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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长夜,也是灯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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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里屯派出所,靠近太古广场。
  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酒吧。最有名的是Milanda&Co、清醒梦境,会员制,主打秀场表演和Theme Night。往下一排小酒吧迎街而敞,正对太古里,从半空望,每栋建筑都是一团七彩光雾。在这条街上开,低音炮的震动沉入胸肺。
  温凛就是在这出的事。
  顾璃来红场找人,不凑巧,程诚没在。她在走廊跟几个服务生起了争执,那几个穿制服的男人也不惯着她,歪着嘴说:“那我能怎么办,今儿不是诚哥的班,我还给你变个出来?”顾璃喝了点酒,不依不饶:“你打电话,喊他过来。”
  “凭什么啊——”
  那人笑着想走,被顾璃死拽住。正当两方都失去耐心的时候,应朝禹出现了。
  他和一帮人正被领去包厢,突然顿住脚步,指给旁边一男的看:“我X,那是不是上回赢我钱那女的?”
  旁边男的说不知道,应朝禹就自己过来看。
  他精神有点不正常地亢奋,笑得更妖孽了,认出温凛:“哟哟哟凛妹妹啊,一个人来玩?”
  温凛有点怕他这模样,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顾璃那吵完了。那服务生挣脱她的手走了,顾璃红着眼,一抬一愣,收收眼泪看温凛:“凛凛,这都是些谁啊?”
  应朝禹笑看着她:“朋友?”
  温凛点点头:“嗯。”
  “那正好,一起玩儿啊。你们开房间没有?……来来来,给她们并上。”应朝禹边招呼着服务员,一边一手揽一个,把她俩推进了包厢,一面问,“这个妹妹怎么称呼啊?”
  一样的套路,顾璃吓得不轻。她还处在懵的状态,被弄进个烟雾缭绕的大包间,金色台面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酒瓶,一对男女在沙发上缠吻。要不是有温凛在,她估计都报警了。
  里面不知是谁,怪腔怪调地喊应朝禹:“又换俩啊?”
  应朝禹给那人踹一脚,“去你娘。”随手指一张空沙发,“凛妹妹你带你朋友坐那儿……拿张酒水单,给她们点。”他招呼完毕,往人堆里一躺,眼睛在房间里筛人,“钟惟呢,钟惟又没来啊?”
  温凛也是后来才知道,钟惟就是那个驻唱歌手。
  红场的装潢风格如其名,墙面上拼满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装了LED灯,在黑暗的环境下散发着暧昧的红光。这里的DJ没什么名气,生意不温不火,八点以后有live,也没什么人仔细听。温凛觉得这屋里有股劣质塑料味,闻得想吐,悄悄开一条门缝。外面隐隐透进来音乐,歌手是个欧美嗓,其实唱得不错。
  顾璃还攥着她的手,问东问西:“凛凛,你哪儿认识的这帮人啊?”
  温凛盖住顾璃纤瘦的手背,心不在焉:“你不是想出来玩玩么。就在这吧,反正哪都一样。”
  正这时,有个金头发的年轻男人过来说认识认识,调笑:“要不要给你俩叫几个人过来?”
  顾璃刚想问什么人,温凛淡笑着摆摆手,说:“不必了,谢谢你啊。”
  金毛男一屁股坐在顾璃旁边:“看你们俩挺面生的,第一次来啊?”
  顾璃很礼貌,点头说:“嗯。”
  “上学呢?”
  “嗯。”
  “哪个大学的?”
  “就……”
  顾璃一根直肠子,正要报出校名,被温凛拉了一把,替她答:“挺远的,不在这附近。”
  正这时,钟惟进来了。
  门口漏进一束光,吸引了半个包厢的目光。
  温凛觉得她至少有一米七五,高腰紧身裤里塞一件黑纱衬衫,是飘逸的阔袖。她一进来,直奔台面,弯腰倒了杯金方。半边菱形耳环坠下来,细碎零落的光衬她雪白皮肤,一头卷发落几丝到台面上。
  应朝禹帮她捞了把头发,挑眉:“小姑奶奶,总算舍得来啦?”
  钟惟喝着酒润嗓,挑唇看他一眼,像瞧个小孩子。
  应朝禹双手帮她束着头发,狗腿似的嬉笑:“你也不能总不理我吧。该给的面子,适当给一下。”
  钟惟也笑了一下。她连喝了两杯,干干脆脆道:“说吧,想听什么。”
  旁边一人哎呦一声,说:“唱什么歌儿啊,刚都听过了。”金毛男暂时放弃了顾璃,远远比去一个手势,起哄:“是啊——”
  红色LED灯映着钟惟的脸,她没动,也没说话,朝着一个无意义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
  温凛就这样和她猝不及防地对上目光。
  她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
  只知道下一秒,警察就冲进来了。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抓走。
  总共二十来号人,路上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顾璃趴在前排座椅背上,不停解释:“警察叔叔我们是被连累的。真的,我都不认识他们。”
  那两个民警都被她逗笑了,跟着不着调:“那也不行。你看这都年底了,咱得完成指标。”
  顾璃急得哭都忘了:“那你们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开车那位民警年纪大一点,说:“小方你可别逗人女孩子了,这办公呢。”趁路况好,他扭了个头,“我看你们俩女孩也不坏。回头做个尿检,通知你们学校领回去……”
  “别别别!叔叔,别通知学校!”顾璃打断了他。
  钟惟和她俩一辆车,望着窗外,笑出一声。
  温凛转过头去看她。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她真是个美人。一身演出装扮中和了她身上那股子英气,有种雌雄通吃的漂亮。钟惟见她看过来,朝她妩媚一笑。
  温凛小声开口:“应朝禹他们……经常这样吗?”
  钟惟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不会有什么事。”
  温凛皱了皱眉。
  “他们这群人又不傻,好好的万贯家财,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钟惟微仰着头,声音浮在寒夜里,摸不到情绪。
  很快温凛就知道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进派出所安安静静地做笔录,安安静静地做检查。中年民警边做纪录边用严肃的口吻教育她们:“交朋友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学生容易误入歧途,自己心里要把着杆秤。”
  顾璃特诚恳地点头,一口一个叔叔,委委屈屈地做保证。那年轻民警小方坐在一旁桌子上,拿着她材料笑:“还是R大的呢,高材生啊。”他把一叠纸拿在手里拍,长吁短叹,“你说说——”
  ……
  温凛百无聊赖望向办公室的窗。
  那是什么树呢,还有几片叶子。雨点子砸上去,力度重气势却轻。
  她心想,雨要停了。
  应朝禹尿检呈阳性,在另一个房间里。温凛正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外头来了辆车。那是辆陌生的车,车型在高档车系里不算昂贵,车牌却惹人注目。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层预感,没挪开眼睛。
  钟惟就在她身边,和她靠在同一张长凳上。
  “认识杨谦南么?”
  温凛吓了一跳,被惊回了神。
  钟惟笑了,一片了然:“真认识啊。”
  温凛说:“你认识他?”
  走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朝禹那拨人的声线在深夜安静的警局里格外明显,隔着扇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轻松的。畅快的。
  ……
  五分钟后,温凛立在派出所前台,把椅子让给顾璃。
  大宝贝失去了方才认错写保证书的欢乐与憨傻劲,低着头,不知在难过什么。
  温凛其实也有点累了,蹲下来仰着头,像跟小朋友交涉一样,轻声细语地说:“对不起啊璃璃。当时我应该带着你走的。”
  顾璃还是埋着头,抿着唇,一个劲摇头,说不关她的事。
  温凛其实不太擅长哄人,也不擅长道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顾璃慢慢地抬起头,刘海有点乱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这模样,只是翕动嘴唇,说:“我是不是不该来找程诚啊。”
  错过值班时间,遇上突击抓捕。
  寒天雨夜里泥沙沼泽滚一圈,全都是因为不该来找你。
  温凛都被问住了。
  其实没有什么该不该。温凛只是看着她这副样子,久久张不了口。
  杨谦南进来找应朝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二十岁,被保护得好一点,心智也就跟十几岁差不离。他靠门边看着,等到温凛蹲得腿麻,摇摇晃晃像要跌倒,过去扶了一把。
  顾璃经历今晚这场大起大落,对她身边出现的男人已经丧失了探知欲,抬一下眼皮,就又埋下去。惊讶的反倒是温凛,由着他把自己搀起来。
  温凛借着他手臂站稳,说:“没事了……”示意他可以松手。
  杨谦南没松,手改扶为握,往下滑到她腰侧,淡淡一扫,说:“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师姐小狐濡尾大大赞助我的酒吧(……)
  这章晚发是因为我真的从昨晚写到了这个点。天亮得我头疼,先睡会儿,醒来再修。


第7章 
  那天顾璃坐的是杨谦南的车。她报了一个小区地址,杨谦南到地方把她放下,把车就停那了。小区里,顾璃丢了魂似的身影没入阵雨方歇的夜色。温凛目送她渐渐走远,转身对杨谦南说:“这里好像不能停车的……我们走吧?”
  其实大晚上,也没人管他车往哪停。
  但是杨谦南什么都没说,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着身看她。可能是为了来酒吧,她化了个淡妆,束腰的羊绒裙子,一络头发垂在额角。他目光似深潭,拨开那缕碎发,吻了上去。
  那一年的西府海棠,还远远没有盛开。
  道路旁光秃秃的花树,无叶亦无花。地面斑斑驳驳的叶子,湿淋淋黏在横道线上,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涩味,沉在冷飕飕的夜里。
  她记住这个平淡的夜晚,为他。
  杨谦南没有和她纠缠太久,好似只是自然地尝了尝她唇上滋味,起身说道:“想去哪?”
  温凛睖睁着双眼,肩背都是僵的。
  他笑了笑,问:“放假了?”
  “……嗯。”
  她有点怕他问太多。
  刚做完这种事,再和他坦然自若地聊学业问题,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温凛主动挑起话题:“今天谢谢你啊。”
  她每次都是这句话。他也配合,说:“谢我什么?”
  刚刚从警局出来,应朝禹还敲着他的窗,说给凛妹妹赔不是。下回再出来,他一定郑重其事请她吃一顿饭。
  她本来就是被他朋友连累的,所以也不必道谢。
  温凛想了想,说:“谢谢你送顾璃。我朋友她今晚心情不太好,我本来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太客套场面的话,他就懒得配合了。
  杨谦南撑着半个胳膊,耐心十足看着她。
  温凛斟酌着说:“如果不是今天凑巧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他终于,笑了一下。
  温凛才发觉,他的眼睛也不总是漠然的。他对她笑的时候,里面也有黑曜石的光。
  杨谦南就这么笑着说:“凛凛,你真的很有意思。”
  这话就过于轻佻了。温凛皱皱眉,给他递一个不满的眼神。
  他伸手安抚她,大拇指抚了抚她眼下淡淡的阴影,说:“想睡觉吗?”
  夜已经很深了。她刚刚度过一个凶猛的考试周,眼袋都熬出了一点。
  温凛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止不住地想起他那句话。
  ——“凛凛,以后不是没这个机会。”
  杨谦南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语带三分顽劣:“当然,也不是不能陪你。”
  *
  后来,温凛才知道,那个小区是程诚租的地方。
  顾璃半夜去门口守着,凄凄惨惨的,任谁都不忍心。程诚一言不发地开门,先冲了个澡,才跟她坐下来谈话。
  出租屋的浴室铺的是地砖。顾璃坐在外面等他洗澡。老式浴帘湿漉漉,露半截脚。他脚背宽大,晒得黑,脚底粗糙,小腿上稀疏体毛,和浴帘上的霉斑一个颜色。
  程诚说:“我就是这么个人,今后也不定好到哪去。你一个大小姐,老巴着我做甚?”
  她今晚也许是太累,话很少。
  程诚说了几句,放弃了。
  “你今晚还回去么?”
  顾璃犟着说:“不回去。我就在这。”
  程诚叼着根烟,表情忽然轻佻:“给睡么?”
  顾璃瞪大眼睛说当然不给……
  “不给睡还想在这儿,睡门口去。”程诚抿着烟,从背后抄起她就往门口端。
  他手臂虬结有力,她又想挣扎又怕摔下去,紧紧揪着他手臂扭。他单手开门的时候,被她扭了下来。程诚凉凉一笑,把要逃走的人堵回来。他抱着她,闻着她身上那种天然的,被优渥人生浸泡出来的馨香,说:“别动,让老子抱一会儿。”
  他呼吸略促,呼在她肩头,隐隐约约听见他自言自语,“迟早有一天你是老子的。”
  顾璃天真地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呀。程诚,我们别分手了好吗?我保证以后乖乖的,不犯小姐脾气,也不惹你生气。”
  他一摸她脑袋,笑:“得了吧,你少去我场子里捣乱,别的随你。”
  那晚在出租屋门口等到人的,还有庄清许。
  她坐在楼梯间,脚边两个大箱子。钟惟踩到最后一节,替她捞起落在地上的一个颈枕。庄清许表情有些疲惫,在地上抬起头。钟惟边开门边说:“晚上出了点事,回来晚了。”
  “我打过酒吧电话,他们说你被警察抓走了。”庄清许有点为难地说,“你以后还是别去那家了吧,红场听说挺乱的。”
  钟惟笑了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庄大记者。”
  她们俩都没吃晚饭,在出租屋里分享一锅泡面。
  钟惟脸上还化着浓妆,夹了一大筷泡面:“你也太包子了。不就在视频里说了句话么,砸他家招牌了?报社说毁约就毁约,你就不会拿着三方合同,把他们告上劳仲委?”
  “纸媒圈子就这么大,告了一家,同行更不可能要我了。”
  “现在你就有人要?”钟惟吃完一罐面,眼梢冷冷挑起,“事情摆在这里,你还想再在这个圈子里混?听我的,去告,好歹拿几个月工资。”
  庄清许还是埋着头,无声地否决。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副死心眼又好欺负的样子。
  “我只会做这个。”
  “……”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
  “算了。”钟惟站起来,把她那杯面也收了,说:“你暂时在我这住下吧。也不用联系学校了,反正我这里再差,比你们那宿舍还是好一点。泡面吃不惯可以跟我说,我改天让人来通燃气。”
  庄清许心里突然一酸,啪啪掉了两滴眼泪。
  钟惟动作顿住:“哭什么呀?”
  “对不起……”
  钟惟笑:“瞧瞧你这没用的样子。怎么啦,一个高材生,沦落到我一个唱歌的养,不乐意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清许擦擦眼泪,主动起来帮她收拾桌子。
  钟惟袖手旁观,在窗边点了根烟,抽一口走神,发尾的卷随着细微的咳嗽,一声声颤动。
  庄清许看着她这副样子,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欲言又止道:“阿惟。”
  “嗯?”
  “你和那些人……还在来往吗?”
  *
  一定有那么一个夜晚。
  有那么一个夜晚,所有人的命运都还没有起航。
  温凛坐在副驾驶上深吸一口气,把之前打开的安全带又系回去,说:“杨谦南你开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看着前方,道路湿泞,兆头好像并不好。可她目光执拗,一秒都没向他的方向看。
  杨谦南扣安全带的动作都犹豫了下,一瞬间竟然拿不准去哪。
  他一向习惯拿主意,很少管别人的看法。这天却反常地回了一下头,问:“送你回学校?”
  温凛挪了挪视线,撒了个谎:“有门禁,这会儿进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主要角色,嗯,这一章,正式起航啦。


第8章 
  那天杨谦南一反常态,带她去了赌场。
  温凛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个赌场。
  皇城脚下,北京市区,全世界可能找不到比这更正气澄涤的地方。
  杨谦南带她开进三环里一个高档别墅区。京城遍布这样的住宅,中式的格局和名字,假山流水中卧一栏屏风,细节处添几分别致古意,好在售楼处拉高与普通房价的距离。这都是前几年的风气。
  温凛感觉有点怪。杨谦南没有带她去酒店,但这里也不太像是他会置业的小区。
  那地方很隐蔽,绕了一大圈才到。
  房子里有人。厚厚的落地窗帘没有拉严,一条小缝里透出明亮的橙色灯光,昭示着什么。
  杨谦南把车停稳没急着下,发了条短信出去。然后他就安心坐在车里等着,转身过来捏了捏温凛的脸:“这什么表情,困了?”
  温凛摇摇头说:“还好。”
  看上去困的是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躺着,嘱咐:“待会儿随意玩一会儿,累了也有地方睡。”
  温凛其实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很听话地,点头说嗯。
  很快,大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马夹的男人迎出来,拉开正驾的门,弯腰和杨谦南打招呼:“呦,好久没来啦。”然后瞄了一眼副驾上的温凛,轻车熟路道,“您进去玩儿,车我待会儿喊人帮您停。”
  由于门是开着的,温凛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的,推筹码的声音。
  那样清脆。她联想到了一句很不应景的诗词,玲珑骰子安红豆。
  温凛只是发呆了一小会儿,那边杨谦南已经下车了。她居然也跟着享受了一把客户待遇,马夹男帮她把这边的车门也拉开,恭恭敬敬往下一请,“小心台阶”。她微微有些窘迫,挺不好意思地捋了丝头发在耳后,一抬头,杨谦南正好整以暇等着她。
  一盏路灯,灯罩被做成中式的红色方格。落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沉静清幽。
  她仰头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
  就这么走进门,才知道那是个私人赌场。
  这里没有任何招牌,也不对外开放。整个场子干干净净,总共七八个人在玩,也有人抽烟,但味道并不重,轻薄的烟雾在暖灯下腾起,好似碎金弥散。
  坐在桌边的几个她都有点眼熟,应该是在跨年夜的局上见过。温凛大致在心里有了谱——这是他们小圈子里的销金窟。
  温凛环顾一周,倒是没见着哪都能掺一脚的应朝禹。
  想必今晚这一趟他也伤筋动骨,没力气到处浪了。
  这地方跟先前几个场子不同,性别非常单一,全场除了一个做饮料的,只有她一个女人。
  一踏进来,好多双眼睛同时落在她身上。
  杨谦南带她在桌边坐下,点了两杯低酒精饮料。
  他一坐下,先有人随口问起:“应朝禹的事儿摆平了?”
  说话的人叫傅筹,是钱东霆那场子的另一个股东,和他也有几分交情。傍晚出事的时候,钱东霆那屋里坐着好几个人,傅筹就在其中,眼看着他出的门。
  这些人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地方,结果后半夜,又撞上了。
  杨谦南嗯了声,俯下身来帮温凛摆筹码,低声对她说:“用不用教?”
  温凛说:“我会一点点。”
  “会一点点。”他重复,“上回怎么赢的应朝禹?”
  杨谦南说话时的气息轻轻的,拂在她面颊,很好听。
  温凛莫名有点脸红:“那个是……运气好。”她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打麻将和这个哪能一样”,但杨谦南好像已经没在听了,在和服务生吩咐些什么。
  倒是傅筹理了她一下,说:“那要不换个简单点的?”
  温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轻声轻气说:“不用了。”
  傅筹饶有兴致地笑了声,觉得这姑娘,怎么说,和杨谦南以前看上的那些,有点不大一样。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上了赌桌都是一样的,玩儿起来没有章法,看得出来她是在瞎碰运气。
  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是后半夜了,这天赌场里人不多,来的几个性格也比较压得住,气氛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也就是看着杨谦南的面子,紧撑着没散场。
  温凛看得出来,他们兴致不高。这伙人都不是真正的赌徒,玩这个不为赢钱,只为打发时间,消遣良夜。到后来,甚至有点陪她玩儿的意思,赌起了骰宝。
  俗称,押大押小。
  杨谦南给她提供的本金,让她随便压。
  温凛就真的随便压,也不在意输赢,庄荷开出什么来她都接受,淡淡扫一眼,就开下一把。但经不住她运气真的好,赢多输少。
  后来她回想,那几年里只要她上赌桌,少有败绩,何其风光。
  一辈子总有那么一段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就是眼下。
  到凌晨三四点,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真有些困了。
  杨谦南把她带去二楼,她才发现这地方很正式,还辟出了几间休息室。有沙发,也有床,和酒店的区别可能只是没有浴室。
  落地窗边是一个圆形桌几,旁边一个矮书柜,里面甚至有几本投资学相关的书。
  温凛坐上去,好奇地翻了翻。
  杨谦南把门关上,说:“又不困了?”
  “习惯性翻来看看。”温凛笑着读了几页,说,“你们真的有人看这东西吗?”
  杨谦南把她手上那本抽过去,翻过来看了眼作者,嗤笑:“你还是别看了。”
  “怎么啦?”
  杨谦南忍俊不禁:“一叔叔。人不着调,退休之后用笔名写自传。这地方老板跟他有点交情,估计买了一车吧。”
  温凛说:“真的啊?你都喊人家叔叔,这个书可以看看,应该比市面上大部分作者有水平了。”
  杨谦南躺上沙发,冲她眯了下眼睛:“改天让他来给你讲讲课。”
  温凛趴过去,面朝他的脸,认真地说:“怎么了,嫌我赌技太差了?”
  杨谦南转过脸,笑着没说话,好像是为了不拆穿她。
  温凛居然不领情,说:“其实我真的是懂一点的。比如刚刚玩那个骰子,我上经双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讲过,Martingale套利策略。”
  “什么?”
  “就是往同一边押。每次不管输赢,筹码加一倍。这样只要本金无上限,几乎可以保证稳赚不赔。”很低浅的赌场入门策略。
  杨谦南说:“那刚刚怎么不用上?”
  “那样就没意思了。”温凛蹙着眉,有点小懊恼地说,“其实我刚刚想故意输一点的。都是你的朋友,我野心勃勃上去张牙舞爪地盯着赢钱,多难看啊。结果输钱这种事不讲求方法,比赢钱还难。”
  杨谦南笑着把她抱自己身上,在腰上掐了一把:“你净想着给我输钱呢?”
  温凛被掐到了痒肉,笑得弯下来:“这不是没输成呢吗……”
  天已经快亮了,夜色无尽稀薄,路灯的光线都被衬托得,依稀暗了几分。好似在向人宣示,夜就这么长,人生就这么长,来抓紧我。
  他们俩闹了好一会儿,温凛笑得快要伏在他肩上。
  杨谦南的手在她腰上抚着抚着,抚到了一块细腻的皮肤。
  她的羊绒裙子是半分体的,腰中央有一块菱形细长的镂空,平时穿在身上看不出来,仔细摸才发现,能摸进去。
  很难推测他是无心还是故意,五指从腰侧伸进去,摸到了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
  室内暖气其实很足,他的手是温的,碰上去并不刺激。可是温凛浑身像过了电似的,又像炸开一泓滚烫的泉,全脸全身都烫成只熟透了的螃蟹。杨谦南呵笑了声,看着她的表情,这回是故意,一寸一寸,向上挪:“凛凛。”
  她窘迫地应:“嗯?”
  “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温凛更窘迫了,都已经放弃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干脆把头埋他肩上。
  她的背是僵硬的。少女纤秾合度的背,中间有一条细细的,弧度分明的脊沟。
  也许是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僵硬,他有点不那么,想对她下手。
  就像几个小时前她像个革命烈士似的,系上安全带,对他说:“杨谦南,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居然把她带来了赌场。人都是有点趋利避害的,知道有些东西拿起来容易,放起来难。倒不是他好心,而是他,怎么形容,有点怕了她。
  结果快撑到天亮,居然莫名其妙,又到了这一步。
  杨谦南把她稍稍放下来,借着落地灯的暖光和窗外微明的天色,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
  她长得很灵巧,鼻子小,骨架小,纤弱似蒲草般的模样。但人却是另一种灵巧,执拗,坚定,心思通透。即便一晚上在各种场所里走了一遭,风月与泥沙俱下,她身上依然保有她纯净的气味,没有香水,没有任何人工的、世俗的香。
  这么抱在一块儿,温凛身体有点发软,四目相对,胆怯地挪开视线。
  他笑了笑,低头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 ,迟了二十分钟,叩首叩首。
  明天由于是第一次上榜,会把更新挪到早上八点。今后如无意外都是晚上八点左右更新。
  啊……第一次上榜啊,大家没收藏的赶紧收一下,顺手留个言,给可怜的某谈涨涨积分吧。


第9章 
  也许是因为这间赌场太特别了,休息室的灯光居然是橘黄色的,温馨得不像样。温凛躺在一片暖堂堂的阴影里,阖上了眼睛。无论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认的。
  杨谦南抵了下她的鼻子,鼻尖对着鼻尖,能看清她睫毛下浅浅的阴影。他用这么近的距离端详她的脸,总觉得这时候该对她说些什么。
  但他太久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一时间也说不出口,头一侧,掠过嘴唇,直奔耳后。
  那里有一条流畅的,曼妙的颈线。
  他的唇顺着它向下,迤逦连绵。
  向上的是他的手,来回地,几乎含有眷恋地,勾勒她的腰线。
  那是两条路径,一起蜿蜒,通向她心跳发生的部位。
  温凛察觉到自己在细微地颤栗,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看见它们交汇的那一刻。但低下头,只能看见他隆起的肩胛,一个沉默的背。沙发上空间有点小,她向后蜷着手,不知该往哪放,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他修长的脖子,那地方皮肤很白,白得让人有点垂涎,可她不敢将双臂搂上去。于是不再看他,头侧歪着,看那个放着投资书的矮柜。
  也许是心灵感应,杨谦南的手在她蝴蝶骨边,突然顿了一下。很快,她也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以及接踵而至的,礼貌的叩门声。
  门没锁,但对方当然不敢贸然进屋。
  杨谦南有点厌烦地起来,懒于应声,自己去开门。
  门外人压低着声音说:“您的电话。”
  他的手机方才落在楼下桌子上了,他也没有太在意。凌晨四五点,现代通讯工具都是一种摆设。所以他听见“电话”,想也没想就按了接听。
  反正不用猜是谁。
  只有那个女人,隔着时差,从来不管他这有没有天亮。
  “听说你又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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