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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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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决明喝了一口加冰块的柠檬水,解开衬衣的扣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一台黑色梯形式座机就放在飘窗的台面上,他拿起听筒,拨出号码。
和煦的阳光洒落,两道极细的光穿透玻璃杯折射在他的腹部上,像狙击…枪的瞄准红点,结实的巧克力腹肌忽然就显得脆弱。
阮决明拉上窗帘,电话接通了。
“是我。”他说起越南话。
电话那端的南星欣然道:“刀哥,你总算来电话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阮决明笑了一下,“还可以,这边饭食很合我口味。”
南星暧昧地“喔”了一声,说:“有裴小姐在,那边的空气都是甜的。”
“说正事。”
南星语调变正经了些,“那崽子还行吧?”
说的是那天在咖啡店的露天座椅里,学《赌场风云》借吸烟捂着嘴说话的男人。
“做事倒还规矩,可惜呆头呆脑。”阮决明愈想愈觉得好笑,拿起一支烟点燃,“他跟我面前来提醒,说你和夏妹走得近,唯恐你惹出麻烦。”
“我天天应付她,都快累死了。她吵着要去厂里看,我怎么搪塞都不行,还好和她赌打枪,她输了,没去成。这两天还和我赌气,说我不让着她。”
“阿星,我知道你想什么,但你得和她保持距离。”
“你放心,我有数,不会——”
阮决明打断说:“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定了亲的,有未婚夫,我不想你惹火烧身。崽子们都瞧出来了,你说老爹看不出来?还是那句话,你得收敛点。”
“我明白了。”南星闷闷地说,轻叹了口气,“夏妹和良叔的关系,我暂时还琢磨不透,他们最近也没什么动静,看着是暂时的合作。反正你走了之后,河内就静下来了。”
“他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老爹。以为老爹只剩这么个儿子了,不给吓得赶忙送我出国。”阮决明深吸了一口烟,掸了掸烟灰,“我倒想出来度假,可老爹说了,这事儿我做不好,就跳维多利亚港吧。”
“刀哥,你又讲笑。”
“不排除他们想趁这个机会让我消失,毕竟是境外,出了什么事,他们都可以撇清。”
“嗯,我盯紧一点。”
第49章
中午,菁英们嘻嘻哈哈走出套房,去酒店自助餐厅吃饭。阮决明冲澡,对镜抹发油,修理胡茬,换上客房服务送来的刚熨烫了的西装。
电话铃声响起,阮决明接听,下意识地用法语说“今天没空”。除了那位法国朋友,没人会给他打电话,只能是他打给对方,单线联系。
“今天没空,什么时间有空?”电话那边的人也说着法语,却是悦耳的女声。
阮决明轻蹙起眉,换了白话说:“你查我?”
“我没那个闲心。”裴辛夷冷笑一声,“上次去钟伯那边的时候,你留了地址,当时我就在旁边。”
“有事?”
“我提前把八仔接回来了,你不用去医院。”
“点算,我正准备出门,只好去你家了。”
“阮决明!”
听到这句话,阮决明甚至能想到裴辛夷蹙眉时眉毛的曲折弧度。他平淡地说:“我要见菀菀,你拦不了。”
裴辛夷深呼吸,放缓语气说:“如果你要带慰问品,最好换成一架飞机模型。”
阮决明轻点了两下放座机的圆桌,问:“菀菀呢,喜欢乜嘢?”
“……Teddy Bear。”
阮决明垂眸一笑,“原来也是细路仔。”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忙音。他挑了一下眉,放回听筒。
*
中环公寓里,裴安逡饿了一上午,吵着想吃披萨,三太被他缠得心烦,让他去“请示”六姊。
裴辛夷刚在沙发坐下,裴安逡跑过来,横着扑到在她腿上,“我想食披萨啊……”
裴辛夷揪着裴安逡的后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无奈地说:“看你受了苦,今天就让你食,八仔,我和你讲,你天天食好多热量,再这样发展下去,等开了学,哪个女仔还钟意你。”
裴安菀趴在另一边的长沙发的扶手旁,说:“本来就冇女仔钟意八仔。”
裴辛夷睇了她一眼,回头唤道:“Maria,订一份十二寸披萨!”
“Yes,Miss!”不知身在何处的菲佣朗声回道。
裴安菀学着菲佣往常的样子,晃头瘪嘴,捏着脖子,用尖细的声音,小声模仿这句话。
“冇礼貌!”裴辛夷蹙眉斥责。
裴安逡抱着裴辛夷的脖子,转头对裴安菀用唇语说:“冇礼貌。”
裴安菀作出委屈的样子,“妈咪,哥哥骂我!”
“哎呀,你们不要烦啦。”曾念的声音从回廊传来。
裴安逡朝裴安菀吐了吐舌头,“听到了咩,不要烦啦。”
裴安菀只是看着裴辛夷。裴辛夷也看着裴安菀,然后别开了视线,捏了捏裴安逡的脸颊,微皱着鼻子说:“再闹冇得食披萨。”
门铃响了,曾念正要走来客厅,转身又去玄关。客厅这边的人听见开门声,接着就听见她“哎呀”一声。
“怎么了?”裴辛夷放开裴安逡,起身走过去,刚到门厅边,就瞧见窄窄的玄关被一只比人还高的公仔熊塞满了。
两个小孩也好奇地赶来看,裴安菀惊喜地低呼一声,裴安逡疑惑地说:“菀菀,你几时有钱买下这只熊?”
“太太,你好,我是连卡佛百货的职员。”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从公仔熊松软的咯吱窝下探出头来,又回头说,“先生,请问把熊放到哪里?”
裴辛夷又惊又疑,压下公仔熊的脑袋,看见站在门外的阮决明。他笑笑,“裴小姐,你看放哪里合适?”
“先搬进来吧。”裴辛夷拥着三太、小孩们退去客厅,为公仔熊让开路。
两位年轻人把公仔熊搬进宽敞的客厅里,在裴辛夷的指示下,把公仔熊靠在了落地窗与隔墙的夹角之间。
曾念拿了两罐冰冻的可乐给他们,说着“辛苦了”,目送他们离开公寓。她回到客厅,正好看见裴安逡从阮决明手里接过一个半米长的沉甸甸的盒子,只看包装就知道,是一架飞机模型。
“这是给仔仔的,熊是给细妹的。”阮决明说。
裴安逡兴奋得大喊,“呜哇!唔该晒!”
曾念笑他淘气,又对裴安菀说:“菀菀,你该讲什么?”
裴安菀抬头看了裴辛夷一眼,再看阮决明,撅着唇,低声问:“点解送我熊?”
阮决明弯下腰,对她说:“嗱,昨天我做错了事,向你们道歉,哥哥有,阿妹怎么可以冇礼物收?我问了裴小姐,讲你喜欢泰迪熊,我不太懂,问后生仔呢,他们讲各个女仔都想要连卡佛去年圣诞摆在橱窗里的大熊。”
裴安逡搭腔说:“是呀是呀,去年圣诞,菀菀站在橱窗前都不想走,可惜妈咪不同意她买。”
“多谢阮生,满足菀菀去年最大遗憾。”裴辛夷客客气气地说。
裴安菀见状,只得跟着道谢。阮决明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Sorry,我送得太晚,希望我们菀菀以后不会有遗憾。”
曾念瞧见裴辛夷表情变冷,突兀地笑了一声,说:“阮生,坐呀。”忙呼唤菲佣烧水泡茶。
裴辛夷道“不用了”,对阮决明说:“阮生,借一步讲话。”
阮决明点头,跟着她往书房去了。
裴安逡立马拆开飞机模型的包装盒,而裴安菀从走远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公仔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公仔熊瘫坐着,大头微微偏垂,肚皮鼓起来,深咖色的鬈毛浓密,看上去软乎乎。她伸出手拈了拈一绺鬈毛,把手心贴上熊的肚皮,压下去,比想象的还柔软。她不由得弯起嘴角,整个人扑上去,大半张脸都没了进去。
她环抱住公仔熊,似乎口齿不清地说:“Daddy Bear。”
*
书房这边,裴辛夷请阮决明在包豪斯出产的椅子上坐下,在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把盒子递给他。
她说:“五哥给我的,我不喜欢,不知道你抽不抽。”
阮决明打开盒子,取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尖嗅了一下。裴辛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雪茄用的长火柴,划亮,递到他面前。
“准备给颗糖再赏我一耳光?”他挑了下眉,把雪茄放入火苗里,慢慢旋转着。
“我冇这个闲心,只想和你好好谈话。”
“谈乜嘢?”
“菀菀的事。”
阮决明没再说话。等雪茄烟脚烧得均匀焦黑了,他衔起雪茄。裴辛夷正要抬起火柴,忽地被他扣住腰,拽入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挣脱,而他紧紧扣住她的腰,只说:“火。”
裴辛夷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想要说什么刺人的话,却只把火柴举起来,放在他的雪茄烟脚前面些许。他的手沿着腰胯一步步来到大腿,火苗晃了两下。他命令般地说:“拿稳。”
裴辛夷这才呛声说:“我不是雪茄女郎!”
“我以为你想和我玩情景扮演。”他缓缓转着雪茄,缓缓吸着,另一只手勾起裙摆,顺着侧里探进去。
裴辛夷咬了咬唇,很难堪似地地说:“你住手。”
烟草燃烧的味道弥漫,她觉得自己快要化在这气息里。她深呼吸,吹灭火柴,用手肘使劲顶他的胸膛。
阮决明直接压住她的脖颈,让她半身都紧靠过来,头歪斜着,动也动不得。他覆住她下半张脸,掌丘与指节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唇,在含着烟草气味的呼吸里,他那低沉的嗓音响起,“又穿短裙,穿给谁看?”
裴辛夷如梦初醒,趁机咬住他的无名指,教他吃痛,只得一下子丢开手。她站起来,走开了好几步,双手抱臂,忍耐下情绪,说:“好,我承认,是。”
“我知,你又撒谎。”阮决明嗤笑一声,看上去却是没有怒意。
裴辛夷离得远远的,以复杂的目光望着他,“但你不能见菀菀。”
“点解?”阮决明故作不解地说,“我和菀菀有这么像?”
“你忘了,在莱州的时候,五哥讲过你很像一个人。如果被他看见你和菀菀在一起,他会发现的。”
阮决明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你当时话乜电影。”
“还不止他一个,裴繁缕对你也很熟悉。”
“噢,大嫂……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想不想听?”
裴辛夷去办公桌拿起烟盒打火机,说:“阮生,不要转移话题。”
阮决明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平淡地说:“我的仔,点解不可以见?”
裴辛夷心里腾起火气,皱眉说:“你冇办法保证仔的安全,当乜老窦啊?”
阮决明依旧平静,“你怎么知道我冇办法?仔跟着你才不安全,我看最好由我带回莱州,老爹会很开心。”
裴辛夷摊开手,完全无法理解般地看着他,“你想怎样?公开这是你的仔,改成裴正菀,还是阮正菀?”
“你不用这么上火,我会先培养感情,至少到她肯叫我一声爹地。”
裴辛夷点头,服气似地说:“男人就是贱格,知道有个种,乜都不要管!”
阮决明腾地起身,直视她说:“你想我管乜啊,管你?从现在开始,我是要管你,不为别的,你是妈咪。”
裴辛夷闭了闭眼睛,“你滚。”又大声说,“滚!”
阮决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脸蛋,“脾气这么不好,会影响仔的性格,劝你改一改先。”
门轻轻关上了,裴辛夷捂住眼睛,跌坐下来。
她恨极了他的理由,恨极了在旁人面前的做戏,恨极了虚假、谎言、粉饰。
她恨极了制造一切的自己。
陆英、陆英,她痛恨最初的这个谎言,却又不愿舍弃。
…
在陆英变成裴辛夷的那瞬间,她满腔愤怒地说:“你戏耍我!”
车后座另一边的裴怀良噙着笑,耐心地说:“我只是想看你会做到乜嘢程度,冇想到,六妹,你做得比我预想的更好,教唆后生仔替你杀人?我开始对你产生期待了。”
裴辛夷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想怎样?”
裴怀良笑笑,说:“你有本事做事,不该这么早嫁人,我决定送你回去。”
“……真的?”
“当然,飞机等着我们。”
…
当晚,专线飞机抵达香港。裴辛夷见到父亲,不过半年,母亲的护工“念念姐”成为了父亲新的情人。
她裹着丝绸睡袍,为两位男人端茶递水。她勾下身时,睡袍衣襟会微微垂下,从空隙可以看见里面的蕾丝抹胸,还有锁骨下面一片细密的吻痕。
裴辛夷开出条件,“我要念念姐照顾我。”
裴怀荣没觉得这是条件,反而很高兴。为了不让二太闹事,他还只是秘密地以护工的身份偶尔找她来住处,有了裴辛夷打掩护,他可以名正言顺见情人。
裴辛夷回到了太平山顶别墅,回到了学校。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她变得阴郁、寡言,总是拿着随身听,塞着耳机,很少与同学们交流。有人开始奚落她,说她像她阿姊一样疯了。她没有理会,她觉得这些小孩无知,是养在温室里的蛀虫。
但她还是很受男孩儿们欢迎,甚至因为高傲更受欢迎。一位地产新贵的女儿感到不满,开始找她麻烦。
这么过去了一两个月,裴辛夷发现自己没有来月经。她全副武装,坐地铁去很远的药房买了验孕纸,拿到学校去检测。
她刚走进女厕,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她校服外套内差里的一盒验孕纸被翻了出来。她像吃人的狼一样与女孩们撕打在一起。
曾念来到学校,就像一年前那样,站在走廊上,不同的是,这次是被教务主任请来的,以监护人的名义。
“她只是好奇这项新颖科学技术……母亲、大哥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曾念学着印象里裴太的样子,和气地与老师谈话。
裴辛夷被停课一周,曾念没告诉裴怀荣,而是带她去了医院。测验结果是阳性,还不到十七岁的她怀孕了,八周零六天。
“谁的?”曾念拿着化验单,表情凝重地说。
“我在越南乱搞,不记得是谁的了。”
话还没说完,裴辛夷脸上挨了一耳光。她震惊地看着曾念,“你有乜资格打我,你真当你是我阿妈?”
“如果太太在,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曾念掷地有声地说,“你告诉我,是谁的,不然我告诉你阿爸。”
裴辛夷低下头去,良久,说:“一个乡下仔,连名字都不全。”
曾念倒吸一口凉气,“那要怎么找人……”过了会儿说,“你现在要怎么样?”
“我需要想一想。”
…
在裴辛夷考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曾念检查出怀孕四周。
裴怀荣拿到检测报告,很是高兴,但隐约也担忧。入夜,裴怀荣抱着曾念,用老头子哄女人特有的语气说:“如果是儿子,我就给你名分。”
大清法律早废了,他所谓的名分不过是给予太太的待遇,就像二太那样。
于是当裴辛夷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曾念不同意了。
曾念说:“你是天主教徒。”
裴辛夷嘲讽地说:“念念姐,你是想保一个仔吧?毕竟阿爸年纪大了,精…子质量堪忧,这个胚胎会怎样还不知道。”
她已习惯被命运捉,没有哭喊、求饶,温顺地听从了曾念的话。
她还给曾念出谋划策,调查了最有升值空间的楼盘,让曾念去父亲耳边吹枕边风,说需要一间公寓来安胎。
裴怀荣原本只打算买一套很小的公寓,裴辛夷说:“我要和念念姐一起住,才不要挤小地方。”
最后在她们和房产经纪人几番游说下,裴怀荣买下一套中环高楼公寓,记在裴辛夷名下。二太察觉到什么,问裴怀荣原因,他说看六妹不开心,提前送她十八岁生日礼物。当时二太还怪声怪气地说:“可惜我们四妹冇这个命。”
…
圣诞节即将来临,裴辛夷怀孕的体征愈发明显。曾念给裴怀荣吹枕边风,送裴辛夷去法国待一段时间。
裴辛夷住在阿姊前夫的咖啡馆的阁楼,原本以为会住到曾念临产,却不想曾念提前打来一通电话,说二太知道裴怀荣买下公寓是为了养这个情人,于是上门闹事,好生闹了一番。
裴辛夷在曾念的祈求下离开法国,但没有回到香港,而是秘密住在曾念的惠州老家,同阿公阿婆一起生活。
次年四月,离曾念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她同裴怀荣撒娇,想回家看老窦老母。其实到香港这么多年,她根本没回去过,她嫌那边又穷又破,老窦老母净想让她嫁个在大厂工作的蓝领。
裴怀荣原是不同意的,而且早前的B超结果显示她怀的男孩儿。曾念哭着说怕二太再来找麻烦,裴怀荣还是放她回了老家。
五月,曾念早产的消息传到裴怀荣耳朵里,他立即办理证件,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惠州。令人喜出望外的是,曾念生下一对龙凤胎,母子三人平安。
裴怀荣还是留了心的,找医生看了出生检测单,曾念的血型是AB型,他的血型是O型,而两个BB仔的血型也都是O型。
惠州小村庄出生的女人,一跃飞入太平山顶,报纸杂志连续报道多日。
裴怀荣把中环公寓过户给曾念,气得二太出走美国,在媒体面前称:“三太?哪有三太?不合法!”
哪知二太刚走,新上任的三太就在逛街时接受采访,优雅回击:“乜嘢二太三太?人人都知太太只有一个,那就是裴太。”
显然,是裴辛夷教曾念这么说的。彼时七月,南法阳光正明媚,裴辛夷却回到香港,对父亲说:“我要考港大!”
裴怀荣被吓了一跳,女儿在越南待了半年愈发阴沉颓丧,去法国又待半年忽然有了雄心壮志,两个极端,似乎原来的辛夷,温柔可人的Daph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再也回不来了。
…
裴辛夷整理好情绪,走出书房。曾念他们围在茶几周围吃披萨,裴辛夷问:“阮生呢?”
裴安逡抢着说:“阮生走了,讲还有点事要忙。”
裴辛夷看着裴安逡明亮的眸眼,笑说:“少一个人分披萨,我们八仔可以多食一点啦。”
第50章
这天一早,裴安胥提着带密码锁的手提箱,来到裴辛夷的办公室。
“唔,放着吧。”裴辛夷翻阅手里的一沓账单流水记录,连头也没抬一下,浑不在意地说。
“哇,我辛辛苦苦给你送钱,你就这么,这么……”裴安胥半天没“这么”个所以然来。
裴辛夷随意拿了一个文件拍在账单上,这才看向他,“我宁愿你转账,而不是拿着现金招摇过市。”
与他视线相对,他却又别开视线,不太好意思看她似的。她笑了一下,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说:“五哥,我不会把那天的事算到你头上。”
裴安胥瞄了她一眼,赔笑说:“就当我们扯平了吧,我停职的事也不和你计较。”
“看来细妈把你好训了一顿,连这种事都抖给你了。”裴辛夷从裴安胥手里拿来手提箱,摆在桌上,解锁打开箱子,看见半箱码得整整齐齐的美钞。
凌晨,那一批货从深圳过来了,裴安胥让契爷的人验了货,是AAA品,够劲,换了好几箱钱,这半箱钱是给裴辛夷的辛苦费。
裴辛夷诧异道:“这么多?”
裴安胥说:“我个人分多一半给你。”
裴辛夷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挑眉说:“又有事要我处理?”
“冇啊,”裴安胥挠了挠额角,“我是想讲,你可不可以不要同阿妈——”
裴辛夷冷笑一声,说:“不可以,你是第一天发现,我其实和你阿妈在斗?如果不是她想要搞死阿姊,我不会这么快出手。”
“一定是误会了……”
“你不要为她说话,是啊,我承认,在这之前,我确实做了一些事,激怒了她,她才把矛头对准阿姊。”
“阿妈她……”
“收声!”裴辛夷猛地把手提箱扣下来,“你以为只有你阿妈,我冇阿妈?少爷,你不要耍天真了,装得一家和和睦睦有乜用啊?我今天就告诉你,到最后不是我裴辛夷死,就是你阿妈死。”
裴安胥怔了一下,他看见她眼里的恨,那么恨,像是生来就有的。他急切地说:“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大妈的事怪到我阿妈头上?”
裴辛夷按捺住情绪,说:“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害我大哥走了,我阿妈会郁郁寡欢到重病?……对,不止,还有阿姊的仔,在大哥的葬礼上,阿姊的仔也夭折。”
“你有乜证据啊?你有证据去法院告啊!”裴安胥指着她说,“这是臆想症,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怨天尤人!”
二太是什么样的人,裴安胥过去不清楚,可做生意这些年,他已知道得七七八八,他这么说不过是捏着鼻子哄眼睛罢了。他想要他所谓的家。
裴辛夷只觉无法和他沟通,蹙眉大喊,“阿崇,阿崇!”
周崇从隔壁的首席助理办公室快步走来,裴辛夷对他说:“送客!”
周崇点头,对裴安胥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动武前的问候。裴安胥领教过一次,不敢再说什么,忿然甩手而去。
办公室外的职员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看见一般,做着自己的事。
裴辛夷捏了捏眉心,让周崇关上门,接着说:“该把小张送回去了,还有,让好彩妹处理这笔钱。”
他们惯常使的方法有三种,一是分散成小钱投资,尤其是非本地市场的项目;二是寻找古玩的公开拍卖或私人交易,把钱变成物,再通过古玩行卖出;三是让周珏拿钱去豪赌,赌输,再在另一个时候赢回来。否则以周珏的稳赢不输的鸿运,早就上了各大赌场的黑名单。
赌场只想掏光赌客荷包里所有的钱,而不想亏一分。裴辛夷亦如此。
周崇应好,比手势说,圣母堂那块地,和建物主商量好了,会在原址建筑物里开辟出一间圣堂,另外圣母堂那边还说回在湾仔其他地方重建教堂。
此前裴辛夷让周崇拿下那块地,却不想圣母堂早就找到了买主,他们只好以捐赠钱款的方式,让圣母堂以其他形式留在湾仔。
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裴辛夷说:“何云秋的帐,你继续追,这堆转账记录根本不够说明问题,以阿爸对何云秋的态度,只会觉得这些是小事。”
先前得知何云秋卖了地换出现金,裴辛夷当即意识到,空怀安船务股票的异常是何云秋搞的鬼,于是暗中追查何云秋和她一帮亲戚的帐,查到一家位于巴拿马的公司,一家位于开曼群岛的公司。
这足以解释,何云秋为什么会在裴安霓毕业前好几个月就提前去美国,她可是享乐惯了的二太太,成天购物、做按摩、组牌局,后头总有供她使唤的一帮亲戚姊妹。她低声下气同英国人督察打高尔夫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还是有事相求。去美国看鬼佬脸色,只带一位学金融的外甥,不是她的风格。
裴辛夷为这个发现而高兴,如果坐实何云秋把做空怀安船务捞的钱,转移到自己的离岸公司,裴怀荣不会再无动于衷。
还得感谢阮决明提供了卖地的证明。
迂迂回回,就这样又想到他,她长叹了一声。以理不能晓之,以情无法动之,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
与此同时,阮决明正在体会宿醉的头痛。
说实话,他已经很多年没像昨晚那样喝酒了,一杯接一杯,波尔多红酒、低甜度香槟,还有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法国人宴会里的人参酒,总之,他好似一个没有底的盛酒木桶,一杯接着一杯。
聚会是为了阮决明举办的,祝贺他成为法资公司大股东之一。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都在得到允许后来到他身边,屈膝礼,贴面礼,最后饮杯,恐怕会见英女王也无需这么繁琐耗时。
除了法国人、英国人这些鬼佬叫他“Minh”,没人叫他的名字。全是“阮生”,亲切一点会叫“刀哥”,听过越南话、广东话的“刀哥”,他第一次听见字正腔圆的“刀哥”——聚会上有中国北方来的人。
还有一些油头粉面的小生,想他认他们做契弟。广东话里“契”字有讲究,可以叫契爷、契兄,但不可以叫契弟,契弟指人下人,刁下人。
阮决明忽然就想起了他的大哥,大哥喜欢男人,钟爱明艳漂亮的眉目,像良姜那样的。也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刚到阮家的时候,阮忍冬和和气气让他去卧室,却拿出皮鞭,要羞辱他。他反抗了,他有反抗的能力。
圣诞节过后,裴辛夷他们离开了,阮忍冬对他说:“你知道那位六小姐,给我看过什么吗?”
阮决明垂着头安静地听了。
从那天起,他对大哥就只有一个想法——该死。
他做到了,然后看见了父亲衰老的容颜,继母的眼泪。十八岁,他拥有了家族,之后的十年,他尽心尽力壮大它的财富与权力。他做了许许多多坏事,却抵不上这一件事的恶,那毕竟是他的血亲。
可是,他没法回头了。不是在把刀刃刺进那个司机脖颈上的一瞬,而是被一群人从大火中劫走,坐进了一辆车的时候。
一位律师模样的男人对他说:“二少爷,我们本想让你多玩一阵,但很遗憾,你的母亲去世了。”
母亲被父亲——应该说养父——用剪刀扎中颈动脉,还没来及送医就断了气,而那个混蛋锒铛入狱。之后阮决明准备去探监,却得知人已经不在了,据说那人是被监狱里一帮流氓殴打致死的。
还有码头的班长,曾在商店后院一起玩耍的伙伴,都销声匿迹了似的。
与阿魏有关的一切都被斩断,他只能做阮决明,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
阮决明半撑起身子,倚着床头躺了会儿,打客服电话要了两桶冰块。侍者很快就把冰桶送来了,阮决明裹上睡袍去门口拿,然后拎着小桶去了浴室。
他将冰块倒进盥洗池,又蓄满冷水,接着把脸埋了进去。以前阮法夏见他这样子醒酒,笑过他很“女明星式”。
他浑身的毛孔都收紧了,大脑渐渐清醒过来。
一池的冰水冷彻,但怎样都没有那年冬天刺骨。
积雪覆盖的北方森林,裴辛夷说:“其实我,你有……”
原来当时她想说她有了他的小孩。
阮决明一下子从池水里抬起头来。镜中的人,眼里有血丝,脸上的水珠浸润了干燥的皮肤,看上去二十八九,很年轻。
是一位年轻的父亲。
虽然他一时还不太能接受这个身份。
梳洗后,阮决明走出浴室。他昨天就给那帮菁英仔放了假,此时套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四下安静。他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点燃了一支雪茄,才慢悠悠地拿起座机听筒,拨出马术俱乐部经理的电话。
“你好啊……是,是我。可以帮我预约一下咩?三点左右。有细路仔?无事啊……你安排就好,唔该。”(谢谢)
*
上次去马术俱乐部考察,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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