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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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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采用的是车轮战,可又不是靠人多取胜,只因隆帝知道,人多在这个时候已经没用了,否则建章营骑和期门骑已经阻拦住了白雪。

空荡荡的宫廷,走道中没有声音。

所有的声音都似乎已经消失了。

这里已经是庙堂之高,听不见了百姓声音,就算是有什么疾苦,也已被隔绝在三尺厚的墙外。

白雪已经破开了宫门,在这条道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已不记得曾经转过多少次弯,上过多少次石阶,通过了多少道宫门。

他觉得自己好象忽然走入了一座古代帝王的陵墓里,阴森、潮湿、神秘。

这里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这是个陵墓。

陵墓通常是死人住的地方。

他感到深深的悲哀,世人都觉得作为帝王,享尽人间尊贵和繁华,可又有谁知道每个皇帝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宫殿打造的严严实实,不能任由一个苍蝇自由飞行,这样和坐牢又有什么分别?

白雪唯一能记清楚的是,自己已经斩杀了七个高手,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最后一个他还认识,叫做陆天一,他的三根血箭天下一绝,在白雪的左臂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这是他醒来后,受的第一个伤。

接下来还有两个高手,等杀了他们,他就可能将南国这棵大树上不该存在的黄叶除去。

这道宫门巨大,竟是三尺厚的铜板做成的,重逾千斤。

门上有十三道锁。

白雪放下青铜魔棺,一枪击破这道铜门,门后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山一般高,山一般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全身近乎赤裸,只有腰间一块巨大的兜裆布,他的腰上最起码有八个罗圈,下巴也重重叠叠有八个,他满满的塞在过道上,冷冷的望着白雪。

“好久不见了,雪少。”

白雪看到了他缺少的一条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人,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见到他,两次相见,心情差的实在太大。

“侯爷,没想到是你!”

龙鹰候哈哈大笑,肥肉乱颤,道:“你该想到的。”他看到白雪身边的青铜魔棺,还有那杆妖异的魔枪,又渐渐的止住了笑声,道:“你已经能够控制它了。”

白雪道:“是的,我还没感谢侯爷当日将这枪交给我。”

龙鹰候道:“不是我交给你,而是它原来就属于你。”

白雪点点头,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守护家族的人,盖九幽的儿子!”

龙鹰候笑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现在,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怎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雪道:“我做了什么?”

“闯禁宫,杀禁军。”龙鹰候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雪道:“我要做什么,你岂非已经知道了?”

龙鹰候道:“你想弑君?”

第398章   九道宫门

白雪道:“我只是在做我这个家族应该做的事情!”

龙鹰候疾呼道:“你这个家族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皇帝的安全!你现在居然想要弑君!”

白雪摇摇头,纠正道:“我守护的是这个神州,并不是一家帝王。”

守护一家帝王的,那是侍卫,白雪所做的,是为了这方土地,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龙鹰候道:“你选择了公主?选择她做皇帝?”

白雪道:“并不是我做出选择,而是天下需要她。”

龙鹰候冷哼一声道:“她和你不是已经不合很久了吗?”

白雪道:“你说再多也没有用,隆帝并不会选择逃出皇宫,他如果逃走了,也就再也不配做个皇帝,所以你不必再拖延时间了。”

龙鹰候已经闭上了嘴巴,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一切只能用手上的剑,来做个交代。

“我只有一招。”龙鹰候道:“你已经晋身一元境界,若是我这一招不敌,也就没有第二招了。”

一招,高手对决,一招足以。

白雪还很清楚的记得,他闯第一道宫门的时候,守门的是一个和尚,他一身铜皮铁骨,赤臂露胸,胸背等处之骨骼,皆合并起来,并在一起,如天生独块相似,上劲后周身如同被一口大铜钟掩盖且密封不漏。

那和尚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力,拿起戒刀连砍了自己三刀,除了三道白印子,什么也没有。

白雪也拿过戒刀,他只轻轻的在那和尚的脖子上割了一下,和尚的头就掉了下来,他到底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刀杀不了自己,到了白雪手上,就会那么锋利。

不同的不是刀,而是用刀的手。

第二道宫门的剑手,剑很快,不过白雪比他更快,在他想要刺进白雪咽喉之前,自己的咽喉已经被刺中了。

第三道宫门是个女人,她将整个宫墙下的过道化作一个毒区,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赌,有知名的,也有不知名,但白雪轻巧的走过那些毒物后,顺便也将她毒死了。

第四道宫门,是十三个白头发的老人,各自掌中拿着各式各样奇异的外门兵刃,但他们身子重叠在一起,只露出一张脸,也自称自己只是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可不好杀,尤其是用一招。

幸好白雪的枪劲大,他一枪贯穿了十三条咽喉,然后阳逆枪狠狠的扎在宫墙上。

第五道宫门是个用枪的高手,他一招枪折人亡。

第六道宫门是个伊贺派的忍者,借着高空跃下的“伊贺一刀斩”,威力极高,可白雪见识过柳生纯一郎的刀法后,东瀛其他刀法已经不入其眼,那忍者切腹自尽。

第七道宫门就是陆天一,骷髅巨人,白雪念于当日带路恩情,并不愿杀他,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现在,是第八道宫门,白雪脱下外衣,长枪划出一个巨大而玄奥的圆。

他全力施展,因为尊重龙鹰候这个当年的天下第一剑。

只有用自己全部实力对决,才是对一个敌人的最好尊重。

白雪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无论是对于朋友还是对于敌人来说,都是如此。

龙鹰候面色凝重,紧紧地盯着那个圆,他实在找不到这一招的破绽所在,谋字诀的关键所在就是要找寻出对方的破绽,进而取胜,可这个圆已经到了完美。

完美的圆,代表着道。

道无敌。

不过龙鹰候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这一招,他想过了无数种破招,可没有一种是可行的,如果一个招式无懈可击,那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想办法迫使敌人露出破绽。

只要有足够的压力,就能破解这种完美的状态,这就是龙鹰候的打算。

所以,他也出剑了。

他这一剑很简单,真正的武学到了至高境界,其实都大巧若拙,平凡,简单的一剑,只要能够杀人,就已足矣。

他这一剑,剑尖指向的就是那个圆的中心。

这一点,应该是这个圆最强的地方,可往往至刚易折,这一点看似最强,也往往会是最弱所在。

这样的一往无前一剑击出,白雪的圆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朝着自己该有的弧度划去。

“他没有退缩……”龙鹰候的剑堪堪要越到他的圆时,忽然看到白雪一笑,那只是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只在嘴角似乎有一些肌肉抽动,但这已经够了,“这个圆的中点真的是他设下的陷阱。”

白雪也练过谋字诀,一个尝过取巧致胜的甜头的人,他会迷恋上这种轻松得来的胜利,他已经连战了前面七大高手,这七个高手全是皇室供奉,每一个都是一代高手,他连闯七关,就算是一元高手,也不免觉得疲乏,所以到了龙鹰候这里,他一定会用最简单,最巧妙的方法致胜。

而所有的方法中,最简单的就是骗。

所以这个圆,不过是个骗局,他已经看中了龙鹰候的心思,肯定会以刚制刚,就算是失败也能为最后一个高手将白雪击伤,既然如此,龙鹰候就不能往这个中点上去钻,因为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龙鹰候已经看到了白雪胜利的微笑,但他很像告诉这个年轻人,微笑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但要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他的剑一偏,划过一道长长的惊鸿,就像是在一道洁白的宣纸上划过一笔浓浓的墨迹,这样的一笔完全的破坏了这张宣纸,也意味着白雪的圆被击破了。

现在,龙鹰候可以笑了,但是,他没有笑。

他没笑,是因为他没有赢。

那一笔划过宣纸,笔锋清淡正中,真是上乘佳作,可惜,白雪的那个圆并不是宣纸。

他这个圆,真的是圆。

无论这一剑是划过还是击在中点,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剑折人亡。

“原来他在骗我,我自以为骗过了他,没想到,这也刚好落进了他的计算……”这是龙鹰候最后一个念头,他的这一生就此落幕。

白雪呆呆的望着那堆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倒地,心里头泛过一种莫名的滋味,当日就是这个人,将阳逆枪送到他的手上,如今他却死在这杆枪下。

传说苗域有种蛊,有人专门用自己的血来养,可以杀人无形,极为厉害,但是养蛊人临死前会被这蛊反噬,死状极惨。

龙鹰候这个下场,多少有点这个味道。

白雪这个多方合作揉捏下养出来的蛊物,如今终于成长起来,但结局却是这些养蛊人没有想到的。

龙鹰候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那么他呢?

第九道宫门口的这个男人呢?

过了第九道宫门,就是至高无上的奉先殿。

在那里,有一个人高高的坐着。

黄昏。

等白雪站到这道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一个人。

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穿着灰色的布袍,坐在过道中央的蒲团上,双眼似闭还合。

这个人的出现,似乎每次都是黄昏。

黄昏,夕阳如血,他就如同血。

他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有五十有余,双鬓已被风霜染白,面上虽然不是沟壑重重,可也绝不见得年轻,他平凡而普通。

但谁都知道,能守在最后一道宫口的人,绝不会普通。

就在他膝前不远处放着一口箱子,一口平凡而普通的箱子。

简单的橡木,简单的制材,简单的漆料,一如他这个人一般的平凡,一如他这个人一般的普通。

静静的坐在泛黄的蒲团上,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

他在等待什么?

在等待白雪吗?

白雪已经来了,他恭恭敬敬的推开千斤重的城门,然后走到这个平凡的人面前跪下。

他伸出双手去推开整个箱子的盖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恭敬的捧了出来,认真的察看。

他打开箱子,捧起里面东西的举动身形都是绝对的恭敬和严肃,仿佛是在做一件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

可他所打开的也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木箱子,不过捧出来的东西,并不普通。

是一口剑。

一口秋水般的剑。

白雪的身子微微颤抖,跪伏道:“师傅。”

这平凡的男人就是柴飞飞,或者应该说是赵典,他低声道:“男人跪天跪地,绝不能跪人!这话我不止讲过一次。”

“是。”白雪虽然嘴里应着是,但身子毕竟还是没有起来。

“阿雪。”赵典道:“你自问自己有几成把握能赢我?”

白雪道:“弟子不敢。”

赵典望着跪伏的这个徒弟,叹道:“三人中,只有你还喊我师傅,可我知道,你在闯宫门之前,一定已经想到,这最后一道门是我守着,可你还是毫不犹豫的闯了进来,想来你已经做好了面对我的准备。”

白雪道:“弟子一直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想过和师傅作对!”

赵典点点头,道:“我知道。”

白雪道:“如果隆帝可以自动禅位……”

“不可能!”赵典否认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雪道:“那,弟子得罪了,请师傅见谅。”

赵典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余歌好,还是害了她,你想过吗?”

第399章   隆帝罪状

白雪道:“弟子想过,这个天下,她来做皇帝是最合适的,也只能由她来做这个皇帝。”

赵典道:“她难道是李世民?不仅要玄武门杀兄灭弟,还要逼父退位?!”

玄武门事变,奠定了一代霸主的地位。

白雪道:“这是弟子的意思,与她无关。”

“笑话!”赵典冷笑道:“你自己中了别人的计,还真以为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白雪一愣,道:“此话怎讲?”

赵典道:“皇兄从未下过所谓的金牌,更没有让柯傅仪策反兵变杀她,这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在演戏罢了!”

“什么?!”白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她的计策,你背上弑君的恶名,她坐上了皇位。”赵典道:“皇兄并不是昏君,为何会临阵传命?让大军班师回朝,这即便是历朝历代的昏君,也极少会这么做的,何况是皇兄,他的隐忍和城府,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白雪的嘴角充满了苦涩,他的手冰冰凉的。

“何况即便是要兵变,怎么会派一个文官去掌兵,而且这个丞相还是她请去的,这未免也太巧合与意外了吧。”赵典继续道:“就算柯傅仪掌中有金牌,凭着余歌平日的手段和积威,那秦一两和众将岂能够轻易就听令于柯傅仪反了余歌?此事如此之多的疑点,难道你都没看见吗?”

白雪已经额头上冷汗连连了,他醒来后发现身边重兵团团围住,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的空间,自然而然的将眼前的情景和自己沉睡前的预测联系到了一切,得出隆帝嫉妒余歌功高震主,想要烹杀走狗的结论。

可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余歌的计策。

自己又上了她的当。

为什么,已经被她骗了这么多次,这一次,还是这么轻易的就被骗了?

“小歌和你们在一起长大,都是我抚养大的,你们的脾气我很熟悉……”赵典道:“我很清楚,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很轻易的被她一次又一次的骗过去……”冷酷无情的师傅讲着这样柔软的话,一直击中在白雪的心底。

柔软而敏感的心底。

白雪忽然道:“师傅,那我该怎么办?”

只是一番话,白雪难道又相信了吗?

赵典道:“收手吧。”

白雪道:“师傅,你让我收手?”

赵典道:“是。”

“现在还来得及吗?”

“趁着大错还未酿成,你收手吧。”

白雪缓缓的站起身子,冲着那如血的夕阳仰天大笑,他在放肆的狂笑。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狂笑,肆无忌惮的笑,毫无斯文的笑,笑的很狂野,放佛要将他心底最狰狞的一面展露出来。

也不知笑了多久,才渐渐停下。

赵典冷冷的望着他的笑,直到他停下后,才道:“你在笑什么?”

白雪道:“我在笑,笑师傅你根本不了解我,也根本不了解余歌!”

赵典道:“哦?”

白雪悲痛道:“师傅,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件工具,是你拿来利用的工具而已,你这辈子都在骗我,余歌是七分真,三分假的骗我,而你,却是三分真,七分假的在骗,完全没想过,我是你的徒弟,你根本没有对我有点半点的舐犊之情。”

赵典面上的表情慢慢的变了,他的眉头一点点的拧紧,怒道:“你在说什么?!你可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用师傅的威严来压我吗?”白雪冷冷道:“从来你说的话,我不会违抗,哪怕那次在荒庙中,你说了那么多荒谬的话,我也不愿意相信你是在骗我。我会告诉自己,你也不过是受到别人的蒙蔽,可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而且用这样可笑的话来骗我?”

赵典道:“我没有骗你。”

“是吗?”白雪道:“你不了解余歌。”他望着夕阳,喃喃道:“歌儿,她也许行事毒辣了一些,手段凶狠过激了一些,也善爱用伎俩,可她有一个你们都没有的优点,就是她真的爱这片土地,她要统一中原,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百姓,而你们想要的统一,却是要青史留名,甚至害怕歌儿抢了这个名头竟然荒唐的连下五道金牌,逼反了统兵之帅,实在是千古笑谈!”

“我了解她,她绝不会为了皇位,而放弃一个可以快速统一神州的机会。”如果这个时候,余歌听到这些心里话,她肯定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爱着白雪,只因为这个男人真的有他过人的魅力,“她会利用我,利用任何人,帮助她完成一统的梦想,任何人和事都不可能比这更重要,即使是皇位也不例外!”

“人会变的。”赵典苍白着脸,道:“这些年来,你还没有看清楚,人的善变吗?你自己也在变,何况她本就是个善变的女人……”

白雪斩钉截铁道:“有些事会变,有些人会变,但也有一些事情,绝不会变。”

赵典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白雪低下脑袋,道:“无论出于那种目的,看到何种结局,我都希望余歌可以登基,因为这个天下需要她!无论她有没有利用我,我都要这么做。”

赵典见他这么说,终于不再劝说,他也站起身子,执剑道:“那么,你来吧,踏过我的尸体,去见皇兄吧。”

白雪躬身道:“弟子不敢。”

赵典道:“你既然不敢出手,又如何杀我?难莫非要我自尽不成吗?”

白雪道:“弟子心中有一个想法,可以不流血。”

“哦?”赵典道:“你倒是说说看?”

白雪道:“我们辩一场,胜者为王!”

赵典没想到他武功大成之后,竟不选择出手,反倒要来用嘴皮子说一场,“怎么辩?”

白雪笑笑,道:“我们就辩,说那隆帝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好!”赵典仔细想,当今隆帝虽然说不上是开国天纵英明之君,可他勤勤恳恳,也算是一个明君,自然不怕来辩。

白雪坐下,道:“师傅,请坐。”等赵典坐下后,又道:“师傅,可要先说?”

赵典道:“我们不需再请一人做评判吗?”

白雪挥手道:“天地为证,不就行了吗?”

赵典道:“好!皇兄一生节俭朴素,就拿他仿影练字来说,如果纸张较大而范本的字较小的话,他一定会先将纸的一边对齐范本,写完后再把剩下的地方都写满,以免浪费,而且他常常询问物价,宫中采买大多是便宜。这可算得一个优点?”

白雪大笑道:“一代帝王,能够在奢侈成风的帝王族里保持这样的风气,实在难得,只可惜,他的节俭也用错了地方。”

“怎么讲?”

白雪道:“就拿苗域的事来说吧,苗域虽未经过大量战火,可刚刚收复,也是百业待兴,正式用钱的时候,隆帝却拿出多少钱来重建苗域呢?不过区区五十万两而已!”

赵典分辨道:“你这是有所不知,南国国库内存储毕竟不多,五十万两也是户部捉襟见肘啊!”

“笑话!”白雪道:“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帝爱建宫殿,我这一路过来,看到那大成殿前的东厢、西厢,殿后的明伦堂,明伦堂西的王公书院,明伦堂后的崇圣宫……等等大殿,哪个不是耗资巨大,劳民伤财?若不是余歌强逼京师大臣捐款,区区五十万两,扔到苗域又顶何用?”

“这……”赵典似乎找不到话反驳,又道:“皇兄尊崇儒学,这也是有的,他一生尊崇古训,膜拜先师孔圣人,以儒治国,诛杀贪官,整顿吏治,虽有盲目之过,但也算是一功一过相平!”

“非也。”白雪道:“自古千里做官,只为赚钱,可南国官吏俸禄太低,一个七品知县,月俸禄才七石,约折合十两银子,即使是正二品的尚书,也只不过区区六十一石,还不到一百两银子,但一个官员要想维持正常的开支,这点钱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我听说当朝的清官正二品的南京右都御史李毅,为了置办一身官服,竟然不得不变卖家产。天下官员都没钱吃饭了,皇帝还要用儒学来要求他们的操守,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师傅,你也是在江湖中待过的人,也看到现在的南国,已经是贪污横行,各个州县在征收上缴的正税以外还得向百姓多征一些钱粮,一个下级地方官每年应该向上司进几次贡,每次的数额大约是多少,都有一定的惯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师傅你也是知道的。”

赵典默然不语,他知道在这种低俸禄的前提下,官员们如果不集体贪污受贿,绝对无法生存下去,“这并不是皇兄的错,自从开国太祖之初,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制度,皇兄不能……”

白雪打断道:“这就是隆帝的一个很可怕的缺点,他不敢改变祖制,所以做起事情来畏首畏尾,明明有雄心大志,可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往往就缚手缚脚,结果弄得一塌糊涂,若没有余歌的快刀,他登基这么多年,竟连个苗域也奈何不得!”

第400章   圣旨王道

“这……”赵典再道:“皇兄……”他还想说隆帝的好,可也找不出什么。

“隆帝尚有一个缺点!”白雪毫不客气道:“他刚愎自用,猜忌心强,看似能隐忍不发,计谋深远,可这不过是他犹豫不决,缚手缚脚的表现而已,他任命张起波为镇守南方的大元帅,可从未真正相信过他,到后来,直接杀了他,将权力送到余歌的手上,等到余歌拿下苗域后,攻打燕京时,他又起了猜忌心,居然阵前传令,将大军拉了回来,这岂非是儿戏之极!用人不清,居然让一个文官去夺余歌的兵权,更是加速自己的覆亡罢了。”

“隆帝不近女色,结果直到今日其膝下竟然只有一个公主,而且这个公主他还想着要杀掉,一旦他殡天之后,皇室必定操戈,到时候岂非又是一个内乱隐患。”

“他这样的人,生在太平年间尚可,可在大厦将倾季世,可是要做亡国之君的!”白雪道:“他这样的性格,实在不适合现在百废待兴,天下未定的局势,若是一着走错,酿成大祸,那么,神州分裂,再起战火已是指日可待了!”

赵典怔怔的望着白雪,他虽然明明知道白雪说的都是实话,可他从未这般的想过,只因在这个年代里,忠君是人臣的基本,从来没有敢直言君王之失,更何况是像白雪这样直接批评当今天下的罪状,还想要换掉这个天子!

“师傅,综上而言,徒儿都喜欢你能答应换掉皇帝,让余歌登基,这也是为了赵家皇朝的千秋万代啊!要知道,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你的侄女啊,是你从小一心养大的,对你亲热更胜过她父皇!”

白雪的最后这句话,终于打动了赵典,他那口秋水般的长剑慢慢的落下,收回到箱子里,然后默默的坐下,闭上了眼睛,一如他从未动过。

白雪叹息一声,越过他的身子,他的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前面,就是奉先殿。

先殿为建立在白色须弥座上的工字形建筑,四周缭以高垣,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彩绘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

当年建这殿,是由太祖亲自取名,意为:“奉者,敬奉也;先者,先祖,先贤也。”

在那奉先殿前,矗立着一杆大旗,正是日月旗。

这杆天下至高无上的大旗,面向天下苍生,带了一股庄严之气。

即便是白雪走到了这里,也不禁放缓了脚步,肃然正身。

大旗下有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花白着双鬓,目光凌厉。

他掌中一道黄榜昭展在天,金箔所制,最后的夕阳光反射着圣光,照耀大地。

那人扬起头来,宣告:“朕承天序、君主华夷!天下臣民——跪听恩旨!”

天子者,天下之公道也。

白雪虽然从未见过隆帝的样子,可眼前这人的模样神态,俱是人中之龙,这般气概山河之貌,常人绝不可能驾驭。

这个人就是隆帝。

隆帝举着他的圣旨,在向苍生下诏,昭示着人世间至高的大公之道。

旌幡迎风飞舞,光荣正大,这已是国运大道,扑面而来,重重的压在白雪的身上。

他一身布衣,孑然而立,面对隆帝,不跪也不动。

“下位何人?”隆帝清声道:“为何不跪。”

王纛大旗,迎着西风,猎猎作响。

王道在上,万民朝拜,在这个天底下,只要站在神州的土地上,就要服从王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这杆大旗之下,白雪是跪还是不跪,他跪天跪地跪父母,还跪师傅,他遥望王纛,神色孤单,似在踌躇什么。

白雪这一生从未服从过王道,他自幼放荡,留恋花丛,烂赌如命,嗜酒成性,这一辈子也从未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直到这一刻,他踏上这条路,走进这道宫门,为的是为天下的苍生换一个英明的君主。

如果这一刻,他不服王道,又谈何为国为民?

如今圣旨已到,天子向天下人下诏,他跪是不跪?

就在那夕阳下,在隆帝的注视下,只见白雪他面向王纛,缓缓提起长袍,身子一寸一寸下弯,竟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了。

隆帝目光奇异,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跪,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傲骨铮铮的男人会被自己征服,那么,他为什么要跪?

白雪跪下,他跪的不是隆帝。

他跪的是天下,跪的是王道!

跪的是他走的这条路。

天子不掌凶器,所以隆帝身上并无任何剑器。

他手持圣旨,高声道:“朕自登极二十七载,战战兢兢,事必躬亲,奈上邀天罪,逆贼直逼宫门,朕之大恨也,朕下遗诏,传位皇女赵蟠,宫中内孥可尽数取去,勿坏陵寝。”

他并没有展开圣旨,闭目背出,想来这历代之中,要自己宣读圣旨的皇帝,实在不多,隆帝并没有说太多长篇累牍,讲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说这是余歌反叛,将此事说成是一个不定性的逆贼,也愿意将皇位传给余歌,看来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明白,如果他肯自己禅让,反倒还能留最后一点的尊严。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

白雪神情肃穆,听完圣旨,然后站起身子,望着隆帝。

隆帝并没有怪他没有谢恩,反倒是平淡道:“白雪?”

白雪道:“白雪贱名,有辱清听。”

他们两人本是生死之敌,白雪前半生可以说就是被隆帝所设计操控,而隆帝的皇帝之位也是白雪一手摔碎的,这样的大敌,可见面后并没有互相恨得牙痒痒,反倒如读书人见面,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用词也是讲究的很。

隆帝道:“果然是温润如玉,洁白无瑕。”

白雪道:“陛下谬赞了。”

隆帝显然没料到,他还会喊自己陛下,“阁下一路闯宫,无人能敌,果然是好功夫。”

白雪道:“这本是我该做的事。”

隆帝道:“天下谁主,岂是你能决定的?”

白雪道:“不能,天下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得之,能一者得之,并非是白雪决定谁做皇帝,而是天下人选择了这个人做皇帝!”

隆帝狂笑道:“好大的口气,不过朕已经下诏传位给公主,看天下人如何选择?”

白雪道:“陛下顺天应民,必将名垂青史!”

隆帝道:“可惜,阁下本是佳人,却要遗臭万年。”

白雪道:“万世留名,于我无关。”他仰面望着隆帝,道:“请陛下拔剑!”

隆帝不解道:“拔剑?”

白雪道:“请陛下拔剑,斩杀逆贼!”

隆帝剑眉一动,道:“你想让朕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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