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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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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那愚蠢的衣服,把他的娘娘变成日本的傻女生!
  他沉着脸不说话,梁凉再略微后退一步,看着魏奎光亮的皮鞋。
  在对方毫不掩饰厌恶的目光中,她越来越不自信了,越来越想躲在最喜欢的衣服和熟悉的后厨。
  “我要走了,我真的要走了。”梁凉不安的说。
  魏奎盯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压下气:“今晚咱俩一起回家,我请你吃宵夜。”
  他的语调正常,所以今天终于熬过去了!
  梁凉松了一口气,然后木讷地说:“还要吃宵夜?晚上不是都提供饭吗?”
  魏奎毫不在意:“今晚的饭都是鸟屎,我一口都不会碰!”
  他根本已经忘了,梁凉也是今晚“鸟屎供应商”,而且是他自己帮她争取到这个机会。
  梁凉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她黯然地说:“嗯,那我等你。”


☆、第 10 章

  《金融时臻》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财经金融杂志,因为土豪赞助商的存在,今晚的颁奖仪式做得更高大上。不仅阔气的租了豪华的场地,从日料、甜品、中餐都承包给不同的餐厅。
  吉兆出品的虎虾天妇罗控油精准,外皮薄如金纸,而刺身的配料又创意性地搭配了长崎盐。
  瑰丽酒店的日料厅的总板长驻足在他们台位,甚至还厚着脸皮想看他们带的其他原料。吉兆的人脸色难看,每家厨师都有不外传的手艺,哪有人这么盯着的。
  梁凉垂头丧气地溜回到厨房正好撞到这幕,她虽然个性软和但也不是彻底的傻孩子,立刻不动声色地把冷箱盖上。
  酒店工作过的很识货,一眼就看出吉兆的其他原料也并非凡品。对方得知梁凉的身份是老板,便傲慢地提议:“你有没有能力为瑰丽的后厨供货?
  高级餐厅的老板很多兼有生鲜进口商的身份,梁凉同样积攒了不少独到的进口渠道,不过一直懒到没有想开副业。
  她委婉地说需要考虑,这又让高人一等的总料理长跌破眼镜,供货永远是大肥差,很多人求着要他买他都不答应,居然还有人不识趣。
  对方以看神经病的眼神审视梁凉“独特”的厨师服,狐疑地问:“你真的是吉兆的老板?你能决定事情吗?”
  她还没开口,旁边的LU几人已经恼怒地抢先一步回答:“她就是我们老板娘,你有什么毛病!”
  对方讪讪地走开,梁凉才歪着蝴蝶结的脑袋精打细算起来:为超五星级酒店的后厨系统供货肯定是优差,吉兆自己进货也会因为数量优势而降低成本,但酒店的德性总是要货急回款慢,晚打款有可能会占据现金流水……
  这一晚上在梁凉的纠结中到了八点半,预定的食物全部上齐往后便是酒水和甜品的主场,她放LU他们提前回去。
  清洁工人过来收桌位,梁凉觉得待在别人家的后厨很不自在,解下围裙想去外面等魏奎。
  不料去往大厅的楼梯间被锁了,她晕头转脑的在员工通道里绕了好久,终于胡乱从一个没被锁的消防口顺利走出来。
  出来后又傻了。
  居然绕到贵宾宴会厅,也是今晚发布会恢弘华丽的外场地。宴会厅大门紧紧关着,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声和什么发言,只有两旁锃亮的铜牌竖着“私人宴会,请勿进入”的警告,
  公关和酒店工作人员正分别严密地守在里厅和楼下,反倒长长的走廊寂静再无他人,
  梁凉东张西望一阵,发现转角处有一台直达大厅的小玻璃观光电梯,再远处是宾客专用楼道。
  有个人影正蹲在电梯门前。
  他背对着她,因此第一眼依旧先看到那巨大、巨大、巨大,无比抢眼的“不算命”三个大字,贴着对方隆起的削瘦脊背。
  梁凉不由一噘嘴,她自己身为LO娘也没资格评论什么,但实在想感慨中国男人挑衣品味堪忧。这种有醒目slogan的男士T恤今年这么流行吗,居然在酒店都碰到了大仙同款。
  不过等一等,那头乱蓬蓬的卷发,身材明明像大男孩唯独胳膊什么的却很粗……
  梁凉收回惊恐目光,她毫不犹豫地就想重新逃回消防通道。然而悲剧了,五星级酒店的消防门只能外推不能里拉,只有扳下旁边的火警红色按钮才能重新拉开门。
  她拉了几下完全不动,这意味着现在想下楼就必须往前走,路过那个高度疑似吴燕夏本尊的人物。……不然还是选择按火警按钮吧,这代价似乎更小一点,只需要被行政拘留。
  梁凉僵硬地转过身,试图像氢气球一样无声地从走廊里飘过。也幸好脚下踩着的地毯很厚,没有声响。
  真的不是她想躲这个大仙啊,但吴燕夏长着世界上最令人深刻的扑克脸。眼睛又炯炯发光,就像平静池塘下面的倒影,什么事都逃不过他明亮目光似得。
  仅仅有这种性格的人已经能让梁凉觉得紧张,更何况,吴燕夏身上总有种浓厚的神秘色彩。
  他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自己,梁凉默念着给自己打气。
  但蹲在地面的男人早从玻璃电梯瞥到她的倒影,他缓慢地转过头朝着她,四目相对,梁凉怔怔地看着那绝对不会错认的脸,眉毛里红色的小痣诡异地若隐若现。
  吴燕夏眉毛一动。
  梁凉终于勇敢地做了上次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用手牢牢地挡住自己的脸。
  走廊里除了宴会厅隐约传来的音乐,寂静无声。
  吴燕夏相当无语地望着那掩面的LO娘,努力把他上次见到灵动却缠人的小女人和眼前笨拙畏缩、充满小家子气小女仆形象再度合一。
  ……她本质上是弱智吧?
  也就在刚刚宴会上,魏奎隔着那么多人死命地瞪视他,再用口型无声地威胁他。而眼前这小美人九成九是同样品种的弱智,怪不得总爱跟在魏奎后面。
  他盯着她那个标志性的蓬蓬裙摆,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守护金牛座的是代表爱与美的维纳斯,因此这星座的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某种美感。但很多相位不好的金牛座也在花费一生掩饰它对爱与美的痴狂,金牛座同样是粉刷太平的高手,当她不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并不会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只会彻底的忽视他而当对方不存在。”
  这人的声音好像有魔力,而他的话就……是在精准形容他和她的关系。
  不知觉间,梁凉已经把手放下,再次对上他浅色的瞳孔,他很淡地微笑起来。
  这一次,吴燕夏显然记得她是谁:“哈哈,看来你的金牛元素很重嘛。”
  对方这么平静地评价一句,但也没有过多嘲笑,那态度是完全不介意她洪水猛兽地躲着自己。
  梁凉脸唰地一下子惭愧地红了,她讷讷地说:“夏大仙,您好。”
  他笑了两声,平静地回过头去。
  吴燕夏的真实性格和魏奎一样是有点浪荡的,但他确实也不是一个特别爱搭理人的主,除非是认识的,熟悉的、感兴趣的人。
  眼前的战战兢兢女孩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他不如何在意她怎么对待自己。
  这时候,背后的LO娘以自知做错了事的口吻,结巴地主动解释了她今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主动找话题聊。
  “大仙你也在啊。”
  “对,我今晚受邀请来这里参加宴席。”他倒是耐心地回答了。
  “坦克这几天在你家还好吗?”
  “那条蠢狗每天抢着吃饭已经快把蛇皮撑开了。丑话说在前头,它撑死了可不是我的错。”
  “……那神灯还好呢?”
  “依旧不会用脊椎类身体的四肢,但我买了个水枪每天嗞它,它现在能晃悠着站起来躲了。”
  尴聊到此为止,梁凉一时也无话。
  她看着吴燕夏的背影,想转身默默走掉却又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突然间,梁凉不太想跑走了。这占星师像爱丽丝梦游奇境里的笑猫,身上存在一种隐藏很深的魅力,和他说几句话就忍不住要打开话匣子。
  梁凉再盯着他的后脑勺,终于大胆地问:“那个,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呀?”
  他也是学着德勤山人在入定吗?还是举行什么神秘宗教仪式?他刚才说她是金牛座是纯猜出来的还是故弄玄虚?魏奎不是说今晚是金融宴会吗,请占星师来干什么?
  啊啊啊啊真的是好好奇!
  吴燕夏同样牢牢记得,这鼠胆LO娘具备一种魔音灌耳的纠缠能力。
  他再转头,很匪夷所思地盯了她好一会。每当别人在他面前强撑自大、问不合适的问题,吴燕夏都这么镇定高深地用眼神盯回去,可惜梁凉这次居然没有被吓走,反而大睁着那双晶莹的眼睛坦率地回视他。
  她现在倒是不怕自己了,但刚刚怎么不见她这么落落大方的走过来呢?
  梁凉甚至又往前一步,她小心地问:“你在干什么呀?”
  吴燕夏终于无奈地解释:“……哦,我耳机掉进电梯缝里去了。”
  贵宾宴会厅旁的玻璃电梯更多有观光功能,狭窄到只能推一个轮椅进去,倒也没几个人去用它。
  但巧了,占星师本人就是那种能少走几步路就绝不想多动,且非得坐电梯才肯下楼的懒蛋。
  他提前从会场溜走准备回家,迈进距离宴会厅最近的小电梯时正从裤兜里掏东西,结果脱手把耳机掉进门和电梯间的缝隙里。
  梁凉闻言也往那个五厘米左右的缝隙看了看,玻璃电梯的钢筋线果然正挂着一个白色线装耳机线。掉的位置并不深,半米左右,但怎么取出来也是个问题。
  吴燕夏不知道从哪里撅来一根树枝——实际上是从宴会厅门口的花篮上偷偷摘的一根梅花,他刚刚正趴在这里,试图用花枝把耳机勾出来……
  吴燕夏说到这里时一滞呼吸,因为梁凉甜美的五官无意识地正朝着自己靠近。
  她已经走到他旁边蹲下,甚至还举起手机颤颤巍巍地向电梯缝隙照了照。
  ……这傻LO娘添什么乱呢?
  “你可别再把你的手机也掉到里面。”他无奈提醒她。
  梁凉沉默把手机转过来,后背贴着足矣把一根手指套进去的指环。身为资深手残党,她确实摔坏三四次手机屏幕,这是特意买的这种防滑手机套。
  吴燕夏多看了几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
  “你哪儿买的?”
  梁凉又有点想笑,她已经隐约感觉占星师人设貌似有点歪,他的性格并不像他的职业那么虚无缥缈,挺……接地气?
  她已经完全忘记要躲着他了,还给他出主意:“大仙,你怎么不叫酒店工作人员来帮你。”
  吴燕夏却恢复了刚刚不慌不忙但有点冰冷的表情:“我自己能捞上来。”
  梁凉无言半晌。
  她倒不意外有人蠢到把耳机掉进电梯缝里,甚至还感到有点莫名亲切感。梁凉曾经也把家门钥匙掉进电梯缝里,她也妄图自己掏出来,但那次掉的太深,苦着脸叫电梯修理工帮忙才行。
  世界上是有这么一种类型的人,他们天生不喜欢去麻烦别人,任何问题都先想自己独自解决。嗯,尤其是做完蠢事无法收场后……
  吴燕夏已经不耐烦地赶她了:“你走吧。”
  但刚刚仓皇而逃的LO娘此刻却又死蹲着一动不动,软绵绵的裙子正盖住了他的脚。随后,她就把他手上的树枝取过来,歪着头自告奋勇地说:“我帮你。”
  “……帮什么?”
  “我觉得我能帮你把耳机捞上来的。”
  梁凉刚才在背后看得清楚,吴燕夏那一系列的动作纯粹是粗手粗脚的戳。真是笨死了,除非他有超能力,否则肯定一万年都捞不上耳机嘛,那还不如自己试试。
  反正这又不会比在娃娃机里用铁臂抓玩偶更难。
  吴燕夏看着她拢好自己的裙子跪在地面,用握着毛笔的姿势握着那树枝。她看准角度后用花枝尖拨拉耳机头,不对不对,还差一点,电梯缝太黑看不清楚。
  梁凉再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吴燕夏正满脸痴呆的表情看着她:“大仙,你得帮我照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换着花枝的角度,同时祈祷楼下大堂里不要有人按电梯——电梯如果下行,耳机线就被彻底拽下去了。十分钟里,梁凉不停地直起身子、再跪下,测算着距离时慢慢旋转花枝,让耳机线缠绕在上面。她一边祈祷一边用酸涩的手缓缓上移。嗯,已经隐隐感觉到重量了,已经找到感觉!
  片刻后,花枝轻巧地挑着白色的耳机线一角,从电梯缝隙中稳当当地露出来。
  “耶,出来了出来了!!”梁凉惊喜极了,白到发光的额头已经渗出层香汗。
  一抬头正好撞到吴燕夏的眼睛里,不由愣住。
  他正凝视她。某个瞬间里,吴燕夏眼眸深邃,目光接近于毛骨悚然地专注,令人心里慌慌的。
  梁凉手差点一软。
  幸好吴燕夏已经抢先把耳机线拾了起来,他看了眼耳机,再看着她,淡淡地说:“厉害了。”
  ……这算是道谢吗?梁凉腹诽,自己可是为了帮他捞耳机几乎把膝盖都跪麻了呢。
  只不过,她莫名觉得这句“厉害了”比任何“谢谢你”都更顺耳一些。
  接着身子一轻,就被占星师从地面拽起来,他还顺便弯腰把她那褶皱裙摆拽直,仔细瞥了眼她蝴蝶结的袜子后放开手。
  吴燕夏换回那熟悉的油滑到发腻的语调,他做了个鬼脸,轻声说:“谢谢美女。”
  “哦,没事的。”她讷讷地说。
  一直到把耳机揣回裤兜里的时候,吴燕夏依旧盯着她,没有在她脸上移开过丝毫视线,几乎要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梁凉已经被看得整个人都烧起来,她非常茫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
  酒店里都是淡淡的精油味,因此这次没有闻到占星师身上的柑橘味。可是,感觉有点什么不太对劲呢?
  当知道梁凉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等魏奎,吴燕夏才移开视线,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宴会厅,目光依旧莫测。
  然而,他什么都没继续说,沉默地坐着下沉电梯离开了。
  剩下梁凉傻呆呆地站着,直等着魏奎在这发布会后带她吃了顿烧烤。
  “你相信吗?吴燕夏今天居然也来了,票选最受欢迎的专栏,结果排第一名居然是他的星座栏目!”魏奎咬牙切齿,“这还是金融杂志吗?这世界上骗子总有这么多?”
  梁凉歪着头小心地吃着烤土豆串,同时试图不要把魏奎的法拉利真皮座位弄脏。
  他们现在吃的是外卖,因为魏奎忍受不了坐在露天的烧烤摊上旁边人都多看几眼梁凉的感觉,于是直接打包走人。
  梁凉心情有些黯然,他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了。
  她小心地擦了擦嘴,把今晚和吴燕夏的偶遇、租商铺、和他身上发生所有神奇的事情都咽下去。


☆、第 11 章

  魏奎已经将烧烤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大口喝着苏打水。他嘴上说的潇洒,实际今晚的主要任务是给大佬拉凳子和赔笑,根本没资格吃那些精美食物。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告诉梁凉,他侧头看的时候,她正用精致的手绢擦着嘴,动作非常文雅。
  当得知梁凉今晚有当瑰丽供货商的机会,魏奎扬起薄唇,他很夸张地说:“不错不错,我家娘娘果然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梁凉笑得轻轻捂住心口:“但我需要想一想的。”
  “你还需要想什么?”
  他眼睛也杀过来,她吓得一结巴:“我,我怕影响吉兆的生意……”
  随后把梁凉送回家,两人一路无话,各自想着心事。
  到达目的地,魏奎又喝了口汽水,转头定定地看着她。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娘娘,你真的要开一辈子小餐馆?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老公不满意你的职业选择怎么办?”
  梁凉却同样古怪地歪头看他一眼,她试探地说:“那个哦,之前那叫吴燕夏的人把你裸/照还给你了没有?”
  魏奎“扑哧”就差点把之前的汽水喷出来,再英俊非凡的脸也黑了。
  这话题实在是太破坏气氛。
  梁凉手忙脚乱地给他找纸巾,她只是想劝魏奎如果好好跟吴燕夏求情,那夏大仙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嘛。而如果他不好意思,她可以厚着脸皮代劳求吴燕夏(并可以偷瞄一眼照片)。
  毕竟,裸/照这种危险东西得赶紧要回来啊!吴燕夏总感觉丢三落四的。
  那辆红色跑车气急败坏地轰鸣开走,又剩下梁凉独自站在路边,突然想到居然忘记了回答魏奎的问题。
  但问题是,她没有其他职业选择,她是想认真开一辈子日料店的女孩呢。至于“老公”这种生物要靠缘分,硬要去说也很奇怪啊。
  走进电梯前,梁凉都觉得心情莫名沮丧,直到她抬头看到电梯门模糊映出自己的模样。
  LO服真的是一种反时尚但又令人信服的黑洞,LO娘获取快乐的方式非常简单,她们只需要照照镜子,转一个圈,看裙摆飞扬就会高兴起来。因为身上随便的每一个单品都是如此迷人,让人觉得很美好。
  梁凉已经笑起来,她自言自语地说:“果然还是穿裙子的时候最开心。”
  第二天又轮到吉兆全体员工的休息日,距离上次休息已经半个月了。
  最近坦克不在身边,也不需要早起遛狗,梁凉舒舒服服地睡了半天,半睡半醒间,仿佛感觉听到坦克刨门的声音,它垫着脚尖哒哒跑过来,蹲在床边喘气。她记得坦克刚刚被魏奎拎过来的时候,全身仿佛还湿漉漉的,很小一只幼犬,瞪着黑灵灵的大眼睛,耳朵特别尖,她吃什么东西都得躲着它——
  “铃铃铃——”
  梁凉半睡半醒的时候往被子里闪躲了下,眼角仿佛还是湿的。讨厌,坦克又没有死掉,伤感什么!
  手机还在响,她终于伸出手臂,在把闹钟推倒后摸起手机。屏幕上又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唉,搞不好是装修工人或是客人什么。
  “美少女?”
  陌生的声音,但又不会很陌生的男声。
  梁凉“嗯”了声,慢慢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很茫然说:“呃,那个,你是谁?打错电话了?”
  “你是梁凉?小女仆?人妖?暗恋魏奎?金牛座?吉兆的老板娘?我的租客之一?”
  随着来人一一报出名称,除了第一个,梁凉觉得剩下她哪个都不想承认。
  她无声地□□着,有些苦恼地说:“夏,夏大仙人?”
  吴燕夏笑着“嗯”了声,他大概放着免提,她能听到他轻轻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有点紧张起来:“有什么事情吗,是坦克出了什么问题吗?”
  “差不多吧。”
  梁凉双眼像柴郡猫一样危险地睁大了,她立刻追问:“什么叫差不多?”
  他懒洋洋地:“你先来我家再说。”
  太着急了,没顾上换衣服。梁凉梳了头发,套上连衣裙便匆匆忙忙跑出门。今天下着小雨,她举着把圆弧的小伞,水花溅在小腿上。
  去吴燕夏家是第三次了,但怎么感觉就有点熟门熟路。
  梁凉出了电梯,门虚掩着,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便往里探头。
  吴燕夏正盘腿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静静地敲击着电脑,他家依旧那么空阔宽绰,而客厅里唯一的家具那花花绿绿的大沙发居然消失不见了。
  整个房子空空荡荡的,除了穿着运动衫和大短裤的男人,地面有吃剩的火鸡沙拉外卖盘子、插着吸管的柠檬茶饮料,以及一盒拆开的万宝路硬盒香烟。
  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没干透,微微潮湿的蜷曲,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但嘴里却说:“美少女来了吗?”
  “呃……”梁凉发现她在占星师嘴里已经不是千篇一律的“美女”了,直接升级成为“美少女”。
  这称呼倒是挺好听,但怎么感觉又怪亲密的,不然他还是叫她小女仆好了。
  不不不,他应该叫她梁凉!
  梁凉好想垂泪,她的人生都被他带偏了。
  “稍等一会。”吴燕夏不抬眼睛地吩咐她,“你先进来,进来进来。”
  梁凉只好转身关上门,把伞放在玄关,慢慢地走进来。
  这家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主人自己都盘腿坐在地面。她尴尬地站着,随后突然发现被吴燕夏随意扔在地面吃剩的盘子边缘有一条熟悉的九色彩线——这是吉兆独有的彩线。
  桑先生反复说过,每个厨师都要对自己的成品负责,因此吉兆每次包粽子的时候都会缠上特殊的彩线,然后找个硬卡片把制作者的名字写上。
  梁凉好奇地蹲下,她用手指提起麻绳,没怎么意外地就在旁边找到已经软趴趴的纸张,上面是LU龙飞凤舞的签名。
  片刻后,吴燕夏就合上电脑,抬起头刚看了梁凉一眼,结果听到她的控诉。
  “大仙,你是不是在昨晚宴会上偷吃的啦?”
  吉兆昨晚给瑰丽酒店的供菜就有粽子这道菜,吴燕夏也同样是宴席的嘉宾之一。现在梁凉就在他家里发现绑粽子的麻绳,再迟钝也不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吴燕夏脸皮厚到了一定境界,他砸吧砸吧嘴承认了:“昨晚的粽子是挺好吃,我拿回一个当早餐。还有一种蒸鸡蛋不错,可惜带不回来。”
  “……那是海胆蛋羹!”
  他继续苦苦回忆:“提供的简易酱油也有意思,我看没人吃就又偷了点。”
  她忍俊不禁:“那是昆布的进口酱油,沾着昨晚的车虾寿司吃最好啦。你拿回来后要记得冷藏!”
  梁凉很快就被哄得飘飘然,吉兆的饭餐有人喜欢总是好事情嘛。而吴燕夏也不说话了,双手后撑着地,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这人阴沉着脸的时候总让人很不爽,但当他无声笑的时候,能让旁人感觉到同样的开心。
  梁凉发现自己居然又正蹲着和吴燕夏说话。
  一个淑女不能总像个要饭似的,她赶紧再站起来,等再抬头,吴燕夏已经同样轻捷地站起来。
  “对了,你叫我来是因为坦克出了什么事吗?”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说:“先跟我来。”
  梁凉于是跟着吴燕夏,她走到那蛇室前就有点放慢脚步。
  他却命令她:“快进来。“
  她颤抖着,到底因为对爱宠的担心而鼓起勇气走进了蛇室。
  下一秒,无声滞住呼吸。
  但这次梁凉不是被吓的,而是……被熏的。
  吴燕夏又往房间里买了个大笼子,但不同上次前来,此刻的房间依旧干净,但充满一股浓厚的酸腐排泄物味道,而且因为阴雨天的低气压显得更加明显。
  他已经在旁边捂住高挺的鼻子,闷声问:“闻到这味了吗?”
  梁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她屏住呼吸的时候,余光小心地往旁边瞥去:那条黄金蟒正缩在角落,而一只泰迪则静静地趴在边缘。
  ……但这个房间真的好臭啊,简直有点辣眼睛的臭味了!明明房间里的两台空气净化器都在努力工作。
  吴燕夏再忍耐地站了一会,终于带着她走出去,两个人刚刚都在憋着气,此刻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喘了会。梁凉捂着狂蹦的心口,鼻尖又闻到那股干燥的柑橘味,赶紧离他远了点。
  “我不懂……”她困惑地说。
  梁凉不明白吴燕夏打电话把自己拉过来干什么,坦克和神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难道他就想让她闻闻房间多臭吗?这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本大仙以前养蛇的时候,一周只需要处理一次粪便,而我家神灯姑娘也特别爱干净特别注意保持卫生,不会给我添麻烦。但现在因为你那条蠢狗每天都吃,每天都随地大小便,真是受不了。”吴燕夏紧紧皱着眉头,他一本正经的,唯独褐色眼眸正在闪烁,“你上次不是问我你可以为这两个宠物做点什么吗?我现在就有事情需要你做。”
  “……做什么?”
  吴燕夏凝视梁凉煞白的小脸,女孩子有些害怕,但目光没有畏缩。占星师很满意,他知道得控制好节拍,所谓越是重要的事越是要慢慢来。
  “——以后你要负责来我家里给它俩拣屎。”他亲切地说,唯独目光闪得有点艳丽,“每一天。”

☆、第 12 章

  梁凉震惊了,久久吐露不出一个字。
  吴燕夏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转身就往客厅走。梁凉几乎自发性地碎步跟上,她觉得自己像牵着线的木偶,刹那间理解了魏奎那晚为什么会被逼着拍□□。
  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谑意又有点命令的眼神,不管这人说的是多荒唐的事情。
  客厅的地面摊着两本公务员考试用书,吴燕夏刚刚就坐在这两书上面。等他再一屁股坐下去,梁凉已经抢先双膝跪地——当然,是以一种非常优雅又淑女的日本女人坐姿,裙子像花朵般层层缀缀地铺在地面。
  除了她此刻的表情令人伤心欲绝。
  吴燕夏咳嗽一声:“不好意思,今天没地方让你坐。我师父临走把酒泼在沙发里,我送去清洗了。”
  ……她现在根本没关心这个好吗,梁凉小声地辩解:“大仙,你可以请钟点工来打扫卫生的,我来付钱。”
  吴燕夏仿佛才想到还有这个选项,他笑着说:“那美少女,你以后就负责带钟点工来我家铲屎吧。”
  梁凉差点要把脸都贴在裙子上,有了钟点工,为什么自己还要跟着来?
  吴燕夏移开目光,避免去看梁凉那标识性的、专用来求情控诉和资深装可怜的傻白甜大眼睛,人不能总在一条阴沟里翻船。他轻声说:“因为我相信你。”
  梁凉完全没有被安慰,反而更心碎了:“我什么都不会,你会失望的呜呜呜呜!”
  “哎呦,我是不会欺负你的,我发誓。”吴燕夏不伦不类地举起左手,“我们苗人很淳朴,绝对不负女孩子。我发誓你来我家就只是打扫下卫生,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除非你自己愿意。”
  梁凉还是非常坚定地来回摇头,只要想到每天都要面对那条黄金蟒,流淌在骨子里的脆弱和敏感基因就像沙子样刮着她的大脑皮层。
  “我还会加赠你一个铲屎大礼包。嗯,比如说你来我家铲屎一天,我就免你两天的房租。也就是说你只要帮我捡屎半年,我就免你一整年的店铺房租。怎么样?”
  四目相交,吴燕夏看到一种像小狐狸般的灵动神色正在女孩子向来谨慎安静甚至有些乏味得去死的眸子里跃动。他想,这感觉确实怪新鲜的。
  这条件太优厚了,梁凉发现她已经可耻的动心了:“可是……” 
  “别可是了。来铲屎吧,美好的生活需要靠劳动来创造。”
  梁凉成为一名不光荣的拣屎官。
  因为很快,她就发现吴燕夏话的真实意思是“他美好的生活需要靠她的劳动来创造”,
  以前梁凉也要溜坦克,但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在泰迪抬起后腿的时候移开视线,随后等它完事后用卫生纸把狗大便清理走而已。
  再重复一次,梁凉是个很懒的美女。
  她不喜欢自己做辛苦的事情,但因为天性善良,也同样不乐意看别人受委屈,以前上学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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