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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长夜,也是灯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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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本来平放在她腿上,手背蹭着滑腻,了然地笑:“天这么冷,晚上睡觉还穿裙子?”
  温凛还假模假样缩了缩,说:“屋里有暖气,又不冷。”
  杨谦南顺着她光滑的大腿摸下去,小姑娘刚洗完澡,擦了身体乳,淡淡的温香。温凛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立刻跳下地。杨谦南把人压去书桌上,双唇紧贴在她耳畔,满心满眼的下流:“小东西想我了?”
  温凛想翻个身,被他牢牢从身后抵着,淡淡地笑她:“装得这么一本正经。”杨谦南把她的裙摆推上去,双手度量着她的细腰。
  二十来岁,身体的每一寸都是美妙的,她渐渐褪去了少女体态,线条流畅的纤腰,洁白无瑕的背,像一只形状婀娜的白瓷瓶。杨谦南屈起食指,指背从她脊椎的第一节缓缓滑下去,轻轻陷进她的腰窝。
  他的心仿佛也在这里陷落。
  杨谦南俯身吻她的侧颈,哑声唤她:“凛凛。”
  “嗯?”
  热沉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肩头,“我们搬出去吧。”
  她簌簌发颤:“……搬去哪?”
  “搬远点。上次复查,不是说你的脖子好得差不多了么?”他的唇流连到她耳际,“找栋像样点的房子,搬过去。就你和我。”
  温凛怔忪地睁开眼睛,眼底浮上一片清明。
  溺在情‘欲中的人说话也含糊不清。可她还是听懂了。
  他想给他们俩一个能被称作“家”的地方。
  *
  杨谦南很有行动力,年后温凛回到京城,他就约了中介详谈。
  二月和风到碧城,温凛航班延误,姗姗来迟。
  杨谦南把她从机场接到一间戏楼。
  帘子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梳油头,西装笔挺,但胸前有个方形标识,上面写了某某房地产公司。对方已经等候良久,桌上一杯水喝到见底,一见到杨谦南就起身,客客气气请服务员再备一壶茶水。
  杨谦南要挑房子,主导权自然在他手上。温凛觉得这事没她照谈,甘心在旁当个陪衬。
  他们约见的这个戏楼仿旧,只供应阳春面和几样御品糕点。二楼偏座听不清词,温凛混着一耳朵咿咿呀呀的越腔,点一堆瓜子点心填肚子。点心吃到一半,多日未见的傅筹风尘仆仆地赶来,给杨谦南当参谋。
  傅筹对政策很懂,哪个区要重新规划,哪一片近期要动工,哪里近日刚建成,这两年的利好利空条件,侃侃而谈。温凛听得云里雾里,暗地里偷觑杨谦南。他带她来是培养投资头脑来的么?
  杨谦南仿佛能听见她心声,倏地向后一靠,闲观戏台,“这些不用管。五环以里,你给我找个山水好的地方。”
  傅筹怔了一下,说也对,山川湖泊改不了道,买这些地方不出错。
  杨谦南恶劣地一笑,说他是自己住。
  傅筹一拍茶杯盖,那样好脾气的一个人,被他惹火了:“你找骂?我给你讲到舌头干,你说你要自己住?”
  温凛暗暗发笑。傅筹这人她也见过几次,三十岁上下,在政府工作,像一壶温吞水,对什么人都体面照顾,没什么性子可言。可面对杨谦南,也会被逗气。
  她悄声说要上个洗手间,避了出去。
  这间戏楼背后一是一幢半民居半商业建筑,洗手间合用。
  温凛绕了很远,才找到女洗手间的位置。
  这里的二层好像是一排教育机构的教室,每间房里隐隐约约透出来乐器的声音,从钢琴到长笛,从古筝到吉他,中西合璧。技法生疏的学员弹得磕磕绊绊,和外面戏楼的声音完美混杂。
  温凛一边听着这些声音,一边慢条斯理地洗手。
  有时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听着满世界无关自己的声音,会觉得莫名安定,莫名地有幸福感。她看着镜子,发现自己嘴角溢着丝笑。
  她没有想到,会在镜子里看到暌违许久的钟惟。
  这个洗手间位置很偏僻,钟惟踏进来的时候没料到里面有人,往镜子里一瞧,竟然是温凛。
  她们有种诡异的缘分,无论在哪,总会莫名其妙地碰上。
  钟惟穿简单的衬衣牛仔裤,原本是进来抽烟。见了她,把烟头慢慢地碾灭在墙上,好像料准了她有话要问。
  温凛怔愣许久,迟疑道:“你嗓子好了,能抽烟了?”
  钟惟笑了一声。
  听她的笑声能发现,和从前有些微的不同。那是一种人为的破碎,藏在她嗓音的深处,说话时感觉不太出来,但一唱歌,这种差距就如置身显微镜下。
  她有意回避话题,主动指了指外边,说她现在在这里,教小朋友弹吉他。
  温凛以为自己绽出了个笑,但其实没有。
  “……挺好的。”她说。
  她们实在算不上什么朋友。
  温凛内心也不太喜欢钟惟。她觉得她是那种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的人。她无意评价钟惟的是非,只是觉得,她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但她忘不掉医院里血腥的那一晚,以及后来,杨谦南给她的绝望。
  温凛急着逃避这片心里的阴霾,扶着门框想出去。
  “温凛。”
  钟惟叫住她。
  她一回头,只看见钟惟素面朝天的脸上泛起一抹妖冶的笑,对她说:“你帮我写首词吧。”
  温凛迷茫地转身,“什么?”
  “听说你文章写得不错,很有名气。”钟惟倚在隔板上,眼角笑意勾人,“你要是觉得杨谦南对我做得过了,就帮我写首歌词。曲子我来谱。”
  “你还能唱吗?”
  “说不定哪天能呢。”钟惟看她的目光像隔着层纱,如烟如雾。
  温凛看得头疼。她拿她们这样随心所欲,不按牌理出招的人,总是束手无措。
  良久,她问:“你什么时候要?”
  钟惟突然笑了起来。
  她好像是喝了酒来教课的,神经质地笑了好半晌,话里挥散着酒气:“你是不是平时接活儿接傻了?我问你要首词,没时限,随你高兴。五年,十年,只要我还活着,你随时给我。”
  温凛潦草答应下来,拿走她的联系方式,便匆匆赶回了戏楼。
  穿越戏台上二楼,好像穿越一出才子佳人将相王侯。
  她心里一直不太好受。钟惟这人太不像个人了,像鬼,像戏台上的人物。她每每和她相处,都拿捏不住她的念头。她俯首于现实,她沉湎于戏台,两相交错太久,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二楼雅座上,杨谦南他们已经聊得差不多。
  傅筹捞起自己的外套欲走,“你今天到底找我干嘛?”
  “找你聚聚。”杨谦南给他敬杯茶,“喝完再走?”
  傅筹披上外衣理袖子,说“得了吧,我忙着回家陪老婆”,抬脚就走,走出两步又回头,没好气地说:“下半年我和姚馨大婚,请柬我就不发了,你记着来。”
  “不是说上半年?推迟了?”
  傅筹神色讳莫如深,有几分难言:“还能怎么着,提前升级了呗。”
  温凛品咂着这句话,给杨谦南递去一个落井下石的眼神。
  人家推迟婚期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怀了,不想挺着肚子穿婚纱。
  杨谦南落了个没面子,啐道:“这才刚几个月,你就二十四孝守家里头?”
  “姚馨刚怀上,人神神叨叨。过年那阵我给她爸妈拜年,回去晚了点,她坐客厅给我哭。我问她干嘛呢这是,我是去陪丈人打牌,又不是去花天酒地,你这给我哭啥呢。你猜她给我说什么?她说她也不想哭,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傅筹长吁短叹,仿佛有一锅苦水要端,手指一偏指过去,“你问人温凛吧,她们是不是都这样?”
  杨谦南扭头看她一眼,嘴角一扯:“问她干嘛,她又没怀过。”
  傅筹走后,那位房产经理又口若悬河吹了一下午,两个人都听得心不在焉。杨谦南挑得厉害,到最后也没个看得上眼。
  温凛回去的车上把房子抛之脑后,脑子里净想着傅筹那事儿,弯弯嘴角,说:“他是不是在赶趟儿呢。我前两天听人说,政协都上提案了,要开放二胎。这两年生一个,过两年正好赶上,再生一个,多开心。”
  “你当生孩子是玩儿呢?”到底是小孩子,说起这些家长里短来口气那叫一个轻飘。杨谦南打趣:“你要是羡慕,就趁这两年,也赶紧生一个。”
  “真的么?”温凛肃然将他望着。
  “……”
  杨谦南扭头瞟了她一眼,目光警觉地定住:“不是吧凛凛?”
  “应该不是。”温凛轻飘飘地卧着,淡然抚了抚小腹,正视前方,“我就是这个月,例假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杨老板:作者一定是赶不完双更了才让我喜当爹的。
  这更也已经很肥了,求原谅。


第35章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温凛说这句话的时候; 正侧躺在她公寓的床上; 安然看着眼前人。杨谦南坐在床上,窸窸窣窣地拆包装盒。为了验得准确; 他买了好几盒。
  他手里动作未停,答案滑过嘴皮子:“八字没一撇。”
  温凛斜撑着脑袋,悠闲道:“要不都生一个吧,一儿一女; 最好是哥哥和妹妹。这样一起长大,有个照应。”
  杨谦南怀疑她是被刺激傻了,展开一张说明书给她:“会用么?”
  温凛猫一样把那张纸一按,执著地问:“你先回答我。喜欢哥哥妹妹; 还是姐姐弟弟?”
  他微微蹙眉:“为什么一定要两个?”
  “有个照应呀。”温凛微笑着说; “小孩子总要有个伴的。兄弟姐妹多好,一起长大,血浓于水,谁也不猜忌谁。万一哪天杀人放火进监狱了,出牢房的时候亲手足还在外头站着,说整个社会都不要你,没关系; 我总不会不管你的,我陪你慢慢改造。”
  小姑娘涉世太浅。这事儿一点不着急也就算了,还有心情在这规划。
  漂亮话说一筐,居然还被她说得挺感人。
  杨谦南无言:“你养个孩子就盼他进监狱是吧?”
  温凛咯咯地笑,翻一个身:“那道理是这个道理呀。”
  杨谦南塞两根验孕棒给她; 催促:“赶紧先查着吧你。”
  温凛磨磨蹭蹭地去卫生间,举着两根白色棒子,笑容灿烂地一回头,说:“生两个!”
  像喝多了酒似的。
  杨谦南糟心地挥手说好好好生两个,你快点进去。
  她才笑嘻嘻关上门。
  他就不明白了,这年头女大学生未婚先孕都这么亢奋?
  最终查出来,一条杠,虚惊一场。
  温凛竟然还有点落寞,不可思议地看着验孕棒,遗憾道:“那我例假怎么总不来呢?”
  杨谦南肩并肩陪她躺着,嗤道:“就你那大冬天光腿的穿法,你不失调谁失调?”
  “那也不能推迟这么久。”
  他有些累了,靠在她肩上闭目养神:“听话。你以前不是爱把自己裹成个俄罗斯套娃么?以后就那么穿。少光着两条腿在外边晃。”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我穿得多……”
  温凛咕哝着,呆呆地望天花板。
  刚刚知道结果那一瞬间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不知为何,她的遗憾全都是真的。
  温凛推推他,“你睡着了吗?”
  杨谦南轻轻嗯一声,懒得回她的话。
  温凛捏着他的脸,非把他弄醒,眼睛里仿若有光在闪:“杨谦南,将来你就算杀人放火进监狱,我也会等你的。带着孩子一起等。”
  他幽幽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迷蒙一片,只有她的笑,她翕动的唇是清晰的。
  承诺像她的唇色一般嫣红曼妙。
  小东西现在学会了他那一套,情话说到十二分,可他却不清楚,究竟该信几分。
  杨谦南睡眼惺忪地抚了抚她的唇,笑:“哦,那辛苦你。”
  *
  三月末,比搬家先到来的,是搬办公室。
  顾璃离职后,温凛的公司进行了一次扩招。她收简历比投简历还紧张,收到一封就拿去给她的助理看,“你看这,大连理工,是一本吗?”助理瞪她一眼,说这学校不仅是一本,还是211呢,你不能因为自己学校好,就孤陋寡闻成这样。
  求职者还是个男生。
  温凛浏览一遍对方简历,直皱眉头:“他一个学化工的,投我们公司干嘛?一看就不小心群发的。”
  她逼仇烨把招聘公告改了十几遍,终于招上来几个靠谱职员,正式分了媒介和内容两个部门,整个公司也从一支阴盛阳衰的女子军,稍稍平衡了点性别比例。
  杨谦南有天来公司扫了一眼,回去之后对她耳提面命,问她为什么净招男生。温凛支支吾吾说这是为男女平等作出微薄的贡献,不能歧视男同胞。
  杨谦南冷笑一声,说:“然后就净挑长得好的招?”
  温凛慌不择言:“那肯定也不是为了方便我啊。你看我成天和应朝禹他们打牌,现在对小帅哥都很免疫了。”
  然后他的醋缸子就彻底翻了,小半个月没放她去打牌。
  她再一次见到应朝禹,是搬办公室那天。
  绪康白帮她物色了新的办公地点,在五道口的一个科技园。
  招多了男生的优势此刻体现了出来。温凛袖手旁观,看着一帮男员工搬桌子搬电脑。有个学理工出身的男生拆完线路,冒到她面前邀功:“老板,你招我来就图的这个吧?”
  温凛佯怪:“胆子大了,敢调戏老板。”
  刚毕业的小男孩混不吝,说是嘛,我就是冲着老板漂亮才投的简历。
  温凛笑吟吟地躲去走廊。
  搬办公室收拾出来的纸箱子占了半条道。她把它们踢开,容自己一个身位,靠在玻璃墙上。对面一片玻璃墙全挂了百叶帘,纯白的样式,倒映出她的身影。
  仇烨从洗手间过来,走梅花桩似地绕过几个箱子,眼神暧昧:“学姐,你这是睹物思人呢。”
  温凛嗔怒:“就你心思多。谁让你在招聘页面挂我照片的?奖金还要不要了?”
  仇烨哈哈笑着躲进办公室避风头,说:“要不然怎么引狼呢!”
  隔壁公司的人走动时碰到了帘子,百叶帘仿佛被风吹拂,轻轻地颤。
  温凛对着它,回忆这大半年。
  她经常加班,有时候写累了,会泡一瓶热茶,去走廊上慢慢喝。手下人问她为什么总喜欢在走廊休息,她也答不出想念某人之类的说法。只是觉得那时心里很静,茉莉花香沁入喉咙,会觉得人间很真实,他也很真实。身体可以说服自己,再熬一熬。
  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对此有些抱憾,以至于傍晚时分独自站在科技园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室里,心里会觉得缺了点什么。搬迁这一日,所有员工提前下班,温凛站在落地窗前,陪伴她的只有五道口的夕阳,和火车进站时的隆隆声响。
  鱼龙混杂的铁道口,行人挤得水泄不通。
  绪康白就在这时候,拎着一瓶香槟,按响了门铃。
  “恭喜。”他笑意清浅。
  应朝禹紧跟其后,也拎着两个盒子,说是送给她的贺礼。温凛打开一看,不出所料——两副麻将牌。他振振有词,说:“你这地方这么大,不辟间屋子当休息室?这两副就送给你,用来团队建设,Team Building。”
  他把麻将盒摊上她的会议桌,说:“来啊。我们先试两把。”
  温凛无可奈何:“三个人怎么打?”
  应朝禹掏出手机,说这不简单,你们等着,五分钟,喊不来人算我输。
  五分钟后,一个长腿美女推开了大门,眨着大眼睛说:“你们棋牌室好大啊。”
  “……”
  温凛半推半就,被他俩叫上牌桌。杨谦南打了她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亲自来找,却看见他们四个两男两女,喝酒打牌,画面其乐融融。
  应朝禹脑子一根筋,见了他还吼:“谦南哥?早知道你要来,我刚就不喊人了,正好凑一桌!”
  杨谦南说不必了,搬了张办公椅,坐在温凛身边看。
  那天她牌风特别内敛,有意无意拿起一张,侧身问杨谦南:“你看我打这张好不好?”
  他凉声一笑,说:“你主意这么大,还用问我打哪张?”
  温凛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
  牌局散得很早。香槟见底,绪康白就很有眼色地把应朝禹拽走了。
  杨谦南冷冷问她:“刚那女的是谁喊来的?”
  温凛觉得这道选择题,答哪边都是触雷。她眼珠子一转,说:“我喊来的。那一看就是我同学,我看绪康白和应朝禹都单身,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
  新办公室占据了半个平层,温凛有一间单独的大办公间。
  她见机行事,拉着他的手说:“来都来了,我带你参观一下?”
  其他地方都没怎么布置,只有温凛那一间,橙黄灯光打上去,别样温馨。
  她喜欢在窗边写字,在落地窗边加了个工作台,一盏夜灯侧打,他都能想象得出她坐在吧台凳上,垂发工作的模样。
  窗外是科技园对面的大楼,蓝色玻璃下有一间健身房,八‘九点钟还有穿紧身运动服的男女在跑步机上运动。画面是动的,世界却是静的。
  杨谦南踢了踢脚边一把茶色的人体工学椅,说这椅子不错。
  温凛顺势坐上去,剥掉把手处几道没清理干净的塑封膜,说:“仇烨挑的,经费全被她拿去买椅子了。”她没话找话,让他猜这把多少钱。
  杨谦南随口猜了个数字,她说这椅子是多功能的,要贵两倍。
  “哦,两倍。”他两手撑在椅臂上,抵着她前额,声线暧昧,“有哪些功能?你给说说。”
  椅子的功能此时展现了出来——它在受力的时候,会自动向后倾倒,模拟躺姿。温凛随着椅背后卧,身体失衡,摇摇欲坠。她提心吊胆的事太多,一时不知该先提醒他哪一个。
  “……对面楼里看得见的。”温凛悄悄地别开脸。
  “看得见什么?”
  杨谦南在昏暗的夜灯下,俯身吻她,“不能只准他们运动,是吧?”
  昏沉光线里,每一张桌椅都浮着崭新的气味。
  窗外的光透进办公间,呈梯形落在光亮地板上。刺激感令她的呼吸急速加快,心跳怦然。杨谦南把她抱在腿上亲吻,一起看窗边夜景,依偎着问她这个月例假有没有来。她说还没有,他便沉声说道:“去看看吧。我认识一个还不错的中医,让他帮你调理调理。”
  温凛嗯一声,自高楼大厦向下眺望。
  几座大厦包围之间,是一块方形绿化,最中间是圣诞时留下的节日装饰。
  那是一棵灰色的树,满树都是白色的绒灯。像凛冬最寂静时分,雪悄悄落在树梢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世界特别平静。
  平静得很慌张?
  ————
  PS:我发誓,不会让他俩因为怀孕、堕胎、带球跑、不孕不育,等一切妇科问题分手……


第36章 
  温凛的身子一直没有调理好。
  杨絮纷飞的四月末,她搬进新住所。杨谦南说他到哪都挑不上眼; 最后问他奶奶要来了颐和园边上的一间小院子。两进的四合院; 门口路面上栽着一排杨树。温凛一进门就被满院纷飞的杨絮呛个不停,直笑他挑房子没眼光。
  杨谦南把她拴门口; 说你瞧瞧; 外边这排里头杂着桃树,也就是现在谢得差不多了; 不信你等到来年三月再看,路人都要停下来拍照。
  顾璃来参观过一次,在白墙绿瓦间居然还卧着块莲池。她用树枝拨拨池里肥硕的荷叶子; 向温凛感慨:“你现在是过上清朝姨太太的日子了。”
  温凛暗自感叹; 到底还是姨太太。
  她在这块人杰地灵的院子里; 干得最多的事是喝中药。
  杨谦南起先对这事还不上心。后来有一天晚上; 温凛从噩梦中醒来; 突然哭得稀里哗啦。相处久了会发现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 深夜被吵醒也只是稍稍皱眉,没心肝地笑她,怎么了啊; 又被蛇追了?
  温凛小声抽泣着说不是。
  “我梦见我六十几岁就要死了。我握着你的手说对不起,我年轻的时候天天熬夜加班还不好好穿衣服,饭吃了上顿就没下顿。要是我能稍微注意一点,我肯定能陪你更久的。我想陪你长命百岁,至少陪到八‘九十岁也好啊。”
  杨谦南没心没肺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喑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许多年后有人问他到底哪里难忘。
  他也不知道。
  可能有些人; 天生让人很难忘吧。
  那之后他就开始监督她喝药。最浮夸的时候,他问旁边公园的看门大爷借了两张藤椅,摆在院子里,非要她陪着看星星。
  北京哪看得见星星。天气最好的时候,也不过那么三四颗。
  那两张藤椅旧得藤条都断了几根,斑驳磨白,满椅子橫出软刺。
  温凛偎在他怀里乘凉,听他满嘴跑火车——
  “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两个老头老太?”
  温凛点头说像。
  他于是计策得逞,捏捏她的脸蛋说:“那你得好好喝药了。为了将来还能陪我乘凉。”
  她心里笑说这病又不致命,可是面上愣愣的,说:“好啊,那你把烟戒了,我每天都好好喝药。”
  那之后他真的很少抽烟了。偶尔抽也得背着她,偷偷过个瘾。
  温凛喝同一个方子,从春末喝到夏初。她倒残渣的时候,能看见院子中心那几朵睡莲一点一点冒尖。仰头时望见颐和园的佛香阁,万寿山上绿树葱茏,人像活在戏文里。
  有一天她蓦地想起,钟惟那首词该动工了。
  *
  这学期她们专业课不多,顾璃认清自己不是学习的料,退了经双,剑走偏锋找了个时尚杂志的实习,从此天天向温凛抱怨她上司没文化。温凛劝说隔行如隔山,你觉得人家没文化,人家还觉得你穿得土。
  纵情于买裙子的顾璃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年中她妈妈带她去意大利旅游,她像个海外代购似地买了一堆大牌衣裙回来。温凛帮她检视她的成果,说不错,在价格上很有时尚买手的水平了。
  顾璃气得把那些衣服一股脑塞衣柜里没动过。
  本来也是,她现在的审美走偏,专爱设计出挑的华服美衣,买回来才发现压根没有场合能穿。
  温凛也是偶然回宿舍一趟,发现顾璃新买了一个双开门大衣柜,连她的地盘都被顾璃占满。她一提晚上要赶飞机,顾璃从里头搜出一条披肩来,说:“机场多冷啊,那冷气飕飕地吹。你把这条给披上,别又着凉了。不然你打算喝多久中药?”
  提到中药她就舌苔发苦。
  她其实也反省过原因,直接根源可能是雪地里的那一跤,外力挫伤,至于间接的……她自打和杨谦南在一起之后,这事儿就没正常过。
  身体到底是自己的,温凛瞄了眼牌子:“这都舍得借给我?”她想还回去,“算了吧。机场也提供毯子,不至于着凉。”
  “你就让我发挥点余热嘛!”顾璃硬塞给她,“就一个披肩而已。我还怕你讹我,温总?”
  顾璃听绪康白喊过她一次之后,也就一直跟着这么喊。
  温凛哑口无言,只好收下她的好意。
  那是应朝禹组起的局。他这个京城著名无业游民终于被他爸降服,夏天一过就要漂洋过海,去澳洲读书。他终日萎靡不振,说留恋在国内的纵情声色,走之前要玩票大的,请了一群朋友去洱海。
  那段时间紧邻证监会换届,钱东霆做的一支A股被调查。杨谦南一年到头难得有这么忙的时候,恨不得住在金融街,但应朝禹如今和温凛的关系更好,强烈邀请温凛同去,逼得杨谦南不得不抽出空来作陪。
  温凛走之前打了个电话给绪康白,问他去不去。
  绪康白说:“得了吧,我哪敢在杨谦南面前出现。”
  温凛瞄了眼杨谦南,其实他也没有管得这么多,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名声在外,现如今连主动搭杨谦南的女人都少了一茬,更不用说她这边,自然干干净净。
  只不过她这里干净的理由,不那么光彩而已。
  她写学年论文的时候还没找导师,陆秉青主动把她收入麾下。他已经多年没有亲自指导过本科生,突然对她青眼有加,学生间传言翻出好几个花样。有一天她从陆秉青的办公室出来,正瞧见柯家宁和周妍在一楼教务处,帮一个学妹开请假证明。学妹直着脖子说:“我听说你们级有个师姐,自己创业还修两个学位,她平时的假是怎么请下来的啊?”周妍一脸讳莫如深,扯着嘴角说:“人家和院长攀得上亲戚,能一样么。就算修八个学位,绩点照样排前三呢。”柯家宁瞥见刚下楼的她,悄然往前挪了一步,用身体拦住了周妍。
  好像能挡住声波的传递。
  这些流言蜚语把她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抬到了虚幻的传说里。有一次她依常向孟潇潇借笔记,她看见孟潇潇回头时怔愣了一下,好像没料到她会出现,平白用沉默在彼此间划开道距离。
  一个女孩子到这个份上,自然很难再令人起追求的心思。
  温凛仿佛对这些微妙的变化视若不见,规规矩矩把论文写完呈交。陆秉青从不提杨谦南的事,她也就权当是师长赏识她,才为她开此特例。
  挂掉电话,她神色如常,像个去度蜜月的新婚妻子,问杨谦南要不要带泳衣。
  杨谦南说带着呗。
  “你不是说应朝禹把他老爸的酒店顶层改成麻将桌了吗?”温凛回头。
  杨谦南早忘了自己是在哪说过这句话,挑起一双丹凤眼:“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记着?”
  温凛被戳穿心思,赧然埋着头。
  如今她在外也算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朋友虽少,但个个认为她沉稳可靠。她那身段和衣品,嘴角淡然下抿,自挟七分凛色。可是在他面前,还是经常露出这样怯生生的,怕被他点破的羞赧姿态。
  杨谦南对这些细微之处的特殊颇为受用,蹲下去帮她挑泳衣,眼角噙笑:“就这套吧。”
  “暴露死了。”
  他抿住她的耳垂,黯声道:“晚上穿。”
  *
  应朝禹的告别趴有游船项目,温凛带了好几条只有在甲板上穿才不显突兀的吊带民族裙。
  她还记得临走前的那个夜晚,杨谦南对着一盏床头灯,一边嫌弃味道刺激,一边帮她把脚趾甲涂红。他的眼睛有点娇气,被甲油熏久了会泛酸,止不住地眨眼睛。温凛还捧着他的脸说你不要一直眨啊,全都涂出去了。杨谦南蘸了一刷子,假装要往她睫毛上涂,说你闻闻,你们女人是不是每天都给自己投毒?
  所以她抵达大理的时候,穿了一条黑色蕾丝长裙,就为掩盖被他涂得七零八落的脚趾。
  洱海一入夏,雨如云雾,一场接着一场。
  几十号人在酒店里玩了几天麻将,逮到一日天蓝晴方好,迫不及待地下水泛舟。
  说泛舟有点委屈了。应朝禹包了一艘游船,打算在水上住一晚。船上项目一应俱全,除了能唱歌打牌,还兼具歌舞表演。
  温凛和杨谦南纯来散心,一个项目都不参加,躲客房里远避尘嚣。
  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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