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掌心痣1-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里面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要精彩。”
  说罢,祁元善缓缓踱到陆晚面前,她退一步,他便走两步,生生将人逼到墙角。
  祁陆阳不堪回首的过去,虽然不会让这两个人分道扬镳,但足以产生嫌隙。他一向知道,越浓烈的感情越容易两败俱伤,而身边人的怀疑与不信任更是最大的杀器。祁元善大发慈地将陆晚打包送到祁陆阳面前,就是在等某场大戏上演。
  杀人,先诛心。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就位,谁有办法克服这诱人的好奇?
  面对祁元善,陆晚强迫自己昂起下巴对上他的目光,却在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祁陆阳老了之后的样子。
  这两个男人,有着相似的血缘与外貌,以及一样充满野心又冷情冷性的眼。
  她的背抵着墙壁,整个人不自觉地发抖:“我想知道的事情,会自己去问陆阳,不用你多事。”
  “伯伯只是想多给你一个选择。毕竟有些东西,他不可能跟你说明白。”
  “他不愿意说的,我不需要知道。”
  “这么听话?”祁元善不置可否地笑笑:“但愿他对得起你的信任。”
  说完这句他便作势要走,还没出门又转身回来,从钱夹里摸出张老相片,搁在空白灵位前。
  轻轻抚了抚相纸上的人脸,祁元善嘱咐陆晚,仍滞留在那张脸上的眼神是难得一见的温和:“她叫邱棠,这辈子过得很苦,走得也急。你要有心就帮忙找个合适的相框安置下。多谢了。”
  等祁元善终于离开,陆晚略带犹豫地走到摆了空白灵位的香案前,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愣住。
  她看到了一张与葛薇别无二致的脸。
  后面的日子,陆晚再没允许自己踏进佛堂一步——毕竟,好奇心害死的,从来不止一只猫而已。
  回到当下,不过是短短几句对话,陆晚便瞬间想明白祁陆阳为什么在看到葛薇照片后执意加她的微信,为什么要把人哄来帝都的开元医院,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将赌博欠债的她安顿在眼皮子底下……
  惊涛骇浪袭来,陆晚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眉头已在不期然间轻轻蹙起,就连呼吸都变急促。
  而祁陆阳在听对面的人提起葛薇后,垂眸摸了张牌,笃定淡然:“像她这种不完美的女人才更不容易引起祁元善的怀疑。我了解他,不会错的。”
  “万一祁元善起疑心,葛薇乱说怎么办?”
  “不会的,她弟弟还在咱们这儿呢。”顿了顿,祁陆阳又道:
  “葛薇的弟弟记得帮我盯紧点,不要给机会让他跟姐姐联系,做戏做全套,既然是‘人质’就装得像一点,免得出纰漏。”
  那人嗯了声,又说:“想要那混小子闭嘴也容易,给钱就行了。不过最近他胃口越来越大了,有点难办。”
  “给钱,他要多少给多少。”
  “啊?可我听人说他最近一心扑在赌球上,已经输了不少了……”
  “不用管。”祁陆阳嗓音寡冷,“他拿着钱去吸去赌,还是去干别的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借条打好就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时候不愁他不听话。”
  “祁哥牛逼。”另一个人感叹,“那么早就把葛薇的给盯上了,现在是准备继续套死她弟弟?物尽其用、人尽其能啊。”
  “可不是。最近整死张元元那出也带劲儿,他那些生意,做什么黄什么,手里赔了个底儿掉,到头来愣是没看出是咱祁哥在里面搅和,哈哈哈。”
  “什么整死套死的,我强迫谁了?这一个两个都是愿者上钩,自作自受。”
  男人话里话外淋漓直白的冷酷与算计,激得陆晚不自觉抖了抖。
  没等祁陆阳谦虚完,心里早有不满的景念北不忿道:
  “祁哥牛逼……?我怎么没看出来。再牛逼,还不是留了个没用的在身边,看着就不省心,迟早惹出大祸。等着瞧吧都。”
  喝高了的那位反应慢半拍:“没用的?谁啊?”
  景念北不以为意:“还能是谁。你们新上任的嫂子、张元元惹错的那个陆家宝贝呗。”
  对于祁陆阳明里暗里针对张元元的行为,景念北一直不太赞同。
  他倒不是顾念张元元与自己是表亲,立场尴尬。只是,张家老爷子虽则在上个月溘然长辞,张家一下没了主心骨,人走茶凉门第有败落之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把张元元这厮给惹急了,对于祁陆阳来说不是好事,容易腹背受敌。
  祁陆阳向来胆大心细、谨慎持重,景念北认定,他最近绝对是被什么狗屁爱情弄坏了脑子。
  “能不提她么?”祁陆阳沉声道,语气不悦。
  景念北轻哼:“提一提又怎么了?还真给宝贝上了?”
  “老子不乐意听。”
  “不乐意也得听!别忘了你这么多年忍下来是为了什么。血也沾了命也背了,还装什么纯洁情圣?小心阴沟里翻船、功亏一篑。”
  就连陆晚都能听出来,景念北是真心为了祁陆阳好。
  “这些不用你说。”祁陆阳嗓音略低,是不是真生气分辨不大出来,“我话放这儿,陆晚和别人不一样。她的事,你以后少说两句。”
  景念北今天也喝了不少,情绪一起来,直接杠上了:“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女人?”
  这一个月来,陆晚除了陪同祁陆阳到处应酬,就是和钟晓出门玩,偶尔也跟几个大佬的“女朋友”凑一堆去做脸,显得十分悠闲,且不务正业,对于新身份适应之快令人咂舌。
  这样的陆晚,在景念北眼里确实和其他女人毫无区别。他借着酒劲继续叨叨:
  “林雁池比你的宝贝可好用一百倍,能帮上忙,又识时务,就连那个什么菲菲在场面上都比她会来事儿。大家刚才可都听见电话了,陆晚跟庄恪还在往来,谁不知道李焘和这瘫子的伯父牵扯深、走得也勤?她这两边都招惹上了,净他妈误事儿——”
  咚的一声,祁陆阳将手里的牌往桌上一顿,最后一次警告:“念北,过了啊。”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
  有人主动打圆场:“这又不是养狗,要那么听话干什么?我们祁哥是性情中人,倒贴钱也要搏嫂子一笑,你一单身汉懂个屁。”
  “我还真不懂。”景念北不屑地笑了声,结束陈词,“养狗都比养女人有意思。”
  沾血……背命……这就是祁元善说的“了解”?他放在祁元信遗像后的,会是这些吗?
  等这个话题揭过,心乱如麻的陆晚又等了两三分钟才重新往楼上走,脚步莫名有些发飘,几乎要摔倒。
  祁陆阳正对面那人看到她来了,表情意外得很,连忙半报信半打招呼地喊了声“嫂子”,她想搭句腔,刚张嘴就咳了一声。
  这里面烟味儿太重,空气质量堪比沙尘暴天。
  对于陆晚的不请自来,祁陆阳面上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虽着落在她脸上的眼神仍不懂得勒马,收回来却比平时要快些。拍拍身边的凳子让人坐好,他扬起下巴朝几个人点了点:“别抽了,不嫌呛得慌?”
  除了景念北,另外两个都识趣地灭了烟。
  相当刻意地,陆晚又重重咳了几下,表情显得极为难受。咳完,她抬眸看向景念北,挤出个生硬的微笑来,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挑衅和不痛快。
  除了今天,景念北明面上对陆晚也没有过好态度,两人不对付,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没人知道,陆晚从不是小心眼的人,当下不过是心烦意乱、迁怒于人罢了。
  包厢二楼,她和景念北一个继续咳嗽,一个死活不灭烟,气氛僵持。
  面对陆晚没来由的得理不饶人的小姐脾气,祁陆阳虽不明所以,还是准备迁就——自己的女人,出门在外任性点也是应该的,没横着走就算给他们面子了。
  “念北——”在祁陆阳话没说出口,景念北隔壁那人已经把烟从他嘴里扯了出来,往烟灰缸里摁一摁,再半真半假地笑骂:
  “没烟抽就不知道怎么打牌了?倔驴投胎啊,非得跟人反着来。”
  酒意散了点下去,察觉到些微不妥的景念北没再坚持,只说:“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等风平浪静,牌局继续,牌桌上的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所谓正事,顶多插科打诨几句,说点无关紧要的话题,避嫌避得明明白白。
  徐四九这会儿却终于“醒”了,他朝楼上喊了声“我先撤,你们继续”,离开包厢。
  刚出门,他就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雁池妹妹,方不方便出来吃个饭?哥哥有话跟你说。”
  直到又一圈打完,陆晚仍没有主动找祁陆阳说话,只端坐得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地玩手机,面对对方似有若无的肢体接触,也表现得很抗拒。
  其实,祁陆阳在看到陆晚那瞬间气就消了一半,等闻到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女人香,牌更是打得心不在焉。接连的几次低级失误让祁陆阳的牌面一塌糊涂,他呼出欲出的意马心猿,遮都遮不住。
  一桌子人心里门儿清,各个笑容暧昧又隐晦。
  于桌下阴影处伸出左手,祁陆阳想搂搂陆晚、主动求和,接连好几次扑空。
  耐下性子,他凑到人耳边,吐字温热:“消消气,这圈打完叔叔就带你去练枪,好不好?”说完还不正不经地用气声加了句,“别的也得多练练,不然生疏了。”
  最近祁陆阳事情多,已经有好几天不曾歇在老宅了,里里外外久不得纾解,难受得很。
  面对他的撩拨,陆晚干脆利落地撇开脸,显得半分情面不留。
  她只是脑子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其他几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由都有点认同起景念北来:女人就是女人,眼前永远只有卿卿我我的一亩三分地,给点颜色开染坊,恃宠而骄、不知进退。
  无声轻叹几息,丢了些面子的祁陆阳随手将牌一推,向后靠坐,神情里有几分无奈,有几分疲倦,以及藏不住的淡淡羞恼:
  “怎么?还不满意?”
  一屋子大老爷们儿上赶着迁就,说不让抽烟就不让抽烟;他自己还生着气呢,仍是拉下脸哄、劝、逗……怎么,还不满意?
  男人颊侧那道被指甲刮出来的疤至今还没消干净,细看有些狰狞。蜿蜒疤痕附着于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更显得气质冷硬,远非善类。
  深吸口气,陆晚收起手机,转过脸:
  “我就是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不连贯的回头看看42章去,改了点剧情。


第44章 Chapter 44
  陆晚说:“我就是不满意。”
  她不满意自己的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不满意当下境遇的进退两难,不满意景念北那群人的轻视与不信任……唯独没有真的不满意祁陆阳什么。
  她怎么舍得。
  陆晚不够聪明,也算不得理智。长久以来,她看世界遵循的是自己设定的狭隘标准,非黑即白,非我即你,一旦选定了某个立场便会坚决贯彻下去,一刀切个干净,不留灰色地带。
  可惜世事本无常,它有黑有白,既清也浊,没有单纯的善恶之分。就连她奋不顾身爱上的人也是。
  掩耳盗铃的坚持如今已经不管用了,陆晚只得用某套理论来强行麻痹自己:只要条件允许,时机成熟,人人都能作恶①。
  她和他皆是凡人,没有例外。
  诧异于陆晚的不依不饶,祁陆阳将视线对上她清澈的眼——一双不论在什么浮浪场合,都能不染喧嚣的眼。
  此刻,这双眼里盛满了委屈与迷茫,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父母还是在陆瑞年那儿,陆晚都被养得很精细,人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包括陆阳。等长大了,她也是里里外外罩着浑然天成的娇娇之气,皱眉,嘟唇,牙关紧咬……俏生生一张脸越委屈、越生气越显得好看,就连气话听着都软和甜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少年时的陆阳,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幅样子。
  于是,陆晚晦涩难言的曲折心思,穿过皮囊,落入人眼,只剩道不尽的旖旎春光。
  身心同时一动,祁陆阳胸中那点气郁登时烟消云散。反正庄恪和陆晚的谈话内容他也都知道了,庄恪遵守了两人之间没明说的承诺,没有趁机揭他的短,这事就此揭过、不提也可以。
  扔了牌,他站起来:“先走了。”
  有人问祁陆阳这是要干嘛,男人理所当然地说:“去昌平,带你们嫂子练练枪。”
  甩下笑得别有深意的一屋子人,祁陆阳拽着陆晚出去——总之不管是用什么枪,或者都用上,他今天非把这不听话的小侄女给治服帖了。
  跌跌撞撞、前脚赶后脚地下到一楼,等走到门口了,陆晚这才啪地甩开祁陆阳的手:“我自己回家,你继续和他们玩牌去吧。”
  祁陆阳眼一眯,探究地笑:“到底怎么了这是?”
  “我不想练它。”
  “手还酸着?那休息两天,我们下次再——”
  陆晚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置气道:“没有下次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学。”
  “不是你让我教你的么?半途而废算什么。”祁陆阳故意忽略掉练枪这件事背后的含义,拉住她的手心往唇上贴,用细细的吻暗示,“不练这个也行。要不陪我练点别的?迟迟,我想你了。”
  恼怒于他不合时宜的轻浮,陆晚再次甩开手,气急之下脱口而出:“也是,像我这种没什么大用处、还净惹事的女人,练刀练枪不如学着怎么伺候你有意义!”
  祁陆阳恍然:这反应,八成是听见景念北说的那几句了。
  他哄道:“那几个货喝了酒就这得性,也没恶意。不行我现在上去揍他们两拳,给你解气?”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陆晚转开脸,声音很小,“我也不是在生他的气。”
  那就是为着另外的事了。
  祁陆阳比陆晚聪明太多,只稍一回忆自己和刚才几人的谈话内容,便想明白这姑娘一直在作个什么劲——她听到的,也许比自己以为的要多。
  所以,那些话、那些事,陆晚听到了多少?又听懂了什么?
  男人的心思陡然转冷。
  往前走了半步,祁陆阳又一次伸手握住陆晚的腕子,感觉到她的挣脱,他箍紧后轻叹:“这么嫌弃?不给碰了都……说说,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你要把葛薇送给祁元善,还拿她弟弟做要挟。”陆晚直言不讳,“陆阳,这样做不好。”
  祁陆阳笑得很冷:“哪里不好了?你不是很讨厌葛薇么?她对你一直也不怎么样。”
  陆晚摇头:“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葛薇。”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一个祁陆阳,“祁元善心狠手黑,万一安排出了岔子,她很有可能被……陆阳,等到了那时候你真能心安理得吗?真的不会后悔吗?”
  “你放过她吧,就当为了自己。”
  放过……
  祁陆阳声音低沉:“迟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能放过葛薇,可又有谁会放过我?”
  似嗟似叹地问完这句,祁陆阳把人拉到跟前,用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她的脸颊,眼底是燃烧着的浓稠黑色:“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听话,上车去,多余的不要再说。”
  男人强大的压迫感让陆晚嘴唇都有些发颤,她强迫自己镇定,不死心地追问:“除了利用葛薇,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陆阳你听我一句,回头好不好?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会有的。”
  “回不了了。”祁陆阳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没办法,也没退路了。”
  陆晚绝望地闭了闭眼。
  最近半个月,她几乎夜夜都在做梦。梦里的陆晚还是个小女娃娃,陆瑞年一手牵住她,一手拉着大不了多少的陆阳在路上走。巷道里青石板小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幽长寂静,雨后青草香掩盖住老街的霉气,老人家端出副严厉模样,悉心教导:
  “你们两都听好了,不管走到哪儿,我们陆家人从来都是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不听话的,以后别想躺祖坟里去,老子不让,祖宗也不让。”
  陆晚那时懵懂,心想,祖坟算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几个长满半米高杂草的土胚子,石碑上刻的名字她都认不全,更别提里头躺的那些白骨架子老祖宗了。
  死了以后躺不躺进去,算很大的事吗?
  此刻,眼见着清明临近,陆晚突然很想回章华老家的祖坟去给陆瑞年磕几个头。
  为自己,也为祁陆阳。
  她再度开口:“要是爷爷还在,看到我们两这个样子会怎么想?陆阳,爷爷他——”
  听到这句,祁陆阳发自肺腑地佩服陆晚:是因为太了解吗?她为什么总能精准地戳到自己的痛处?一戳一个血窟窿。
  陆瑞年说过的那些话,祁陆阳从来没忘过:老人说,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说再敢惦记陆家的宝贝,就会打断他的腿;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吃饱饭干事业,不能给自己丢人……
  祁陆阳从没忘记,可也一句都没听。
  于心底默念完那句“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令人窒息的压抑于瞬间蔓延遍男人的全身。
  祁陆阳忽地想起曾在闲书上看到的某种残忍刑罚,贴加官。
  司刑的酷吏用桑皮纸覆盖在犯人脸上,再喷些水,纸张便会收紧,牢牢贴服于面部,堵塞呼吸;周而复始五六次,受刑者终会窒息而亡。最后将干透的桑皮纸一揭而起,那凹凸的轮廓,赫然就是受刑者濒死的脸。
  但凡体会过的人都知道,漫长无望的施刑过程,远比这骇人结局更无法面对。
  回到眼前,如果把之前行差踏错的每一步带来的悔意都比作湿了水的桑皮纸,加诸于祁陆阳身上的酷刑,他才刚受了一半。
  “别再跟我提这些!”
  他忽地暴怒,不可遏制地对着陆晚吼道:“你以为我好受?全世界就你记得他吗?是,陆老头教的都没错,可他教的那些只能用来应付好人……呵,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好人?你知道我这些年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么?他们是魔鬼,他们只想扒我的皮吃我的肉,他们要我死!”
  “迟迟,我难道就是天生狼心狗肺?我难道天生该死?”
  发泄般地说完这番话,眼眶发红的祁陆阳将吓蒙了的陆晚拉到车前强行塞了进去。濒临失控的男人无心收住力气,她的手腕几乎要被折断。
  “你现在搬谁出来都阻止不了我。”脸色铁青的祁陆阳弯下腰,后槽牙紧咬,冷眼看向车里的女人,“我早回不了头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而你,得陪着我走下去。等到了那一天,咱们俩一块儿去下面见陆老头,谁都别想躲,谁都别想逃。”
  陆晚颤巍巍的抬起眼帘,问:“为什么是我?”
  “你想听什么回答?我说我爱你、我只要你,你信吗?”他反问。
  陆晚撇开脸,这反应已经代替她回答了一切。帮人系好安全带,祁陆阳漠然地拍怕她的脸颊,“不信也行。那就当是因为你姓陆,因为我们俩一起长大,因为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拒绝不了吧。”
  男人指尖冰凉,语气更是。
  “我应该和你提起过,你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打上主意了。那会儿你天天往我跟前凑,机会大把,可我做了什么吗?没有,因为我知道自己以后的路不好走,我舍不得你陪我吃苦,我只想要你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所以放了你一马。”
  “可你就是不明白这些,怎么提醒都不听,一门心思往帝都跑、死活要绑一块儿,还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我床上……”
  听到这里,陆晚难堪地撇过脸,祁陆阳将她的下颌捏在手里,强行让人与自己面对面: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个人,给过一次机会就不会给第二次。我已经放过你一回,后面不会再有了。有时间担心别人的死活,你不如多空出时间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想一想,该怎么当好我的女人。”
  陆晚看向祁陆阳:“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我也没地方可去。但是——”
  “我不喜欢听但是,在我这里,不准有‘但是’。”说罢,祁陆阳甩上车门,绕到主驾,点火,回头,倒车出库。
  陆晚不知道的是,祁陆阳话说得狠,不过是在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对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很多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比如十年如一日的单恋,陆晚已然做到了,可却仍不敢肯定她能否一直坚持下去。祁陆阳贪得无厌,锱铢必较,也欲壑难平,他试图隐瞒从前的那些龌龊,不过是想把永远这个女人绑在身边,从骨到血,从皮到肉,不愿她将心思分出去一星半点给旁的人。
  这样的祁陆阳,怎么可能接受陆晚一丝一毫的犹疑、退却与不确定?
  他会疯。
  没让阿全过来,祁陆阳仗着自己尚还清醒,将车开往郊区。
  油门踩实,车像箭一般冲了出去,钝重的推力使得陆晚的背部死死贴在座椅上,她动弹不得,也是无心再挣扎什么了。暮色四合,霓虹初亮。灯光被濒临极限的速度拉伸成向后飞驰的彩条,车内没开灯,两人脸上被映照得忽明忽暗,安静得诡异。
  不过半小时,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位于昌平的这家射击俱乐部,占地大,枪械品种也全,按消耗的子弹个数收费,一般人没有介绍信是进不来的。
  祁陆阳自己就是介绍信。
  时间临近下班,靶场里的顾客所剩无几。场馆负责人接到消息赶到贵宾休息区,客气委婉地询问他们能不能明天再来,馆方可以保证清场,派专人全程陪同。祁陆阳死死将陆晚禁锢在身侧,面色冷峻:
  “清什么场,现在这样不刚好?你留两个人锁门,加班工资我付,双倍。”
  没人再废话。
  空无一人的室内靶场中,戴着耳罩和护目镜的一男一女,正以前后相拥的姿势立于射击区。
  气质凛冽异常的祁陆阳托住陆晚平举的右手,强迫她不停地重复着射击、装弹,射击、装弹的动作。他故意把下巴搁置于对方的肩窝,半个身子都压在陆晚身上,让她被动承受着自己的重量。
  她早该试试的。
  震彻心扉的枪声在两人的胸腔中产生共鸣,祁陆阳将陆晚软禁在自己怀里,不动分毫。直到女人整条手臂都开始轻微抽搐了,他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终于,陆晚服软了,她求饶地侧过脸看向祁陆阳,眼神哀切凄婉。知道他听不见,她只能用口型说:陆阳,我手疼,停下来好不好?好不好?
  祁陆阳显然听懂了。他笑笑,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挑,然后垂头,闭眼,不容拒绝地亲了上去。
  男人的唇瓣没有温度,却亲得极认真,也极投入,时间被这份专心无限拉伸,悠长隽永,仿若没有尽头。
  不舍得睁眼,祁陆阳单凭直觉代替陆晚扣动扳机。
  砰!
  最后一发子弹依旧正中靶心。
  *
  再回到车上,陆晚的右臂像是废了一般疼,虎口也被后坐力震得发麻,水泡都磨出来了,碰一下,刺痛钻心入骨。
  她想起第一次来靶场。那回,陆晚练了不过两个小时,回家竟酸疼了一个星期,右手连水杯都举不起来,吃饭还得靠人喂,被祁陆阳取笑很久。
  今天,没人有心思笑她。
  车停稳在老宅的半地下车库,在陆晚想起来要反抗之前,她已经被祁陆阳抱到了后座。摆弄几下,他让她躺平,用自己的腿压住她的,再支起身体与人平静对视。
  “枪练好了,也该练点伺候人的本事了。”男人将在硝烟与火药中还没发泄完的戾气,尽数压抑于不容拒绝的露骨话语里。
  他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陆晚浑身写满抗拒:“我现在不想这样!陆阳,你——”
  他简洁有力地蹦出两个字:“我想。”
  “你这是、这是……”对着喜欢的人,陆晚说不出那个不堪的罪名,只能虚张声势:“信不信我去告你?”
  佻薄一笑,祁陆阳捏捏她的脸颊:“信,我当然信。不过,等完了再去告我也是来得及的,别慌。”
  陆晚本能地要推开这人,奈何右手疼到麻木,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她甚至开始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祁陆阳刚才是不是故意先带她去靶场,等累成废人好办事。
  她开始踢踹,扭动,尽全力地反抗,无济于事。
  也许是嫌陆晚太能折腾,也许是怕她碰到受伤的虎口,祁陆阳往前襟处一抓,扑了空,想起自己没打领带。男人转而卸下皮带旋了两圈,将她腕子绑紧。
  搭扣合上,囚犯落网,一切再无回转余地。
  …………
  女人被血染得别样嫣红的唇一张一合。
  她在骂他混蛋。
  祁陆阳照单全收,音调靡靡:“混蛋就混蛋吧。谁让我越混蛋,你越喜欢。”
  眼前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陆晚在心底轻叹:似乎好也是他,坏也是他,世上最好的坏,仍是他。
  无力地放弃抵抗,仰躺于后座的陆晚用眼神描摹着祁陆阳沉溺在潮涌之中的眼,视线不自主地上下颠簸,她忽地想起自己被人从局子里捞出来那天的情形。
  当时的祁陆阳也是这么在上面拘着她,说:“叔叔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应该有数。”
  的确,陆晚一直是有数的,
  祁陆阳生来就霸道不讲理,若是自己给了十分出来,对方务必得还他十分,甚至十一十二分,少一分都不行。
  可就像这人说的,也是她心甘情愿地上赶着贴到人跟前,没谁逼迫。
  只可惜,陆晚弄懂祁陆阳,在弄懂自己之前。她自信地以为自己能配合他做任何事,也在尽力做,却没想到要分分秒秒承受被初心与沉沦撕扯的痛。
  后悔?不,这个人连后悔的机会都不打算给她。
  最后一刻,陆晚猛地意识到什么,拼了命地扭腰反抗:“今天不行,你出去!出去!”
  祁陆阳停了停,也就几秒,他竟是压得更实了些,还坏模坏样地笑了笑:“啊,好像来不及了。”
  没落井下石地说声“谢谢提醒、我求之不得”,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风平浪静后,陆晚挣扎着要起来,祁陆阳不让,故意用手将她腰部以下垫高几分,保持了一会儿。十来分钟后,他才磨磨蹭蹭地收拾好,将人抱出了车厢。
  用意再明显不过。
  回到老宅,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下,陆晚湿漉漉的眼睛圆睁着,不说话,目光刀子一样质问他。
  向来不喜欢与人共用浴室的祁陆阳,今天破天荒地在花洒下帮人搓了会儿头发,“迟迟,给我生个孩子吧。”他语气轻松地说着不容反驳的话,顺手将泡沫刮了点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像在逗一只宠物。
  “我会对你们好的。”
  陆晚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泡沫:“怎么个好法?给很多钱,然后把我们扔到昆禺山的‘院子’里去,一年来探视几次?”
  祁陆阳不作声,执着花洒拿细细给她冲洗。
  “你看,连你自己都没想明白。”陆晚扯出个笑:“我该以什么身份帮你生孩子?情人还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