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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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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走了?”剑奴奇道:“他们还没付诊金呢?”
“哎……”白雪担忧道:“但愿不要出事才好啊。”
“出事?怎么出事?”
白雪道:“我们已经得罪人家了。”
剑奴道:“这样就得罪人了?!”
白雪知道她不懂,也没多解释,道:“正是,况且我看他们倒不像是来瞧病的,这模样倒似专门来生事的。”
“生事?”
白雪道:“我也不算很清楚,听说这燕京城里有一种人,他们讨生活靠的就是医闹?”
“医闹?”剑奴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词,倒也觉得新鲜。
“对。”白雪道:“剑奴,寻常百姓家若是被治死、治坏了人,大多是赔钱打官司之流,对吗?”
剑奴道:“是,其实若不是医者故意用药治坏了人,这赔钱也是吃亏得很。”
白雪叹道:“即便是失手治坏了人,一般大夫要赔钱也就认了,可这赔多赔少实在难以商榷。”
剑奴道:“病人家属自然是想赔的越多越好,可大夫也想赔的少些,矛盾肯定激烈。”
“是啊。”白雪的目光沉痛,道:“你想一个三口之家,若是男人吃药吃死了,那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覆顶之灾,人家要赔的多些也说得过去吧。”
剑奴道:“只能如此。”
白雪道:“可也不是每个大夫都愿意无端端的多给人家银子吧,自己也有妻女老小要供养的,于是这怎么办呢?”
剑奴道:“那便上衙门打官司呗。”
“这你就错了。”白雪叹道:“衙门本是阎王殿,有理没钱莫进来,莫说寻常百姓不愿意进去,便是大夫也不愿进去,结果这事情到了最后只能闹起来了。”
“医闹?”
白雪道:“不错,于是这死了人的家里到了后来没办法,只能抬起棺材带着重孝,随着亲戚朋友到药铺门口去摆开灵堂。”
“啊?”
白雪道:“这么一来,谁受的了,那做大夫的大多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看到这阵仗,早已经是吓得腿都软了,还能说个不字吗?为了息事宁人,大多数药铺都会选择赔钱了事。”
剑奴道:“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主子你说了,我是万万不敢相信。这岂不是让死者不安吗?”
白雪叹道:“其实这也不算过分的,我不是早说了嘛,人家家里主心骨死了,人在悲痛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也算情有可原,不过有一批人就委实可恨!”
“什么人?”
“发死人财的人!”
“发死人财?”
白雪目光中露出不屑和仇恨,冷声道:“剑奴,你知道鹫鹰吗?”
剑奴道:“就是那种专吃死人尸体的鹰?我曾听去过藏边的姐妹讲过,是一种很丑的鹰。”
白雪道:“不错,这种人和这种鹫鹰一模一样,专门吃死人生意。”
“啊?”
“久而久之,有些人见每次抬棺上门都有银子可收,于是就专等着医馆死人,一旦死人,他们就去和病人家属交谈,大约是付多少酬金,他们便帮忙着张罗抬棺戴孝上门来闹……”
“世上还有这种人?”剑奴实在不相信,摇首道:“这真是大千世界,无所不有。”
“哎……”白雪道:“即便是勒索点钱财,也就算了,更有甚者,借着医闹之时杀人放火,抢劫闹事,等到衙门里来干涉时,他们一哄而散,早跑了,人多眼杂的,也抓不到是谁,重重作为和那鹫鹰如出一辙,所以他们在民间也被称作是鹫鹰。”
“这……”剑奴道:“这衙门里就不管这些人吗?”
白雪沉声道:“这燕京本就是外族人侵占的,他们不过是一群蛮夷暴发户,哪里懂得法纪严明,当年一旦进入了这燕京花花世界,早已是迷花了眼,自顾着自己发财,很多人都没了当年的雄心大志,他们的衙门,自己也管不好,哪里还能管的了这种事。”
剑奴听着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良久悠悠道:“我虽然读的书不算多,可也知道,这世上两种人的钱不能欠,一是教书先生的,第二就是大夫的,他们在燕京城里这么闹下去,民心岂能向背?”
白雪也幽幽叹道:“所以,余歌当时要我为她北伐,我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抗拒,北域不同于苗域,苗域隶属于南国,也算是自己百姓,可这北域,却是外族蛮人,我中华土地沦陷,匹夫有责!”
“说得好!”
白雪负起双手,道:“余歌虽然用计狠毒,可对百姓还是好的,何况她平定苗域后秋毫未范,反而为了安定人心而减免税赋,实在难得,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天道所在。”
“看来主子是真心想要助她一统中原?”剑奴的目光闪烁,淡淡道。
“我?”白雪忽然笑笑道:“我只想救出巫家人,其他的,再说吧。”
“嗯。”
就在他们说话间,此时,又一声马嘶,这也是一匹好马。
“他们来了。”白雪道:“我猜这些鹫鹰早看中了我是新来的,所以先派出一个‘斥候’来抓到我的痛脚,其后大队人马赶来,敲诈勒索……嘿嘿……”他最后“嘿嘿”二字,嘴角含笑,可目中却露出淡淡的杀机。
剑奴曾经跟随他许久,也极少见到他露出杀机,没想到这一次,白雪竟然对一些百姓动了杀机,可见他心底实在是恨极了这批唤作鹫鹰的人。
这种人和专门以挖人祖坟盗墓为生的,又有何异?
这一次来的是十匹快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衣衫不整泼皮模样的混混。
只见他们一跳下马,就往一品药铺里冲,看那样子是要吃人的模样。
“几位爷,这是怎么了?”郭一品这次是认出来了,这来的几位就是城中的鼎鼎大名的鹫鹰啊,他心底暗暗叫苦,可脚下也不敢慢,赶紧的迎了上去,招呼着。
第365章 悍吏泼皮
“滚开!爷没功夫理你!”那带头的泼皮早一脚踢在郭一品的肚皮上,站在大堂中央,提起中气喝道:“哪个是姓白的,姓白的给大爷滚出来!”
那些陪着病人的家属,甚至是坐堂的大夫,哪里会不认得这些人,早已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脚下抹油,逃得一干二净,也难为那些老夫子了,一把年纪还要和后生们争先恐后,就怕自己慢了一步挨了这些鹫鹰的打。
最苦的是那些来看病的病人,他们有些已经卧倒在担架上,这么一来一动,痛得越发厉害了,可嘴上是谁也不敢多叫唤,就恐惹祸上身。
白雪望着这众人模样,冷笑道:“你看这像不像柳司马笔下的《捕蛇者说》?”
剑奴没听过这篇文章,答不上来。
白雪解释道:“那文中有一句话说是: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huī)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你看他们像不像是悍吏?”
剑奴叹道:“像,他们本是悍吏,甚是悍吏!”
两人说笑间已经惹起了那些泼皮的注意,要知道此时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唯独他们谈笑风生,岂能不惹人注意。
那为首的泼皮斜着三角眼,提拉了一下裤腰带,张着满口大黄牙冲着白雪呵斥道:“看这模样,就是你们两个了?”
剑奴柳眉一宣,想要出手教训一下,白雪微微摇头暗示她稍安勿躁,微笑的走出门来,面对着这十只鹫鹰,道:“哦?你与在下素未谋面,岂能一口咬定在下就是那白雪啊?”
“少废话,爷说你是,你就是!”
世上竟有这般认人的法子。
白雪失笑道:“那我就是吧。”
那泼皮在这四九城里混着多年,那双眼睛瞅人是精准的,他其实一来看到白雪这份潇洒从容气概,就知道这摊活是怕要踢到铁板上了,可这拿人钱财,就得于人消灾,否则下一次的买卖就不好做了,所以他还是咬紧牙关,怪叫道:“你是白雪,那就最好了,半刻钟前我大妹子哭哭啼啼的跑回家来,说是被一个衣冠禽兽给侮辱了,都不想活了。”
“哦?这么严重?”白雪含笑道:“那可真要好好开导开导了,否则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哼!”那泼皮见白雪一直都笑眯眯的样子,心里面的担忧也放宽了一点,暗想这家伙不过是个花架子,看起来还行,这摸样也该是胆小怕事之辈的,只要是这种人,那今天这趟生意就好说了。
“我已经勉强劝下了,她现在人虽然没事了,可名声已经受损!您说,我这个做哥哥的该不该为她讨回公道!”
“该该该。”白雪道。
那泼皮大喜,没想到这趟活如此容易,道:“既然你也是个识时务的,爷也不多废话了,就勉强赔个六百两吧,六六大顺,大家都吉利。”
“赔钱?”白雪故作讶然道:“可在下两袖清风,实在没银子呀?”
“没银子?!”那泼皮大怒,吼道:“没钱你废话这半天干嘛,浪费爷的功夫,来人啊,开砸!”
“好嘞!”那其他几泼皮早已摩拳擦掌,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来本就是想要砸点东西的,人总是喜欢破坏而不喜欢建造,这为首的老大一直在磨嘴皮子,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如今一声令下,立即从怀里掏出短棍,冲着那瓶瓶罐罐等易碎的先开砸,他们这些人全都是有经验的打砸抢好手,自然知道砸什么最容易,拿什么最值钱。
一个个眼圈儿都红了,如同饿狼下山一般。
“喂喂喂!各位爷,千万不要砸!”那郭一品早已经拼死上前阻拦,一把抱住为首的泼皮大腿,哀求道:“小人只有这么一份家业,这被砸了,可如何过活啊!”
“那是你的事!”那泼皮气焰嚣张之极,一脚踹开郭一品,尖叫道:“你没法过活!我那大妹子被人这般侮辱,她怎么活!?砸!给夜狠狠的砸!!”
“白大爷,这……您看……”郭一品被踢到一边,只能爬过来哀求白雪。
白雪微微叹息一声,冲为首的泼皮道:“且慢!”
那泼皮毫不领情,叫道:“慢你娘!太迟了!”
白雪冲剑奴使了个眼色,剑奴早已经克制许久,如今白雪允许她出手,哪里还会留情,剑光一闪,那泼皮的一只耳朵已经落地。
“啊!!”那泼皮疼的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蹲在地上捂着自己左边耳朵,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大!怎么了……”这叫声将那些正在拼命砸抢的其他泼皮唤回了神,纷纷围过来。
“还看个屁啊看!”那为首的泼皮见自己兄弟围过来了,胆子也肥了一些,跳脚大骂道:“给爷上啊,砍了那小白脸的两只耳朵!”
众泼皮得令,立即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其中一个却没上,他大惑不解,问道:“老大,为什么去砍那小白脸的耳朵,不砍那个臭婆娘的!”
“你个笨猪!”那为首泼皮骂道:“那小娘们当然是带回家去了!”
“哦。老大英明!”那小泼皮恍然大悟,望着剑奴丰曼的身材咽了下口水,也是怪叫一声,冲了上去。
人为了利益驱使,往往会做出一些他自己回头来看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况这些泼皮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白雪心中对这些人也是恨极,并没有阻拦剑奴出手,他别过身去,不愿多看。
那郭一品可是实实在在的看着的啊,只见剑光缭绕,身穿黑袍的剑奴在他眼里化作一道黑影,在每个泼皮的身边一晃而过,片刻后,满地都是疼的打滚的泼皮,每个人都抱着自己一只耳朵在干嚎着。
“啊!”现场惨不忍睹,满地打滚。
“看来这些人也不过如此,色厉胆薄。”白雪目睹这些人,心中毫无怜悯,只是有些奇怪,暗道:“难道他们真的只是要来敲诈钱财,并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那为首的泼皮早已经吓破了胆,虽说他们打别人时那是毫不容情,可真的面对这种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踢到了大铁板,他不顾着耳朵上还在流血,赶紧跪地求饶道:“大爷,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爷饶命!”
剑奴将沾了他鲜血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笑吟吟道:“现在,你说该赔多少两银子呢?”
“赔钱?”那泼皮一愣,哭丧着脸求道:“小的不敢,不敢!”
“什么不敢?!”剑奴厉声道:“你们打坏了这里许多东西,竟敢不赔钱?”
“啊?”那泼皮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感情是割了耳朵还不够,还要赔钱,不过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声将身上破衣兜所有银子都取了出来,看看不够又朝跟着他的那些手下身上再全部收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捧到剑奴面前。
剑奴看了一眼那沾了他耳朵上鲜血的碎银子,只觉得一阵恶心,喝道:“谁要你的臭银子了?”
“啊?”那泼皮傻了眼,这要银子的是她,不要银子的也是她,怪不得孔夫子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过这泼皮也是聪明人,他转身去求郭一品,哀声道:“郭大爷,小的该死,这银子你就收下吧。”
郭一品这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他倒没想到白雪身边的一个丫头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禁挺直了身板,怒道:“谁要你的臭银子了?”
“对对对!!”那泼皮点头如捣葱,连声道:“我的银子是臭的,小的这个人都是臭的,您就当小的是个臭屁,放了小的吧。”
剑奴倒没想到这个泼皮还蛮会说话的,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那泼皮听到这笑声心里面大定,知道这条命是保住了,赶紧赔笑道:“嘿嘿……嘿嘿……”
白雪只是冷眼旁观了这一切,他发现这个泼皮虽然武功极差,可做人滑溜之极,能屈能伸,也算是个角色,这样的人只是做一个泼皮,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冷冷开口道:“你这么说,倒显得我们是以武力欺人了?”
“不敢,那绝对不是啊!”那泼皮大声道:“是小的们捣乱在先,大爷教训的好!”
“哦?”白雪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来我这里捣乱啊?”
那泼皮愁眉苦脸道:“小的最近欠了些赌债,听说您是新来的,就想玩个仙人跳,讹诈着银子花花。”
白雪道:“那先前那位小姐……”
那泼皮道:“也是小的故意派出来的人。”
白雪想了想,道:“你还算老实,这样吧,银子给郭当家的留下,再收拾好这里的东西就走吧。”
“是!”那泼皮如获大赦,急忙放下银子要去整理砸坏的东西。
“银子留下就是了。”郭一品道:“东西还是我自己收拾吧,药材之类,不懂的人不能碰,否则弄混了可是要出事的。”
“是是是。”那泼皮目露为难的盯着白雪,他看的出来,这个白雪才是能够最后拿主意的人。
白雪笑道:“既然郭当家的都放过你们了,还不走?等着吃饭吗?”
“多谢,多谢!”那泼皮赶紧脚底抹油。
白雪微笑的看着他们跑出门去,才拉着剑奴道:“我们先回房。”
第366章 跟踪泼皮
“回房?”剑奴有些不解,望着白雪。
白雪看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郭一品,对剑奴道:“我们先回去吧,让郭当家的好收拾一番这里,否则太乱糟糟了。”
“对对对。”那郭一品也连声道:“这里太乱了,您二位先回避,我让伙计们打理一下,等会儿那饭菜也一并送到房里去吧。”
“嗯。”白雪点点头,转身回去。
剑奴也赶紧跟上,她方踏进房门,白雪已经快速的开始脱下身上的白袍,并嘱咐道:“关门。”
“啊?”剑奴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关门啊。”白雪已经将外衣脱下,转过身看到剑奴呆呆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要换衣服出去。”
“换衣服出去?我还以为你是……”剑奴突然顿住了口,羞红了脸。
白雪挪揄道:“以为我要做什么?”
剑奴红着脸不答,等冷静了一会儿才道:“主子你这是要出去哪里?”
白雪给自己换了件青衫,又打开一个黑匣子,搬到梳洗架子边上开始对着镜子化妆。
白雪精于易容,江湖风清险恶,行走其中倒也是常有易容,或是男扮女装,或少作老相等等不一而足,当日他易容成那洪荒巨人一般的豪命,竟也未被人看穿,可见其手段高明。
最常用的手段是戴面具,面具有铁制、木制等,一般丑陋无比。其中倒有一项最为精致——人皮面具,往往能以假乱真。除此之外也有药物易容,不过此一项需花费较多的时日。
而白雪的易容术最为诡异特别,他曾经游历过西方,见识过那里一种可怕的手术整容术,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形貌,也毫无破绽,不过他今天所做的倒不是这么彻底的,他用的是石膏易容法。
石膏又作冰石,在自古药典中称性大寒,善清气分实热,有清热泻火,除烦止渴之功效,多用于温热病、肺胃大热、高热不退、口渴、烦燥、脉洪大等症。历来为医家所喜爱用,不过这味药在西方还有一个作用,做模子。
要做成一个完美的石膏模子往往需要十余天的功夫,不过白雪无需这么久,他来之前已经预料到各种情况,准备充分,早在半路上做好了几个不同年龄、身份、职业的石膏模子,这做石膏面具也是大有学问的,从一开始的定阴模,再翻出人脸,又吹塑,最后抛光、打磨,并上色,粘上眉毛、胡须等等等等,每一步都必须一丝不苟,若是差了一点,那露出破绽被人看穿了,可就是谬之千里了。
现如今他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做好的面具放到自己脸上去罢了。
只见他先打了点清水给自己仔仔细细的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往那张俊脸上涂抹一层单薄均匀的油,使脸部皮肤更光滑一些,更是为了将眉毛、眼睛等重点部位涂上油,以防揭下面具时把面部毛发连根拔掉。
他上好面具后,又再仔细的检查那贴合处的吻合,以防破绽,等到他给自己完全易容好之后,再站在剑奴面前的,竟已经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粗犷山东大汉,再也找不到一丝白雪的影子。
“这等易容术,实在是奇异,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剑奴虽然看到他这一路上的制作,可如今才算是看到了真正的成果,惊讶的合不拢嘴,赞叹不已。
白雪的嘴巴也作了改变,那原本刀削般的薄嘴唇如今也厚了一层,他缓缓道:“这是西方易容术,与中土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不同,也算是另一种文化吧。”
剑奴道:“我曾听说过,主子那前十年都在游历各方。”
白雪似乎并不愿多说,交代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是郭一品送饭来,你就收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出去了。”
剑奴道:“主子要去哪里?”
白雪道:“我要去看看那些鹫鹰……”
“看鹫鹰?”剑奴道:“那为何不能让郭一品知道?”
白雪看了她一眼,道:“越少人知道,看到的东西才会越多。”
剑奴觉得他这一眼也似乎有所意味,也不再多问,道:“好。”
白雪将一切的整理妥当,才悄悄打开窗子看了四周无人注意,一跃而出,几个起落翻出了一品药铺的院墙,只留下一脸阴晴不定的剑奴。
白雪跟踪人的本事并不差,他少年时在名草堂内学的那些东西,那跟踪到一个泼皮无赖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他们还是一大群人。
果然,白雪很快就在另一家药铺找到了这些泼皮,他赶到的时候,这些泼皮耳朵上的伤已经包扎的差不多了,如今这些人即使看到了白雪,也完全认不出来了。
那为首的泼皮见大家都差不多了,丢下一两银子算是医药费,便大摇大摆的走出药铺去,那药铺老板也不敢多嘴,这几位爷来看病,能给钱已经算是开恩的了,哪里还敢计较钱多钱少。
“他居然还有钱?”白雪倒是没注意,当时他以为这泼皮已经真的把身上的钱全交出来了,哪里想到这泼皮被割了只耳朵还敢欺骗他。
其实这也是白雪与这种人打交道经验不足的缘故,要知道他们这种地痞无赖,一向是欺善怕恶,能赖就赖的,与那铁骨铮铮的江湖好汉简直是云泥之别。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一行人走不出去多远,其中一个泼皮问道。
“还能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为首的泼皮没好气道:“难道还要爷请你吃饭不成?”
“哎。”那些小泼皮被这一骂,只能哭丧着脸自认倒霉,这一趟钱没捞到,反倒是丢了只耳朵,只能走到远了,才敢小声咒骂。
“呸!一群废物。”那为首的泼皮何曾不知道他们肚子里在骂自己,不过他并不在乎,赶走了手下,竟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了起来,既没有乘车,也没有骑马,优哉游哉的在前面走着,好像在逛大街一般。
白雪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四散的泼皮们,最后终于决定还是跟着这个为首的,他有种预感,这个人的身上藏着一些秘密。
一些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一品药铺的秘密。
那泼皮走的很轻松自在,似乎耳朵上一点也不疼,现在已经中午了,天气晴朗,大路上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白雪跟踪的很有技巧,他自信绝不会被这么一个地痞看破自己的行踪,反倒是那泼皮根本没有注意有没有人在跟踪他,只是手提着裤腰带一截,不时的在大街上冲着小姑娘、小媳妇们摇晃,惹的一阵咒骂声,他也不在乎。
就这样,那泼皮一路走着,有时还哼哼一些小调,不时的看看路边的小摊小贩,也趁着老板不注意,偷些吃的、小玩意什么的,不过他倒是很少冲行人下手,偷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玩了一会儿,随手就扔了。
白雪一路跟踪着他,实在是越看越有意思,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特别的人,这个人咋一眼只是一个泼皮,可白雪渐渐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一条狡猾的狐狸,竟然有意无意的也在变幻身位,偶尔一快一慢,一动一静,借位换位,似乎在做着反跟踪,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发现了白雪在跟踪他,而是因为他怕有人在跟踪,所以小心翼翼的走着。
一个普通的地痞无赖居然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担心别人跟踪于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泼皮会有什么秘密,白雪开始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十七八条街后,那泼皮竟然走上了一家酒楼,找了个观景不错的位子,要了壶竹叶青,两碟小菜,还有半只片鸭,就这么吃喝了起来。白雪叹了口气,暗道:“这家伙,被割了只耳朵,竟马上又喝酒?倒不怕伤口烂起来?”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羡慕的紧,也想喝一杯,不过又怕酒水弄糊了石膏面具,只是在那酒楼的边上小摊坐下,要了两个干巴巴的老婆饼。
要说这老婆饼皮薄馅厚,馅心滋润软滑、味道甜而不腻,确实是一道不错的点心,可白雪还是想要喝一杯,这酒虫一上来,并不比烟瘾来的舒服,不过此时也只能这般了,多少吃一点,吃着吃着,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巫瑶。
“老婆饼?这名字谁给起的?”
那泼皮转眼间将半只片鸭,一壶好酒吃的干干净净,居然规矩的付了酒钱,走出酒楼,又开始在大街上晃荡起来。
他东一下,西一下,看似毫无目的,可白雪也渐渐的发现,他是在往西北边走去。
那西北边人烟已经渐渐稀少,这个泼皮到底是要去哪里?
白雪跟踪也越见吃力了,要知道跟踪是一门极深的学问,大抵人多的时候容易隐藏自己的身影,若是人少了,这跟踪的难度就大大的增加了,好在白雪的轻功极高,勉强就这么吊着。
第367章 一路波折
整个一下午,这个泼皮竟能一直就这么晃着,而白雪竟也能够就这么跟着,表面上不急不躁的,可也就只有白雪自己知道,他的心里面实在想将这个无赖抓起来一顿毒打,直接逼供算了。
只是这泼皮越是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白雪越是告诫自己,怕最后能找到的秘密越是巨大。
终于,那泼皮一晃,进了一家赌坊。
这赌坊并不比常见的那么金碧辉煌,反倒是门前种着几株青树,一坛花圃,看着清闲自在,并没有那般的爆发户俗气。
“难道这里就是他要去的地方?”白雪在心中暗自警惕,眼看着那泼皮交了一两银子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应当算是熟客了。
白雪等了会儿,也交过一两银子,尾随进去。
这一两银子并不是赌场贪利,反是要进去的人,无论第一次来,还是回头客,只是进这门,就得交这钱,等出门后再原数奉还,一来是为了避免有些人输得倾家荡产之后立即饿死街头,给赌场带来麻烦,二来也不愿赶尽杀绝,《孟子》记载有云:“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是这个道理,还有一层意思更是要阻拦下那些没钱的穷鬼过来只看不赌。
不过这交门费多少也并不一定,要看赌场主人如何经营的,白雪当然不是第一次进赌场,不过看到这家赌场这般气派的倒也不是并不多见。
只见场内从赌桌赌具再到家私摆设,全部华丽讲究,摆放得体,而且地方也是极为宽敞,不但有前中后四进,每进退左右各有相连的厅堂,每一厅堂大约有一百来人,看着来来去去,却并不拥挤,与那寻常赌坊里的乌烟瘴气实在有天壤之别。
白雪一边浏览四周,一边远远跟着那泼皮,那泼皮进入了赌坊就如同野狗闻到了烂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东闻闻西瞅瞅,目光尤其在那些斟茶奉烟的女侍们脸上、身上流连,那些女侍尽皆是年齿不大,琦年玉貌的少女,不过穿着还算是保守,并没有过多的暴露,那样反倒显得低俗。
这里牌九、双陆、骰子倒也是一应俱全,那泼皮最后停在了一台鱼虾蟹面前站了很久,像是下了决心,打定主意要玩两把,这鱼虾蟹又称鱼虾蟹骰宝,其型式与赔率与骰宝倒是大致相似,不过采用的骰子由鱼、虾、蟹、金钱、葫芦及鸡的图案代替点数。
这大多见于街头小赌小闹,白雪幼年时也玩过,成人后几乎没有再碰过了。
他停在那泼皮边上的另一台前,看了两遍,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年过去了,这赌法差别不大,鱼红一,虾绿二,葫芦蓝三,金钱蓝四,蟹绿五,鸡红六,不过寻常街头只赌“大小”和“全骰”,这里还分了“三军”,“单色”,“双色”,“三色”,“围透”等等,赌的还算比较繁复,白雪也拿出五两银票换了筹码,想要玩一玩。
进了赌场却不赌两把,就好比做菜不加盐一般,实在无味也无趣,何况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泼皮也在另一桌杀开了,“请买!”那荷官高高的唱了一声,众人纷纷下注,白雪已经看了两把,心中有些计较,见那荷官还是平摇手法,众人纷纷买了小,他反倒押了一个大。
这平摇手法一般用于杀押大的,这荷官已经出了两次大了,一般人都会选择押小,有些旁人见白雪居然这般不懂,也赶来押鱼虾蟹,已经抱着看好戏的模样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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