进房间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进厨房之前,她回头问高承义:“你要不要洗个澡,看下纹身发炎了没有。”
“嗯。”高承义状若随意问了句:“你这里有男人衣服吗?”
“有。”
高承义的眉头皱了一下,没说话。
师夏一边用热水烫着茶具,“我们店里小张的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穿。”
高承义的眉头松下来。“不用了。我不习惯在别人家里洗澡,也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师夏不管,直接粗鲁地把人塞到浴室去了,顺手把他的衣服没收。她丢到洗衣机里洗,又下楼给他找小张的衣服。
小张平时会在店里留两套衣服。她给小张拨电话,才知道他把衣服拿回去了。“两套都穿走了,几号格子?”店里有一整排柜子,放客人随身物品和个人衣服。
朱莉早就把钥匙丢给她走了。
现在整个店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及一个等着穿衣服的男人。
楼上传来男人的声音:“师夏。”
她按小张说的,在404号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套男士睡衣和两套浴袍。她蹲在地上半天,慢慢捂住脸。完了,高承义肯定以为她在整他。
“师夏。”又是一声,喊得她心里一跳一跳。
她视死如归地应了句:“来了!”
高承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师夏大力夸赞他:“你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湿润的头发往上扬着,白色浴袍裹着那紧实的胸膛。一滴没有擦干的水珠沿着修长的颈脖,跌入浴袍领口之内。
“你只有这种衣服?”高承义把宽大的领口拉紧,眉头皱紧:“我的衣服呢?”
“洗衣机在卖力地帮你洗着呢!洗完往干衣机里塞就好了,很快的。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师夏殷勤地问了他的纹身情况,见没什么问题,就拉着他坐下:“来,喝茶。对了,你想不想看雨?”
“不想。”高承义绷着脸坐下。
师夏一直盯着他看,高承义说:“你看什么?”
师夏的目光被他抓了个正着,也不恼。她两只手捂住脸,手指缝拉开,露出两只眼睛:“看风景。”
高承义转开目光,拿起茶杯呷茶时,嘴角微弯。
他又一次望到那一幅画,笑容就敛住了。
师夏见他又看到那幅画,也想起上次在他怀里大哭的丢脸样子,不由得咳了一声:“哎,你爬到珠峰顶的时候,看到的风景是什么样的?说说嘛。”
“那里的天空是一种黝黑的蓝色。到了夜晚,星云布满整片天空,世界只剩下自己,你会感觉到一种深入肺腑的寂静。”
文艺青年啊!师夏感慨了句,又听得羡慕。她时常想亲眼看看所谓的“那一片千疮百孔的黑色夜空”,真像别人说的,“夜幕透出了从天堂漏下的光”?真的这么美吗?
她有时很羡慕那些身体健康的人,没那么多臭毛病,去哪里看就去哪里看。不过,转念间,她又想到她哥,不由得黯下眼神。
高承义走近那一幅画,“其实人站在世界最高峰的时候,反而变得很渺小,也看不到多少光。你这一幅画不应该这么画。”
“我知道。”师夏不止一次听人这么说过:“我就是喜欢加一束光。毕竟真实的东西不一定是美。”
高承义回头看她。
“就像我的头发。我以前的头发是白色的,少白头,遗传我妈的。这个够真实的,但我觉得很难看。”
师夏给自己倒茶,水流慢慢注入中。
“你知道我去上学,那个老师跟我说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把头发染黑了,最好跟其他人一样。”
高承义说:“他只是不想你被人笑。”
“我知道,其实没用的。到最后,黑色还是会变黄,新头发还是会长出来,只能一直染黑。后来我发现,当我积极地想要变成一个真实的其他人,我就是最虚伪的自己。不是不想虚伪,是虚伪有点累。哈哈,是不是很有哲理?”
“所以你才会染红色。”
师夏有点惊讶,看他一眼:“嗯,你怎么知道?”
“猜的,然后呢。”
师夏说:“然后?老师肯定说红色不行啊。都是染头发,黑色比红色高贵在哪?为什么红色就不行?我后来想,不是红色不行,是跟别人不一样这件事本身就不行。我当时还写笔记呢,特别气愤,说世界的规矩一套套的,弱者这不行那不行,强者什么都行。这什么道理?现在想想,这才是道理。”
高承义望着她。时隔多年,他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答案。那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短促问题的答案,就放在眼前。
师夏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说了那么多废话,说起来就停不住。但高承义似乎也不嫌烦,听得有滋有味。她不说了还要往下追问。
两人聊了一会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事,又说到名字。师夏说:“高承义这名字多好听啊。”
“师夏也挺好。”
“不知道吧,我改过名字。我以前叫师念,念是念奴娇的念。哇,难听死了。小时候还被人喊过鲶鱼。我一转学就改名了,叫师夏,夏天的夏。”
高承义笑着看她,静默一会才说:“很适合你。”
师夏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心里猛跳,耳朵有点烧。“当时跑派出所好麻烦的,要等我爸回国,证件也要重拍。”
她顿了顿,拿起茶杯装作喝水。“其实我觉得最该改名的是我哥。他叫师执,执念的执。哈哈哈,是不是更难听,起绰号能起一大堆。”
高承义的笑容骤然消失了。他沉默片刻,又转头看窗外。“雨快要停了。”
师夏一直讨厌下雨,但现在只想雨能一直下到天荒地老。
衣服在洗衣机里翻滚,两人对坐着。
师夏觉得这一切都很美。
要不是高承义突然敲了一下桌上的烟灰缸,大煞风景,她觉得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夜晚。
“你还抽烟呢?”高承义伸手:“烟给我。”
师夏很是佩服他的理直气壮,在他的手掌上拍了一下:“我没抽。你刚才靠我那么近,没闻到烟味吧?”
高承义沉默了一会,别开眼:“我没注意。”
师夏心里滋滋地冒着一阵阵甜,想笑。
整个晚上,师夏就是在等这一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她太想赢,才更容易输。当她患得患失,当她想要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占不了上风。一个人有了情,先输一筹。过度努力,又输一筹。到输无可输,只好认输。
一场赌局总有个翻盘的契机,而这四个字就是。她脑子里涌出一个直觉,高承义对她不是没有感觉的。
她的手肘撑在桌上,狭促地靠近他,轻吹了口气:“怎么样,有没有烟味?”
高承义抬眼,头微压低,目光微眯着看她。
她笑得天真,又媚眼如丝,难以想象,这两种磁场不合的特质是怎么融合在一起的。但她就是做到了。
红发像海浪汹涌冲击着视野。
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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