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月光航线-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夕阳摇摇头:“她不知道我回来,你也不要告诉她。”
她同朝晖曾经是巴黎高商的同班同学,作为当时班上仅有的两个中国人,两人是很铁的朋友关系。
朝晖并不知道夕阳跟夕溪之间的迂回曲折:“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好吗?拍戏的时候我们也有接触,从没听她提起自己还有个姐姐。如果不是后来我们找人调查她……”
夕阳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她也不知道你是我的同学,这很正常。”她说着漫不经心地用吸管搅动了一下那碗白粥,“世界很奇妙是不是?你是我的同学,夕溪是李巍然的同学,你和李巍然又是好朋友。”
朝晖对夕阳毫无芥蒂,嗤笑一声道:“李巍然喜欢你那个妹妹可是有很久了,久到我觉得虽然还没见过她,就已经跟她很熟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你不妨也帮我个忙,”夕阳理所当然地道,“两天后金星辰奖的颁奖礼晚宴,我想出席。”
朝晖怔了怔,早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他下意识地去看她的伤处。
夕阳坦然同他对视:“我会很谨慎,没有人会发现我的秘密,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有备而来?”
“当然。”
“你的目的是?”
“这与你无关,我只要一张邀请函。以你现在的人脉应该很容易帮我弄到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舞会上看到我时,也请你装作不认识。”
朝晖默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又看,漂亮如琉璃一般的双眸,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他有点迷惑了,夕阳不会知道了什么吧?还是她另有目的?如果是另有目的,目标又是谁?为了什么呢?太多的疑惑,可她一个问题也不打算解答。
“怎么?老同学的情谊,抵不过一张邀请函?”她故意用话激他。
“怎么这样说。”朝晖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叫人给你送去。”
“我住悦榕庄,”夕阳说,“如果嫌远,就麻烦你给我发同城快递。”接着她站起来又说,“我的目的达到了,就不打扰你了。只顾着说话你都没吃饭,这一顿,算我的。”
“别呀。”朝晖急了,“哪有这样的……”
“请一顿饭,算我还你人情了。别推辞。”夕阳不由分说,将信用卡交到服务生的手里。
朝晖双手插进口袋,无奈地说:“这么多年了,你可一点儿也没变。”
什么事情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也不肯承别人一点情。在他的眼里,夕阳虽然是个神秘感十足的女人,却也有着男人一般不拘小节的性格。他还记得学生时期他在情人节的前夕对她表白:“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她竟毫不犹豫地颔首:“我知道。”
她这样干脆,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
夕阳好像心情不错,指了指被掩藏在丝巾后面的脸:“谁说的?如你所见,样子变了很多,不是吗?”
说完转身就走,朝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人都走出好远了,她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仿佛知道他依然看着她,所以又抬起手臂,在空中挥了挥。
朝晖愣了几下,很快一笑:“这女人!”
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人这一辈子,该经历的逃不掉,像夕溪之于李巍然,像夕阳之于他。只不过他不似好友一般执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坦然接受生命的缺憾。




夜已深,夕溪因为有些感冒,早早地喝了药睡下。时间还早,沈御风披衣出门,因为要准备寿宴的关系,沈忠还在外面忙碌,见他出来,行了个礼,以为他不过是在熙园里转不转,哪知他径直出了门,往北走了。
那个方向是……
沈忠心里一动,顺着他行走的方向望了望,一边吩咐人给他拿钥匙,一边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因为大宅的特殊设计,往北的路很长,经过几个跨院,绕过几条回廊,才能够抵达那个地方。办寿宴的缘故,家里的各处都点了红灯笼,灯笼随风摆动时在地上投射出影影绰绰的光影。
沈御风不紧不慢,很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一边走着,一边不时抬头看一看暗蓝的天。梅花还在盛放,而台阶下的迎春花不过才开了几朵,在冷风中摇晃,瑟瑟发抖,更显寂寥。虽然出生在江南,他却并不怕冷,反而分明是北方人的夕溪,一到冬天就比谁都要裹得严实,稍微被风一吹,就容易生病。嫁给他的四年间,她冬天卧床生病的案例,不胜枚举,实在是不可思议。
如她这般美丽又体弱多病的人,在沈御风的印象里,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母亲,虽然她早就去世了,但他对那些关于母亲的片断和细节仍然记得十分清楚,如果把这些记忆延伸,他就能够拼凑出自己儿时的模样。其实他不太会常想这些细节,因为一旦想起,一切都会像电影放映般不能暂停或者快进,而这部影片的终结,是他为母亲送终的那一幕。他麻木如偶人长久地跪在灵堂前,隔着燃烧着纸钱的火盆,对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嗑头回礼。
夜深人静,皮鞋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声音在窄小的过道略有回音,更显寂寥。此时的沈忠手里已经拿着钥匙,但心里仍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去那个地方。
终于,走过狭长的过道,又拐了几个弯。沈御风在梅园的门前,停步了脚步。他先是怔怔地看着那一对钢制的兽面衔环,等感觉到沈忠靠近才退后了一步,头也不回地说:“把门打开。”
沈忠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虽然手里握着钥匙,却没有立刻照着他说的话去做,而是看着沈御风的脸道:“先生,梅园很久没人来了,也不知道近期他们打扫过没有,等明天找人清理过了,再来吧。”
沈忠说完又看着沈御风,眸色里全是担心,但沈御风的面色一如往常,淡淡地问:“刚才不是拿到钥匙了吗?”
他背后就像是长了眼。
沈忠没有办法,只得拿钥匙开了门,要推门时又听沈御风对他说:“钥匙给我,你忙你的去吧。”
这分明是在赶人了。
此时梅园的门仅打开了寸许的缝隙,沈御风的眼睛如同能够透过那缝隙,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情景。
沈忠见此情景,嘴巴嗫嚅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口,双手将钥匙送上去给沈御风,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远,沈御风伸手推开了梅园的大门,这一瞬间满园暗香似乎冲破了闸门,扑面来到他的心里,这味道如此熟悉,令他这一生也无法忘却。只是那伴着暗香的温柔的笑,永远地消失在这小小的天地,再也不会回来。
每年的冬天,梅园都会开满红梅,今年依旧如此。他慢慢地走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步一步走近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这里不住人,但是定期有人过来打扫,所以一切都还算干净。推门而入,堂屋正中的紫檀木架子上,放置着一根梅花簪,是母亲生前的用品。他走过去,拿在手里细细地瞧着,回想起母亲生病时父亲日复一日坐在她床边的样子。因为母亲闻不惯药物的味道,室内常常熏香,他的记忆中,自己总是站在门口偷偷看着他们,而父母的脸都隔在袅袅的青烟后面,若隐若现的。
他独自沉思了许久,又看了看四周。除了家具其他陈设早已没了,室内显得很冷清。他抿唇转身往外走,刚踏出屋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灼灼盛开的红梅之下,院落之大,只显得她的身影瘦骨伶仃,无限孤独。
微风丝丝缕缕地掠过她的身体,偶有梅花花瓣飘落在她的头顶和肩膀,映衬着这月色佳人,如梦似幻。
那人起初只是站在一棵梅树前安静地望着盛放的梅花,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子。等他走得近了,她才蓦然回过头来,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继而莞尔一笑,轻轻地叫一声:“表哥。”
沈御风停住脚步,朝她微微颔首。
“姑姑晚上回去的时候,一直念叨着成嫂的白果金橘腊梅露,我想到梅园的花儿还没凋,就过来想采些梅花。”她没等他开口问,自己先解释了一番。
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至她发鬓的梅花簪上,竟似屋里的那一根,只是材质不同罢了。
她这么说着,又用探寻的目光望了沈御风一会儿,问:“我刚才来的时候还想为什么这门是开着的,原来也在这里。你这么晚过来……是想梅姨了吗?”
沈御风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听她这么说,才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廖静之喜欢他这样沉默的样子,同时也害怕他如此。她想到他看着夕溪时的眼神,虽然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他看上去同样冷傲,可眼里总是不经意地透出无限温暖,而现在她如此费尽心机地接近他,却只能换来他在夜色下平静地看着她一个人表演,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一股悲凉慢慢地涌上来。
“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沈御风并不打算同她继续交谈下去,提醒她之后,便打算离开。
“表哥!”廖静之握着布袋的手紧了紧,仓皇地叫住他。
沈御风看向她。一时间偌大的园子格外安静,虽然他就在眼前,但这场面让她觉得无比孤独。清冷的月光下,她一直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了,却又像是跟她隔了千山万水。其实她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却又忍不住一再试探,就像是明知道摆在眼前的是一杯鸩酒,却还是想要仰头喝下去。
“有个问题,我想问表哥你很久了。”她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但是一直都不敢问……”
“那就不要问。”他忽然说。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倏然抬起眼看着他,那张脸依然淡然得叫人寻不出任何端倪。
他说着,人就要走了。
廖静之心慌,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语调中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痛:“可是我,不甘心。”在心里百转千回的话,终于在这样一个夜晚,在他的面前脱口而出,“今天,我就想问你一句话,表哥你当初娶夕溪,真的是单纯因为爱情吗?”




第十四章 硝烟浊


在你之前,从未想过娶妻;若你离去,也不会再和别人有所交集。


次日醒来已经接近中午,夕溪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的时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昨日躺在她身侧的人早已不在,她习惯性地抬起手臂摸了摸他躺的那一侧,心里却是满满的。之前因为他不在,她总是会精神紧张,睡得也很浅,现在他回来了,她就好像是有了靠山,可以在他的怀里沉沉入睡,不必担心什么,放下之前那些纠结的心思,原来她可以从这些细枝末节里感觉到自己是受保护的。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窗外有人窃窃私语。因为她不习惯,熙园平时除了沈忠并不会有其他人过来,但现在因为廖淑仪的寿宴,有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所有的园艺都要重新来做,还有清扫的工作都要做到极致,因此这里会出现不熟悉的声音实属正常。
夕溪慢慢地起身,在自己的腰后塞了一个靠垫,这才听到他们讲话的内容。
一个较为年长的人低声道:“听说姑父回来了。”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人讶异道:“真的吗?啧啧,之前都跟程家闹成那样了。”
“嗯,”年长的说,“今儿早上有人看见姑父常开的那辆车了。看来,上姐和姑爷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沈先生肯吗?”另一个人问。
“为什么不肯,”那人顿了顿,以一种略带轻蔑的口气说,“都说沈先生不放过姑爷是因为里面的那位,但沈家从来没承认过她呀。你想想,这一年表小姐还在这里住了,我看夫人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再说……”
“……哎哎,有人来了……”
那人说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他们的声音被两个人聊天的声音取代,夕溪立刻认出那是秦刚和沈忠。
这是夕溪第一次听到那些人议论关于沈家的事,以前她常听崔婆婆提醒不要听家里的人乱嚼舌根,原来说的就是这个。
本来都已经打算起床了,现在又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气,微微地往下滑了一些,刚准备再躺回去,就听到敲门声。
“夕溪小姐?”沈忠的声音很轻,试探她是否已经醒来。
夕溪眉眼一抬,怔了怔,很快又应了一声。
沈忠的声音马上变得洪亮了一些,缓缓地道:“秦医生来了,沈先生说你身体还是太弱,请他来再给你看看。”
“哦,好。”夕溪整理了一下上衣,又重新坐好,才又道,“进来。”
沈忠这才把门推开,恭敬地请了秦刚进门。夕溪本来看了他们一眼已经垂下头,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对,重新抬头看向秦刚的脸,平日里无比干净,英俊的脸庞显得很不一样,大概是来得太匆忙了,他连胡子都没有来得及刮。
秦刚就着沈忠拉到床边的凳子坐下,看她的目光有些惊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皱眉抱怨:“某人派沈忠凌晨四点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给自己的太太看病调理身体,一路又开了四个小时的高速。所以衣冠不整,你知道该怪谁了?”
听他这么一说,夕溪的面色从茫然变为了羞赧,咬了咬下唇,才轻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前的病也已经没了大碍。只不过是因为最近天气变化多端,她的鼻炎又犯了,所以看上去会有些感冒的症状。沈御风昨日问她,她支支吾吾敷衍了过去,本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他就把秦刚给找来了。
秦刚听她这么说,翻了个白眼:“大冰山沈御风现在有了另外一个封号,二十四孝老公。你这边敢打个喷嚏,他那边都能兴师动众把天给翻过来。”
普天之下,敢这么说沈御风的,大概也只有他秦刚了。
夕溪听他这么说,心里觉得更过意不去,脸红得也愈加厉害。 
沈御风处理好家里的各项事务,刚一进门就看到夕溪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番茄,便微微地蹙眉问秦刚:“怎么样?又发烧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其他的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只看着她脸红,就觉得她是有了什么头疼脑热,真是关心过度。
夕溪笑了一会儿,抬头去看他,只是一眼,就被他的目光抓住了一般。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面有自己的影子。以前她总觉得只能从那里面看到冷漠,但现在像是盛满了暖暖的春光,可以传递给她无限温暖。
然而这种温暖只是一瞬间,她立即又想起刚刚听到的窗外的对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无论是谁大概都无法接受,在自己的婚姻之外还有一个王牌的候补存在吧。她想到这里,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摇摇欲坠。
秦刚忍不住又调侃了沈御风几句,气氛渐渐放松下来,他快速帮夕溪检查完毕,嘱咐她再睡一会儿,然后和其他两人鱼贯而出,还给她一份清静。



沈御风和秦刚一直到走出熙园才开始交谈。
秦刚对他道:“其实她身体底子并没有那么差,总是小病不断除了因为天气变化无常之外,大概还是心理的原因。”
“心理?”沈御风听秦刚这么说,很快地重复了一句。他知道她一贯心思重,但没想到会影响她的身体。
“人的身体本来就跟心情挂钩。如果心情不好,身体自然也不会痛快。除了之前她拍戏受的伤之外,她最近生的这几次小病都跟压力有关系,因为压力大,免疫能力下降,然后就会给病毒乘虚而入的机会。”秦刚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今天跟沈忠来的时候,听到下面的人在议论一些事,我忽然理解了你老婆之前的决定。”
沈御风怔了怔:“什么决定?”
“不在这里住,也不跟你住,并且坚决不放弃自己的工作。”秦刚挑眉抿嘴头头是道地分析:“正是因为她一直逃避这压力的源头,才能健健康康地在你身边蹦哒了四年。要是换一种情况,像夫人当初要求的,不但在家里还要放弃工作,估计两年就成林黛玉了,我这个当影迷的以后对她只能沉痛缅怀了。”
秦刚是以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的,他话都说完很久了,沈御风都没有接口,像是千年古井一般平静。
沈御风好像感觉到秦刚在看他,于是偏头同老友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仿佛穿越了时光,他们同时想到沈御风的生母,那个美丽的女人是如何在沈家大宅的梅园里静静地消耗着自己生命,燃尽了自己的灵魂,最后香消玉殒,只剩下一把枯骨。
那是沈家大宅里禁忌的话题,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想起的前程往事。因为她的去世,这所宅院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将所有的平衡打破。而沈御风就是从这场风暴中一路蹒跚走过,在不见血的刀光剑影中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那段往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一切的影像都是那么的真实。许久,秦刚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御风的肩头:“这话本来也不该我说的,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妈自从知道夕溪跟夕阳的关系后,一直害怕她会对你不利。我呢,跟老人家站的立场不一样,反倒是怕夕溪在沈家会撑 不下去。这一次我把之前不让你放手的话收回,你与其执着地把她放在身边让她枯萎,不如忍痛割爱,放她一条生路,这辈子你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家的,而她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秦刚说完这个话,又看向沈御风。
这个男人的沉默一如往常,又或者比往常还要沉默一些,似乎他周围的空气都渐渐稀薄,令人窒息。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秦刚,而是落在前方的某处,他们本来是站在明媚的春光中,但他的眼里分明只有绝望的孤清。
没错,就是绝望。
当秦刚意识到沈御风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时,也吃了一惊。秦刚曾经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在大宅里的各种算计之下,险些沦为内斗牺牲品的那几次,即使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之上,沈御风也从未露出如此的眼神。而如今,自己不过是让他放弃一开始就作为一颗棋子来到他身边的夕溪而已。
一只雀儿掠过枝头,飞向远处的高阁老树。秦刚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想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但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几番张口,终归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沈御风送走了秦刚,再回熙园的时候,夕溪已经梳妆好了。她平日里不喜欢化妆,基本都是素净着一张脸走来走去。最近因为家里要办寿宴的关系,她穿衣服也比平常要鲜艳一些。今天就穿了一身复古裙装,站在窗前等他。看到他来了,她便回身往下走,因为动作迅速,在门口同他撞了个满怀,被他一把抱住。
夕溪自然是满脸通红,沈御风的语气却仍然是低沉而平静:“怎么起来了,不再休息一会儿?”
她立刻想起秦刚说的“兴师动众”那番话,站稳后,往后退了一些,摇摇头:“我没事儿,秦医生走了吗?”
沈御风颔首。
夕溪“噢”了一声,站在原地,在他的注视下,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因为沈御风回来了,沈忠照例准备了茶点叫人端过来,这样就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尴尬。他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直到茶点摆好了,其他人都下去了之后,他才慢慢地放开她,示意她吃一些东西。
“现在吃的话,中午就吃不下了。”夕溪看着这一桌子东西,蹙眉道。
“不想去吃午饭的话,叫人帮你另外准备。”沈御风看她踌躇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说。
夕溪讶然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是完全认真的。这几乎是平日里的沈御风从不会说出口的话,因为他的身份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夕溪试探地问:“这样不好吧?我也只是随便抱怨一下的……”
“没有什么不好,”他的语气几乎是宠溺的,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道,“你的身体不好,不必要的应酬不参与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夕溪总觉得今天沈御风看着她的眼神跟平日里有很大的不同,他的目光不再锐利,而是充满了某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他:“沈御风,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是……很严重的病吗?”
沈御风的心思还完全沉浸在秦刚的那番话里,刚才她在窗口站着的样子,雪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看到他走来,她的嘴角上扬,回身的瞬间,裙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就像是一个天使在等待着他归来。
如果他从来没有见过光明,那么也就无所谓继续生存在黑暗里,然而现在他明明拥有了却让他放弃,这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某种悲哀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他想起进门前沈忠告诉他最近沈妍、廖静之和李巍然的动向,以及忽然回国的夕阳。事情的影响在不断地扩大和发酵,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悲。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太美好而无法企及的梦。
夕溪看他一直缄默无言,心里就更害怕了。她想到之前的那次昏迷,她甚至还产生了许多幻觉,是从那时开始的吗?还是说某种急症,连秦刚这样年轻有为的名医都觉得无法治愈?沈御风为什么这样,那双总是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充满了如此悲伤的情绪?
太多太多的疑问,让她害怕,慌乱间便去抓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沈御风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笑了一下,另一只手覆住了她的手背:“他说你压力过大,所以才这么容易生病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将她髻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才又开口:“夕溪,你去过梅园吗?”
梅园?那个,梅园?
从她来到沈家大宅的第一天起,沈忠就告诉她,整个大宅都可以去逛逛,唯独梅园是个禁忌。但他没有告诉她原因。
“梅园,是我的生母曾经住过的地方。”他说着又问,“想跟我去看看吗?”
当然想去。
只要跟他在一起,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夕溪颔首,他站起身,牵着她走出去。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因为接近中午,比较暖和,出门时,沈御风亲手为她披上白色的大衣,示意她挽住自己。跟他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两人这么并肩而行,夕溪总觉得自己有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却毫不介意。
等他们抵达梅园的时候,夕溪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了微微的汗意,于是抬手想要把厚厚的围巾摘下来。
沈御风好像知道她的用意,抬手挡住她的动作:“一会儿就不热了。”
听他如是说,她心里又有暖意。她放下手,他动手帮她把围巾重新整理好,她就这么抬眸看着他,无限心动之下忽然踮起脚亲吻他的脸。
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个吻,却包含着她对他绵延的爱意。
她吻完了,重新站稳,偏头去看别的地方,下一秒却被他用手指端起下巴,正对着他的眼眸。还来不及等她分析他灼热的眼神,他已经吻了上来。跟上一次在她公寓里的吻完全不同,这个吻轻缓而温柔,像是最甜蜜的蛊,引诱着她一步一步地沉迷,直到失去自己,灵魂都在他的掌心跳舞。最后夕溪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时,他才放开了她。非常没有形象地,她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息,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唇微微地疼。
梅园本就是一片清静地,这一刻好像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夕溪感到略微窘迫,于是转移视线看向近处的梅花幽幽地道:“梅花还没有凋谢呀。”
“这里种了九种不同品类的梅花,所以花期要比别的地方长一些。”他慢慢地道。
“那,凋谢之后呢?”她看着那些花落之后还未长绿叶的梅树,纤细的枝条在空中展开。
沈御风指了指墙根的藤蔓:“这里还有木香花,梅花凋谢后没多久,木香花就会开,然后是蔷薇花,满架蔷薇一院香。”他笑一笑说,“所以梅园才是沈家唯一一处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的地方。”
夕溪认真地听他说话,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他仍然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说完之后又看向她:“当初选住处时你看到这里时最紧张,那时候我以为你会选择这里。”
夕溪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这里比较偏僻吗?”她说完又笑了笑,“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大家都看出了我有多紧张。没想到我的演技这么差,再这样子下去,可真的是一辈子都要当花瓶了……”
她想起自己作为艺人时那些不断练习的演技,如今到了沈家,一点都没有用上。
沈御风看她陷入沉思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廖静之在这里问他的那些话。他牵着她走到梅树下摘下一朵红梅别在她的耳际,红梅跟她今天的装束似乎特别相称。她茫然接受着他对她做的事,过了一会儿才听他缓缓地道:“昨天我在这里遇到静之。”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人,讶异地看着他。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沈御风同她对视,慢慢地道。
夕溪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干脆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沈御风瞧她认真的看着自己,目光澄明如月色。他忍不住抬手捉了她一绺头发在手中把玩,许久才开口道:“她问我,当初娶你是不是因为爱。”
夕溪绝没有想到,廖静之会问出这样的话。然而夕溪更觉得好奇和不安的则是他的回答。她想要问,又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梅树的影子印在雪白的墙壁上,像是中国古典式的水墨画,他们相互依偎着站在树下,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个讨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话题。
“那么,你回答了吗?”片刻后,她故作淡然地问。
沈御风摇摇头。
夕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不回答,这几乎是他一贯的作风。他本来就是一个对别人的问题完全没有耐心的人。现在的她也慢慢地了解到,他的这种态度,不能说是冷漠,只能说是天性使然,他只是不喜欢将自己的情绪袒露给任何人。
“答案,今天想说给你听。”
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他却把她的肩头揽得更紧了。他是低着头说的,她的耳际可以感感觉到他的气息。甜蜜而忐忑,这样矛盾的心理活动在夕溪的内心左右互搏,不得安生。
片刻的寂静,就像是过了千年那么久。恍惚中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在你之前,从未想过娶妻;若你离去,也不会再和别人有所交集。”
心里好像有什么情绪,不断地重复叠加一直到顶点。如此这般的话,她好像在医院昏迷的妄念里听过。夕溪微微地咬唇,手心里慢慢地渗出汗。心里是滚烫的,耳际也是,但脚又特别冷,这样冷热碰撞在一起,绽放的火花又顺着血液的流动回到心头,五味杂味。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夕溪仍是不敢相信似的,微微抬头看向他:“沈御风……你是在,表白吗?”
只是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说出了刚才的话,而不是她在青天白日之下还会产生的幻觉,他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夕溪鼻头一酸,竟然有眼睛夺眶而出。
接近十年的暗恋,日子一天天如流水一样逝去。她的心仿佛一颗有棱角的石头,渐渐被磨平,但是仍然不愿意放弃。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忍不住骂自己实在是太固执了,所以才一直被自己困在原地,却没有料到有一天会亲耳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不是“夕溪,我也喜欢你”,不是“夕溪,我爱你”,也不是“夕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