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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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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够恕罪。”
杨康也晓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拉住这位杨总兵,他笑吟吟的道:“事情紧急,谁也不曾料到竟有人丧尽天良,会煽动民变,大人并无责怪总兵的心思。”
杨彪的心里不由一震,虽然杨康并没有透露出来意,可是单凭这三言两语,就可以看出总督大人的态度了。
‘有人丧尽天良,煽动民变’,这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一句话,就相当于是总督大人对这件事的定性,可千万不要小看这种只言片语,这里头所隐含的信息很是丰富,丧尽天良,肯定是要铲除,煽动民变,不啻是谋反,不但要立即调兵弹压,而且到时候,为了平叛,肯定要做好血流成河的准备。
杨彪眯着眼,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若是总督大人不怕,他杨彪,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杨康也不多说,直接拿出了手令,道:“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总督大人有令,立即弹压民变,捉拿主谋人等,若有什么干系,总督大人一力承担。”
“遵命!”杨彪接过手令,露出了一股肃杀之气!
……
马步街上,一队队的官军固守在这里,发生民变之后,这些人立即开赴而来,分散于各处街道固守,只是乱民太多,又没有接到上头的明令,谁也不敢造次,于是乖乖的守在各处,冷眼旁观的看着许多人唱歌,许多人咒骂。
只是折腾了六七个时辰,许多人早已饥肠辘辘,毕竟谁也不曾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官军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即出动,哪里想到,这事儿旷日持久,要耗这么久。
不少官军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听着自己的肚子里咕咕的叫唤,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埋怨,他们既怨上官,就算是事情紧急,也不能让大家饿了肚子,又恨这些乱民,若不是他们滋事,自己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而在这时,前方有浩荡的队伍过来。
官军们立即打起精神,变得警惕起来,虽然说这些‘乱民’暂无发疯的迹象,可是这么多人,谁晓得会不会闹事。
一个官军立即按刀上前,大喝道:“是什么人,不得靠近,谁再敢近前一步,杀无赦。”
对方却道:“我们乃是良善百姓,看军爷们辛苦,特来犒劳。”
犒劳……
所有人一头雾水,他娘的,有听说过乱民犒劳官军的吗?
人群中散开,果然后头隐隐现出许多车马,菜肴和米饭的香气飘荡而来,此外,还有浓烈的酒香。
这些官军早已饿的前胸贴了后背,顿时垂涎三尺,肚子更加饿了。
只是,几个武官却发生了分歧。
有人道:“说不定饭菜里喂了毒,这些乱民,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是现在不知什么时候有粮食调来,弟兄们饿着肚子,若是拒绝,只怕弟兄们不满。”
“且看看再说。”
有武官上前,与这些人交涉,这些人倒是考虑周到,将菜肴和米饭统统摆上,除此之外,还有一坛坛的黄酒,让运送的伙计试吃,并没有什么问题,武官这才点头。
于是,官军们一阵欢呼,人人分了个碗,前去领酒食。
那些分发饭菜酒食的伙计一边麻利的给大家盛饭舀汤,一面还不忘道:“我等晓得诸位辛苦,其实咱们也是没有法子,是总督衙门不给咱们活路,朝廷出了奸贼啊,咱们要嘛被人逼死,要嘛只能闹一闹了,哎……我们哪里是乱民,不就是混一口饭吃吗?其实诸位军爷和咱们也是一样,吃口饭不容易。”
“新政是皇帝老子推行的,天子体谅咱们这些小民,这才推广新政,可是现在你看看,有一群混账东西非要将咱们逼到绝境,咱们又不是猪是狗,难道连叫唤几声都不成?吾皇圣明,可惜被一群小人蒙蔽了。”
“军爷,你多吃点,这是绍兴的老酒,填饱了肚子再吃……”
几个武官面面相觑,一时不晓得该不该管一下这些乱民,可是看到下头的兵丁吃得香,心情大好的和这些乱民闲聊,看着眼里,武官们实在有些怪异。
倒是这时,有个商贾笑吟吟的上前,低声道:“几位官爷辛苦,想来也是饿了,只是诸位官爷这样的身份,想来在这里吃用酒食有些不合时宜,咱们在不远处的醉乡楼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请几位官爷赏个脸吧。”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个武官客气的道:“我等职责在身,只怕……”
“这有什么紧要?诸位放心,你看这里有谁闹事,大家都是良民,无非就是闹一闹而已,而且醉乡楼离这里也是不远,打个来回花费不了多少时候,吃饱喝足,官爷们才有心思办差是不是?”
如此殷勤,倒是罕见,况且这个商贾嘴皮子伶俐,一口一个官爷,差点把这几人捧到了天上,几个武官一合计,心思也动摇起来。
紧接着,便有马车过来,接了几个武官便走。
醉乡楼是附近极好的馆子,占地也是不小,而在这乱哄哄的杭州,这里的生意却极为热闹,那几个守卫马步街的武官一进来立即就发觉了许多熟人,有几个千户,还有不少百户,这些都是从邻近街道里请来的,遇到了熟人,那心底里的一点儿尴尬就不见了,反正来吃的又不是他一个,怕个什么。
大家热闹的打着招呼,纷纷拥簇上了二楼,二楼里既有人唱曲,酒菜佳肴也纷纷上来,每个位置上,还摆放着一个个红包,撕开来,都是一张张百两纹银的银票。
武官和文官不同,文官遇到这种事会扭捏几下,也会天人交战一番,可是对武官来说,银子就是银子,不拿白不拿,一个个毫不犹豫的塞入怀中,紧接着便是把酒言欢。
作陪的一些商贾也纷纷来了,喝了酒,自然交谈甚欢,这些武官都是粗人,可是也颇为实在,三巡酒下肚,大家便已经勾肩搭背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大事
傍晚时分,军令传达下来,总兵大人有令,立即弹压民变。
只是军令下达之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各处的官军,居然将军令视做是儿戏,甚至据闻,有的官军和一群乱民混在一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杨彪大吃一惊,连忙带了一队亲兵亲自巡视,他骑着马,赶到了马步街,却见这里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乱民和官军的界限并不分明,甚至有人在一起闲聊,有人席地而坐,在玩骰子。
几个武官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醉醺醺的,躲在棚子底下吃茶,至于棚子是谁搭起来的,这茶水又来自于哪里,只怕也唯有天知道。
杨彪勃然大怒,拍马到了棚前,挥着马鞭呵斥:“岂有此理,尔等疯了吗?”
几个武官吓了一跳,连忙跌跌撞撞的自棚子里出来,拜倒在杨彪马下,道:“卑下见过大人。”
杨彪道:“本官的军令,尔等为何不尊,本官让你们弹压民变,你们为何敢如此轻慢,真是岂有此理,莫非你们是要抗命不尊吗?”
几个武官吓了一跳,酒是醒了,只不过却还有几分理智,一个武官道:“大人,军令是传达了,只是卑下以为,这些并非是乱民,也并不是民变,他们更没有谋反的意思,大人且听他们唱的歌,看他们举得牌子,难道说吾皇万岁,也有错吗?”
杨彪气得吐血,怒喝道:“岂有此理,本官的命令,你们也敢不遵?”
几个武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像是打定了主意,道:“卑下不敢相从,这些人不是乱民,若是弹压,就要死人,到时候朝廷追究,卑下人等万死莫赎。”
酒桌上,商贾们说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他们倘若刀头淌血,朝廷到时候肯定要安抚,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一部分人,而到底是谁来背黑锅呢?像总督总兵这些人朝廷里有人护着,肯定牵连不到他们头上,最后的结果,就是下头这些武官顶罪。
这些东西,只要一经点拨,大家心里就都清楚,虽然那些商贾有挑拨之嫌,可是大家都明白,这些百姓却是没有谋反,你举着刀去砍杀这些高呼吾皇万岁的百姓,迟早都有被朝廷清算的危险,就算是朝廷希望能够弹压,但是事后,难道就不需要有所准备,毕竟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方才推杯把盏,大家都已经成为了朋友,大家都已经以兄弟相称,现在翻脸动刀子,谁下的了这个手?还有那些大头兵,方才还和‘乱民’打成一片,又怎么可能翻脸不认人?
吃人嘴软,那人手软,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他们毕竟不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读书人,读书人心机深,说翻脸也有翻脸的可能,可是武人虽然心狠手辣,可是一旦有了交情,反而有点下不去手了。
杨彪自是大怒,手指这个武官,心知今日不杀鸡儆猴是别想将军令贯彻了,他冷冷一笑,对左右亲兵道:“来,将他拿下,绑起来!”
亲兵们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动手。
那武官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大叫道:“卑下冤枉……”
“冤枉,今日不打死你,你当本总兵是泥人吗?快,绑了……”
场面一时混乱,突然有‘乱民’大叫:“总兵官杀人了,杀人了!”
一声大吼,人声沸腾,无数人朝这边涌来,官军们居然不闻不问,却是无数乱民冲来,吓得杨彪脸色骤变,顾不得拿人,连忙指挥亲兵保护自己。
“打这狗官,这总兵为虎作伥,打他!”
杨彪狼狈的冲出重围,身后的几个亲兵早被人潮吞没,他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旋即飞快逃之夭夭。
堂堂总兵,对杭州的掌控已经彻底丧失,下头的官军一时也指挥不动,又不敢再去巡视,紧接着,各处的奏报传来,淳安、余杭数县百姓已是乌云蔽日一般乘船而来,不只是如此,消息传到宁波,宁波混乱,三十万人围了新近的宁波知府衙门,南京亦有数十万人起哄,闹到了南京六部,苏州和南通州等地,甚至围住了漕运衙门,不许漕运衙门输送官粮。
福建亦有十几万人开始闹事,在泉州、福州等地也很是厉害。
直浙三地,竟无一个不闹事的州府,官府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一些对此不满的官员,此时也只能目瞪口呆,竟是不敢弹压。
杀人,毕竟没有这样容易,因为杀了人,见了血,就不免会有人要担干系,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不弹压,我自然也不弹压,况且谁都晓得,这些闹事之人的背后,或许没有这样简单,你没有看到那一个个木牌子吗,上头的吾皇万岁是谁书写的?读书人!你没有看到街面上那些施放粥水和米饭的棚子吗?是谁搭建的?自然是商贾。除此之外,为了防止有人趁机滋事,甚至有专门的人组成了民团,维护次序,防止有人做出过激的行为,这些,又是谁在主导?
于是乎,各地的官员有的本就是这件事主谋之一,有的却是冷眼旁观,有的索性上了奏疏上去告急,旋即便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
……
直浙的彻底混乱,原本一开始,只是有只言片语的奏疏传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太当一回事。
毕竟三天两头,总会出那么点儿民乱,几百几千人闹一闹,朝廷一个旨意下去,弹压了也就是了,接着该干嘛干嘛,天踏不下来。
甚至连杨一清得了奏疏,也认为只是小事,他笑吟吟的对杨廷和道:“果然如杨公所料,是有人耐不住了,想要狗急跳墙。哼,真以为裹挟几个百姓,就可以要挟到朝廷头上?朝廷就这么容易就范?”
杨廷和也是微笑不语,这种事很常见,这就好像边镇的官军,为了向朝廷索要点粮饷,隔三差五,总会制造出几个哗变出来一样,朝廷看捂不住了,连忙乖乖将粮饷奉上。
只是……一个小小的哗变,又或者是一个小小的民乱,对于内阁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杨廷和淡淡的道:“该如何处置?”
杨一清冷笑一声:“自然是立即弹压,老夫立即拟票,让王道中遵此处置便是,王道中的为人,最是刚硬,只要内阁拟了票,他肯定不会有顾忌,到时候再以煽动民变得名义,抓几个人,杀鸡儆猴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
杨廷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可是用不了几个时辰,新的奏疏又如雪片般的飞来,这个时候,正值深夜,而此时,杨廷和的大门外却是有人急促的敲击着门环。
“啪啪啪……”
门房不耐烦的开了一条门缝,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门房的脾气自然不小,怒斥道:“瞎了眼吗?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却是笃定,拿出了一个腰牌,道:“我乃羽林卫,奉天子命,请大人立即入宫。”
门房一听,不敢再骂了,灰溜溜的赶去内院。
而深夜被人叫醒的杨廷和此时已穿戴完毕,他表面虽然淡然,可是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今夜当值的是杨一清,也就是说,就算是有天大的事,陛下若是要传召,直接传召杨一清去觐见即可,毕竟杨一清就在宫中当值,很是方便。
可是这个时候,为何夜里突然传召呢?有什么事,不能和杨一清商量吗?有什么事,不能明日清早再说吗?现在宫门都已经关了,难道,真的出了天大的事?
莫非……是陛下……
想到这里,杨廷和的眼眸眯起来,一般情况之下,唯有陛下出了什么状况,才可能连夜相召,托付后事,可是现如今陛下龙体康健,似乎……莫非是丹药有问题?想到这里,杨廷和心情复杂,也不知是喜是悲。
既然猜测再多,也没有意义,杨廷和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出了大门,上了轿子,到了午门这边,让轿夫前去交涉,城楼上便吊下了一个竹筐出来,杨廷和不由苦笑,上了竹筐,被人吊上了城楼。
午门距离内阁不远,进宫之后,便有太监提着灯笼前来为杨廷和指路,杨廷和看到内阁那边灯火通亮,忍不住问太监道:“怎么,内阁还有人办公?”
太监道:“有几个翰林被传召了进来,至于内阁大臣杨一清杨大人,已经先去了暖阁了。”
“是吗?暖阁……”杨廷和的眉头皱的更深。
第六百四十二章:震动
听到暖阁两个字,杨廷和立即明白,这和陛下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若是陛下若是真有什么差错,肯定不会在暖阁召见,召见的地点必定是大高玄殿或是后宫。
只是除了陛下发生了什么,还能有事以至于连夜要召见自己呢?
杨廷和越是想,就越是不明白,他将近来的一些政事在脑中过滤了一遍,陡然想起了边镇,心里想,莫不是边镇那边出了大事,是了,从上年到今年年初,明军已经几次出关,与鞑靼人鏖战了半年之久,不会是传来了噩耗吧。
想到这里,杨廷和表情凝重,加急了脚步,到了暖阁,此时暖阁里已是灯火通明,想来陛下的銮驾还没有到,因此暖阁外头显得有些冷清,走了进去,杨廷和就看到了脸色阴沉的杨一清。
“杨公,出大事了!”杨一清站起来,沉声道。
杨廷和心里叫苦,若不是出了大事,自己今夜怎么可能入宫,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因此脸色并没有变化,只是道:“出了何事?”
杨一清道:“直浙传来了奏疏,说……说是各府各县瞬间混乱,百姓抗税,聚众多达百万,围了总督衙门,围了南京各部,围了各府各县……”
如果说,今日下午的奏疏只是民乱,对于杨廷和和杨一清来说,或许不值一提。
因为民乱的定义是数百数千人,到了上万人的规模就绝对不是小事了,可是到了十万,那就足以成为朝廷最为关注的事件,可是到达了百万人的规模……这……
这等于是说,整个直浙,几乎超过两成的人已经上了街头,如此大的事态,可谓恒古未有,百万……百万啊……百万是什么概念,百万的概念是一旦玩坏了,就足以社稷崩塌,足以江山不保。
就算能弹压住,这件事的影响也足以让人后怕,让人一身冷汗。
这就难怪了,难怪天子连夜请自己入宫,难怪杨一清淡定不能。
杨廷和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前为何没有征兆?”
杨一清冷笑道:“这定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怂恿……我看……”
杨廷和尽量平静的看了杨一清一眼,道:“事到如今,推诿为有心人煽动怂恿,只怕很是不妥。闹的这么大,不是这么一句话就能揭过去的!”
杨一清苦笑,杨廷和说的没有错,这种事,绝不是一句怂恿说的过去的,你可以说恶贼怂恿了数百人,也可以说奸党蛊惑了数千上万个无知百姓,可是你非要说,有人忽悠了上百万人抗税,这个理由实在苍白。
杨廷和不由苦笑,道:“看来,还是你我失策了。”
失策二字,其实并不过分,其实一开始,杨廷和和杨一清就远远低估了新政的影响,在他们看来,所谓新政,不过是一群商贾得利的玩意罢了。一群商贾,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死你,至于那些和商贾有牵连的新政官员,只要朝廷痛下了辣手,自然而然,能摧枯拉朽,一个重税,就可将所谓的新政打趴下。
所以从一开始,杨廷和和杨一清就自认为自己的敌人是徐谦,是徐谦为首的一群商贾和官员集合体,为此,二人做足了准备,他们准备了官军,一旦商贾想要异动,就立即弹压,他们准备了巡官,哪个官员敢和朝廷唱反调,就立即查办。
这些手段,可谓万无一失。
只是二人又哪里懂什么新政,新政推行之后,受益的又何止是商贾和新政的官员,那数以百万计的工匠和学徒,就算是最底层的脚力,都通过新政大大的改善了自己的生活,这些人的成分有绝大多数是流民,也有相当多的佃户,他们本就是大明朝最底层的人物,在从前,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竟能养家糊口,竟能给婆娘添置有花色的新衣,让自己的孩子,想办法在学堂里学习。
其实对他们来说,他们才是新政最有力的支持者,士商们就算没有新政,照样可以锦衣玉食,照样有仆从照顾,照样鲜衣怒马,新政的官员就算没有新政,照样还是他的老爷。而这些人,一旦没了新政,一旦工坊统统倒闭,难以维持,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他们可能饿死街头,可能继续沦为流民,饥寒交迫,运气最好就是回到乡下去,租种几亩土地,饱半年饿半年。
因此,根本不需要怂恿,只要他们这些人,将来可能不能做工,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成为抗税的主力。
杨廷和和杨一清此时,只能用惊愕和恐惧来形容。
上百万人的事实在太大,大到连他们此时此刻,都不知如何是好。
这也难怪,嘉靖连夜召二人入宫,想必这个时候,嘉靖也失去分寸了。
用不了多久,嘉靖便怒气冲冲的到了。他眯着眼,咬着唇不吭声,直截了当的进来,旋即便在龙椅上坐下。
“微臣见过陛下。”
二人向嘉靖行礼。
嘉靖淡淡的虚抬了手,道:“直浙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税监一筹建,就闹出事了,又为何王道中刚刚总督直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一番诘问,可见嘉靖此刻并没有太多的耐心。
有耐心才见鬼了,好端端的,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这个月如意坊和海路安抚使司给宫里的账本也比从前缩水了不少。
以往的时候,宫里至少能进账纹银百万之多,而这个月,却只有三十万,寻来黄锦一问,说是自从朝廷征取重税之后,如意坊和海路安抚使司的收益大幅减少,下个月,下下个月可能更低。
对嘉靖来说,国库有没有银子,和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关系,国库的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内帑却是他的根本,若是内帑没了,莫说修建新宫,便是以后说话,也没了多少分量。
嘉靖很是恼火,税没征上来多少,内帑倒是所剩无几了,再加上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居然上百万人成了乱民,随时可能杀官谋反,这还了得。
杨廷和此时默坐在椅上,不吭一声,显然这事儿,他也无能为力。
至于杨一清,犹豫片刻,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将此事压下去,刁民无状,不可纵容,微臣以为,应立即提调各路军马……”
嘉靖冷笑:“现在人家还没有反,就提调各路军马弹压,你是嫌他们反的不够快吗?问题的根子出在哪里?这么多人,弹压有用吗?”
嘉靖绝不是白痴,几千人闹事可以弹压,几万人闹事也可以弹压,若是几十万人,朝廷就得掂量掂量,可若是达到了数百万的量级,弹压就是作死,你这分明是要把人逼反。
杨廷和道:“调集军马开赴直浙三省是必要的,只不过官军要引而不发,不能动粗,形成威慑就够了,当然还是要以招抚为主,军马开赴之后,再行招抚,朝廷就有选择的余地,不至于到时候招抚不成,惊慌失措。”
嘉靖眯着眼:“只是眼下,就算调集各路军马开赴直浙,只怕也已经迟了,大军没有数月的功夫,如何能到达?招抚才最是紧要。”
正在这时,外头有太监进来,道:“陛下,户部尚书徐大人到了。”
“怎的这样迟?”嘉靖微微皱眉,这么大的事,嘉靖当然会想到徐谦,所以不但请了两个阁臣,徐谦也一并让人去叫了,再加上徐谦此前为直浙总督,在这件事上,显然更有发言权。
“快请进来吧。”嘉靖沉吟一会儿道。
而杨廷和与杨一清却是面面相觑,却都作声不得。
一会儿之后,徐谦跨槛而入,向嘉靖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嘉靖颌首点头,道:“坐。”
徐谦点头,侧身坐下,他的目光在杨廷和和杨一清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旋即露出几分冷笑。
嘉靖道:“直浙的事,徐爱卿知道了吗?”
徐谦点头,道:“微臣已经知情,今天夜里,恰好直浙那边几个故人修了书信来,微臣对那里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是吗?”奏疏是一回事,私信又是一回事,嘉靖很想听听,那些私信里的内容:“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徐谦道:“陛下推行新政,使直浙百姓俱都沐浴圣恩,只是现如今,朝中却有奸人把持朝政,肆意胡为,直浙百姓,已是忍无可忍。”
嘉靖听到这里,表情不由松了一下,这个解释,当然很对他的胃口,因为百姓们似乎对自己这个皇帝并没有什么不满,就算是错,那也是奸臣们错了,若是果真如此,倒是能让嘉靖松一口气。
第六百四十三章:反攻倒算
徐谦的话,在杨廷和和杨一清听来,就有点带刺了。
徐谦等于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商税头上,而商税本就是内阁推行和主导,间接来说,就是指责内阁不顾百姓死活,以至百姓们不满,忍无可忍之下,这才闹出事来。
杨一清冷笑,道:“徐大人所言,未免失实,商税征的乃是商贾,和百姓何干?朝廷向商贾征税,又有什么错,依老夫看,分明是有人暗中挑拨是非,诱导无知百姓对抗官府。”
杨一清的辩解略有苍白,徐谦不由失笑,道:“是吗?杨大人如此说,岂不是说这些百姓都是傻子是呆子,以至于连好坏都不能分清,被人稍稍挑唆一下,就敢和官府对抗,给朝廷添麻烦?”
杨一清冷笑:“事实就是如此,乡间愚民能晓得什么事,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也是情理之中。”
徐谦叹了口气,道:“杨大人这番话,难道就不觉得大逆不道?”
杨一清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嘉靖在旁冷眼旁观,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朝廷的几个重臣在此激辩,他并没有急于发言,而是想趁机看看,这三个重臣到底是什么态度。
此时徐谦道:“大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愚民,可是下官收到了的消息,却是百姓虽然围了官府,却纷纷举了牌子,具言陛下圣明,不只是如此,百姓们还一道唱歌,称颂陛下,大人说他们是愚民,难道大人的意思是,愚民才称颂天子吗?”
杨一清呆住了。
嘉靖却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他心里的焦躁情绪也渐渐少了一些。
从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要谋反,聚众百万之多,看了奏报之后,嘉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当,其后果可比正德朝时宁王谋反都要严重许多倍,尤其是变乱的地点是在直浙,那里可是大明朝的钱粮重地,一个不好,江南半壁就要失去,甚至可能整个江山社稷都要落入别人手里。
可是徐谦言之凿凿,却是说这些所谓的乱民口呼的是陛下圣明,又是唱歌称颂自己,假若徐谦说是实话,那么说他们是乱民,实在有那么点儿不妥当,至少在嘉靖眼里,这些人断然不是乱民。
只是杨一清此时却是无词了,徐谦的话让他无可辩驳,有几分奏疏却是言明乱民们却是喊的是陛下圣明、推行新政、奸贼害国的口号,若是说这些人是愚民,那么愚民为何会高呼陛下圣明,又或者说,愚民既然被人蒙蔽,莫非这些别有所图的乱党,还会教百姓们称颂天子吗?
这个道理,显然说不通,而徐谦一番话,也让杨一清意识到,徐谦的意图很险恶,此人分明是想将陛下置于朝廷的对立面,和那些闹事的百姓站在一起。
徐谦又道:“陛下,这里有一封书信,乃是青田刘瑜所作,请陛下过目。”
“刘瑜?”嘉靖沉吟道:“莫不是青田的那个刘瑜?”
徐谦点头,道:“正是。”
嘉靖点头,刘瑜乃是开过辅运之后,地位自然崇高,在嘉靖心里,也属于信得过的人,至少在嘉靖眼里,贵族往往比官员可靠的多,因为贵族与大名荣辱与共,大明在一日,他们的荣华富贵就必不可少,反观官员却是不同,给姓朱的干活是干,给姓刘的干活也是干,这些人,未必靠得住。
嘉靖接过了奏疏,仔细过目起来。
这封奏疏里,言语很是平实,只是如实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以及直浙各色人等的立场。
嘉靖看罢,陷入深思,显然他不安的心情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事情没有他想的那样坏,‘乱民’反的不是朝廷,反的是商税,换句话说,他们反的不是皇帝是贪官。
虽然依旧不妥,让人虚惊,只是事情既然并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余地,嘉靖的心里,还是渐渐安定下来。
他看向徐谦,道:“征的是商税,为何这么多人滋事,朕到现在,依旧还是不解。”
徐谦道:“陛下,微臣此前,曾经上过一份章程,为的就是征取商税之事,朝廷眼下的局面,若是再不征收商税,只怕用不了多久,岁入的支出问题就要积重难返。只是可惜,微臣的章程并没有得到内阁的人认可。恰恰相反,内阁也拟出了一个章程,同样都是征取商税,只是这个章程在微臣看来,非但是有欠考量,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商税,原本征取的对象乃是商贾,可是陛下想想看,商税若是重了,直浙的工坊如何维持?若是商贾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下来挣来的银子全部拿去缴纳商税,他们又为何要维持工坊?赚不到银子,工坊就要关门,而工坊关门大吉,这数以百万计的工徒如何处置?这些人失去了生计,又没有其他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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