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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则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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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聊几句,眼看着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周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她还能用什么借口让迟则安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只好起身慢吞吞地送客。
  把迟则安送到门外,她问:“到时候绣完了,是帮你寄到燕都吗?”
  “我过来拿就好。”迟则安说,“反正这几个月我经常会来苏城,提前两天通知就行。”
  周念心中一动:“你会经常来?”
  迟则安停下脚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所幸最后他还是问:“上回吃饭我中途走了,王禾有说我去做什么没?”
  周念点头,他又说:“嗯,那告诉你也没关系,苏城这边有支新建的救援队,每个月我会过来帮忙培训几天。”
  “也是暖峰吗?”她问。
  迟则安略感惊讶:“他连名字都说了?”
  周念顿时没了声,王禾没说,是她自己从电台里听来的,可她怎么好意思让迟则安知道。
  迟则安打量着她游移的目光,没明白刚才那句问话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导致她脸颊微红。不过他转念一想,又猜可能是被太阳晒的,毕竟她皮肤太嫩,经不起晒也是正常现象。
  按理来说,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接下来他只需要等三个月然后过来取绣品就行,可刚才多看了几眼,迟则安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今天周念没有穿旗袍,而是穿了一条荷叶边的半袖连衣裙,颜色类似于某种红色,他也说不出具体的,只是从堂姐那儿偶尔看到过,听说是今年的流行色。
  乍眼一看,周念其实和城市里的女孩儿们没什么区别。她会买一条时髦的连衣裙,再搭一双合适的高跟鞋,就连长到耳下的短发也吹得蓬松自然。
  可不知为何迟则安此刻看着她,却总是想起第一回见到她时的场景。再联想她一个人偷偷参加徒步团,连熟悉的人面前都会慌乱地试图掩饰过去,他就总觉得……
  她其实很孤独。
  就像她现在站在那里,瘦弱的身体轻轻地靠着门框,一只脚往外踏出,随时都可以走出来,可她偏偏又用一只手扶住了门把,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不放。
  迟则安想了想,问:“明天有时间没?要不要来训练基地玩儿?”
  周念一瞬间以为听错了,直到他又问了一遍:“来不来?”
  “来。”周念心花怒放。
  ·
  第二天早上,天公不作美,天还没亮就下起了小雨。
  周念心里却放了晴,她跟姨父请了假,一大早就搭地铁去往城郊的方向。
  考虑到是去训练基地,她今天没有再穿旗袍或连衣裙,而是换上一身白T牛仔裤和板鞋的搭配。出站前周念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看了一下,确认精心化好的裸妆依旧完美,便只补了补口红便完事。
  出了地铁口,她刚往路边张望了两眼,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迟则安就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开着一辆面包车,他摇下车窗笑着说:“救援队的车,委屈一下?”
  周念小跑过去,她才不觉得委屈。
  整辆车里也只有副驾好坐人,后面两排都堆满了纸箱和编织袋,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迟则安便解释说:“都是训练的器材,刚买回来的。”
  周念问:“今天下雨,你们还训练吗?”
  “当然练,”迟则等她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双休日人员比较集中,不过今天主要是讲急救知识,不在室外也没关系。”
  周念眼看着面包车拐上了一条辅路,又问:“基地很远吗?”
  “再开二十来分钟。城区里面找不到合适的场地,救援队又穷,不就得往偏僻的地儿跑?”迟则安笑了一下,坦然地说出事实。
  二十多分钟后,面包车在路边停下。
  周念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迟则安没有说错,这里的确足够偏僻,远处甚至已经能看见农田。
  而他们停车的位置旁边,就是一处破旧的厂房。
  厂房的外墙斑驳,裸露的钢筋连接在几幢旧楼之间充当桥梁,院子里的泥地勉强被压平,墙角的野草更渲染出几许荒芜的气息。
  生锈的大门外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子,暖峰救援队苏城支队训练基地。
  周念一时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训练基地会像读书时参观过的消防基地一样,虽然不太豪华,但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随时都会面临拆迁的命运。
  迟则安按了声喇叭,很快便有不少人从里面跑出来。
  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一眼看到坐在副驾上的周念,脚下一个趔趄,回头便喊:“我的天!迟哥带了妹子!”
  紧随其后的中年人赶紧围过来,痞里痞气地笑着说:“你这不合适吧,带姑娘算几个意思?”
  周念在起哄声中局促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迟则安瞪了他们一眼:“省点力气,先搬东西。”
  大家一拥而上,接龙似地站好位准备接手,只不过每一个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地往周念这边张望。
  迟则安直接把椅背放倒,长腿一跨到了后排:“他们都是开玩笑,你不想理就别理,不用在意。”
  “我知道,”周念把头发捋到耳后,“要我帮忙吗?”
  迟则安笑了起来:“这么多人在,还用你动手?先坐着吧,等搬完东西再下去,免得撞到。”
  周念也笑了笑,她不敢明目张胆地侧过身看他,只好偏过脑袋用车里的镜子看。
  迟则安半蹲在车上,动作利落地把东西往外递,周念发现她喜欢看迟则安搬运重物的样子,因为那时他手臂的肌肉会自然地绷紧,显得十分有力。
  周念怀疑就这么一个简单重复的动作,她能看上一小时都不会厌倦。
  然而事与愿违,还没到三分钟,迟则安就忽然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在雨天也格外锐利,他一眼就注意到不对劲。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周念:“……”


第16章 
  周念往后一缩,整个人躲到了椅背后面。她个子本就不高,蜷成一团后更加娇小,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只有眼睛还在不安地眨着。
  偷看被人发现,对她而言实在过于羞耻,转瞬之间整张脸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我……”她嗫嚅着张了张嘴,说不出多余的字。
  周念不安地抠着座垫上一块破皮的洞,似乎打算就地取材,挖出一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迟则安被她一惊一乍的反应给搞糊涂了,他纳闷地把一袋救生毯递到车外,冥冥之中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等会儿。”他冲车外的人示意暂停,然后一手扒住副驾的椅背,上半身往前探了过来。
  感觉到左侧传来男人的体温,周念连忙往旁边挪了几寸。
  迟则安在驾驶座旁的盒子里翻找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个东西递到她眼前:“干坐着挺无聊的,拿去玩儿吧。”
  周念侧脸对着窗外,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然后就呆住了。
  一个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周念心中百感交集。迟则安见她没动,格外体贴地帮忙打开开关,熟悉的音效瞬间带她回到了童年。
  她红着脸接下:“谢谢。”
  迟则安笑得相当欣慰,自以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帮她打发时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如果真无聊大可以玩儿手机。
  没办法,他经常出入没有4G信号的无人区,没能患上手机依存症。
  周念把游戏机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游戏机显然有些年头,黑不溜秋的塑料壳背后粘着胶布,屏幕上有几处划痕,左下角摔缺了一块,真亏它还能顽强地坚持到现在,也算是游戏机中的长寿机了。
  长寿机外表不怎么样,运行速度却相当流畅。
  周念无奈地低下脑袋与它作伴,看着黑灰色的格子一排排地消除清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花半个小时煞费苦心化的妆没人在意,她特意搭配的清爽造型没人表扬,好不容易偷看了半天被当场捉到,不料换来的只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游戏机。
  越想她就越沮丧,可要她像其他人那样明目张胆地说“我喜欢你”,她又实在说不出口,光是想一想那几个字的发音,都让她的整颗心脏快要爆炸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确实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一格格累积的小格子终于走到了顶,游戏结束。
  周念愣愣地盯着屏幕,感觉这不是个吉兆。
  右侧传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玄学时间。周念转过头,看见迟则安把一块木板铺在地上,招手让她下车。
  周念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物资搬完了,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她把游戏机放回盒里,侧过身看见原来车门外面有一排坑坑洼洼的水坑,如果不是地上垫着木板,她一脚下去鞋子就遭殃了。
  车外的雨势渐大,迟则安抹了把脸说:“没事,直接踩。”说完他还特意往木板上踩了一脚,亲自向她展示木板的承重绝对没问题。
  周念看他踩完又往后站回到泥地里,知道这块木板是他专门为她铺的,愈发感觉这人细心的时候倒是蛮细心,可一旦粗心起来简直让她头疼。
  下了车,周念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正想叫迟则安一起过来躲雨,就看见他大步往厂房走去,她哽了一下,默默把伞收了起来。
  夏天的雨落在身上带来清新的凉意,也润湿她的头发和肩膀,周念小跑几步追上迟则安,和他并肩往最近的一间厂房走去。
  “雨有点儿大,”迟则安问,“你怎么不打伞?”
  “……”周念快被他气死了。
  还好厂房离得不远,不然她恐怕得被“要不要再把伞拿出来”这件事给纠结死。
  厂房大门早已不知所踪,周念跟着迟则安进去,立刻被里面的环境给吸引了。
  这应该是一处废弃的工厂车间,层高差不多有十来米,钢筋横梁野蛮地架在天花板上,由上往下分为了三层的空间,每层的护栏都经过后期重新加固,长长的绳索从最顶层垂下,尾端系在一楼的柱子底部。
  许多周念叫不上名的训练器材摆放在一楼,她留意到靠西的一整面墙被改造成了攀岩墙。不过此时没有人在训练,二楼传来闹哄哄的人声,大部分人明显都在上面。
  一上二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问:“小迟,这是你的……?”
  周念停下脚步,无措地看向迟则安。
  她处于左右矛盾的困境里,她钟情于他,却并不希望被人误会。
  那些深埋于心的情愫如同被劈成六十四丝的线,又轻又细,似若无物地荡起在空气之中,只有等阳光抓住那一点点光泽,才可以穿过绣针,慢慢地在绸缎上聚少成多,等到成形之后,方能被人窥见。
  如果在没有说破之前就被摆到光天化日之下,结果只会让她难堪。
  迟则安似是察觉到她的怯意,转头看她一眼。室内开着灯,她躲在他的影子里,一手局促地握住另一只手腕,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像雪,显得清冷而无辜。
  “她叫周念,跟过我的徒步团,今天过来参现。”迟则安平静地介绍,“都别乱猜。”
  那人哦了一声,大概也是看出了周念的内向,冲她友好地笑了一下,便没有再多问。周念松了口气,朝大家露出笑脸。
  二楼改造成一间教室,黑板课桌一应俱全,只不过这会儿课桌都被搬到墙角留出一大片空地,中间地上放了一大一小两个急救模拟人。
  迟则安拉过一把椅子让周念坐下,自己则坐到旁边的桌上,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晚点想玩攀岩吗?上完课就你带去。”
  “嗯。”周念见刚才说话的男人走到模拟人那儿蹲下,又问,“不是你给他们培训吗?”
  迟则安弯下腰说:“他是医生,更专业。等下需要讲实际救援才轮到我。”
  周念点了点头,见教学已经开始便没有再说话。
  在场除了她和迟则安以外还有十一个人,清一色全是男人,高矮胖瘦都有,每个人对急救知识的掌握程度也不相同。
  那位医生像上课一样,把需要紧急处理的情况分为几大种,再分门别类地具体讲解对应的抢救措施。
  虽然周念只是来参观,但听得倒很认真,时不时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些知识迟则安好几年前就掌握了,他坐在这里还有个任务就是观察其他队员的培训情况。
  苏城的救援队才刚成立,在场除了几个组织人员以外,都只是报了名的预备队员。很快他便留意到,有几个人频频地打起哈欠。
  他记住那几个人的名字,知道这种态度肯定不能通过最后的考核。
  救援不是儿戏,容不得一丝马虎。
  最基础也最枯燥的理论知识讲完后,迟则安走到教室中间,省掉了无用的开头,直接进入主题。
  “实际救援的情况里,伤者所处的环境各不相同,这就需要救援人员给出充分的判断,避免造成二次伤害。”他蹲下身,手掌覆盖在模拟人的头部,“以我上回在大槐沟救出的伤者为例,当时他的头卡在石缝之间,由于山体滑坡,石缝上方有落石隐患……”
  周念定了定神,想起在电台里听到说大槐沟失踪事件里,有一位伤势较重的患者被送往医院抢救,想来应该就是迟则安提到的这位。
  意识不清、肋骨骨折、胸腔内出血,一个接一个惊悚的描述从迟则安口中源源不断地出现,听得周念不寒而栗。
  周围传来轻声的惊叹,迟则安却始终保持着镇定的语气,直到讲完整个营救过程才停下:“有不清楚的地方没?”
  “那人抢救过来了吗?”有人问。
  迟则安摇头:“没有。”
  周念心中一颤,第一时间便望向迟则安。
  他还是和平常一样,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可是周念依旧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被压抑的情绪。
  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瞳孔的颜色比常人更深,而此时此刻周念却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因为他看过太多不幸,才会生出一双宛如无底深潭的眼。
  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中午,上午的急救培训暂时告一段落。
  迟则安走过来问:“想现在玩儿攀岩,还是下午再玩儿?”
  “都可以。”周念站起身,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带你去吃午饭。”
  室外的雨已经停了,天依旧灰蒙蒙的,两人从厂房后面沿着土路往西走了几十米,在公路附近一家面摊前停下。
  迟则安扬扬下巴:“附近只有这个。”
  面摊的顾客大多是来往司机和周围工厂的工人,周念站在摊前就能闻到里面呛人的烟味,还能听到夹杂着当地脏话的说笑声。
  周念没什么胃口,只要了小份的汤面,迟则安则选了大份。
  “大份的少放糖,”他专门嘱咐了一句,想了想又看向周念,“打包带走?”
  她赶紧点头,等面煮好了就一人一纸碗提着回了基地。迟则安知道她怕生,便找了没人的角落和她面对面坐下。
  用筷子将面拌匀,周念心不在焉吃了一口后,终于按捺不住。
  “迟队,”她小心翼翼地说,“大槐沟那位游客没有救活,你会很难过吗?”


第17章 
  迟则安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放下筷子,揉揉眉心:“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周念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猜的。”
  其实也不是全靠猜测。周念记得外婆曾经讲过,她父亲曾经从倒塌的房屋里挖了三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救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最后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你爸爸好多天都缓不过来,总想他如果能快一点,孩子说不定还有救。”
  回忆往事,外婆万分唏嘘:“他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
  父亲去世的半年前,周念家里出过一件大事。
  那时周念跟妈妈住在绣品街,爸爸所在的武警部队离家太远,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可有段时间他却经常待在家里,日渐消瘦的同时变得更加沉默。与此同时家里经常会有陌生人拜访,有些人爸爸妈妈会邀请他们进来,有些拿摄像机的却被拒之门外。
  等到长大了周念才慢慢懂得,原来在一次任务中,父亲现场指挥的营救过程被记者拍了下来。
  那是一场死伤惨重的高速连环车祸。尽管他们拼尽全力,依旧有许多人在救援过程中就离开了人世。
  新闻出来后,舆论一片哗然。
  不明真相的观众指责救援不力,矛头直指周念的父亲,更有遇难者家属将责任都怪罪到他身上,要求有关部门给出一个说法。
  十几年前的网络不如现在发达,然而光是媒体的口诛笔伐就足以让这个家庭陷入深渊。父亲在家休息了很久,直到调查结束确认他没有任何责任,才总算回到工作岗位。
  两个月后,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了救出一对年轻夫妻而牺牲。
  仿佛讽刺一般,半年前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的记者们,半年后笔锋一转用最哀痛的文字来赞美他。
  每当外婆提起这事,都会边哭边抱怨:“他们害了他。”
  如今想来,周念怀疑她之所以会在饭桌上替迟则安说话,或许是源自于她自己的一种应激反应。
  人们总是喜欢歌颂奇迹,却时常忘记当不幸已经发生,剩下的往往便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周念看着飘起油花的纸碗,心中唏嘘不已,她不希望迟则安像她父亲那样,背上沉重的心理枷锁。
  一是因为她喜欢他,二是因为她见过悲剧的诞生,更体会过因它而产生的漫长的钝痛。
  迟则安慎重地思考过才说:“相比难过,更多的是遗憾。”
  周念抬头,细细的眉毛拧成不解的角度。
  “大槐沟的徒步路线是沿河岸从低往高处进行,两边都是几乎呈直角的山壁。但它地形特殊,从高空往下看是一个葫芦形,最窄的位置只够一个成年人通过,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一线天。”
  “秋冬季节大槐沟是热门路线,但夏天山里雨水充沛,”他把两根筷子的尾端并拢,只留出一条小缝,“上游一旦下雨,水流通过一线天时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暴涨。”
  周念问:“水势太急的话,就算会游泳也容易被冲走,是这个意思吗?”
  “对。而且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迟则安沉声说,“他们怕山上有落石,就把营地选在离河不远的位置,水一来根本没有时间逃生。”
  如此一来,周念便明白他为何会说遗憾。
  如果那队驴友能够更谨慎一些,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结局。
  迟则安苦笑一下:“现在户外旅行热度高,许多人一知半解就加入进来,各种匪夷所思的事经常都会发生。”
  周念说:“所以你带我们的时候要求才会那么严格。”
  提起榆清山之行,迟则安就哭笑不得:“别提了,刚开始被人怼就算了,一个入门线路居然能闹出掉进岩洞这种事。”
  他脸上写满了心有余悸,显然被新手团莽撞的风格吓得不轻。
  相比迟则安的痛苦,周念却笑笑地眯了眯眼,她太喜欢在榆清山度过的三天两夜了。那就像一场惊险而美妙的梦,带她见到了从未想像过的美景。
  ·
  吃过午饭,基地缺少的车间大门正好送到,周念坐在旁边看他们忙碌,感觉救援队简直就是白手起家。
  装大门自然有专业的安装人员负责,不用迟则安动手。他干脆退到一边给周念介绍,等这支救援队正式成立之后,他们会跟苏城的消防武警等部门一起,在大家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有民间的力量,官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迟则安想了一下说,“不过还是希望你用不上。”
  周念认真地说:“希望大家都不用。”
  一阵电钻的噪音响起,迟则安捂住耳朵大声问:“你说什么?”
  周念也捂住耳朵,朝他靠近了点:“我说!希望大家都不用!”
  迟则安愣了一下,片刻笑了起来:“是啊。”
  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无奈,周念想起论坛上关于他的讨论。如果迟则安没有去过珠峰,或者他没有遇到那位叫古明的登山客,那么他还会加入救援队吗?
  读书时大家都参加过义务劳动,帮环卫工人清扫大街,又或是去养老院献爱心,但那些都只是听从学校的安排而已。
  一次两次是新鲜,要想长年累月坚持下来,并非一件易事。
  周念看着迟则安的侧脸,他鼻梁高挺,眼窝很深,因此目光总是显得坚毅,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看上去都更让人安心。
  能拥有这样的眼神,一定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自我之中,才能锤炼出那些周念身上所缺乏的品格。
  就像她在榆清山那晚看到的那样。
  临危不乱、冷静沉着,以及等危机解除之后,才爆发出来的隐忍多时的怒火。
  他生气的时候凶巴巴的,可是没过一会儿就云淡风轻地放下,还会跟周念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迟则安身上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让她打从心底里感到羡慕。
  所以她愿意相信,就算他从来没有见证过雪山之上的死亡,他也一定会在别的地方,以另一种方式传递出他的善意。
  ·
  大门安装完毕,迟则安如释重负:“耳朵都快吵聋了。”
  周念眨眨眼睛:“其实我们为什么不去楼上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迟则安难得无话可说。
  周念被他难得的窘迫给逗乐了,单薄的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又笑。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跟王禾说话,也是你在旁边笑。”迟则安后知后觉地算起旧账,“你成天看起来不声不响,是不是都偷偷摸摸看别人的笑话呢?”
  “我哪有。”周念小声抗议。
  “早该看出你不老实,亏我一开始还夸你好姑娘。”迟则安起身往攀岩墙走去,“来吧好姑娘,迟队带你玩儿攀岩。”
  周念跟过去,远远地看见他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她顺手一接,发现竟然是一双防滑手套,虽然比她的手大一些,但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谢谢。”她红了红脸。
  迟则安拿出装备:“不用谢,绣师的手需要特别保护,是吧?”
  周念嗯了一声。有过桥降的经验,攀岩的保护设备于她而言也不陌生,她上前一步,让迟则安给她穿安全绑带。
  这是继桥降之后的第二次,周念却比第一次时还要紧张。
  她听话地依照他的指示,叫抬脚就抬脚,叫伸手就伸手。要说哪里不同,也就是不敢再一直偷看他,毕竟上午才被抓过一回现场。
  整个过程周念乖得不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迟则安笑她:“怎么跟个洋娃娃一样。喘喘气,别憋过去了。”
  “才不会。”周念嘟哝一句。
  救援队里全是男人,买的安全绑带都是大号。可周念的腰肢盈盈一握,绑带在调节扣里比别人都要多绕半圈,导致迟则安不得不帮她特地重新调整位置。
  “上回用小号的还不觉得,”迟则安忍不住嘀咕,“你真是特别小一只。”
  周念无力吐槽一只是什么奇怪的量词,她只想快点把绑带穿好,不然她真的要憋过去了。还好迟则安不是磨蹭的人,很快他便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活动一下,确认不会太紧。
  “没什么问题。”周念试过觉得可以,立刻仰起脖子往上看攀岩墙。
  迟则安替她选好线路:“最左那条难度最低,你先观察抓点……”
  话没说完他就忽然停下,然后看了看室内的灯光,又看了看窗外再次落下的雨。这里没有太阳,可这时周念连脖子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然后呢?”软绵绵的声音适时响起。
  迟则安顿了顿,迟钝的神经终于收到了一些暧昧的信号。
  算上这一次,他亲眼目睹过她三次脸红。
  第一次,是他没有预兆脱掉上衣,那次可以看作是正常的害羞。第二次,是周念站在外婆的工作室外送他,也可以认为是阳光太毒辣晒出来的。
  至于第三次,迟则安在心里问自己,如果理解成因为攀岩而兴奋,会不会……
  有点说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迟哥: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脸红?
  念念:可能是过敏叭_(:D」∠)_


第18章 
  攀岩是一项极为考验力量与协调性的运动,周念在长跑中练出的耐力,在这一面高墙面前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哪怕迟则安为她选了最简单的一条路线,在到达顶点之前,她就先喘着气朝下摇了摇头,示意无法继续。
  顺着绳索滑下,运动之后周念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有些急促。
  “好难啊。”脱下装备后,她手撑住膝盖,仰望自己下撤的位置。
  看起来也没多高,真的只有实际攀爬之后才知道有多累。想想迟则安能把乔莎从洞底背上来,这个男人的体力与运动技巧恐怕比她想像中还要可怕。
  迟则安笑了一下:“已经很不错了。你上肢力量太弱,有兴趣的话可以多练练。”
  周念取下手套,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见迟则安已经准备把东西都收起来,心中有些许疑惑。她原以为迟则安会亲自示范一遍,毕竟他刚才拿出来两套装备,有一套应该是留给他自己用的。
  然而迟则安只是看了眼时间,便叫上队员继续回二楼培训去了。
  下午的培训依旧是以理论为主,只不过从急救知识换成了救援活动中的方案统筹、资源部署甚至信息记录等内容。
  迟则安为此专门准备了一个PPT,如果把场景换成正规的教室,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这其实是一门开设在大学里的专业课。
  有人提问:“今天就只上课?这些东西打印下来自己看不行吗?我们要去救人,难道不该多学习怎么用设备或者具体的救援方法?”
  他的话得到了部分人的赞同,许多人认为坐在这里听一个有丰富经验的专业人士讲理论知识,实际上是在浪费时间。
  “那些是后面的培训内容。救援不能光靠力气和技术,更多时候需要动脑。”迟则安淡淡回道,“现场永远会比你想像中更加混乱,不知道具体救援步骤,听不懂指挥调度,那么去了也只能添乱。”
  他双手撑在桌上,望向众人:“我清楚各位都是怀着一腔热血来到这里,但无论任何时候,我对你们的第一个忠告,永远都是先冷静下来。”
  周念专注地看着迟则安。
  这一刻他的身影与营救乔莎时的身影重叠起来。她记得当晚她处于慌乱之中,王禾虽然刻意压制,但也显然慌了神。
  当时只有迟则安是冷静的,如同无坚不摧的顶梁柱,支撑着他们那些以担忧和焦急而散乱的情绪。他能快速地勘察环境,理智地采取措施,在那么紧张的时刻,他的心态和头脑先于身体而行。
  一个强大而聪明的男人。
  周念甚至想像不出,他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得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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