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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晴方觉夏已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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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妤被她的反应惹得无端想哭,她下意识走近几步想要安慰Ada,谁料脚尖不小心碰到一个半敞开的纸盒子,初妤低头望过去。
    就是这一眼,让Ada陡然尖叫!
    无比凄厉的惨状,伴随着频频闪躲却只能困于原地不住颤抖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初妤,眼前的女人如何能与她印象里那个果断干练、表情永远没有起伏的女强人相提并论,此时此刻的Ada宛如被拔掉了所有刺的刺猬,浑身是鲜血淋漓的悲怆,正一脸惶恐地盯着那个绿盒子看,眼神无比森然,仿佛里面有洪水猛兽随时会呼啸而出!
    夏初妤按下心绪,蹲低身子,慢慢将手伸向了那个盒子。
    她间或看了一眼Ada,对方只是牢牢盯着盒子,身子还一反常态地往后缩,并不曾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等初妤将盒子拿离地面,朝自己移过来时,Ada紧张的面容反而有了一瞬间的放松。
    夏初妤不自觉皱了皱眉,怎么觉得有一股血腥味若隐若现?

  ☆、若旧人终是不覆让时间替我送上祝福①

她打开盒子,在看清楚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后整个人如遭雷劈!伴随一声高声尖叫,盒子应声而落!
    里面的东西一不小心滚落了出来。
    Ada立刻惊恐地往后直退,直到退无可退,脊背与墙壁紧密贴合再无缝隙。
    而盒子里的东西也终于不再滚动,稳稳停在了两人中央。
    那是一截断了的手指,鲜红的血液还没干,现下染得盒子边缘和地板上都是触目的红……Ada忽然扶着墙沿就开始呕吐,一眼都不敢再望向鬼魅极了的断指,夏初妤连忙起身去给她倒了水,回来的时候顺带关上了敞开的大门俨。
    她也是不太敢触碰那截断指,只是拿了毛巾将地板上的它给覆盖住,自欺欺人地假设见不到了也就暂时安全了。
    好不容易待到Ada情绪微微回稳,夏初妤问她:“你遭到中天的恐吓了?我陪你去报警。”她的语气刻不容缓,却遭到Ada的激烈反抗:“不可以!不可以报警!稔”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红艳如血的蔻丹死死掐着初妤的皮肤,掐得她生疼!
    “Ada姐?”不知道她这些天究竟接到了多少类似“断指”这样的恐吓,但是从她如此大起大落的反应猜测,中天对她下手绝对够狠,而在整个墨城,唯一能够保护她的人,只有顾家三少了。。。。。。
    夏初妤心思百转,低着头想着对策,直到Ada忽然莫名开了口:“从前帮三少处理事情的时候,多少也会碰到类似这样的情景。你知道的,岩少爷的手腕不比这些人温柔多少。。。。。。人身恐吓之类的东西,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每天都会上演。”
    初妤点头,手抚上她的肩:“Ada姐,你能这样想最好。”
    “可是这根手指头。。。。。。它是我弟弟的啊!”
    说着说着Ada开始掩面痛哭出声,夏初妤亦是被这个消息震得浑身一僵!
    “他们去澳门赌博,赌得走火入魔,他们以为我有这样的能力替他们抗下一切,可是那帮人都是吸血鬼啊,我怎么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为什么不找三少帮忙?”
    Ada惨笑一声,摇了摇头:“原本是要求助于三少的,只可惜后来听信了我爸的保证,他说只此一次。”
    夏初妤想起顾元灏说的,Ada第一次的背叛是在他们重逢的伦敦,那时还是盛夏光景,距离当下亦过去了小半年。。。。。。莫非Ada的家人竟然在澳门赌场停留了半年之久!那该是欠下了多少赌债!
    Ada抬头看了神思恍惚的初妤一眼,眼神里忽然涌起一股歉意,她捏了捏初妤的手,初妤反握住她的,这才觉察到她的双手早已冰如寒窖一般。Ada说:“烧伤后,人的可见血液里的乳酸量会不断增加,随着组织毛细血管功能障碍的加重,病人的缺氧血症也会逐渐增重,这在医学上称为‘Anoxemia’。”
    初妤皱眉,不明所以,又听到:“所以几乎顾安堂的每次意外,都是和火有关。”
    “你对火源特别有研究?”
    “其实我和张勍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很多类似的实验课程需要完成,顾安堂的试剂室内所有药剂一应俱全,而且我和张勍作为三少、岩少爷的特助,都是都可以随意出入的。至于松节油那些易燃易爆试剂,虽不是我自己配得,供货的渠道亦是不少,我随时都可以拿到。。。。。。可是三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我。”
    Ada的声音又开始颤抖和哽咽,似乎充满了悔恨,初妤瞧见她拼命地咬着下嘴唇,那里已经不复红色,转为一片青紫。。。。。。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不平整的曲音扰人心伤,“如果我想做的天衣无缝,这一场和ODS的并购案依旧会发生的神不知鬼不觉,以三少对我的信任,也许会给他造成难以磨灭的损失。可是我心里很煎熬,我不想再受控于中天,不想再去为我的爸爸、弟弟承担本该属于他们的苦果。。。。。。那么多的债务,以我一己之力,简直杯水车薪。”
    。。。。。。
    。
    夏初妤走出Ada公寓大门的时候,发现那株梅花又飘落了些许花瓣,落在白雪之上,失去了梅花的枝干,干秃秃得有些寂寞。
    她看了一眼手机,有三四通未接来电,统统都是顾元灏。
    初妤回拨了他的号码,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在拼命地组织语言。
    “初妤。”
    “我手机搁了勿扰模式。”
    顾元灏勾了勾唇,怪不得打她电话一直是转到语音信箱。
    “听说你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她不答反问:“元灏,我想见你,可以吗?”
    顾元灏停下了手中正在敲击的键盘,点头,“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来。”
    一晃已经在路口等了半个钟头,顾元灏才终于姗姗来迟。
    见她始终模样吞吐,他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
    初妤打开盒子,是两张陶艺展览的入场券。
    “就在这周末,这次是以前没听过的一个商人,但听说你挺喜欢陶艺的,所以想着带你去看看。”
    说实话,在看到“陶艺”这两个字的时候,夏初妤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那双晶瞳骤然清光微亮,旋即长睫眨过将反应无声压了下去,她点点头,“以前是挺喜欢的,去看看吧。”
    不过在这之前。。。。。。
    〃顾元灏,我想求你一件事。〃
    “让我不要为难Ada?”
    “你怎么知道!”她霎时坐直了腰,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顾元灏唇角稍提,那表情颇为不屑,就好像在说,“你一共就那么点心思,几乎全写在脸上了。”
    “顾元灏。。。。。。”
    初妤扯了扯他的袖子,竟然开始眯着眼撒娇。
    这让顾元灏一时承受不了,但生意人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怎么报答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算上以前我帮了你那么多次,这报酬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夏初妤瞪大了眼睛:“这还要还?!”
    “那是自然。”顾元灏一脸正色,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要不你来顾安堂实习的这几个月,工资全部抵掉?不行,那好像也不够还。。。。。。”
    “呵、呵呵呵。。。。。。顾元灏你开玩笑的吧。”
    谁知顾元灏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这倒还真让她不怎么确定了,初妤抿抿唇,“虽然说我不是为了工资来顾安堂的,可是。。。。。。”
    “不是为了工资,那不正好。”
    “不是啊!”她忙摆手:“工资也是衡量幸福指标的很重要一项,你不能这么狠心剥夺我的幸福感!”
    “先前你赢得歌舞青春大赛,不是已经有了十万块奖金,之后又连续全国巡演,场场爆满,现在还有接不完的广告单,虽然大部分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可所有的这一切应该足够你幸福好一阵子了。而且我还听说了你们主管Maggie那个每季一灭的政策,说不定你正好可以幸福到离开顾安堂的那一天。”
    夏初妤气得无力再争辩,不就是求他救个人嘛,而且那人还是以前对他勤勤恳恳的秘书,可他倒真毒,一来要收了她的钱,二来咒她早早走人。。。。。。夏初妤咬牙切齿,“顾元灏你简直是全天下最小气最不念旧情的*oss!”
    某男摸摸下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更得把这罪名坐实了才对得起你。”
    “我错了,顾元灏我错了行不行。”
    “你错哪儿了?”
    “我。。。。。。”初妤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双眼睛围着他来回转,她错在明明不是他的对手还想要和他一逞口舌之快。
    顾元灏见她面色通红,忽然就淡淡笑开。今天晚上他的心情看来真的很好,似乎眼下这些步步紧逼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也是到事后夏初妤才知道,其实顾元灏压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Ada推出去顶罪,他早就安排好这一切退路,至于初妤对他的恳求,他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顺便从她那儿赚了笔好处费罢了,何乐而不为。

  ☆、若旧人终是不覆让时间替我送上祝福②

在这一连串的较量之中,以及事情败露之后几乎一夜之间如雨后竹笋般纷涌而起得各方压力,对方就是算准了,整件事情对于顾安堂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声誉。
    无论如何,顾元灏必须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而现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Ada,她本人亦是供认不讳,只要顾元灏顺水推舟对外宣布将Ada杀无赦,则不管是声誉问题还是交代问题,都可以落下相对圆满的帷幕俨。
    可惜偏偏所有的人都算错了整个环节中最重要的一点——顾家三少。
    这个异常年轻,却有惊人理智的商业新贵,魄力非凡,果敢坚毅,常人皆以为他单薄冷酷双拥,早已被商场上的刀光剑影浸润得刀枪不入一丝感情也无,谁知他到最后依旧将众人耍得团团转,倒是做了如此顾念旧情的决定。
    原本并购案就是企业间再正常不过的竞标,根本不需要如此多铺天卷地的媒体报道,所以每每记者蜂拥而上想要从他口中窥得一二,无不是撞上了顾元灏的三缄其口,永远都是一副表情、一个答案——无可奉告。
    至于对内。。。。。。
    身为墨城金字塔尖的顾安堂首席社长,多少人觊觎却求而不得的至高荣耀,顾家三少如所有人预期,在内部高层会议上做了声情并茂的发言,宣布绝对会符合大多数人的心理预期,对始作俑者Ada追究到底!且公文上处罚条例的条条框框皆做了解释,让在座的叔伯长辈们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满足,然而第二天,全墨城就再也遍寻不得Ada一家人的身影!
    顾安堂的人虽然气愤,奈何与会之前顾元灏让他们每人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书”,现下当真是叫苦不迭稔。
    顾元灏面对质问,眉峰间不显山也不露水,仅是淡淡一句:“与我无关。”
    顾允岩此刻倒是出人意料地站在了顾元灏这边,轻飘飘一句,“想必我元灏侄子定是言出必践之人,断然不会将大家耍弄于股掌之上。”
    一向不和的两人,连顾允岩都开了口,倒真叫众人无法再掀起风波,一连隔了几日,这件事也就算是被压了下来。
    “我可没指望你会帮我。”
    顾允岩笑得张狂:“Ada的事情让我瞧见了你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最近这段日子你不好过吧,我只要一想到你一边要思考着怎么向我们交差,一边还得琢磨怎么顶着压力把Ada送走,我就觉得这样子的拉扯对你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报复!”
    又是一连串的笑声,顾元灏看着他如此得意,唇角稍提,看似心情不错。
    他去玻璃橱柜边拿出一瓶拉菲,“啵”一声拔开瓶塞,递给顾允岩一杯:“这就是你看戏的感受?”
    “十之八。九。”顾允岩耸肩,“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得意,鹿死谁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我未必会输。”
    “哈。”顾允岩笑:“倒真是学乖了,现在不说自己一定会赢了。”
    顾元灏只顾旋着自己高脚杯里的红酒,顾允岩撞上来和他碰了碰杯,“Cheers。”
    “Cheers。”
    “元灏侄子,你到底把Ada送去哪儿了?”顾允岩压低了声音。
    顾元灏手中动作不停,懒懒看他一眼,眼瞳闪耀着清亮星光,习惯性微弯的唇角弧度丝毫未变,浑身上下雍容淡冷,贵气闲雅,但偏偏就有一种慑人的气场陡然散发出来。
    他说:“我不知道。”
    顾允岩停了停,再度大笑出声,狠狠拍了一下顾元灏的肩膀,“好你个顾元灏!”
    。。。。。。
    墨城码头。
    晨光初现的清晨。
    三月的风里还带着微凉的寒意,吹在夏初妤和Ada的脸上,带来细密又持续的疼痛。
    卸去华丽妆容和高贵服饰的Ada已经有些初显老态,她的父母和弟弟已经上了船,而她裹着厚重冬衣站在初妤边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少他不能来了。”初妤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抱歉。
    Ada笑了笑,“我明白。”
    “还有陈澍。”初妤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陈澍很想来,可惜三少为了你牺牲很大,陈澍现在不能够这样冒险。”
    “谢谢你,夏初妤。”
    Ada接过书后拥了拥她,和她作别。
    听见船锚开始不断拉起的声音,Ada站在甲板上最后朝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初妤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自己身后那一片依旧沉睡的墨色城市。
    “她走了?”
    刚坐上车,驾驶座上的顾元灏就问了这么一句。
    夏初妤点点头,怅然若失:“她那么优秀。”
    “每个人都有弱点,她的不幸就在于,弱点被别人轻易地掌控了。”
    初妤说:“所以你就练就成了今天这样的性子?永远没有情绪变化,永远没有花边新闻,让所有人都抓不住你的弱点所在。”
    顾元灏不答,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任是一颗凡心在尘世里早已沉如入定,可惜遇见了她,他早就不可能再是之前的那个自己了,他怎么会没有弱点,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她。
    “初妤。”
    “嗯?”
    他腾出右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借机攀上了她冰凉的掌心,“你呢,你有弱点么?”
    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手心更是一动不动攥在那里,她脸上的血色几乎片刻之间全数褪尽。。。。。。初妤抬头看他一眼,他甚至还将车稳稳停在了路边,似乎就是为了等她一个回答,“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又是被这样无望的情绪瞬间席卷,让她崩溃发不出声,弱点是那样多,害怕的人也是那样多,这些无一不是她生活里所有担心的构筑单元,让她如今细细理起,却总不知道如何开口倾诉。
    顾元灏再次发动了车。
    “去看陶艺吧。”良久他才开了口。
    “好。”
    装帧华贵的西欧风格建筑群,坐落在新开发出来的郊区,大片大片的空旷领地铺以米白光亮的大理石砖,林立两侧的柱子上几乎全部挂上了彩带,一路行至正门前,夏初妤才瞧见风格别致的宣传海报。
    “诗词以修陶艺博览会。”夏初妤念出上面的字。
    “据说他家的陶艺品风格都很古典,而且你别看这些建筑外表如此洋气,里面却处处都布满中国风,总有一种是个儒商而且是女商的感觉。”
    初妤依旧只是细细打量着这幅巨大的海报。
    深蓝色的背景,像是蓝釉的粘稠在白画布上肆意勾成,面前画着一个身材婀娜风情万种的女人,白色的旗袍上绣有蓝色的盘花,与背景蓝呼应得恰到好处。只可惜这女子只露出尖尖下颚,绽出一弯浅笑如月,红唇皓齿,无端惹人遐想。而指尖折扇被她轻轻叠放在胸前,别有一番懒散古典的气质喷薄而出。
    “真美。”初妤感叹,可惜总让她美得有一丝不自然。
    顾元灏牵着她一起走向入口。
    非常奇怪的感觉自一开始就裹挟着初妤,自东馆开始闲逛,每一件放在橱窗里的陶艺品或瓶或碗、或梳或匣、或碟或匙,颜色与每一个场馆的主基调都保持一致,且每一件陶艺品都配有一句诗词。
    这些诗词多数生僻,少有人听过,可初妤大多都听人唱过。
    印象里还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年纪,妈妈就喜欢穿着旗袍,披着宽大坎肩,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唱着曲词,夏芩皛当年是江南一带梨园里最有名的戏子,她能将旗袍穿出最妖媚的味道,也能让你在她的唱功里听到最澄澈如琥珀一般的清纯。
    夏芩皛从12岁便拜入了当时最有名的青衣门下,16岁的时候就开始遭到人的疯狂追求,一度有人扬言若她不跟他走,便毁了他们整个戏班子,让他们永无戏可唱!16岁的芩皛已经是倾国倾城之貌,可惜人还不够坚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知道害怕,躲在师父的身后。
    徐青衣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躲开那个恶霸,只可惜经过了这个恶劫,整个戏班气数大落,芩皛心底生出极大的愧疚,正是这愧疚让她生了一场大病,也正是在这场久不登台的大病里,她认识了那个误他一生的男人。

  ☆、若旧人终是不覆让时间替我送上祝福③

初识是在深秋。
    红色的枫叶几乎将天空都染成了红色,一片一片铺满了芩皛住的老房子,这样的红甚至蔓延至房子外的林荫长道上,厚厚的一层又一层。而夏芩皛最喜欢穿着那条湖蓝色水袖长衫,站在一整片红色枫叶上,悠悠地将徐青衣教她的所有曲词尽数唱一遍。
    因她在病中,身体总是格外柔弱。
    嗓子分外敏感,常常容易沙哑,唱不到几句就要被咳嗽打断。
    徐青衣总在说:“芩皛,让你好好养病,你就不要总折腾你这身子骨了。稔”
    夏芩皛低了头,声音又细又低:“是,师父。”
    而后白天徐青衣离了院子去戏班,有时候还要在外面跑几个地方同人吃些饭,谈谈合作和表演的事项,师兄姐妹们也都不在身边,芩皛就一个人守在屋子里,常常一守就是一整天一整夜俨。
    差不多年纪的比她早几年先进戏班里的男男女女大多喜欢疏远她,早先并没有做得多少出格,所以以芩皛并不敏感相反还有些不问世事无所谓的性子而言,她终于领悟到这一事实,也是在后面做了那样“有悖风气”的事情而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落井下石,仿佛巴不得她早早收了东西走人时,她才如梦初醒。
    旁人大多觉得赖以维持生计的工作多是被她牵累,才沦落到现在穷困潦倒的模样。
    徐青衣为她付出多少,来回奔波无数,看了多少人脸色不说,可这丫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天天缩在家里,看看词,唱唱曲,乏了就躺床上睡上一两个钟头,醒了就去院子外面的枫叶小径上晒晒阳光,清闲得让人无端火起。
    每每围坐在一起吃饭时,总有人挑起话题问徐青衣:“师父,什么时候让芩皛重新登台?”
    夏芩皛闻言手中筷子忽然就停了动作,眼睛一霎不霎盯着手里的饭看着,默不作声,也不敢抬头看师父和师姐。
    徐青衣悠悠看她一眼,叹口气继续吃饭:“再过一阵子吧。”
    夏芩皛松了一口气,旁人霎时眼色四起,都是不甘和嫌恶。
    一方面确实因为夏芩皛是能手,但凡有她登台,就会赚得盆满钵满。一方面也是因为那种“谁闯出来的烂摊子就由谁来收”的心理在大家心中暗暗作祟。
    可是,徐青衣太过纵容和宠爱夏芩皛了,大家都这样说。
    。
    又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深秋。
    木框窗外的景色,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一晃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登过台献过唱了,夏芩皛的心里啊,就像有一只细细的手轻捏着羽毛,在迂回地撩/拨着。
    夏芩皛耐不住这深情的呼唤和撩/拨,又因为总是自恃甚高习惯了,不想被其他人寻思出这一点儿的女儿心思,于是只能在大家陆陆续续外出上班之后,这一个人啊才悠悠地爬起来推开窗棂,洗漱完毕后坐在梳妆台前,“啪嗒”一声打开精致的化妆盒,对着镜子开始一笔一笔地化起妆来。
    她本就生得极美,柳叶眉、一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吹弹可破的亮白肌肤。。。。。。她抿了抿红色的唇指,最后才拿起画笔,在自个儿眉心轻轻一点,差不多就成了。
    心里有股劲儿,已经开始如春笋一般,鼓鼓地要跃土而出了,在心里面一个劲儿地鼓捣着。
    夏芩皛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那套丹红色长衫,白色的水袖轻轻一抛,就有数米之远,她的平底绣花布鞋一步一步踏在柔软的红色枫叶上,有特别好听的沙哑声。
    全世界都安静极了,连风都不吹了、叶也不落了,全在等着这一场来自她的华丽演出。
    第二场起音。。。。。。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是《霸王别姬》的唱词。
    唱着唱着夏芩皛忽然就觉得有丝丝遗憾,只因想起之前登台时,接下来她款步移向台侧,做侧耳倾听状,而她的那群师兄们,一个个身穿铠甲地立在灯光阴影里,他们形容枯槁,长发零乱地垂在脑后。。。。。。
    台上的灯光基本上会暗掉,唯留几抹淡淡的余晖打在那群战士身上,给他们一群人都镀上一层微含苦涩的离乡失落感。
    师兄们饰演着“众将士”的角色,而芩皛版的虞姬就在灯光的追打下一手提着水袖静静立在一侧听着他们唱出又悲壮又无力的辛酸。
    可惜此时此刻。。。。。。
    芩皛一收水袖,轻轻叹息一声,款步移至另一端,开始模仿着战士们粗狂的嗓音,自顾唱了起来:“怎么四面敌人唱的歌声跟咱们家乡的腔调一个味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音初落,夏芩皛霎时又移到正对面,换了另一个战士的角色,沉声开口道:“你们想啊,自从困在垓下,咱们大王爷天天盼着楚军来救,如今刘邦已得楚地,后援是断绝啦,就剩这八千子弟兵丁,是日有损伤,再加上个个思乡,他哪还能有抵抗的力量,这,岂不是入了危险之境咯!”
    。。。。。。
    而那个陡然闯入枫叶仙境的男人,就是如此偶然又如此精彩地邂逅了他生命里不想错过的这个女人。
    夏芩皛唱得太过投入,她的声线婉转哀戚,一声一声唱出了虞姬的心碎和对霸王的心痛不甘,偏偏芩皛的歌声里再添上那几抹特别不肯低头的傲气,简直和她整个人现下构成的意向完美融合到让人砰然心动。
    她的长发随着起落的音符摇摇摆摆,她整个人也是莲步轻移,一晃一晃,像是要将秋日隔着树荫打进来的日光都给摇碎了,夏芩皛越唱越激动,水袖开始慢慢轻甩,忽抛忽收,整个人都被曲词推动着渐入高/潮。
    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背景音乐映衬,她竟然还能唱得如此天作之合!
    “好!”
    立在一侧的白衣男人终于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一声轻柔男音忽然闯出,如平地惊雷,一瞬间曲声戛然而止!枫叶受了惊、秋风受了惊、日光受了惊、而红色画面中央那个曼妙姑娘,更是难掩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地以水袖遮住半张脸,直愣愣地朝声源地瞧了过来!
    这一望,可就像望断了半辈子一样。
    她亦是不曾想到,所有的一切灾难,几乎都是源于这一次深情的凝望。。。。。。
    人常说,一眼万年。
    这一生,和他相遇相误,约莫着,也就始于这万年化为的一眼吧。
    无论自己如何年华老去,无论这记忆如何泛黄,还是可以依稀记得初遇时那人一袭白衫,清爽干净地立在数米之外,与身后的一片枫红是如此毫不违和地相携而立,那人言笑晏晏,见她回眸含羞惊恐一眼时,整个人仿若被惊艳极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霎时就亮了起来。
    他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全是惊喜和喜欢。
    他拍着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夏芩皛低头退了几步。
    没有立刻惊慌逃跑,不能否认的,还是被这样英俊秀气的年轻男子给扰乱了心绪,让她忽然生出一抹微微羞耻的念头,怎么就还会有一点点的期盼,盼望今天或许不是最后一见,总希望着日后啊,能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才好。
    这个男人,长身玉立,白色西服西裤井井有条地穿在身上,他本人就像个衣服架子一般,生得一副高大清俊的身材,模样亦是好看极了,最好看的当属那双眼睛,正一霎不霎地盯着她看。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温温润润地自她头顶上飘下来,包裹着陌生的男子气息朝她席卷而来,夏芩皛一瞬间就红了脸庞。
    似乎是没有办法好好地立在他的跟侧。。。。。。
    夏芩皛几乎是一溜烟儿地提着裙裾就跑走了。
    “哎!”男人险些就追了上来,几步之后就不知她朝哪个方向跑去了,男人立在原地,好不遗憾地四下张望,可惜除了寂静沉默的一片红色,哪里都没有她出现过的身影,就像一场梦一样。
    --
    这个周末,沐梓去参加上海书展了。昨晚上写文,写着写着竟然睡着了,然后3点多醒了继续写文,我很苦逼有木有!

  ☆、若旧人终是不覆让时间替我送上祝福④

这厢夏芩皛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只觉从没跑得这样快过,隔着厚重的木板门靠于其上,不断喘着气,胸中小鹿突突乱跳。
    从前不是没有见到过对她展开猛烈攻势的男人,高矮胖瘦皆有,富贵的阔家少爷或是贫苦的书生子弟,林林总总总让她觉得似乎已经看遍了这世上的男人模样,阅尽百态后似乎这心思再难有一星半点的起伏,皆不能讨她欢喜。
    可是今天这一个。。。。。。夏芩皛抚着逐渐平复了的心脏,转头望向院落紧闭大门的方向俨。
    除了萧瑟的秋风和纷纷打着旋儿坠落的枫叶,外面是寂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世界,与往常每一日都无一丝一毫的区别。
    芩皛的心忽然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可以登台了。
    “什么?”徐青衣像是没有料到,霎时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圆桌上围坐着的其他师兄姐妹们一个个倒都瞪大了眼睛,彼此间纷纷互换着眼色,难掩雀跃,耐不住性子的大师姐已经率先开了口,“师父,既然芩皛已经决定回来唱了,说明之前那个事情对她造成的阴影已经抹去了,师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徐青衣不答,徐徐点燃烟斗,吞吐了几口,目光炯炯地盯着夏芩皛,“你可当真想好了?稔”
    夏芩皛心思百转,低着头让人寻思不得她沉之又沉的女儿心事,“不敢再这样拖累大家了。”
    众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徐青衣还想说些什么,奈何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他的一双眼睛啊,四周都布满了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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