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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则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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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他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迟哥啊,“哭给你看”这种flag不要随便立(来自作者的忠告
顺便预祝大家今晚想买的都买到,买到的都需要☆…∑(》ω0)b
第27章
中秋小长假,苏城处处人山人海。
迟则安向来不爱人多的地方,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就由着周念带他搭公交车去了老街,然后挤在游客之中去找她的梅花糕。
老街临水,阴天里的乌瓦白墙看上去雾蒙蒙的,石板路沿河铺开,几艘游船停在河边,没一会儿就载满了穿得花花绿绿的游客。
周遭是热闹而哗闹的,无论疲倦或兴奋,人头攒动总是能引起声声喧哗。
整条街上,或许唯独他俩没有交谈。
他们被几个人隔开,周念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迟则安还跟在身后,就眯眯眼朝他笑一下,然后又转过头去找卖梅花糕的店。
迟则安接了一路电话,相熟的户外爱好者都问他情况,他一个个耐心回复了,等王禾的名字也出现在屏幕上时,手机电量耗尽,彻底把他跟外界的纷扰隔绝开来。
“迟队。”周念在一家店前叫住他,指着排起长龙的队伍,“就是这家。”
迟则安一看队伍的长度就打起了退堂鼓,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和她一前一后地站在最尾排队。
梅花糕是江南的特色小吃,其实不用专程跑到景区来买,周念是想带他到处逛逛分散注意力,这点心思他还是懂的。
队伍前进的速度缓慢,周念给他介绍:“这条街很长哦,等下买完吃的可以走走看。”
迟则安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找个地方坐吧,我不太想动。”
周念一愣,为难地说:“可能不太好找哦。”
迟则安指向河边的护栏,许多游客靠在那里休息:“就那儿也行。”
周念往前挪动几步:“好呀。原来你也会有不想动的时候?”
“啊,怎么?对我们搞户外的有偏见?”迟则安笑了一下,“没看我一回城市走哪儿都瘫着吗?”
周念侧过脸偷笑,迟则安双手揣兜,看她扎起来的短马尾一颤一颤的,几根散落的发丝垂下来,悄悄地钻进旗袍领子里去。
梅花糕被装在六角形的模具里,轮到他们时,老板刚好端上一锅新蒸好的,热腾腾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
软糯绵密的小元宵颗颗滚圆,混着彩色的果仁被分切后装进纸杯里,接过来还有些烫手。
两人坐到河边,周念举起纸杯做出干杯的动作。
迟则安笑着跟她碰了碰,入口第一感觉就是甜,梅花糕的豆沙馅融化在嘴里,从舌头一直甜到牙齿。
周念期待地问:“好吃吗?”
“唔,”迟则安犹豫一下,硬着头皮说,“挺好。”
周念笑出月牙眼:“我再给你买一个?”
“别——”迟则安连忙拦住她。
于是她就听话地坐了回来,在他旁边慢悠悠地消灭自己那份。迟则安侧过脸看她,发现周念吃东西时,每一口都会细细嚼过之后才咽下去,梅花糕外边那层面皮在她嘴边沾上一点碎屑,她无意识地就伸出舌尖舔掉。
迟则安移开目光,努力把刚才看见的画面抛出脑海。
“今天的事,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他望着一艘划过的游船问。
周念说:“有一点点想问。”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一点点是怎么回事?”
“就是如果你不愿意聊,那我就不问,”她眼尾带着勾子似的,画出一笔小心的试探,“如果你想跟人说,我就听。”
迟则安一时哑然。
就像今天他接到十来个电话一样,他都被挂到网上挨骂了,有很多人都会想从他这里打听更多的消息,再不济也要询问一番他此时此刻的感想。
周念显然也是担心他的,但是她害怕大张旗鼓的谈论会让他的心情变差。可她藏得又不够深,眉眼之间写满“你还好吗?”的意思。
一副乖得任人拿捏的样子,仿佛咖啡店里的失控都是假象。
纸杯在手里转几下,迟则安开口道:“首先这事我不是一点错没有,否则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所以老于发脾气有他的道理。”
周念皱眉:“可你把钱都捐了。”
“但我确实跟他多收钱了,无论如何事实看起来就是那样,”迟则安咬了一口梅花糕,囫囵吞下,“所以他想膈应我很正常。”
“你明明是为他好……”周念撇了下嘴。
迟则安扯开嘴角:“不是说我为他好,人家就会领情。其实也没啥,他能记住就行。”
周念心里不是滋味。
迟则安不在意自己的真实意图有没有被对方接收,他只要那个人记住这次经历。
就像他救乔莎那样。迟则安从来没有跟乔莎讲过,如果她真的出事,作为领队他们要负多大的责任,这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乔莎死里逃生,不论是被吓到还是怎样,只要她今后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他就不会再多骂她一句话。
周念点了点头,又问:“那现在怎么办?不能一直让他们骂呀。”
“有几个团员愿意帮我说明情况,”迟则安说,“第二天早上出发前,我跟客栈老板打过招呼,提醒他捐款箱里有两百块钱记得及时拿走。”
周念松了口气,至少还有反击的余地。
一大波旅行团挥舞着小旗往他们这边走来,迟则安听见导游提议先在这里休息,便起身示意周念给旅行团腾位置。
两人对漫步老街数人头的兴趣不大,吃完梅花糕便打算先回去。
周念没有挽留,她知道这是一场公关战,迟则安表面看似轻松,但需要他去处理的麻烦还有不少。
在路边等公交车时,一辆洒水车缓缓驶过。
扬起的水雾喷洒在路面上,迟则安顺手将周念往身后挡了一下。他的手臂很长,挡在她面前时,会有种他挺身而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感觉。
周念静静地看着他伸出的手。古铜色的手腕上还挂着她装绣品的布袋,里面是她没能送得出去的礼物。
等洒水车驶过,迟则安收回手,把布袋交还给她:“好好留着。”
“嗯。”周念弯了弯眉眼,她想到了这件绣品的用途。
·
第二天上午,绣品街。
徐向亭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开店门往外张望。今天有一家网络媒体会来店里采访,作为难得一见的男性绣师,抛开精湛的绣工不谈,他本人就是一个少见的噱头。
初次上镜让徐向亭紧张不已,但紧张之余,他又不得不把精力分给了同样等在店内的周念。
最初与对方联系上时,采访方对周念也很有兴趣。毕竟一位年轻的美女绣师,同样是足够吸引点击的话题。
可那时周念回绝了一同接受采访的提议,还连声说自己不敢面对镜头,在记者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结果没想到事到临头,她又主动要求参加。
周念轻抚着绣品的裱框,歉意地说:“大姨父,对不起啊,我太任性了。”
“没关系,多一个人我还能放松一些。”徐向亭好脾气地安慰道,“我听说视频他们拿回去会重新剪,所以等下不要怕说错话。”
周念嗯了一声,默念着等下她要在镜头前说些什么。
徐向亭又看了看她手中那幅“桃源”。
今天周念把它带来时,他着实惊艳了一番。这幅绣品的上半部分将自然风光描绘得淋漓尽致,下半部分的公路与人影却只有单调的黑白双色。
强烈的视觉对比,让他看出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孤独与渺小,甚至对绣布上的独特景观产生了向往。
对于妻子家里这位外甥女,徐向亭一直心情复杂。
作为经验远比她丰富的绣师,他偶尔会因为家人对她的过分关注感到不平,但每次不平完了,又不得不同情她的身世,希望她能过得更好一些。
他曾经一度认为,周念身上有他们老一辈所缺乏的才华,她眼里看到的世界更远更新,她的绣品也可以为古老的行业注入新的活力。
但偏偏周念天性内向敏感,许多在动手前让他欣赏的点子,等真正开始绣制了,她又温吞地把它们全部舍弃。
然而在“桃源”上,他看到了完全释放自我的周念。
如此一想,也难怪她希望在媒体面前展示这幅作品。如果她能继续将这个路子延续下去,今后的成就恐怕会超出他们的想像。
徐向亭叹了口气,担心这只是周念的昙花一现。
·
网络媒体到达之后,工作人员就有条不紊地开始布置采访环境。
他们将椅子放置在展厅的绣棚两边,让徐向亭和周念分坐左右,确认打光和录音设备都准备齐全后,戴着眼镜的女导演就通知大家采访开始。
采访内容围绕着两代绣师的从业经历展开,轮到周念时,镜头之外的工作人员问:“您这幅‘桃源’和传统绣艺的风格完全不同,请问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呢?”
周念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是从一次户外旅行中得来的。”
身旁的徐向亭瞬间呆滞,等他听到周念不急不缓地讲述她的登山经历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她竟然去爬山”的错愕和“她竟然瞒着我们去爬山”的失落之中。
工作人员一听,忙问:“那旅行途中有发生什么趣事吗?”
“趣事也有,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话到这里,周念顿了一下,她提前跟乔莎打过招呼,不过真要在镜头面前说起那晚,却还是有些紧张。
工作人员露出鼓励的笑容:“难道还遇到了危险?那你们领队不专业啊?”
“没有的,领队很专业。”周念赶紧把乔莎的事说了一遍。
对方捧场地点评道:“看来刺绣和户外都一样,不管干哪行,都要有专业人士领进门。”
周念微微一笑:“而且领队还提醒我们,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在户外的恶劣环境下,一点疏忽都可能带来危险。”
“对,其实不管野外还是城市里,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工作人员附和完,准备把话题往苏绣收回。
周念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说:“说到城市……前段时间苏城电视台报道过一则交通事故,我在新闻上还看见那位领队了。”
工作人员沉思几秒,意识到这和访谈中心已经相差甚远,正想把话题拉回来,女导演就打眼色,提醒他让周念继续说。
采访结束后,周念挪到女导演身边,忐忑地问:“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偏题啦?”
一声姐姐被她喊得又软又甜,对方爽朗地笑着说:“不要紧,大家对你们缺乏了解,包括我们会采访徐老师,也是想摒除‘只有女人才能玩刺绣’的刻板印象。”
她接着又说:“所以绣师参加户外运动,更能改变网友的认知。只不过你后面谈领队那段,确实不适合放在正片里。”
周念有些失落:“啊?”
“但是嘛,我们每段视频结尾都会有彩蛋一样的花絮,”女导演打了个响指,“你这段够特别,可以当花絮。”
·
半个月后,迟则安在家里捶沙袋。
光头那边果然是想出一口恶气,提前对他的过往经历做过充分了解。
当远在高原的客栈老板都出现证明他没有把两百块占为己有后,好几个户外论坛上,关于他和古明的那些讨论帖就又被顶上了首页。
有人混水摸鱼地一口咬定他就是人品有问题,现在帮他说话的全是利益相关想保他。
听说就连为他发长微博的乔莎,都因为拍过几组旅游照片被蛮横地算进了户外圈。
这段时间里迟则安两边的工作都暂停。
他虽然不愁吃穿,但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却也相当无聊。好在他向来乐观,父母问起时还能调侃一句,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拳头狠狠地打在沙袋上,室内响起沉闷的声响。
结束了今天的锻炼,迟则安甩甩头上的汗水,低头取手套。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电话一响总是没有好事。
“哎哟我的好迟哥,你看微博了吗?周念那小姑娘你还记得不?她居然在一个采访里提到你了!你之前去苏城还救人了啊?我看好多网友都发视频呢,他们可跟户外圈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下那死光头没话说了吧?”
王禾聒噪的声音吵得迟则安一阵懵,他把手套扔回地上,问:“周念?”
“对啊,可不就是周念吗!原来她家还是挺有名的苏绣世家,当然主要还是人家长得美网友爱看,那视频播放量还挺高的呢。”
王禾嘿嘿直笑:“她可不像那种愿意出来抛头露面的人。有你的啊迟哥,怎么说动她的?”
迟则安:“……”
三言两语打发了王禾,他靠在墙边把周念的采访视频看完,片刻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姑娘,当真不能小看。
作者有话要说:王禾:怎么说动她的?
迟哥:我……出卖色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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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高铁驶进站台,迟则安睁开眼,瞳孔里映出熟悉的苏城火车站。
近几个月他频繁到苏城来,对苏城火车站的熟悉都快赶上自己家了。高铁停稳后,他起身从行李架上拿出背包,跟着人群出了火车站。
迎面一阵寒风吹来,他把拉链拉到顶,排队打了辆出租车。
一上车,司机问他:“你好,去哪儿?”
迟则安愣了愣:“先往市区开吧。”
他过来得急,不仅没订酒店,而且也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等出租车启动了,他拿出手机拨给周念,还是没有人接。
迟则安蹙眉,订票前他就给周念打过三个电话,这转眼六个多小时过去,她居然还没看见有未接来电。
这姑娘搞什么呢,他在心里嘀咕一句。
半小时后,司机又问:“先生,已经要进市区了。”
“嗯?”迟则安回过神,想了一下,报出了周念家的地址。
上高铁前还是艳阳高照的下午,等他从出租车下来,南方深秋夜里的湿冷就爬上了他的背脊。
迟则安单肩背着包,在小区大门外转了转,发现这个小区的保安不严,便跟在一对母子后面混了进去。
周念家在小区最左一幢,他跟着记忆里的路走到楼下,被面前的密码锁挡住了去路。
他在密码锁上按下周念家的门牌号,漫长的通信音响过,没有任何人来搭理他。原地等了十来分钟,不知是不是他运气不好,居然也没有住户经过。
迟则安不信邪地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无语地瞪着眼前的密码锁,几秒之后转身,走到花坛边的长椅坐下,开始思考他抽的是哪门子疯,不远千里跑来苏城吃闭门羹。
最后得出结论,他还真是抽疯了。
看完那段视频之后,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来见周念。
他不知道这么怕生的姑娘,是怎么鼓起勇气在镜头前偷偷替他说话。
整段视频里,周念几乎都没敢直视镜头,她每一句话都先要想一想,然后咬咬嘴唇,再看看放在绣棚上的那幅“桃源”,好像能从绣品里吸收到什么能量似的。
只有完成了这些繁琐的步骤,她才能轻轻地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完了嗓子还抖得厉害,跟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还是剪辑过的视频,迟则安都不敢想像原片她到底磕磕绊绊了多少次。
傻乎乎的,就因为喜欢他,连之前千辛万苦瞒着家人去登山的事都全讲出来了。
迟则安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抬眼看了眼九楼黑漆漆的窗口,心想无论他想对周念说什么,他都要当面说出来,用微信不行,打电话也不行。
只能是当面。
可问题是——人呢?
·
时间倒回到今天下午。
周念在家里绣迟则安姥姥的绣像,离承诺完工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月,她的进度有些赶不上。
原因无他,就是上回和徐向亭一起接受过采访后,家里突然意识到她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一个个轮流明里暗里地来关心她。
和以前一样,他们的关心同样让她压力倍增。
每天早上睁开眼,她都想起外婆那双竭力掩饰纳闷的眼睛。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外孙女,想放她出去玩又怕摔了硌了,想留在家里又怕她闷了烦了。
偏偏徐向亭还想起前一阵的某天,周念给他打电话,说看见一个流浪汉怪可怜的,问他能不能拿一套不要的衣服送给人家。
结果徐向亭去查了那起车祸的相关报道,在视频里看到被轿车蹭得满身油灰的迟则安,再一对比时间,猛然惊觉恐怕根本不存在什么流浪汉,她就是想借套男装给她口中那位专业的领队换。
等他顺藤摸瓜发现迟则安最近在网络上的传闻,看清这原来就是前段时间来店里订制仿真绣的那位客人,更加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这些推测徐向亭没有说出来,冷不防问她这些事情,他怕外甥女面子上过不去。只不过这也导致他最近见了周念,表情都十分复杂。
他每欲言又止一次,周念就胆战心惊一回。
好好一家人,搞得跟谍战片一样。
都怪自己,周念想,要不是她有贼心没贼胆,迟迟不敢把事情全部告诉家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知她一声气还没叹完,外婆的电话就来了。
周念放下针,颤悠悠地拿起手机,嗓子发紧:“外婆?”
杨新筠的语气难得严肃:“你现在能来店里吗?”
“怎、怎么啦?”她吓得瞬间脑海中飘过无数个猜测。
“年映春想见你一面,人已经到了。”
周念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害怕什么忐忑全都被抛到了天边。
年映春是谁?国内当代最知名的苏绣工艺大师之一,周念以前唯一一次见到她,就是在那场让她崩溃痛哭的工艺展上。
这样的人,居然专程来到苏城,并且点名要见她。
她压抑住想要尖叫的冲动,问:“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把你的‘桃源’带来,她想亲眼看看。”杨新筠说,“你还有没有类似的绣品,有的话全都带上。”
周念放下手机,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打开抽屉,把里面两幅同样大小的绣品都拿了出来。
等她在楼下打车直往绣品街而去时,周念才想起手机被落在家里了。然而她完全不敢让司机掉头送她回去,毕竟现在在店里等着她的,可是年映春。
·
整个见面过程,周念都是迷糊的。
她只记得到了后厅,看见外婆和年映春坐在一起,两位老人家用家乡话和气地聊着天,然后她上前喊了一声外婆,又喊了一声年老师,接着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还是年映春先对她笑了笑让她坐,周念才敢坐了下来。
“上次在工艺展看见,我就猜她是你们家的孩子。”年映春没有急着看她的作品,仍然和外婆闲聊道,“长得像她妈妈。”
提到周念的母亲,杨新筠就红了眼睛:“是啊,一模一样。”
年映春和杨新筠早年相识,原本都是水平不相上下的绣师,可两人的境遇却完全不同。
杨新筠中年丧女,眼睛哭坏后就没办法再从事刺绣工作,只能在店里指导年轻绣师;而年映春却接连创作出几幅惊世之作,绣品不仅屡次在拍卖会上拍出高价,甚至还被苏城和燕都的博物馆作为艺术品收藏。
她在五十岁那年搬去燕都,从此以后接触的世面,都不再是守在苏城培养年轻人的杨新筠可比。
两人十几年不见,提起往事都有些唏嘘。
老人之间叙旧,周念自然不敢随便搭话,安安静静地守在旁边,等他们聊完了,年映春转过头看她,她就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了。
年映春和颜悦色地问她:“你的‘桃源’能让我看看吗?”
“能。”周念连忙点头。
年映春接过绣品,目光瞬间变得和刚才不同。
她用一种专业而挑剔的态度,没有放过任何一根丝线,将“桃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接着又问:“还有别的吗?”
周念按住颤抖的手腕,把第二幅交上去:“前两天刚绣完的。”
“主题是什么?”年映春像考官一样发问。
“风。”
年映春看她一眼,又低头审视手中的绣品。
构图的主体是一只男人的手掌,骨节分明,筋脉突起,五指微微张开。这原本是完全静止的画面,但是透过手掌的缝隙,层峦叠翠的山峰边缘却有些许的模糊,就像有一阵山风拂过,吹乱了远处的树叶。
绣品不是电影,没有下一帧供人观看,但年映春看着它,却能想像得到,站在画面背后的人,一定正迎着风远眺群山。
“很新颖。”年映春点了点头,又指着绣品朝周念说,“但你这里,如果换更淡的颜色改成虚针,会比现在的效果好。”
周念紧张得吞咽一下:“嗯。”
年映春又指向另一幅:“这幅也是,几种颜色之间的渐变还是不够自然,不应该劈成十六丝。”
“是。”周念快要不会说话了。
年映春说:“不要这么害怕,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勇于突破,你看你做到了。我在网上一看见你的采访视频,就想必须要来亲眼看看。你没有让我失望。”
周念定了定神:“谢谢年老师。”
年映春拍拍她的肩,看向杨新筠:“这孩子有前途。”
周念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能被年映春肯定,这是多少绣师求而不得的愿望。可出乎意料,外婆的脸色却比刚才沉重了几分。
她收起笑容,茫然地望着外婆。
许久之后,杨新筠才开口问:“年老师想收你为徒,你愿不愿意?”
周念胸口猛的一震,怀疑自己兴奋过头听错了。
见她傻在当场,年映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害怕,还是以你的想法为主。毕竟你从小在苏城长大,家里人又这么疼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周念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能跟年映春学苏绣,被从天而降的馅饼彻底砸得晕头转向。
她喃喃开口:“可是,年老师不住苏城呀。”
年映春笑了起来:“是啊,所以才问你呢。周念,你愿意来燕都吗?”
作者有话要说:念念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被遗忘的迟哥:晚上的风好冷,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
其实现实里苏绣还是本地发展比较好,但是写文嘛,一切剧情都是为了让他们在一起,毕竟总不能一直异地恋是吧?所以大家不要太较真,本故事纯属虚构,纯属虚构。
第29章
年映春没有要求周念当场给答复。
吃过晚饭,周念先和家人送年映春回酒店,再跟去了外婆家。一回去,外婆就把她叫到了卧室。
关上房门,外婆从五斗柜里翻翻找找,摸出一个抽绳束口的丝绒布袋,然后招招手,叫周念坐到她身边。
周念认得那个布袋,深蓝色的绒布上绣着一朵洁白小巧的铃兰,是她母亲结婚前送给父亲的,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倒从来没能见过。
杨新筠轻抚过那朵铃兰,许久之后才拉开抽绳,袋口朝下,一枚弹壳无声地落到她的掌心。
“看看,你爸爸当初送给你妈妈的。”她把弹壳和布袋一起递到周念手里。
弹壳坚硬,布袋柔软,周念将它们一起握在手里,心中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
杨新筠替她把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老人脸上皮肤已经失去弹性,唯独一双巧手,多年来保养得极好。
她用力地擦过周念的脸颊,沉沉开口:“我们家和燕都有缘。你妈妈还是个姑娘的时候,第一次出远门旅行,就想去燕都爬长城,还是我送她去的车站。”
周念握住外婆放在膝盖的另一只手。
“谁知道就那么巧,正好遇上你爸爸休假,一见面就记住了,就这么记了一辈子。”杨新筠眼中含泪,嘴角却是在笑,“后来他从燕都调来苏城,吃不管喝不惯,你妈妈还说要么再申请调回去,他却说算了,今后就把苏城当家。”
杨新筠叹了口气:“要是那时候走了,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周念抽抽鼻子,抓过一旁的纸巾替外婆擦眼泪。
“都怪我,是我舍不得让你妈妈离开,你爸爸懂事孝顺,他自己父母走得早,就想什么都听我的。所以他们走了,我就想啊,剩下一个你,不管怎么样都要照顾好。”
周念哽咽着说:“外婆,你对我很好啦。”
杨新筠摇头:“没让你开心,怎么能说是好?”
这么多年周念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一个听话又乖巧的外孙女,却独独少了同龄女孩儿该有的活力。她大道理懂得不多,但也知道这和家里的态度脱不了关系。
越重视,反而越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本来淮晏我看着喜欢,想着如果你不想待在家里,那就去燕都也好。可是你不喜欢他,外婆也不强求,但是今天你说句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外婆煽情煽到一半,突然杀出这么个问题,周念顿时呼吸一滞,脸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我眼睛是不好,但还没瞎。”杨新筠笑笑地拍拍她的脸蛋,“那个男孩子,也是燕都人?”
周念默认了。
杨新筠又问:“是你采访里说的领队?”
周念握紧手中的弹壳,大气都不敢出。
她一直以来不敢跟家里坦白,其实也是怕外婆不同意。毕竟有了她母亲的前车之鉴,她不敢保证他们能接受迟则安的工作性质。
杨新筠责备地看她一眼:“记得你外公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周念从来没有见过外公,但她听家里人提过:“船员。”
“是啊,浪一打过来,船翻了人也没了。”外婆看向窗外,夜深了,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视线却像透过无边的黑暗,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那场意外。
她张开嘴唇,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们家的女人,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注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是好是坏,也只能认了。”
·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周念推开车门,拎着临走前大姨给的一袋大闸蟹往小区走。
作为上一代里选择了普通男人当丈夫的人,大姨的想法又和外婆不同,她送周念上车前说:“别听外婆说什么认了。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劝劝他换个安全点的工作,不要再过你妈妈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知不知道?”
周念模棱两可地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她拿什么劝呀,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楼下,听见旁边有人咳嗽也没在意,低头从包里找门卡,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可能要去燕都了,该不该告诉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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