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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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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成只所以点到这两个人,并不是因为他们闹事最凶,而是他自认为这两个人最是惹不起,王蛛是王太后的嫡亲侄子,国戚中的国戚,地位崇高,这学堂里的人,谁敢对他造次?

而陆炳乃是陆家的人,陆家子弟遍布军中,素有威望,谁又敢动他一根毫毛?更何况陆炳的爹本就是锦衣卫佥事,比这学堂的掌学千户还要高那么一个品级,姓徐的再有胆子,有本事动他们试试。

有这二人做挡箭牌,若是徐谦真敢动他们,那就是捅了马蜂窝,到时候自然有人寻徐谦算账,若是不敢动,他就敢高叫不服,你只敢动我齐家的人,却不敢动王家、陆家,莫非是当我齐家人好欺负不成?

“是吗?”徐谦冷笑,慢悠悠地道:“陆炳、王蛛二人出来。”

陆炳和王蛛二人走出来,一齐向徐谦行礼道:“卑下见过大人。”

徐谦慢悠悠地道:“有人检举你们闹事,可有此事?”

陆炳的脸色平静,王蛛则是憋着笑,却都是异口同声地道:“方才是起哄了,还请大人责罚。”

徐谦轻描淡写地道:“操练期间,言谈起哄者,也是杖打二十,不过本官念你们主动承认,那么就杖打十五吧,你们服气吗?”

陆炳和王蛛道:“卑下不敢不服!”

徐谦朝齐成冷笑道:“至于这齐成出卖自己同胞兄弟,再加十杖,来人,一并拿下,立即行刑。”

齐成目瞪口呆,其实何止是他,所有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这个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姓陆的和姓王的都敢打?且不说陆炳,就说这王蛛平时不是走到哪里都牛气哄哄的吗?你倒是闹事呀,怎么就不敢不服呢?

差役们搬了长条凳来,三人扑在凳上,杖打和杖打之间其实也有分别,比如廷杖就很凶险,碗口大的杖子打下去,能将人的骨头都打断,因此享受廷杖的官员往往都是九死一生。而学堂里的杖子却不过半个拳头粗,打下去虽是疼痛难忍,伤害却是不大。

一杖杖打下去,三人自是哀嚎连连,尤其是那齐成,整个人脸都打白了,屁股又青又肿,至于其他人则是一个个露出了肃然之色,他们突然意识到,人家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个年轻的大人显然也不是善茬,一顿痛打下来,三人被拖到了徐谦的脚下,徐谦慢悠悠地道:“你们可服气吗?”

三人不约而同地道:“服,服……”

齐成是被打怕了,现在浑身都痛得厉害,却还得乖乖地认错。

徐谦道:“既然服气,那么就带他们去治伤,让他们歇养一天,明日这个时候再来操练。其他人全部给本官列队站好,谁要是敢敷衍了事或者闹事起哄,定要严惩不贷,想闹事的就来试试看,谁把学堂当作自己的家里,以为这是撒泼的地方,本官就让你们躺着出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悲剧就是这样练成的

就这么一顿打,让所有人都老实起来。

人嘛,就是如此,有了敬畏之心,就什么苦都能吃,什么都能忍。

烈日之下,大家乖乖地列队,谁也不敢造次,而徐谦也不肯走,叫人搬了椅子来,还嫌日头太大,又吩咐几个差役临时搭了个棚子,躲在棚子里,悠哉悠哉地吃着茶,偶尔打个盹儿。

他的日子自然逍遥,可是其他人可就惨了。今日日头不小,过不了多久,许多人便汗流浃背,那些个教习有了徐谦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手拿着铁尺,但凡有站着不够直的,又或者有小动作的,自然是铁尺抽下去。

被抽者乖乖地站直,也有人不服,大叫一声:“不过是挠个痒痒而已。”

他这一句话出来,却把棚子里的徐谦惊醒了,徐谦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拿手一勾,立即有个教习过来听命,徐谦漫不经心地道:“操练期间竟敢对教习咆哮,简直是无法无天,按学规处置吧。”

几个差役听了吩咐,如狼似虎地跑去把那校尉拖出队列来,边上就有现成的条凳和刑具,一顿痛打,又是一阵哀嚎。

有了倒霉蛋趟雷,大家才晓得这位徐侍读可不是下马威这么简单,人家是打算来持久战,众人只得胆战心惊,再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连那周泰对徐谦也是服气了,虽然周泰比徐谦地位低,那也没什么好诟病的,重文轻武嘛,可是有徐谦这个侍读跑来对操练的事指手画脚,难免让人心里不舒服,可是人家的实力摆在这里,换做是自己不敢做的事,人家就敢做,还能把这一干校尉整得服服帖帖,你不服气也得服气。

人家一个少年都摆出了威势,没道理他这老将还畏畏缩缩的,周泰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变得严厉了不少。

却说那齐成成了被枪打的出头鸟,好在三十多军棍只是皮外伤,敷了金创药,总算没什么大碍。

到了第二日,卯时未到,校场那边就传出了鼓声。齐成的伤口虽然依旧疼痛,可如今的胆子是变小了,受了皮肉之苦,胆子想大也不成,听到晨鼓的声音,又见同寝的几个校尉忙不迭地起来披甲携刀,齐成也乖乖地忍痛起来,穿戴之后,心急火燎地往校场奔去。

此时天还未亮,校场四周点起了火把,火把冉冉,照得校场昼亮。

教习们已经在这儿久候多时了,众人连忙列队,齐成则四处张望,唯一庆幸的是那徐侍读并没有来。

徐侍读能来才怪了,这位大老爷日头不上三竿是绝对不肯起身的。

齐成对徐谦是恨透了,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爹,还没有人打过自己,他曾有过许多意淫,比如那陆炳和王蛛都和自己一样挨了打,必定会传出消息去,到时候陆家和王家的人找上门来,将这姓徐的蒙头痛打一顿。又或者是王太后震怒,一道旨意下来,徐谦直接流放三千里。

结果……结果他娘的什么动静都没有,教习从昨日的畏畏缩缩变得凶神恶煞起来,至于那徐谦,似乎也没听闻到什么消息,想来这厮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至少昨天夜里,徐谦还亲自出来授了课,让人不断抄写学规。

“天哪,老天不开眼啊。”当齐成看到陆炳和王蛛二人急急忙忙地赶到校场乖乖列队的时候,齐成绝望了,姓王的没种呀,姓陆的没出息呀,你们挨了打,怎么反而成了鹌鹑?为什么脸上没有愤恨之色?为什么不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放几句狠话?为什么……

齐成所看的是,王蛛和陆炳二人乖乖地列在队伍里头,虽然也是屁股带伤,可是不敢动弹分毫,目不斜视,也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

齐成这下子感觉有点悲剧了,连王家和陆家都不出头,他自然不会傻到再做出头鸟,齐家虽然也是有权有势,可是显然份量还远远不够。既然连姓王的和姓陆的都乖乖就范了,你能如何?

齐成只好乖乖地列进了队伍里,昨夜有人拿了抄录的学规给他看,里头有一条学规,迟到早退者禁闭一日,就是把你关到小黑屋里,给你一个馒头,然后不管你的死活。

对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一条比挨打还狠。

清早起来便是站队,这站队也有规矩,脚不能抖,脚跟要着地,腰要挺直,肩也要挺起,目光不可斜视,不得做怪脸,齐成没有站过队,开始倒觉得还好,不就是站木桩子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时间一久,他就发现不太对劲了,他的脚像灌铅一样重,腰杆有点儿发虚,感觉浑身痒痒,可是偏偏不能抓挠,于是这种浑身痒的感觉加剧,让他不得不咬牙切齿,偏偏教习们来回踱步,又不能做咬牙切齿状,这种感受让他想死的心都有。

齐成感觉很痛苦,恨不得跳出来大叫一句大爷我不伺候了,可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因为昨夜就寝的时候,听到几个同伴说昨日的时候又打了几个。

这样站下去,看来非要晕死不可。齐成心里这样想着,他心里颇为期待,巴不得其他人晕死过去几个,这些没人性的教习怕出事,让大家歇一歇。

还别说,他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还真有一个人突然倒地,齐成虎躯一震,虎目放光,心里放声大笑:“天助我也。”

然后……

几个教习飞快冲上去,有人探了这个校尉的鼻息,随即有人道:“是不是真晕了?”另一个道:“试一试就知道。”再然后,一根绣花针出现在教习的手里,针头毫不犹豫地朝这校尉的胳膊扎进去。

校尉依然没有动静。

“看来……是真的晕过去了。”教习接着道:“抬去让他歇一歇,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回来操练。”

接着,几个差役才是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了去。

齐成牙关打颤,他悲剧的意识到,所谓的晕死过去似乎不太行得通,还是乖乖地站着比较安全。

站了一个多时辰,悲剧还只是开始,原本教习们的意思是直接练习骑射,不过鉴于这些校尉体力不足,所以第一个月的操练改为了跑步。

没错,就是跑步,所有校尉分为两队,居然是沿着护城河开始跑,教习们骑着马在后头追赶,哪个队胜了,则下午有一个时辰时间歇息,至于落后的队伍,那么只能乖乖在正午吃过午饭之后继续操练。

于是乎,大家开始没命奔跑起来,齐成混在队伍里头,他体力很差,开始还勉强能支撑,毕竟腿脚可以活动,总算感觉舒服了许多,跑起来虎虎生风,可是接下来,却发觉自己要吃不消了,接着速度渐渐地放慢了下来,到了最后,几乎到了迈不动步的地步,吊在队伍后头勉强地跑了一圈回营,结果齐成所在的二队输了,齐成更悲剧地发现,队里的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认为他拖了大家的后腿。

“他娘的,平时和老子一起嫖娼吃酒的时候,一个个对自己奉承得很,现在大爷我不过跑慢了几步,就翻脸不认人了。”齐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心里有点惭愧,却又有点不甘心。

其实人家鄙视他是对的,若不是他和几个人拖了后腿,二队未必没有机会得胜,结果害得所有人都跟着他们多操练一个时辰,换做是谁,都免不了发泄一下。

齐成平时被人捧惯了,谁敢鄙视他?现如今被人鄙视,也不禁生出了好胜之心,至少下一次,他一定不能认输。

学堂的生活,用土匪的话来说,就是淡出了个鸟来,除了操练就是吃饭睡觉,要嘛就是去听课,现在文教习授课也只是反复让大家抄写上百条学规,这学规无所不包,其中连吃饭怎么吃都有两三条,吃饭时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教习不下令,不许随意动筷子。

一连几日,齐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出来的,他每日琢磨的永远都是自己的爹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然后将他带走,又或者天上雷鸣闪电,把姓徐的那个魔头和这些教习劈死,靠着这点念头,他总算支撑过来了。

半个月过去,齐成慢慢地发觉,自己竟然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比如每日卯时不到,不需要听到晨鼓,他便会睁开眼睛,清早站队的时候也没有从前那样痛苦,跑步的时候,虽然依旧大口喘着粗气,可是腿脚比起以前,更加灵敏了不少,便是吃饭的时候也已经习惯了笔直坐着,等分发了饭食,教习们一声令下,再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至于学规,那就更加滚瓜烂熟了,几乎任何事,但凡有什么念头,他的脑海都不禁会冒出学规来,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如此种种,似乎在慢慢的规范着他的言行。

第三百七十二章:龙争虎斗

皇家校尉的生活很简单枯燥,自然远远比不上他们的徐侍读,侍读老爷每日日上三竿起来,反正现在不用到内阁当值,也不需要参加朝议,磨磨蹭蹭到了正午用过了饭,才慢吞吞的到了学堂里去,到了学堂的博文馆,也不会立即办公,而是听取了文教习们的汇报之后,大致的发表了些自己的看法,然后就闭目养神,到了傍晚时分,召集累的气喘吁吁用过了晚饭的校尉们讲课。

眼下没有必要讲什么深的内容,所谓的上课也就是让校尉们默写学规而已,在他看来,循循善诱不是对这些公子哥的手段,对付这种公子哥只能填鸭教育,让他们抄写到吐,直到把每一条学规都烙进他们的骨子里,也就大功告成了。

闲着是闲着,朝廷里的热闹徐谦不得不看,一方面,武备学堂终于还是开学了,兵部领衔,掌校也由兵部的主事兼任,国库拨款,招募的多是边镇将领子弟和一些烈属,他们打着的,也是天子的名号,可惜少了个皇家,显然比皇家学堂还是显得低了那么点档次。

不过人家的优势也是明显,至少生源比皇家学堂的这些混账要好上不少,虽然同是武勋子弟,可是皇家学堂的贵族公子哥太多,自然比不得这些武将世家子弟。

再加上朝廷颇为重视,所聘的教习都是大儒和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将,在这方面,皇家学堂明显逊色不少。

他们使用的教学方法,因为本身就是想和皇家学堂一较高下,自然是以严厉著称。

不过暂时,无论是武备学堂还是皇家学堂,暂时还没有摩擦,所以徐谦只是稍微关注一下,也就将目光移向了动荡的朝局。

眼下朝局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王鳌确实不是省油的灯,当他意识到,那个弹劾他的言官和杨廷和有关系,自然免不了心里凉透了。

这就是立场问题,当年王鳌费尽了心机来栽培杨廷和,对杨廷和关爱有加,将杨廷和当作了自己的儿子,不但在最黑暗的时期给予了杨廷和保护,还利用内阁首辅的便利,将其安排进了詹事府里,原本杨廷和不过是成化年间的三甲进士,赐同进士出身,这个成绩,可以说是很糟糕,一般人能混个知府已经算十分不错,若是能混个封疆大吏,那也算是祖宗积了大德,可是杨廷和凭着三甲进士的身份,杀出一条血路,若是没有王鳌的大力支持,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是王鳌造就了杨廷和,不管王鳌造就杨廷和的动机是什么,无论是因为佩服杨廷和的胆识,还是赞许他的能力,又或者存在什么利用的心思,可是这个恩情,绝不比授予身体发肤的父母要小。

可是杨廷和非但没有知恩图报,反而自从王鳌入京之后处处碰到软钉子,处处被人掣肘,甚至于刚刚上任,就有人跳出来弹劾痛骂。

是可忍、孰不可忍。

政敌都可以原谅,可是白眼狼却最是受人痛恨的,至少王鳌这个当事人很是痛恨。

不过王鳌虽然性情刚烈,却没有立即采取粗暴对抗的方式。他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办了一件事,他的生辰即将到了。

可是今年,他没有下任何请柬,似乎也没有大肆庆祝的意思。

可就是这样的低调,却让人不由思量起来,如雪花一般的拜帖还是涌进了王府,这里头,上到部堂的尚书、侍郎,下到各地的巡抚、知府,竟有数百之多,便是徐谦也凑了个趣,上了一道拜帖上去,自称晚生后进云云。

四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当年成就了杨廷和,未来未必不能成就其他人,至少这满朝文武之中,既然会有杨党,就少不了一群想投靠杨廷和而不可得,没鼻子没眼的人,大家敏锐的发现,王鳌是一个新的门路。

除此之外,王鳌还上了一道奏书,奏书措辞很简单,大爷我年事已高,请求皇帝放我回苏州。

本来年纪大,请辞回乡倒也没什么,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可是王鳌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你要是年纪大,你早些说啊,这新任学士的位置还没坐热,你才刚刚到了京师,怎么说走又要走?

有心人一琢磨,明白了,老大人必定是受了委屈,受了谁的委屈呢?这朝廷里又有谁有本事委屈到王老大人呢?答案不言自明——杨廷和。

以至于一时间舆论汹汹,有不少人抨击杨廷和刻薄寡恩,这个抨击,本来身为首辅的早就习惯了,哪个首辅没遭人泼过脏水?可是这一次,情况有点不同,杨廷和一看,感觉不太妙了,这刻薄寡恩四个字,他可担当不起,再者说了,原本他和王鳌之间的事乃是坊间佳话、士林美谈,现在流出自己和王鳌不和的消息,难免会影响到形象。

再加上王鳌即将生辰,别人都纷纷下了拜帖,这个风口浪尖,必须得有表示才是,于是杨廷和毫不犹豫,立即以非常低的姿态下了帖子,就在生辰这一日,亲自前往王府拜寿,到了门房前,自称学生云云。

这样的姿态,是为了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而王鳌自然也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给了杨廷和的面子,亲自把他迎进了府里。

最精彩的地方到了,众人各自落席,杨廷和自然陪在王鳌下座,本来是该吃酒开席了,谁知道王老学士却没有动,他不动别人自然不敢动,紧接着,王鳌突然拍案而起,他这一拍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徐谦今日也已经到了场,不过他的资格只能在次席上,和李时坐在一起。

能坐在次席,倒多亏了李时,李时直接将自己拉到了身边就坐,显然他和王府的人很熟,倒也没人说他什么,不过李时本来就是靠王鳌起家的,当年就是吹捧王鳌,才成了侍读学士,现在王鳌回京,李时自然欢欣鼓舞,连忙过来接头。

徐谦也是目瞪口呆,本来以为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却是随着王鳌一拍桌案,使得满堂皆惊。

王鳌随即道:“自正德以来,国朝吏治日益败坏,一年前,先有浙江商家一案,接着又出了顺天府一案,管中窥豹,可见吏治之坏,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若是再不整治,迟早要惹出大事。”

他这个开场白,虽然有点让人觉得突兀,却也无从挑剔,至少给人一种心忧国民的印象。

而此时,徐谦发现李时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随即李时站起来,道:“恩师,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何必说这种丧气话,吏治不清,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恩师何必着恼。”

王鳌瞪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陛下托付老夫大事,整肃吏治,难道就因为积重难返,就不整肃了吗?”

李时连忙道:“既要整肃,也该徐徐图之,又何必急于一时。再者说,办法总会有的,慢慢想就是。”

王鳌却是固执摇头,道:“徐徐图之就是放任自流,诸公今日在上,老夫这儿有几个整肃吏治的良方,还请诸公看看。”

众人一听,自然要给面子,纷纷怂恿:“王公又有安国妙策,不妨一言。”

王鳌也不客气,让家人拿了一本章程出来,当场念出,其中有几条,确实很有用处,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在座的有不少清流官员,这清流官员最大的特点就是想贪都无处下水,根本就没有油水可捞,又见同僚们油水丰厚,早就羡慕嫉妒恨了,此时纷纷附和赞同。

就算是那些平时里没少贪墨的官员也绝不敢说个坏字,现在大家在兴头上,你肯定得叫一声好,否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在自己的脑门上写了一个我是巨贪吗?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徐谦也不禁莞尔,王鳌确实有他的一套,他的这一套办法虽然不能杜绝贪渎,至少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他最有兴趣的不是这所谓的章程,而是目不转睛的去看杨廷和,想看看杨廷和的反应。

杨廷和坐在王鳌身边,纹丝不动,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可是徐谦敏锐的感觉到,此时的杨廷和——如坐针毡。

“看来,是要图穷匕见了。”

就在无数的欢呼声中,王鳌笑了笑,随即道:“诸公都说好,那么老夫少不得将这份章程上达天听,请陛下拟准,不过老夫毕竟是吏部侍郎,要肃贪,更需杨公点个头,杨公……你看如何?”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杨首辅呢,于是无数双眼睛看过去,杨廷和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杨廷和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三百七十三章:好色

杨廷和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明知自己不能许诺,可是偏偏又非许诺不可。

平时大家说起王鳌都会用刚烈二字,而王鳌给徐谦的印象却是老奸巨猾,说来也没有错,若是单纯刚烈,又怎么可能一路扶摇,把持超纲十几载?

可见传言并不可信,至少不可全信。

杨廷和既然许诺,那么往后在吏部,王鳌就可以明证严肃地整肃吏治,这也让在场的人心思活络起来,乌纱帽被王老先生捏着,你不表示表示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而且徐谦还发现,李时绝对已经成为了王鳌的心腹,否则方才王鳌跳出来,李时也不会随即出来附和,若说他们不是事前商量好了的,打死徐谦都不信。

像这种事儿,事前肯定是机密,因为一旦走漏,就不太灵光了,讲究的就是趁人不备,狠狠拍砖,下手一定要又快又准,慢了一步就多给了杨廷和多一分的脱身之策和说辞,不够狠也不成,这里的狠是要把事情渲染得足够严重,不够严重,怎么显出王老先生的忧国忧民,又怎么显示出吏治的急迫性?

徐谦不由重新审视起了这位新晋崛起的新贵李时,随即笑起来,低声对李时道:“李侍读好坏啊。”

李时的老脸一抽,立即正儿八经地道:“这是为国为民,岂可用坏来形容?徐侍读用词一定要恰当,否则让那些不晓事的人听了去,怕是要产生误会的。”

碰了一颗软钉子,徐谦只是一笑置之,没有继续追究。

李时却朝他笑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家恩府是很欣赏徐侍读的。”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并没有出乎徐谦的意料之外,官场嘛,拉帮结派是必不可少的,说欣赏你,其实就是试探你,看你愿不愿意那啥那啥,虽说朝廷里多的是狗腿子,可是狗腿子也是有分别的,比如徐谦,这个家伙六首出身,年纪轻轻就已高踞侍读高位,绝对算是嘉靖朝的明日之星,简直就是狗腿子的典范。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招揽徐谦,因为徐谦这个人虽是明日之星,却也是个惹事精,道上的那些大哥一般都懂得,惹事精这种人万万不能沾,谁沾谁倒霉,一般的人把他招揽下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把天下人都得罪遍了。

现在李时突然说王鳌很欣赏自己,徐谦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王鳌真的对自己有多喜欢,不过是想试试徐谦的态度而已。

李时这句话就更确认了李时已成为了王鳌的心腹,徐谦笑嘻嘻地道:“其实下官对王大人也是仰慕得紧。”

李时顿时笑了,道:“哦?是吗?那么不妨时辰酒过了之后,徐侍读暂留片刻,想来恩府也想见见你,和你说一些体己话。”

徐谦满口应下了,他心里知道,到时候不知多少官员巴不得留下来和王鳌私谈,王鳌如今借机夺取了部分吏治的大权,很快就在京师站稳了脚跟,而且又有不少门徒为他四处奔走,这内阁里头,一尊大佛已经若隐若现,你巴结他未必能得什么好处,可是你要是不甩他,人家能保证整死你,单单有这个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这酒席吃得并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彼此劝酒,酒过三巡,宾客们尽都散去,王鳌借故身体不适已经离席,杨廷和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不得不搀扶着他去了,估摸着这一对大学士还有事要商量。

过不了多久,大多数宾客纷纷告辞,杨廷和也从后院里出来,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留在这里的人不过寥寥十几人,大家都被安排到了小厅里吃茶闲谈,不过闲谈归闲谈,许多人显得有点儿言不由衷,心思都没有放在这上头。

再接着,王府的主事一个个的请人进去说话,先是李时,接着是个左副御使,再是刑部、户部的几个高官,说了话之后,这些人也没有过多逗留,招呼不打也就走了。

徐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有点后悔自己留下来,正是此时,一个主事过来对徐谦道:“敢问是徐侍读吗?”

徐谦点头道:“正是。”

这主事笑吟吟地道:“徐侍读里面请,我家老爷早盼着见你了。”

徐谦站起来,随着这主事一路到了后院,行至花厅,主事朝徐谦努努嘴,示意徐谦自己进去,徐谦也不客气,独自过槛而入。

老迈的王鳌此时正在几个丫头的伺候下吃着醒酒茶,徐谦进来见礼,道:“下官见过大人。”

王鳌挥挥手,丫鬟们纷纷撤下,待人退了干净,王鳌精神抖擞地站起来,道:“不必多礼,徐侍读,老夫久仰你的大名啊,在苏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你,你是谢太保的门生?你这恩师和老夫也算是老交情,老夫唤你世侄,不会显得唐突吧?”

徐谦忙道:“老大人客气。”

王鳌莞尔一笑,道:“这不是客气,想当年老夫与令师共事,这些往事历历在目,老夫已到了行将就木之年,每每念及当时的情景,总是忍不住感怀万千,令师与刘公、李公都是包容万物之人,这一点,老夫最是佩服。”

包容二字的反义就是狭隘,狭隘这二字另有所指,说的当然不是别人。

王鳌又道:“如今的朝局,你怎么看?”

徐谦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圣明,天下太平。”

王鳌突然笑了,道:“圣明自然是圣明的,可是太平二字,老夫却是不明,你是聪明人,何必说糊涂话?”

徐谦很是尴尬,心里说,我只是走官场路数而已,你反倒说我糊涂,我要是说真话,到时候多半你又要骂我唯恐天下不乱了,我徐某人容易吗,装孙子不成,做大爷你们又不肯,左右都是我的不是。

王鳌脸色凝重地道:“让老夫入京,陛下的用意只怕不止于此,哎……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测。本来呢,老夫倒是不惧,本以为介甫与老夫共事……”说到这里,王鳌的脸色黯然下来,摆摆手,才又道:“罢了,不说这个,老夫现在也没其他的念头,只是希望用这苟延残喘之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老夫的本业就是治吏,而两次弊案都是你检举揭发,老夫有意动用一些关系调你到都察院任职,你可有兴趣吗?”

徐谦连忙道:“只是皇家学堂百废待举,学生……”

王鳌又是笑了,道:“老夫就晓得你不肯,你那皇家学堂确实要着紧地办,做人嘛,不可争一日之长短,却也要有锐气,若是锐气全无,是做不成事的,那武备学堂,杨廷和有意请杨一清来任文总教习,你明白了吗?小心吧。”

杨一清……徐谦不禁呆了一下。

杨廷和还真是下本钱,文总教习不过是个闲职,正如徐谦这个挂名的皇家学堂总教习一样,兼着的是翰林的身份。而杨一清这等老辣的人物怎么肯屈居在武备学堂?唯一的可能就是,杨廷和亲自出面邀请,而杨一清觉得过意不去,才肯出山。

问题就在于,这杨一清可是知名的军事家,此人总镇边镇十几年,又负责过养马事务,在文臣之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军务人才,他这出山,立即能让武备学堂的身家增加数倍,看来,杨廷和压根就不希望皇家学堂起来,皇家学堂起不来,现如今围着皇家学堂吃饭的徐家上下人等怕都要跟着过冬了。

大明朝就是这样,官员的权势从来不看品级,而看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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