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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婚衍衍-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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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里,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是时嘉然。
  陆疏木抿了抿唇。
  其实,时嘉然做他的妈妈,也很好。
  血缘关系并不是那么重要,对么?
  在他过往的记忆里,几乎都是时嘉然,她也会对他好,照顾他,一样会给他母爱。
  他想着,抬眸看了看陆衍的后脑勺,又偏过头,看着时嘉然。
  他睫毛轻轻翕动。
  他有爸爸,有嘉然,其实很好了。
  至于亲生妈妈……她跟爸爸在一起并不幸福,两个人总是闹矛盾,爸爸不开心,她也不开心……
  陆疏木不再想。
  时嘉然用手按摩着自己的脚踝,温热的,想让脚踝舒服一点,忽然就听到陆疏木的嗓音:“你疼不疼?”
  她一怔,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了欣喜,她松开了脚踝,用手捧住了陆疏木的脸蛋,她靠近了陆疏木,两人的视线对视着,她眼底闪亮:“啊你个小坏蛋,终于知道关心我了?不然,我差点要以为,我白疼你了。”
  她的手越捏越紧,陆疏木面无表情的脸,已经被她捏得变形了,他挣扎了下,声音难得有些急:“你的手不干净。”
  时嘉然知道,陆疏木有洁癖,肯定是嫌弃她刚刚碰过脚踝了。
  但是她却是故意的,怎么也不收回手。
  她眼里的笑意像是涟漪一样泛开,倏然的,对着陆疏木的额头就“吧唧”一声,亲吻了下去。
  陆疏木素来冷静的脸,一下就涨得通红,憋的发红。
  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被人亲过了,因为他不喜欢,周围的人知道他讨厌这样,自然也不会做他讨厌的事情。
  陆疏木脸上的温度高得仿佛是煮沸的水,他眼睛闪亮亮的,像是有羞愤的水光,嘴唇嘟囔了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时嘉然看到他的表情,就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声音干净,笑声清脆,就像是冬日山涧清泉叮咚。
  前面,专心工作的陆衍也被她的笑声吸引了,他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住,没有转眸,却不经意间,将后排两人的玩闹声都听在了耳朵里。
  他薄唇的弧度轻轻扬起,笑意很浅,一闪而逝。
  *
  时嘉然是伦敦名媛,千金大小姐,又在时尚圈混得开,是各大奢侈品牌的超级VIP,认识一堆娱乐圈内的超模、明星等,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十分吸引媒体的关注,早些日子,她的穿搭都经常被摄影师拍到,放在了ins和微博上,广泛流传。
  而昨晚的机场,她又是和陆衍一同出现,更不用说,陆衍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男童,半夜的时候,网络上就全都是时嘉然在机场的照片了,比起关注她的穿搭,更多人想知道她身边的男人和男人怀中的男童。
  那些照片里,有几张是时嘉然一个人的照片,有几张是陆衍抱着陆疏木,时嘉然跟在身后的照片,而最后一张,是在汽车旁,时嘉然快摔倒的时候,被陆衍一把捞在了怀中。
  从摄影师的那个角度拍摄过去,时嘉然整个人都嵌入在了陆衍的胸怀之中,男的英俊,女的貌美,的确是一对合拍的璧人。
  评论下都是在求扒两人的衣服品牌。
  ——“这两人好般配啊,这是时嘉然传说中的未婚夫吗?果然,天仙还是应该要和天仙般配的。”
  ——“有没有人知道时嘉然衣服的牌子嗷,好喜欢好好看!那个男人的衣服也是好好看啊!”
  ——“时嘉然好优雅,好潮!这对CP我吃了。”
  有人提出了质疑:“话说,这个男人我咋觉得这么眼熟呢??总感觉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估计是个花花公子,我平时只看娱乐新闻的,他肯定上了不少娱乐新闻。”
  也有人注意到了陆疏木,幸好的是,分享偷拍照片的账号,已经把陆疏木的脸都上了马赛克,只能隐约地看到熟悉的轮廓。
  “那个小男孩?小男孩是时嘉然的儿子吗?时嘉然不是白富美么?怎么嫁入豪门,还需要靠生儿子??”
  “生了好儿子也不让进家门啊,还真的是豪门,电视剧果然没欺骗我。”
  言喻早上起来,习惯性地刷一刷微博的首页,再刷一刷ins,两边的广场上的新闻都在提到时嘉然和陆衍,以及陆疏木。
  言喻的胸口涨得有些发疼,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就是心里像是有柠檬汁滚落了一样,充满了无尽的酸涩。
  二楼有人打开门,脚步声传了下来,言喻抬起眼皮,看到了南北从二楼下来。
  南北踩在了最后一级阶梯上,伸了伸懒腰,迎着阳光:“早上好,言喻。”
  言喻弯了弯眼睛:“早上好。”
  南北走了过来:“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早上醒得这么早?”
  “想早上起来把那份诉状写完。”
  “劳模啊。”南北坐在了言喻的旁边,她说,“小星星还在睡觉呢,那个懒虫。”她伸手要去拿桌面上的水果,眼光一瞥,却看到桌面上的手机,手机页面上,显示的就是陆衍和时嘉然的照片。
  南北的手指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拿起了水果,但还是没忍住,侧眸瞥了眼言喻。
  言喻注意到了南北的眼神,她失笑:“怎么了?”
  南北没说话。
  言喻轻声道:“我没事,真的,都过去了三年,我和他也早就分开了,我也早知道他有未婚妻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更何况,这不是我想不看就能不看的,铺天盖地都是新闻,我是被动着接受消息呢。”
  南北的眉间微不可见地隆起了下,又慢慢地抚平,她伸出了手,慢慢地握住了言喻的手,笑:“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放心吧,我永远是你背后的依靠。”
  言喻笑意更暖:“我知道。”她目光往下,看了看南北的肚子,“那你呢?今天肚子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吧,吐一吐也就习惯了。”
  “你打算告诉宋清然吗?”
  南北的眸光微微怔,就一瞬,她就又重新笑了起来,笑意璀璨得有些刺眼:“不知道,等他找来,我再做决定。”她顿了顿,声音艰涩了起来,“最怕的就是我自作多情,而他找都不会找来。”
  言喻反手握住南北的手,两只白皙的手指交缠在了一起,无声的陪伴和鼓励,就是最最漫长的温柔。
  言喻和南北都不会互相干涉彼此认真做出的选择。
  因为她们都清楚,每个人都生来不同,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在不同的氛围里形成了不同的性格,她们遇到的爱情也会不同,她们在爱情里的表现更是不会相同。
  谁也无法感同身受,所以,谁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了自以为是的上帝视角,去指指点点别人的爱情;秉持着自以为是的聪明,去指责对方不是个聪明人;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去骂对方在爱情里怎么这么低贱等等。
  更何况,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清未必是件好事,迷也未必是件坏事。
  这都是人生的经历。
  但,她们都很幸运,能遇到在同一个频道上的彼此,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
  秦让昨晚送他们回利兹,又忙得晚了些,所以,今天一直睡到了中午,才慢吞吞地醒来。
  他下楼的时候,一垂眸,就看到言喻坐在了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纤细的手指正敲击着键盘。
  秦让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时候,她遇到了危险,他救了她,却还故意刻薄了她一顿。
  秦让失笑,俊朗的眉目浮现了浓郁的笑意,言喻是个有趣的女人,她不仅有漂亮的外表,还有精致的灵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约就会忽略掉,她所有的不好,直接转化为她的美好。
  就连言喻之前,面色苍白地躺在了医院病床上的时候,他盯着她失去血色的脸颊,都能看好半天。
  他就知道,他完蛋了。
  他大概是,找到了上帝从他胸口抽走的肋骨了。
  但他来得晚了些,他的肋骨在没遇到他的时候,爱上了别人,和别人结婚了,但他也该庆幸,他来得刚刚好,刚好抚慰她的创伤,刚好能努力一把,陪她度过余生,让他的肋骨,回到他的胸膛之上。
  言喻一转眸,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秦让。
  她笑了起来:“中午好,你起床了?中午想吃什么,早上还有粥剩下,你吃吗?”
  秦让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
  言喻站起来,帮他热了一碗粥,秦让就坐在了言喻的对面,慢慢地喝着粥,他声音沙哑了些:“对了,秦南风和小星星呢?”
  “小星星今天要去学芭蕾,她早上耍赖不肯去,最后还是南风说陪她去,她才肯的,现在估计两人还在舞蹈中心,我等会去接他们。”
  秦让:“我们一起去吧,顺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吃顿好的。”
  南北还躺在沙发上呢,她喝了一口牛奶,笑容暧昧地打趣两人:“哟,老夫老妻了哈,周末小夫妻还带着孩子去玩一玩哈,那我呢?你们俩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孕妇了?”
  言喻失笑。
  秦让的态度落落大方,他眸色深邃幽黑,仿佛有漩涡,让人不敢直视,至少言喻就不敢看,她下意识地就避开了秦让的眼眸。
  *
  程家的老宅,一片寂静,烛光微微跳跃,灯光明亮刺眼,穿着整齐的佣人们来来回回地无声地走着,就像是来自工厂统一流水线的工具一样冰冷。
  空气里有些压抑的氛围。
  今天是程家人的聚餐,坐了满满的一桌子人。
  陆衍坐在了主位上,下面是程管家、时嘉然的父亲时正锋、时嘉然、程二叔、程三叔和程七公等等。
  陆衍眸色淡然,没有什么表情。
  时嘉然的旁边坐着陆疏木,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聚餐,但又不得不参加,只能庆幸,这已经算是好的了,程家的公爷辈分的人都没有来,不然光是敬酒,时嘉然都要敬许久。
  时家跟程家是多年的世家关系,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关系,双方都想着最好能强强联合,让两家集团都双赢。
  强强联合的最好办法,自然是联姻了,时家有肤白貌美的前进时嘉然,程家有意气风发的陆衍,男才女貌,再适合结婚不过了。
  今天聚餐的主题就是联姻。
  程七公作为长辈出面,笑容慈祥:“嘉然一看就会是好妻子,嘉然啊,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好,性格好。”
  有人附和:“就是啊,而且,两个小年轻都有了疏木,遮遮掩掩了这么多年,我们做长辈的,是该给他们做主结婚了。”
  陆衍静坐着,没有抬眸,眼睫毛微微垂下,他脸上线条的轮廓有些凛然,气场却很强大,他安静地听着大家的讨论,等到大家讨论得差不多,开始询问他的意见的时候。
  陆衍抬眸,眸色冰凉幽深,透出了湛黑的寒气:“疏木不是……”
  他话才开了个头,陆疏木忽然就叫了陆衍:“爸爸。”
  陆衍眉头皱起,看起来有些危险,他不喜欢陆疏木这样,随意地打断大人之间的谈话。
  但在座的人倒并不这么想,一个是因为他们清楚,陆疏木会是程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另一个是因为,陆疏木就是一个小孩子啊,平时又乖巧听话,让人哪里舍得生气?
  陆疏木一点都不畏惧陆衍的目光,他睁着黑白分明又清醒的眼睛,说:“我困了,我让妈妈陪我上楼了。”
  陆衍眉头越锁越紧,深邃黑眸闪过锐利,带着透视人心的力量,直直地盯着陆疏木。
  陆疏木为什么突然叫时嘉然妈妈?又打断了他的话?
  程管家笑了起来,淡声说:“小小少爷年纪小,在长身体,容易犯困,就让嘉然小姐陪他上楼吧,虽然说男孩子不可以太依赖妈妈,但毕竟现在的小小少爷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他近期很低调,仿佛进入了养老生活一般,但事实上,他也差不多进入了养老生活,原本在他手头上的明面上的大部分权力,几乎都落空到了陆衍的手上。
  但在座的各位谁也不敢小瞧程管家。
  时正锋笑容满面,看了程管家一眼,又盯向了陆衍:“疏木都舍不得妈妈了,你这个做爸爸的,难道还没玩够,还不想收心结婚啊?”
  他的话里带着调侃,成功地让周围的人都陪着笑,很快,他们就认为结婚的议题已经讨论完毕了,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
  程二叔想找陆衍很久了,他现在是既没有权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金钱,但他这么多年来,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以前陆衍的爸爸还在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克扣他的钱!
  当着时正锋的面,程二叔不敢说得太直白,只是问了陆衍一句:“阿衍啊,什么时候把二叔调回总部啊?分部那边也不是不好,就是太远了点,不太方便。”
  陆衍语气很淡:“二叔,调回总部,不太方便。”
  他的脸色不容人拒绝:“二叔,你被调离,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你给公司造成了损失,所以,我必须对你做出惩处。”
  程二叔之前在总部,没少捞金。
  他闻言,脸色都白了。
  陆衍的冷眸里闪过了暗光:“二叔,人要懂得知足。”
  程二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恼羞成怒,大声地吼了回去:“陆衍,这句话应该是我来告诉你的吧!”他生气的时候,丝毫不顾及在场的时正锋,“你年纪轻轻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老人支持,你以为你可以?你现在翅膀硬了,知道找时家联姻了,所以开始不顾我们这些老人了?!”
  陆衍眸色更冷,五官却如冰雕,表情纹丝未动:“二叔,你喝多了!”
  二叔冷笑:“我喝没喝多,我心里有数!这家里姓程,不姓陆!当年程辞和家主在,都不敢这么对我们!”
  这下生气的人是程管家,他沉着脸,直接让保镖上来,嘴上说的好听:“来人,二爷喝醉了,把二爷送到楼上去休息。”
  保镖们力气大,三两下,不顾程二叔的挣扎,直接将程二叔带离了餐厅。
  程二叔走之前,脸色涨红,眼神微醺,狰狞着表情,放下狠话:“陆衍,我还是那句话,你小子别他妈地落在我手里!”
  陆衍菲薄的唇冷冷地扬起了讥讽的弧度。
  时正锋看了眼陆衍,轻声道:“狗急跳墙了,也是很可怕的,阿衍,要么快刀斩乱麻,不做不休!要么,就要将自己的软肋,保护好。你还年轻,要快点做出选择啊,不然得不偿失。”
  陆衍胸口沉闷,他蜷曲起手指,力道渐渐变大,握紧了筷子。
  *
  隔天。
  程氏集团总部会议室,正在开高层会议,有几个元老一直在说话,陆衍抿着如同直线一样的薄唇,什么都没说话,安静地倾听着。
  慢慢地,元老也有了分歧意见。
  陆衍面无表情,眼角噙着淡淡的讥嘲,这些蠹虫,一点点侵蚀着程氏集团这个大型的公司,如果再不清理,程氏集团也快腐朽了。
  等到几个元老炒到最凶的时候,陆衍猛地就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在了桌面上,声音尖锐,他坐直了背脊,方才还闹的各位,都冷静了下来。
  陆衍眼底透出了森然的寒气:“每次看到几位元老,为了公司的利益,争吵成这样,我都想,元老们早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地步,是该离开会议室了,你们的年纪也不适合继续在会议室争吵了,这个会议室,是时候引进新鲜血液了。”
  这话说得,直接将几位元老,气得头昏眼胀,面色胀红。
  陆衍却一点都不肯退让,冰冷无情的双眸逡巡过每个人的表情,他周身都是沉重的压迫力。
  会议不欢而散,离开的时候,好几个手中权力被架空了的元老怒火难耐地瞪着陆衍,咬牙切齿:“陆衍,你小子够狠,我等着你摔下来的时候,你太年轻了,不懂得制衡,你以为当年的家主,当年的辞少爷,没想过清理么?”
  他冷笑:“人的每一步都是关键的,你现在走错了,也许以后就都走错了!如果没有时家和程管家,就你一个陆衍,还想在程家立足,真是笑话。”他讽刺意味更深,“如果这次的联姻不成,陆衍,你就会失去时家这把保护伞,然后,所有原先被你压制的势力,都会重新翻盘。”
  *
  会议结束后,整个总裁办的气氛都很凝滞,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生怕怒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却偏偏许颖夏撞上了枪口。
  她从陆家老宅的座机,打来了电话。
  陆衍原本以为是陆家找他有事情,所以接听了起来,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许颖夏。
  陆衍一听到许颖夏的声音,就拧了眉头,声线冰凉:“夏夏,有事么?如果没有事情……”
  他话还没说完,许颖夏就打断了他的话:“阿衍,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陆衍没有什么耐心,他薄唇抿成了直线,胸口起伏了下,记起许颖夏的样子,都有些模糊。
  许颖夏声音柔软:“你以前说过,会照顾我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她的这句话,没有多少指责的意味,倒是柔柔软软。
  “阿衍,你还记得么?那次事故,你醒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是许颖夏的时候,你告诉过我的那句话么?”
  陆衍握紧了电话的话筒。
  他记得。
  不管是他记忆力好,还是他惦记着这件事,终究是记得。
  夏夏两次救过他,一次是小时候,让他们分离,一次是长大后,让他们重遇。
  他曾经许诺过,从今以后,只要她想要,他能给,他一定会给。
  “所以,夏夏,这次你又想要什么?”
  *
  言喻送完小星星去学校,然后就开车去了伦敦,她今天还有庭。
  一整个早上都是忙碌的,她匆忙地只喝了一口水,然后就打电话让南北帮忙接一下小星星。
  南北现在生活慢下来了,每天都活得有滋有味。
  法院附近有一个私立学前班,里面的小朋友几乎都是贵族和富豪,学校是中英双语。
  言喻在等咖啡的时候,忽然从幼儿园的栏杆里,瞥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是陆疏木。
  他正站在了沙坑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小伙伴们玩沙子,眉头微微蹙起。
  言喻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疏木是有洁癖吧,所以不肯一起玩沙子,看到别人玩,他还会全身难受。

  ☆、082

  咖啡店的服务员叫了言喻好几声,言喻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就站在这里,愣怔地看着陆疏木这么久。
  她抿了抿唇,舒出了一口气,觉得胸口都是胀闷。
  她回头,对着服务员笑了笑,拿了咖啡,走出了咖啡店,打算回到法院休息一会。
  出了门口,她一转眸,就看到了原本站在沙坑旁边的陆疏木,已经走到了栏杆旁边,安静地睁着黑色眼眸看她。
  两人隔着马路,遥遥地对上了视线。
  言喻的脚步顿住。
  一辆电车缓缓地从马路中央驶了过去,隔断了两人的视线,等了几秒后,电车已经开了过去,言喻看到,陆疏木还站在那儿。
  他身上穿着较薄的格子毛衣,质地柔软,眉眼动了动,一双眼眸清澈似是雪山的雪水融化,带着春雨湿润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今天突然降了温,他本就白的皮肤更是白皙,两颊上还有一点点红,看起来很让人喜欢。
  言喻蜷缩了下指尖,心里真的是柔软的,陆疏木的眼睛跟陆衍很像很像,男人长了一双这样的眼睛,真的会让女人心软的,就好像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他愿意服软,女人就一定会无条件地原谅他。
  言喻眼里闪过了笑意,长大后,不知道会让多少女孩伤心,但她心里期待的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温柔的男孩子。
  言喻想,陆衍和他的未婚妻,应该会教好他的。
  言喻朝着陆疏木笑了笑,抬步要离开,陆疏木却突然动了动唇,叫住了言喻:“言喻。”
  言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疏木居然这么淡定地叫她全名,不是言阿姨,不是言姐姐,也不是其他什么的称呼,而是淡定的两个字:言喻。
  就好像,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一样。
  言喻眉心微动。
  陆疏木的声音干净,带了点小奶音,虽然他已经极力地想要压抑住他的小奶音:“你过来一下。”
  言喻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听一个小男孩的话,她还真的就乖乖地过了马路,走到了栏杆旁边,蹲了下来,和陆疏木的视线平行。
  言喻弯了弯眼睛,眼睛里星光坠落:“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陆疏木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喝吗?”
  “什么?”
  言喻没有反应过来。
  陆疏木重复了一遍:“好喝吗?”他的视线往下滑落了点,落在了言喻手中的咖啡上,他小小地抿了抿唇。
  言喻这才明白,他问的是,她手里的咖啡。
  她抬眸,唇畔有弧度浅浅:“你想喝吗?”
  陆疏木点点头,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地垂下。
  言喻觉得小孩子喝咖啡不太好,但是陆疏木如果想喝的话,他的眼神又这样可怜,那,就让他小小地尝试一口?
  “你只能喝一口哦。”
  陆疏木很听话,真的就抿了小小的一口,他抿了后,像是在回味一般,过了两秒,说:“很甜。”
  言喻眼尾笑意上扬:“是啊。”
  她喜欢吃甜食,咖啡里也是放了一堆的奶精,如果吃不惯的人,会觉得太过甜腻了。
  言喻看了下陆疏木的同学们,都在玩游戏,她觉得陆疏木看起来似乎有点孤僻,挑了挑眉,问:“你不和你的朋友们一起玩吗?”
  陆疏木声音冷淡,表情都没有变化:“我没有朋友。”
  这是言喻第二次以为自己听错了,人怎么会没有朋友,何况,陆疏木年纪小小,但是说他没有朋友时候的语气,却又冷静得过头,甚至带了点优越感?
  “我不想跟他们玩。”
  “……哦。”
  言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拿出大人的口气,想温柔地告诉他,做人不能太孤僻,做人应该要有朋友的哦,但是,对上了陆疏木湛黑湛黑的眼珠子,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陆疏木太过成熟,这些小朋友的心理年龄的确和他相差太多了。
  言喻又问:“你们学校是封闭式的吗?中午也不让你们回家吗?”
  “我不想回家。”
  “哦。”言喻抿了抿唇,“你爸爸也同意你中午不回去吗?你的小伙伴们也不回去?”
  “嗯,我爸爸不管我。”
  言喻眼眸微动,她第一反应就是,过了三年,陆衍果然还是那个陆衍,或许男人对待孩子都这样吧,不怎么上心。
  陆疏木又说:“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言喻拧了下眉头,心念微动,她笑了笑,不好评价别人的家庭,只是说:“我比你可怜。”
  “我知道。”陆疏木的嗓音平静,“我在爸爸的书房里,看到过你的资料,你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言喻的胸口倏然跳快了两瞬。
  她抿直了唇角:“你爸爸调查我?”
  “是啊。”陆疏木停顿了下,才道,“不过,我爸爸只调查他感兴趣的人。”
  言喻觉得好笑:“你年纪小小,就知道什么感兴趣么?”
  “知道,我对你也很感兴趣。”陆疏木冷静得不像个孩子,他语调平淡,“你是我爸爸的前妻。”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重重地收缩了下,她指尖发紧,嗓子眼忽然有些晦涩,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抿着唇,勉强自己牵扯出了笑意,淡然地道:“是啊,前妻。”说出后面两个字后,她觉得自己也就淡然了起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陆疏木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问:“你会跟别人结婚吗?带着小星星结婚?”
  言喻一怔,她脑袋里空空的,有些怔然,缓过神来,认真地道:“会的吧,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等我重新遇到真爱和幸福的时候,我会结婚的。”
  陆疏木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疏木的同学们看到陆疏木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讲话,小朋友们都是好奇的,他们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小手都握住了栏杆,眨巴着星星一样的大眼睛,大多数小孩都是英国人,好奇地看着言喻这个亚洲人。
  有个刚刚玩的满手都是沙子的小女孩,想去拉陆疏木的衣服。
  陆疏木立马就躲开了。
  小女孩也不在意,笑容灿烂,热情地道:“Shumu,这是你的妈妈吗?她跟你一样,都是黑色的头发。”
  言喻闻言,下意识地,眼皮重重一跳,心脏不知道为何,也仿佛感染了什么情绪一般,紧绷了起来。
  小女孩没从陆疏木那边得到回答,直接扒拉着栏杆,睁着漂亮的蓝眼睛:“你是shumu的妈妈吗?你来看他,有没有在学校里好好表现对不对?他表现得很好哦,非常棒!我妈妈也会这样偷偷来看我。”
  言喻想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间一样,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脑海里的神经纠缠在了一起,乱成了一团,几乎无法思考。
  思绪被掩埋在了土里。
  一层又一层,重重的,隐隐约约有东西,要破土而出,那一瞬间的思绪快得让她无法抓住。
  这个小女孩的话还挺多的:“我是shumu的好朋友。”
  陆疏木的神情写满了冷漠,一看就没有把她当好朋友,小女孩丝毫不在意,笑得开心:“我会好好保护shumu的,因为我妈妈说,要保护弱小。”
  陆疏木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弱小”二字,眉头紧紧地拧着,嘴唇抿得更用力了些,似乎不太高兴。
  小女孩说:“我已经四周岁了,但是shumu才快要三周岁呢。”
  言喻听到“三”这个字眼的时候,心脏重重地收缩了下,陆疏木才三周岁,如平地一声惊雷,轰鸣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全身都是冷汗。
  她愣怔着,脑海里像是血液供应不足,所有的器官都停止了运转。
  她掌心是濡湿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胸膛起伏着,红唇扯出了弧度,对那个小女孩微笑了下:“是吗?你真棒,好女孩。”
  小女孩害羞地笑了:“以后我会做的更好的,阿姨。”
  学校里忽然响起了铃声,小女孩“啊”了一声,她去拽陆疏木,这一次,陆疏木来不及躲开,被她拽到了,她说:“要睡午觉了,老师要来找我们了,shumu。”
  陆疏木静静地看了眼言喻。
  言喻连忙道:“你们快去休息吧,我也要去工作了,下次再聊,疏木。”
  她的手伸进了栏杆里,习惯性地摸了摸陆疏木的头发。
  陆疏木乖乖地让她摸,没跟她告别,就立在了原地,看着她离去。
  言喻的精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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