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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城雪重-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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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多来几次,恐怕整个醉胭脂都得给砸了”,林鸿文怜惜地看着茹婷,“疼不疼?”
“不碍事”,茹婷说,“就是划了挺长的一道儿,看着骇人,其实并没有多深,过两天就好了。说起来,这几个人也有一阵子没来了,我还以为打仗打的,他们都跑了,谁知道昨天又领来了。”
“领来了?”林鸿文装作不经意的问。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贺贵有个手下,带那些日本人来过两次”,茹婷小声说着,“这回还是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贺贵的人?”林鸿文好奇地问,“贺贵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茹婷说,“他既然让个面生的手下来,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但是呢,他逃不过我这双金睛火眼。”
林鸿文乐了,伸手微微抬起茹婷的下巴说,“我瞧瞧我瞧瞧,这是在哪儿练的。”
茹婷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我跟你说,我这看人的本事不输你们这些生意人,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林鸿文老老实实地坐好看着她。
“有一回,我送贺贵到门口,那天他的马车也正好停在门口。他一撩帘子,我看里面还坐着一个人。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这人既然能跟他平起平坐,按说应该也是达官贵人什么的,可是他怎么可能让一个达官贵人在马车里等他呢?”茹婷蹙着眉讲道,“那人坐的太往里,门口灯笼的光找不到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记得贺贵撩开帘子的时候,他正坐在里面转他的扳指。后来帘子放下,我听贺贵问他,‘事情都办完了?’他说,‘都办完了。’”
“你连他长相都没看清,之后还能认出他来?”林鸿文问道。
“虽然那天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认得他的扳指和声音啊”,茹婷说。
“扳指有何特别之处吗?”
“要说特别,也不是很特别。醉胭脂这里喜欢戴、戴得起扳指的客人本来也没多少,戴的大多都是玉扳指。他那扳指是红色的,后来他又来的时候,我仔细瞧过,应该是玛瑙的。”茹婷讲完又琢磨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奇怪的。如果他真是贺贵的亲信,怎么从来没在贺贵身边见过他。”
林鸿文笑笑说,“他手下的人那么多,各自分管一块也正常。跟前跟后的,只管跟前跟后,其余的,就算是亲信,也不见得要让别人看出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看来这个人就是只管帮他巴结日本人的”,茹婷笑道,“这人其貌不扬,总是笑眯眯的,但也确实有本事,他会说日本话呢。我听那些日本人好像叫他乔桑,不知道他是不是乔?”
“也许吧”,林鸿文说,“我对日本话是一窍不通,对了,我看看你的手。”
林鸿文小心翼翼把茹婷的袖子拉起来一些仔细看着,茹婷看他为自己担心,欣喜之余宽慰道,“都说了不碍事。”林鸿文不放心似的又把她的手翻过来,掌心向上,想看看手臂内侧伤到没有,却忽然愣住了。
茹婷手腕内侧靠近手掌的地方,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痣。林鸿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田嫂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在耳边回响。
“她是大眼睛,双眼皮很窄,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对了,她右手手腕内侧有颗小米粒大小的痣。”
林鸿文抬头木然地看着茹婷的脸,茹婷让他看乐了,笑着问,“你看我做什么,都跟你说了没事了。”
林鸿文看着那个浅浅的梨涡愣了好久,才微微垂着眼眸说,“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很好看。”
“怎么?我之前不好看吗?”茹婷佯装生气地问。
“好看,都好看”,林鸿文再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伸手碰了碰茹婷头上的金累丝嵌蓝宝石的发簪道,“这簪子很衬你。”
“你才知道啊”,茹婷抱怨道,“之前你送我的时候,我就说等你下次来,我配身水蓝色的衣裳好衬这簪子。结果倒好,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来。”
林鸿文把她的手抓紧了些道,“确实是我的不是。”
“我知道你忙”,茹婷体贴地说,“我不是真怪你,忙点好,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就行了。”
林鸿文低头看着两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手,沉默了很久,然后便吻住了茹婷的唇。不能说和说不出口的事,最终变成一场只关乎情。欲的情事。床笫之间,耳鬓厮磨,那么亲近,好像从未疏远过。
109。
林鸿文从醉胭脂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杂市,那里已经空空荡荡,所有商贩都收摊回家过年了。林鸿文站在田嫂的小吃摊旁,看着空无一人的杂市,忽然觉得很累。
“鸿文?”田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鸿文惊得哆嗦了一下。
“吓着你了?”田嫂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儿吧?”
林鸿文摇摇头,“婶儿,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刚把东西收拾好,剩下些包子,我就给那些要饭的送去了”,田嫂说着,瞅了瞅林鸿文,“你这孩子,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我瞧着你比上次来的时候还瘦。”
“这几个月有点忙”,林鸿文笑着说,“才倒出工夫,想来这边看看,估摸着你们可能都收摊了,但是还想来碰碰运气。”
田嫂心疼地看着他,“你这孩子,赚钱是要紧,也不能不顾身体啊。你过年上哪儿过去啊,要不你跟婶儿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婶儿,不用了,我已经跟人约好了”,林鸿文说,“这就要过去呢。”
“有地方去就行,人多点才有个过年的样子”,田嫂说道,“行了,既然已经约好了,那就赶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你一个人吃饭。”
“好,那我先走了”,林鸿文不安地迈开步子,刚走出去两步,就又被喊住。
“鸿文啊,婶儿之前托你打听的事儿,可有什么消息吗?”田嫂在后面问道。
林鸿文背对着她收住脚步,转过身去时,脸上已带着些许歉意,“我跟几个交情不错的说了这件事,让他们留意,我自己去的时候也留意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对不住啊婶儿,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太少了。”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田嫂眼中虽然难掩失望,却并无怨气,“本来大海捞针的事儿,找不着正常,找着了才是撞大运,你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林鸿文默默地听着,末了从钱袋里拿出一卷钱,“刚才光顾着说话,把正事儿都忘了。”
☆、67。第六十七章
田嫂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林鸿文把钱塞进田嫂手里道,“婶儿,从我到医馆,你就没少照顾我,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杂市儿虽然也不错,但夏天风吹雨淋,冬天又冷得要命,你年纪越来越大,总不是长远之计。这钱你拿着,留个过完年爿个店面什么的。”
“这怎么行,我哪能要你那么多钱”,田嫂使劲儿地推拒着,“我对你好,又不是图这个。”
“婶儿,你听我说”,林鸿文按住田嫂的手,“我知道你对我不是图钱,我明白。但是既然我现在有钱,为什么不能让我报答你呢?这钱你收着,当我孝敬你的。”
田嫂沉默了一会儿道,“鸿文,婶儿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爿个店来做的打算,但是这钱……就这么拿着,我确实心不安。这样,这钱,就当你借婶儿的,我慢慢还给你。”
林鸿文一想,田嫂当年能拿着刀追着丁四儿跑了整条街,可见性子也是够刚烈的。她不想做的事,再说下去也是枉然,还是先遂了她的意,以后她要还钱的时候再找个托词好了。于是便说道,“既然婶儿已经有了打算,我也不勉强了,就按婶儿的意思来吧。”
田嫂笑着点点头,林鸿文这才往何穆家走去。
他到得迟了些,何穆只差一道菜就做完了,在厨房里嚷嚷着让林鸿文自己招呼自己。林鸿文也没跟他客气,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他转着眼珠看了看周围,何穆这一年又添置了一些东西,地毯、玻璃酒杯、还有两幅油画。两幅画都画得是海边,海水蓝得让人心情舒畅。林鸿文想,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去看看。
何穆端着菜出来的时候,低头看了眼林鸿文,“让你招呼自己你是真不客气啊,连碗筷都不帮着摆啊。”
“一共就两副碗筷,用得着帮么”,林鸿文懒懒散散地坐起来说道。
两个人过年显得有些冷清,好在这回酒喝得少,没误了吃饺子。何穆还准备了一挂鞭炮,两人在外面捂着耳朵,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闻着有些刺鼻的火药味儿,冻得嘶嘶哈哈。鞭炮燃尽,林鸿文放下双手,忽然问道,“何穆,你知道你那两幅画画得是哪儿吗?”
何穆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海。在洋行看见这两幅,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等下回去,我问问那个老板。”
“好”,林鸿文说道,“你要是问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你要干嘛?”何穆纳闷地问。
“不干嘛,就是想知道”,林鸿文说。
放完鞭炮两人又像去年一样,喝酒喝到沉沉睡去,原本以为能睡到日上三竿,谁知一大清早就被敲门声吵了起来。何穆一身酒气嘟嘟囔囔地去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后睡意全无,赶忙把人迎了进来。那人站在院子里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连坐都没坐就走了。何穆一刻都还不敢耽搁,进去便掀了林鸿文被子,“快起来吧。”
林鸿文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大过年的,起那么早干嘛啊?”
“警察署昨天抓了几个人”,何穆说。
“他们抓人关咱们什么事?”林鸿文皱着眉头问。
“他们抓人确实是不关咱们的事,但是是贺贵给指的路,咱们就得琢磨琢磨了”,何穆说。
林鸿文坐起来,脑袋也清醒了一些,“抓的什么人?”
“据说是‘天灭洋’的人”,何穆答道,“之前你不是让我盯紧点么,我的人说贺贵的一个手下,昨天中午去了趟警察局,下午那些警察就去抓人了。”
林鸿文听见‘天灭洋’仨字儿的时候,后背就冒了层冷汗。何穆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是没有休息好,劝慰道,“贺贵应该只是想拿这件事,巴结那个警察署长,暂时不会冲咱们来吧?”
“你们怎么知道那是贺贵的手下?”林鸿文问道。
“他手下人多,我们倒不是每个都认识。但是他们家的马车,那宝蓝色的缎子面好认啊”,何穆说道,“所以才想,应该是他的手下。”
林鸿文点点头,忽然正色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何穆问道。
“我……暗中资助了‘天灭洋’,已经快两年了”,林鸿文说。
何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鸿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是不是疯了?这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你就是死路一条你知不知道?”
“我只跟一个叫冯平的人联系”,林鸿文说,“他大概每三个月会来找我一次,我会给他一些钱。”
“只给钱?”
林鸿文点了下头,“我怕动其他的东西会有人注意,所以只给钱。”
“那还好”,何穆的心放下了一些,“不会有什么把柄。”
“不一定”,林鸿文说,“我虽然只和冯平联系,但难保他没跟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就算他不提我的名字,那些人也知道有人暗中资助这件事。一旦严刑拷问,保不齐谁就说出来了,你觉得俄国人会善罢甘休么?”
何穆听了六神无主,“就算那些俄国警察知道有人资助他们,但只要那个冯平不把你讲出去,你就不会有事的。”
“谁能保证他不会把我供出去?”林鸿文说道。
“那……那我先让人把他”,何穆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
“来不及了”,林鸿文说,“搞不好何穆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你找人去杀了他,反而先暴露了。这两天咱们先看看,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儿,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了”,何穆担忧地看着他,“鸿文,你是不是因为你爹和你大哥的事才……”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完全是”,林鸿文说着站起来,“好了,煮饺子去吧,吃完我回去好好盘算一下。”
“也只好这样了”,何穆说着,向厨房走去。
110。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林鸿文还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谁知初五那天,何穆又慌慌张张地跑来了。林鸿文一见他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是天灭洋又出事了,“他们又去抓人了?”
何穆点头道,“这次又抓了三个,其中就有你说的那个冯平!”
林鸿文惊得差点把茶盏掉地上,“之前抓那几个人呢?”
“不知道,没听说有人被枪毙,但如果他们暗中把人整死了,又有谁能知道呢?”何穆说,“我看这事儿不妙,要不然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林鸿文坚决地摇了摇头,“如果他不把我供出来,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可如果他把我供出来,有事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俄国人不会觉得一个伙计就能资助这伙人,他们一定会认为是这个伙计的老板暗中资助了他们,也就是你和卿之,而我不过就是替你们办事罢了。如果我跑了,到时候你和卿之就会受牵连,这绝对不行。”
“可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何穆说,“不过就是多一个人受牵连罢了。”
“所以我要想个办法”,林鸿文说,“你找人盯着冯平的家,如果他真的供出了什么,那些警察一定会再去他家的。之前山田的那个商行,不是也被反复搜了好几次,如果他们再去,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贺贵和姚顺昌,也继续盯着,如果他们有任何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鸿文!”何穆喊道,“你听我的,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大不了等你走了之后,我再安排卿之也躲起来,最后我自己再走,这不就结了么?”
“不行”,林鸿文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就算咱们三个都走了,他们还会去抓徐大夫,咱们可以走,他不行。就算我厚着脸皮跟卿之开口,让他什么都扔下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也没法跟徐大夫张着个嘴。”
何穆烦躁地踢了下柜子,心情平复了一些开口道,“我会听你的,让人继续盯着他们。但是万一事情不妙,就算把你捆上,我也会送你去别的地方,你记住了。”
林鸿文不怒反笑,“长能耐了是吧,我你都敢捆起来。”
“我没跟你说笑”,何穆严肃地说,“真到了那个份儿上,你别怪我。”
“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别自己吓唬自己”,林鸿文安慰他说,“总会有办法的。”
何穆瞪着他,没再说什么便气冲冲地走了。
之后几日,警察又抓了两人,但没有再去冯平的家里。可何穆的人却发现,贺贵的手下又出去了警察局两次。虽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可还是让人林鸿文寝食难安。
☆、68。第六十八章
晚上睡不着,天一亮还会醒,林鸿文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这天好不容易多睡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拍门。林鸿文以为是何穆,草草套上两件衣服就跑去开门,谁知门外站得却是贺瑶。
贺瑶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略微有些吃惊,却没害臊,反而打趣他道,“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刚起来?”
林鸿文并未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贺瑶笑笑说道,“想知道你住哪儿能有多难,打听打听就好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鸿文打量了她一眼,“你不可能是来给我拜年的,说吧,什么事儿?”
贺瑶狡黠地一笑说,“我爹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你爹?”林鸿文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我和他向来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是我跟他提起你的”,贺瑶说,“我跟他说你一个人把好几个铺子管得井井有条,非常厉害。恰巧过完年他也想多开几家店,正缺人用,所以就想请你吃顿饭,看看你的意思如何。”
“这不太好,我不能背着我老板去见你爹”,林鸿文说道,“他们对我很好,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厚道?”贺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们对你厚道就不会让你每天忙成那样,又只给你那么少的工钱了。再说你出来做事是为了厚道?”
林鸿文看了她一眼问,“那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养活自己,让自己过得好点啊”,贺瑶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
林鸿文低头笑道,“你说得倒也没错。”
“就是嘛”,贺瑶说,“那明天晚上六点,祥云馆,你会来吧?”
“会”,林鸿文应道,“人往高处走,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这就对了”,贺瑶开心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没睡醒,就接着睡去吧,难得过年你休息。”
林鸿文把她送走,回屋便开始盘算。贺贵不早不晚这个时候请他去吃饭,不可能像贺瑶说的,只是缺人用,八成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自己去一趟也好,早点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好早做防备。
送走贺瑶没多久,何穆就火急火燎地来了,进门就拽着林鸿文去里屋说,“冯平家里有动静了。”
林鸿文眉一挑,“警察又去了?”
“没有,但是有人给他们家送钱送物”,何穆说,“我们觉得有古怪,就跟着这人,最后发现他进了姚顺昌的家。”
“你是说姚顺昌派人照应冯平家?”林鸿文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贺贵派人给警察指路抓‘天灭洋’的人,他却派人给冯平家送钱送物?他这么做不是跟贺贵对着干么?”
“难道他们之间有矛盾?”何穆说。
林鸿文摇摇头,“姚顺昌一直都倚仗着贺贵,就算他对贺贵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跟他闹翻的。不好!”
“怎么了?”
“姚顺昌八成是派人去套话的”,林鸿文说,“而且是贺贵让他这么做的。你想,他们怎么会那么清楚‘天灭洋’那几个人的住处?”
“你是想说‘天灭洋’内部有人投靠了贺贵?”何穆问道。
“我估计是这样,但那人肯定不是冯平,不然我早就被抓了”,林鸿文想了想说,“投靠贺贵的那个人知道有人一直暗中资助他们,却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他却知道,冯平是唯一一个能联系上这个人的人。他告诉了贺贵,贺贵就让姚顺昌去套话,姚顺昌就派了个人,一边送钱送物,一边套冯平家里的话。”
“可冯平的家人也不见得知道你的身份”,何穆说,“他这样做有用?”
“冯平如果为了家里人着想,那他和我联系这件事,自然是不会告诉家里人的。但他会不会有说走嘴的时候,谁也说不准。”林鸿文沉吟了一会儿道,“不,不是说不准,他家里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细枝末节的事。”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来之前,贺瑶来找过我”,林鸿文说,“他说贺贵明天晚上六点,要在祥云馆请我吃饭。无缘无故,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我这个穷小子来,除非他知道了点什么,还想知道知道的更多。”
“那他摆明了是想整死咱们”,何穆说,“一旦跟‘天灭洋’扯上关系,别说商行保不住,就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要想个办法,把咱们从这里面摘出去”,林鸿文说。
“怎么摘出去?这件事捅出来必然要有个人承担”,何穆紧张地说。
“你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林鸿文咬着嘴唇苦苦思索着所有关于冯平的事。冯平每次来都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看见。每次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大多都是拿了钱就走,家里的事,他只透露过自己有个儿子,儿子……
林鸿文忽地站了起来,何穆吓了一跳,但想起林鸿文刚说完让他别说话,因此也不敢吭声。林鸿文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忽然想起自己不是光拿钱给冯平,在冯平透露自己有儿子的那一晚,他给了冯平一盒日式点心。那盒点心是山田送到商行里来的,而装点心的食盒是件制作精细的漆器!
林鸿文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望着何穆,“我知道找谁当替死鬼了。”
“谁?”何穆问道。
“但现在还不行”,林鸿文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还需要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林鸿文一下子想起很多事,他想把每一件都从头到尾捋清楚,却总是在中途又想起另外一件。他闭上眼,从那件漆器食盒开始捋顺。那食盒是山田送的,看起来很漂亮,冯平拿回家去,就算点心吃完了,应该也舍不得扔。山田去年就已经逃走了,因为据说他跟被枪毙的那两个日本特务有关,他的商行就是特务的据点。而茹婷说过,贺贵手下的一个人,曾经带着山田还有其他日本商人去逛妓院,并且不止一次。那人三十岁上下,相貌平平,但会说日本话。如今天灭洋出事,冯平出事,而冯平家里可能还保有山田送的食盒,姚顺昌又在这个时候派人去送钱送物,他又是贺贵的远亲,两个人这些年关系一直很密切……
林鸿文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重新看向何穆,“既然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那这替罪羊也别找别人了。”
“你是说把这事儿推到姚顺昌身上?”何穆琢磨了一下,“这也不是不行,毕竟他手下现在对冯平家殷勤的很,说资助天灭洋的人就是他,肯定有人信。”
“不光是姚顺昌”,林鸿文阴狠地说道,“这次要把贺贵也拖下水,不然咱们同样没好日子过。”
“可这事儿从面儿上看,跟贺贵没有关系”,何穆说道,“你想怎么办?”
“我曾经给过冯平一个木制的食盒,那是山田送来的。盒子很好看,我想他就算吃完里面的东西,应该也舍不得扔。而你和我都知道,整个傅家店做买卖的这些人里,贺贵和日本人的关系是最近的,山田没逃走之前,他和山田的关系也很近。”林鸿文说道,“如果你是那些俄国警察,在冯平家里发现了一个日本的食盒,你会怎么想?”
“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他不会买,也买不起这种东西”,何穆说。
“是了,冯平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主动去买这些东西的,那是谁送给他的呢?这个人应该就是暗中资助天灭洋的人。”林鸿文分析道,“这个人不仅暗中资助他们,还在他们出事之后,照顾他们的家人。”
“你是说!”何穆突然明白了林鸿文的打算,“可是这样也只是拉姚顺昌下水而已,贺贵不回受任何影响。”
“想查清那个人是姚顺昌的手下并不难,但是你别忘了,这几年贺贵都是让姚顺昌去巴结那个警察署长,当官的谁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林鸿文笃定地说道,“如果他不清楚姚顺昌的底细,他是不会跟他来往这么多年的。也正因为他清楚姚顺昌的底细,所以他知道贺贵与姚顺昌的关系,他也知道姚顺昌跟日本人向来没什么来往。所以这个食盒出现在那里,那个警察署长不止会怀疑姚顺昌一直背着他跟日本人有来往,就连贺贵”
“但万一食盒不在呢?”何穆说,“万一他们早就扔了,或者给别人了,我们就没法脱身了。”
“所以我说现在还不行”,林鸿文道,“咱们不能把所有身家性命押在一个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的食盒上,必须还要做些事。”
林鸿文几步跨到柜子前,打开抽屉翻出一本图册,那是他怀疑文森出卖了他们的时候,让何穆找人去统计的。林鸿文翻开册子,他记得当时何穆说过,前面的布料是贺记和合众商行重合的,后面的那几种,是贺记商行独有的。
林鸿文把图册摊开在何穆面前,“这本册子你还记得么?”
何穆说,“记得,这是你让我去搜集整理的。”
“对,我当时让你找人一样买几尺,对吧?”林鸿文问道。
“没错。”
“我记得核对完之后,我跟你说让你把他们家独有的那些好好收起来,对吧?”
“对啊,我都按你说的做了,现在那些布还好好的放在仓库呢”,何穆不解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鸿文勾起嘴角道,“这就好办了。”
“怎么就好办了,你可急死我了”,何穆受不了地说,“你能不能说清楚再笑。”
“贺贵约我明天吃饭,想来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想从我这儿套出点什么,所以他最早也要后天早上才会给那些警察通风报信。”林鸿文解释道,“所以,明天晚上我去吃饭的时候,你们就动手。”
“怎么动手?”
“明天晚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要在那个警察署长落单的时候,套个麻袋胖揍他一顿。揍他的时候,他的手一定会试图抓住些什么。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布吗?做衣服来不及了,一会儿你回去,找人把贺记独有的那些布,随意挑几样出来,裁几件斗篷,明天动手的时候披着。你们提前准备一小块碎布,如果他抓破了你们的斗篷那最好,如果他没有,那你们就在离开之前,把那块碎布扔在他脚边。我记得那些骗子当中,不是有一个会说日本话的吗?把他带上,揍完人之后,让他用日语说一句,‘别打了,他死了会给贺老板添麻烦的。’”林鸿文讲完又死死地盯着何穆道,“你记住,如果明天的事情没有办妥,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何穆说,“我现在就回去安排,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明天晚上,你一定要来告诉我事情到底成了没有,不管多晚,我都会等着你”,林鸿文说道。
“我明白,不管多晚,我一定会来”,何穆说完,就起身回去了。林鸿文坐在椅子上,思绪乱成一团。事实上,就算何穆真的得手了,这个计划也不是没有破绽的。一旦贺贵被抓,他马上就会反应过来是被人摆了一道。而他勾结日本人的事又那么隐秘,唯一一点马脚可能就是被茹婷见过他那个会说日语的手下。这么一来,难保他不会认为是茹婷出卖了他。
林鸿文觉得头疼欲裂,他找了支烟点上,大口大口地吸着,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69。第六十九章
111。
何穆带着图册先后去了四家铺子,每个铺子叫走了一个人,马车拉着他们急匆匆地到了仓库。何穆翻开图册,照着后几种的图纹挑了些布出来。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交给你们去做”,何穆看着一头雾水的四个人说道,“明天晚上,我们要去揍一个人。”
“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四人中唯一的女性陈芳开口道,“这动手的事儿你们男人去就行了,应该用不着我吧,东家?”
何穆摇摇头,“你必须去,万一那个人没有落单的机会,你就要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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