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小户之闺色商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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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小堆的铜子儿加起来，应该一百多个，看样子是这家的全部积蓄了。

“这些都是往年村里头的人租牛耕田攒下来的，媳妇儿你数数。”元老大将钱又向着夏小钱面前推了推，一脸诚恳的说道。

夏小钱也有些发傻，按理说之前五六头牛呢，竟然就靠着他们赚了这么一点儿铜子儿，还是省吃俭用省下的，在她的认知里，这古代人家里头有牛的都算是富户，可元家真的不像。

元老大也看出了她的不解，主动说道：“媳妇儿你是不知道，村里人都不喜欢咱们家，用咱牛的时候都压着价格，给的钱还不如别人家的一半，这牛也要吃料，难养着呢。”

“那田呢？可有田种？”夏小钱问道。

“娘是外来户，当年进村子的时候大家伙不乐意，是爹将田都分给了村民们，只留了牛才能娶了娘，咱们家现在除了这个院子，就是院子旁的那个池塘，塘子有两亩多大，不过浅的很，里头的鱼虾早就没了，就算有也都是一些野鱼苗，难逮难抓。”

夏小钱听着，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这家里头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

“元老大，往后家里谁当家？”夏小钱将钱往胸前一拦，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说道。

往后若是还是元老大管事儿，那这家里怕是摆脱不了穷了，元老大人不错，但是有些死脑筋，保护几个弟弟对他来说容易，但是养活他们就难了。

元老大被夏小钱问愣了，这家当然是听他的呀？

“媳妇儿，你是不是……想当家？”元老大结巴着问道。

夏小钱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巴巴的看着眼前的铜子儿，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她不是贪财，而是在“护犊子”。

“媳妇儿，咱家穷，没啥好当的……”元老大怂着脸说道。

夏小钱眼一瞪，小白牙一咧：“元老大，你还说对我好，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嗯？”

元老大连忙摆手，急的都要跳脚，“你当你当，只要你不嫌累，家里都听你的！”

夏小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嘴里头憋着笑，又问道：“你弟弟们不听话咋办？”

“你放心，我帮你镇着，他们肯定乖……”元老大立即光荣的将几个弟弟当成了被压迫的那一方，毫无疑问的说道。

夏小钱总算是明白了，为啥有些女人什么都没有却能呼风唤雨，主要就是后头有个镇得住场的男人，她不求元老大在外头挣多少银钱，只希望往后他能事事护着自己，护着他的几个弟弟，这也就够了。

得了元老大的许可，夏小钱一脸兴奋的将铜子数了数，一共是一百五十三个，左右一瞧，到真有一个看得过去的针线盒，索性将里头的东西清了干净，将钱全都塞了进去：“往后这个盒子我来管，家里头赚了多少钱也都我收着，弟弟们需要花钱管我要，可好？”

元老大呆呆的点了点头，“你当家，听你的……”

瞧着元老大的委屈样，夏小钱眉毛一挑，抱着钱盒子，道：“你说，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元老大懵了，呆若木鸡的眨巴着眼，片刻之后连忙摇着头，嘴里突突的说道：“没有没有，媳妇儿没欺负人……”

“嗤——呆子！”

夏小钱被逗的不行，盯着元老大，让他带着自己去外头晃悠了一圈。

门口几个弟弟没一个省心的，各个趴在门边听着，听着夏小钱要当家，更是气的要命，可又怕元老大发怒，一个个只能隐忍着，夏小钱也不多解释，现在这个时候说的再多都没有，主要还是看你怎么做。

元家还有个长辈，夏小钱很自觉的去见了礼，眼前便是元老大几人的亲娘，她的婆婆。

从脸型上瞧，婆婆是个美人，只可惜如今面容毁了，眼神也没有焦距，坐在她自个儿的门前，一动不动，听不见声音，说不清话，沉浸在自己的漆黑世界。

夏小钱真是可怜这个女人，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何经历了世间惨绝人寰的经历。

“我娘不需要你你这个坏女人可怜，你不要靠近她！”元老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夏小钱，见她闪烁的眼神只当是可怜母亲，心里头怒气本就未消，再次发作起来。

夏小钱瞥了他一眼，元老二瘦瘦的，虽说也才十六，但是个头长得也算高挑，皮肤和元老大一样的黑，怕是平日没少帮着元老大干活，不过他的眼神看上去便知道是个精明的，鬼心思多，一副薄唇更是显得十分厉害。

“我是可怜娘，可怜她有你这么个尖酸刻薄的儿子，你也不想想，你们家大大小小四个男人，娘又不好照顾自己，平日里头想做什么都不方便，这和虐待她有什么两样？我现在只不过是想和娘打个招呼而已，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了，往后这么家是我当，我是家里头的一份子，别总是对我大呼小叫的，我告诉你，这招气不了我！”

夏小钱说完，轻握着瞎子娘的手，虽说她又瞎又聋又哑，但是她是人，需要交流，即使只是一个动作，那也代表别人在乎她的存在。

果然，瞎子娘虽然看不见听不着，却有感觉，夏小钱的手软软的，细细的，一摸便知是个女孩子的，瞎子娘顿了顿，竟反握着起她来，难得露出一个了一个笑容。

瞎子娘一笑，这无屋里头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可都是愣了。

从娘六年前抱着元叶儿回来之后，便没再瞧过她笑过，元叶儿年纪小，常常围在她身边，但是每次感受到元叶儿的存在，娘的脸色便更加的苍白，一脸的忧思，这家里头男人也都担心她憋出病来，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今儿，夏小钱之握了握手，竟然就然娘笑了？

几个男人都不知道，瞎子娘眼瞎心不瞎，大儿子今年二十多了，也该娶个媳妇儿了，而且昨个儿这院子里明显来过不少人，她能感受到那种气氛，脚底下也感觉的出别人走路传来的动静。

“二哥，娘笑了，嫂子……嫂子是好人吗？”

第六章　媒钱

元叶儿声音软软的，像个女孩子，不过在这元家里头，这么多的大男人也就是元叶儿看上去最为单纯善良。

稚嫩的声音一问，元老二也有些心虚，碍于面子将头一扭，冷哼了一声。

夏小钱对元叶儿是越发喜爱，放开婆婆，对着元叶儿招了手，“乖叶儿，嫂子当然是好人，以后嫂子对你好着呢，你就看着吧~”

一家人脸色各异，元叶儿显然已经叛变，终于冲着夏小钱露出一副甜甜的笑容。

“憨子！你欠我家的钱是不是也该还了？”

这院子里头难得洋溢着一点好气氛，却听门口一声大吼，将所有人打入了冰窖，夏小钱直接一个恍惚险些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元老大难看的脸色，厉声问道：“你咋还欠别人的钱！”

元老大干杵着，原本的笑容也瘫在当场，瞧着夏小钱冰冷的眼神，心里猛地一缩，也不知为何就是怕的很。

“你知道什么！那是二伯家的伯娘，是来要做媒钱的！”元老二瞪了夏小钱一眼，嫌弃的说道。

夏小钱直接傻了，怎么又是因为她？

“她不是你们的伯娘吗？做个媒还要钱？”

“媳妇儿，原本你是要被二伯娘买过去给堂哥当媳妇儿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堂哥是个疯子，会咬人的，像狗一样的见人就咬，我怕他祸害你，所以求二伯娘将你让给我……”元老大细细的说道。

夏小钱懂了，元老大这个笨蛋就因为可怜自己，所以不顾着负债累累将自己抗回了家。

她这个身体，一方面要有聘礼，一方面讨好伯娘，元老大几乎等于要应付两个债主，家里的牛都送去她的娘家，现在没钱对付伯娘了。

“咱欠她多少？”夏小钱只得接受的问道。

元老大傻愣愣的道：“原本没提银子，堂哥是个疯的，可他们给堂哥找了个好差事，堂哥又不能去做活，所以就想让我们家里头派出一个代替堂哥去做活，到时候钱财对半分，要是后悔的话，就要赔银子，五、五两……”

夏小钱被这五两一吓，打了个嗝儿。

她那钱盒子里头也才一百多文钱而已，五两银子长什么样自己都不清楚。

她还是头一回知道，自个儿这么贵！

他们说了半天，外头站着的二伯娘不乐意了，刚才一个大嗓门刚好惹了很多人前来观看，顿时底气也足，扭着腰便走了进来。

夏小钱目光滑去一看，这二伯娘长得，挺磕碜的。

一个女人，却粗眉大眼，额头上有个豆大的痦子，香肠似的大嘴咧起来如同血盆大口，人倒是挺瘦，可脸上都是褶子，脸色蜡黄的很，头发更是干枯的好似草堆，隔着老远，夏小钱便闻到了一股子酸味，比元家那藏铜子儿的鞋坑还要难闻。

“憨子呀，你准备好了没，是给我五两银子还是你们兄弟几个里头其中之一去替我儿子做工赚钱？”那二伯娘抹了抹鼻子，开口问道。

“二伯娘，我们家什么样你也清楚，怕是只能替堂哥去做工了，不过之前急着亲事儿也没细问，这干活的人家远不远，是镇子上还是县城里头？”元老大客气的问道。

二伯娘喜上眉梢，连忙说道：“之前都说了是好差事，那自然是县城里头，具体呢就是伺候伺候贵人家的主子，唯一不同点的就是要签卖身契的……”

卖身契？！

元家上下包括夏小钱在内全部吓了一跳，元老大更是瞬间涨红了脸：“你之前没说要签卖身契！”

谁都知道，一旦签了卖身契，这往后就是你的姓，主子想改就能改，以后生的娃，那也是奴才的命，虽说他们这个村子里头日子过的也苦些，但起码还是自己当家作主，可当了奴才就完全不同了！

“之前你也没问呀！既然是好差事，难不成给了你高价的工钱反过来伺候你？”那二伯娘眼睛一翻，瞪了元老大一眼。

元家几兄弟脸色都很难看，原本二伯娘并没说是什么活计，只是活轻简单，当时急着说亲事，二伯娘又不停的催着，他们都觉得二伯娘毕竟也是他们自己人，便签了交易的契约，虽说还不是卖身契，但是掏不出五两银子的话就与卖身契无异了！

现在看来，二伯娘是明知道他们拿不出钱来，想占了他们卖身的好处，还有以后每月的一半工钱！

元老大环视一圈，二弟隐忍着怒意，他脾气大，去给别人当一辈子的奴才就是要了他的命，三弟软弱，去了那些大门大户怕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叶儿还小，就更不用说了，想来想去，也只有他最适合了。

原本以为只要能娶了媳妇儿便好，却没想到二伯娘竟是如此害他们，也怪他没有本事护着家人。

“二伯娘，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一个月之后我再跟你走……”元老大紧攥着拳头，他才说过要和媳妇儿过一辈子，这就遇上了这等事儿！

那二伯娘嗤之以鼻，眼睛都要翻到了天上去，大咧咧的说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还不是得去当奴才？去得早了还能多赚些工钱！其实吧，伯娘也不想让你出门，你说你刚刚娶个媳妇儿，炕头都没焐热呢，要我说，你二弟三弟哪一个都好，尤其是你三弟，白白净净的，人家高门大户也喜欢，叶儿这孩子虽然小，不过从小学规矩更好些，你这个当老大的在家里照顾你的瞎子娘，岂不更好？”

那二伯娘说的面面俱到，夏小钱听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是啊大哥，要不、要不就让我去吧，你才娶了嫂子，就好好在家里头照顾娘和弟弟，我这身子也不好，在家里头反而是个拖累，能出去赚钱也是好的……”元家老三开口说道。

元老三今年十四，由于身子骨不是很好，所以很少出门干活，皮肤自然也白一些，以往他长居家中，元老大担心他闷出病来，还特地帮他请了两年的先生，学了几个字，算是知书达理的。

“慢着！”

元老大还没开口，夏小钱不干了。

第七章　打伯娘

说到底元老大欠债也是因为自己，总不能害的他连亲弟弟都卖了！

“你是二伯娘吧？元家欠债那是因为我，你为难他们做什么？不就是钱嘛，我来还！”夏小钱发现自己突然间胆子变大了，许是有了想保护的人，态度便不同的缘故。

“你？”二伯娘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不止这个嚣张的二伯娘，就连外头看笑话的人都一脸嘲讽的乐呵着，对着她指指点点，一脸的嫌弃，就差吐口唾沫淹死她。

谁都知道，夏小钱从小就不讨喜，在娘家也是当牛做马的料，出嫁的时候原本她爹还担心她逃跑准备将她弄晕了去，谁知她亲爹还没下手，夏小钱一听是阎王村的元家，自己就晕了过去。

她嫁到阎王村的时候，车子上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元老大还凑了一身红衣服，可夏小钱穿的，那是粗布麻衣！

夏小钱不止是不讨喜，而且还是出了名的没用，她那后娘对她厌恶的很，识文断字没让她学，当家管财也没让她碰，就连女人几乎都会的针线活也从不让她沾手，说白了，她那后娘就是想要养出一个草包来，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现在夏小钱突然说要还钱，谁不觉得她是在夸口？

五两银子，莫说是元家了，整个阎王村怕是没有几家能一下子拿出来的！

“我说小钱儿呀，你怕是没见过钱，不知道五两银子是什么吧？伯娘可告诉你，五两不是五文，谁都帮不了你！别说给你一个月了，就是给你一年，你也凑不出来！”

二伯娘笑的肚子都疼了，心想着：幸亏自家儿子没娶这个草包，要不然村里人还不笑话？

“一个月没到，你怎么就知道我凑不出银子？你是当伯娘的人，好歹是个长辈，却逼着自己的侄子卖弟弟，可真是阴毒！人都说相由心生，我们元家兄弟各个都长得好，可见都是光明磊落的，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心里头的脏东西太多装不下，都爬到脸上去了！”夏小钱盯着这个该死的二伯娘狠狠的说道。

夏小钱虽说不会看相，但是这个二伯娘欺负人的时候如此猖狂，肯定不是第一次了，那心眼怕是都坏到烂了！

二伯娘原本嘴角还咧着笑，可一听夏小钱这几句话，脸都僵住了。

她的确是长得丑，就连自家的男人见了都不想多看两眼，可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侄媳妇如此羞辱，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你这个骚蹄子！竟敢拐弯抹角骂你伯娘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这二伯娘一气，顿时便准备打人，左右一看，没啥趁手的东西，索性将自己的鞋子扒了下来，伸手便冲着夏小钱扑了过去。

夏小钱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有些傻眼，眼见着鞋子的臭味儿越发靠近，干脆豁了出去，抓起婆婆的摸瞎棍便砸了过去。

再一睁眼，院里都听得见呼吸声。

夏小钱的身前挡着元老大，夏小钱的棍子对准的也是元老大的背，而二伯娘的鞋也抽在了元老大脸上，元老大却僵着身子，不吭一声。

“闷货！滚开！”

夏小钱真是气着了，她能看不出来？元老大是帮着自个挡家伙呢，可同时也再帮着他那该死的二伯娘，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任凭一个丑的掉渣的泼皮欺负自己的媳妇儿和弟弟，要他有什么用？

撇开元老大不讲，二伯娘这个刁蛮婆娘，竟然拿着臭鞋抽她的相公！

就算她看相公不顺眼，就算她以后不陪相公睡，但那也是她相公，是自家人！凭啥被别人打？

女人就是奇怪的动物，夏小钱更奇怪，一方面气元老大，一方面在外人面前又护着元老大，各种纠结的情绪结合在一起，爆发力不容小觑。

此刻的夏小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将元老大踹到了一边，手里头拿着婆婆的拐棍，直接砸在了二伯娘的肚子上，又觉得不够出气，又猛砸了两棍子，才气喘吁吁的指着向院口爬的二伯娘，气势汹汹的说道：“我告诉你，以后元家听我夏小钱的！我夏小钱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一个月之后付银子你到时候来收就是，在这之前，最好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二伯娘死也没想到夏小钱这么厉害！

以前别人都说夏小钱无能胆小还是个草包，可看看现在，她到底哪里胆子小了？连自己的亲伯娘都敢打！

“元老大！”二伯娘好不容易爬到了院子口，远远的看着站在原地的夏小钱，身上还疼的很，却还鼓足了底气嘶吼了一声，又道：“你这个没用的憨子！看着这个小贱蹄子打你伯娘你都不管！你算什么男人！”

元老大听着一阵，瞧了媳妇儿看了一下，正巧遇上她冷冽的目光。

直觉告诉她，媳妇儿生气了，而且还是好大的气。

他自然不会让这伯娘欺负媳妇儿，可这打长辈的事儿，他也不能帮手呀……再怎么说，那也是伯娘……

夏小钱狠狠的瞪了元老大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没用！

“二伯娘！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不是，还想讨打！？”夏小钱咬牙切齿的吼道。

恶狠的声音听的围观的人心里头都“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远离这个二伯娘几步，生怕殃及到自己。

二伯娘一看左右空无一人，顿时泄了气，心中一想便有了计较，理了理衣服，道：“成！不就是一个月吗！一个月之后我准时前来收银子，到时候要是你们拿不出，我就拿着契约让官府的人决定，看他们怎么处置！哼！”

说完，二伯娘拐着身子气哼哼的往回走着，别人瞧着没了好看的，也都笑嘻嘻的回了自己的家。

侄媳妇打伯娘，这消息够谈论很久的了！

这人一走，夏小钱将手里的棍子原原本本的放回婆婆的身边，婆婆的态度由始至终没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元家大大小小四个男人，关键的时刻却每一个站出来说一句话，让她怎么能不寒心？

就算这一切都是她夏小钱害的，但她还是个女人，不至于经历了这样的事一丁点想法都没有！

第八章　闷货笨驴

安静的关上屋门，夏小钱扑在床上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抹了一被子，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么发泄过了，连这被子上头熏人的味道都忘了。

外头四个男人大眼瞪着小眼，元老大听着屋里头传出来的嘤嘤哭泣声，惊慌失措，元老二别着头佯装着听不见懒得管，元老三抿着嘴，嘴里时不时的叹着气，而元叶儿眼泪珠子挂着……

过了半天，元叶儿动了。

“大哥，我去向嫂子道歉好不好……让她不要再哭了……大不了我让她吃小黄……”元叶儿嘴里同意吃小黄，可心里一想小黄被剁的七零八碎，又开始抽泣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说到底，小孩子是最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

元家几个兄弟各个都讨厌二伯娘，他们心里头比夏小钱更想动手打人，可是他们不会去做，就是因为有道德束缚着他们，其实说起来，道德约束的不该是被欺负的人，对那种没有一点德行的人，就不应该用有德行的办法。

“叶儿你别哭，嫂子没说要吃肉，等会三哥陪你去道歉，”元老三柔声说道。

“算了，二伯娘之所以来闹也是因为我们被骗的缘故，不就是道个歉吗，少不了一块肉，我和你俩一起去，大哥你呢？”元老二拧着脖子，怕是巴不得别人知道他爱面子一样。

元老大早就想进门哄媳妇儿了，可是他不敢。

在别人面前，他也没这么怂过，可一想起媳妇儿冷冰冰的眼神，就打心眼里冒寒气，这脚下更像是灌了铅水似的，跨不出一步来。

其他三兄弟一瞧自家大哥这态度，都暗暗的摇了摇头：大哥以前多意气风发一个人呀，家里头全靠他做主，可娶了媳妇儿才一天，整个人都变了，对媳妇儿比以前的叶儿和三弟还要胆小。

元老大考虑了半天，动了两步，贴在门前，搓了搓手，突然又转脸说道：“咱家大黄还没喂草，我先去了——”

说完，也不顾着其他三人愣愣的眼神，一脸局促的走了出去。

夏小钱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出来便也好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事情想通了委屈也就下去了，她刚刚到了这个世界，无依无靠本就觉得可怜，突然之间又和那恶婆娘吵了一架便更觉得辛苦、孤立无援，但其实仔细一想，自己真是没吃亏，被打的是元老大和那倒霉的二伯娘，她小手小脚还齐全的很！

听着屋里没了声音，三人才敢推门走了进来，夏小钱人长得漂亮白净，但是此刻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眼圈肿的吓人，脸上挂着一条条的泪痕，看上去极为可怜。

不过这可怜的是外表，可怕的是那眼神，盯着三兄弟的样子，让人浑身发毛，元老二在家里胆子算是最大的，但此时也觉得背后发凉，冷幽幽的。

“大嫂，今儿这事是我们不对，你别气了。”元老三最先开口道。

“嫂嫂，叶儿知道你是好人了，你好厉害，打了二伯娘，往后二伯娘肯定不敢再欺负我们了！”元叶儿跟着说了一句，眼睛巴巴的看着夏小钱，想靠近一些但小手被元老二拉着，不准他乱动。

元老二心思多，心想着虽说这事儿夏小钱也可怜，但是如今夏小钱这么生气，万一将这火气撒到了身边的身上，殃及了叶儿就不好了，所以那大手硬是不肯松动一下，脸上虽然带着一些歉意，但嘴里还是说道：“今天不护着你的确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不过说来这也是因为你，算是扯平了，那五两银子的事情不用你往心里去，我和大哥会想办法，你以后就做女人该做的事儿，在家照顾三弟和叶儿，别在弄出什么幺蛾子，动手的情况有今天一次也就够了……”

元老二还没说完，夏小钱脸色一冷，开口就问道：“元老大呢？”

外头的元老大手里拿着一把干草，小黄卖力的伸着头吃着，可元老大手里的草越来越远，最后随着整个人贴在了墙边，听着墙根，隐隐约约听到夏小钱叫他，吓了一跳，险些摔倒，下意识的扒住了窗户，弄出了好大的声响。

屋里头几个人面面相觑，大哥又不是个真憨子，怎么竟干些憨子干的事儿？

这窗户这么低，弄出这么大一声响，元叶儿都瞧见他一脸慌张的跑回牛棚了，嫂子又不瞎，还能瞧不见？

夏小钱瞧了瞧那欠抽的虎背熊腰，蹭了蹭鼻子，对着几人说道：“你们还小，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不过既然是我当家，就得按照我的意思来，虽说我是你们用牛换来的，但我们现在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日子过的再不好我也不会弃了你们自己跑了，往后就是我夏小钱想办法赚了大钱，也不会琢磨分家，总之，以后无论是谁欺负你们，就等于欺负我，我是嫂子，你们大哥既然是个闷货笨驴，那以后就我顶着天，天塌下来也先砸死我！”

夏小钱声色俱厉，说的几兄弟心里颇有感触，但好话谁都会说，自然不会这么早的就表了态。

何况，夏小钱虽然是长嫂，但实际上只有十六的年纪，和元老二同年，再加上是个女子，自然没有多少可信力。

“嫂子，大哥不是闷货笨驴，他想护着嫂子的，可是不能对着二伯娘动手……”元叶儿说道。

元叶儿虽小，但心中黑白分明，二伯娘以长辈的名义欺骗他们他也眼睁睁的看着的，瞧着嫂子那么厉害的赶走了坏人，元叶儿心里便已经偷偷的将夏小钱当成了英雄，不过他也偏向大哥，不想他被嫂子说了坏话。

夏小钱听着这软软的声音，心里一柔，也放缓了语气：“叶儿你最乖，你大哥对你来说是好，可是他在我心里就是怂得很，且不说看着二伯娘骂我打我无动于衷，就单论这卖身契一条就足够让我看不起。”

“我说嫂子，你也够了，大哥并没想着让我们去做工，他是要自己去，还不够硬气？”元老二翻着白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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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闷货笨驴（二）

夏小钱对着他嘲讽一笑，“我倒是没看出来，咱二弟还挺有主见的，你的意思是你大哥自己去做工是对的，要是他主动就随了他？”

元老二一噎，不说话了。

“你们四兄弟同气连枝，遇到点小事儿却不知道解决，反而争着去承担！巴巴的往敌人的陷阱里头跳，随了别人的意思，你们自己反倒受了苦，有没有想过，你大哥若是真去卖了身，这往后怕是回趟家都难，几年之后叶儿长大了，还记得有这么个大哥？元老大力气大能干活，没了他你们几个小的能做什么？等死？换一个人讲，二伯娘想让老三去，若是老三真的去了，你大哥他心里能好受吗？这一辈子就得在自责里头过日子，当一辈子的废人！你们能保证，永远不恨你大哥为了娶媳妇儿卖了亲弟弟？”

夏小钱说到一半，目光越过窗户发现元老大呆呆的站着，似是也在仔细听着她的话，才又道：“这事儿远远没到让谁去承担的地步，可你们心里却都将它看成了死局，五两银子和卖身契，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前者，而且没有尝试过努力过！你们几个才十几岁，判断是非方面有所欠缺不怪你们，但是元老大是你们顶梁柱，却带着你们毫不犹豫的往歪路上冲，他不是闷货笨驴怂男人是什么？！”

夏小钱最后一句话几近嘶吼，声音大到院子口都听的见。

不过她就是说给他元老大听的，一个大男人，犯了错不可怕，怕的是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心里怕是只以为她夏小钱是为了刚才打人受委屈的小事儿，根本没往深一层想！

夏小钱真是不怕苦不怕累，元老大不是神，总有不足的地方，她虽说生气他不护着自己，但这说到底算不上大问题，她怕的是元老大本身的性子永远只知道承担不知道反抗！

这二伯娘是他的长辈，就因为这一点就吞下了所有的亏，对她来说，只有缺心眼的人才会做这种事儿，但凡有点个性，莫说对方是二伯娘，就是亲大伯过来，也得以牙还牙赠回去。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几个小的呀！

这有第一次，往后就还有第二次，这次不让元老大长点记性，往后一家人早晚还会被他卖了。

元老大怔怔的站在院子中央，脑子里头全是夏小钱的话，这一刀刀的割在他的心窝口。

他自问这么多年来，对几个弟弟尽心尽力，有什么吃的从不肯自己先吃上一口，全都让给弟弟们，曾经有一年村里颗粒无收，根本用不上牛耕地，家里人饿的吃上顿没下顿，他勒紧裤腰带整天吃偷偷的吃野草，天不亮就出门做工，才让弟弟们餐餐不落活了下来。

现在被夏小钱一说，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虽说照顾了弟弟们，但其实是苦了他们。

凭着他们家的几头牛，本不该落到如此地步，但是正如夏小钱所说，别人欺负他们时，他巴巴的受着，不吭一声，才让那耕地的价格一降再降，让这村子里头没有一家人看得起元家！

若是被村子里头的人压制不气是不可能的，但他每每想发作的时候便会想起以往爹娘的经历。

他是跟着娘一起投到这阎王村的，爹为了娶娘，好好的良田分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