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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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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多近两年,她长高了不少,自己家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原本的茅草西屋、破旧的堂屋,己被高敞大亮的砖墙瓦房所取代。三叔在她们家西侧落了户,这里不再是荒岧岧的,大姐春桃于去年冬上嫁给了黑石头儿,二姐春兰自前年冬上便有人给说亲事儿,连三姐春柳,也有人话里话外的打探着。

很小的时候,她盼着自己长大。可略长了两岁,又面临着与姐姐分离的不舍与惆怅。

进了院中,四姐春杏己装扮一新,连带爹娘都着了走亲戚的新衣。何氏笑着催他俩,“赶快洗手吃饭,咱们早点走。”

李薇笑着打量她娘,梳着个简单的反纂儿,身上穿着崭新的绛红色绸布大袄儿,下面一件是宝石蓝色长裙,外面儿一条浅蓝色腰裙儿,随着她的走动,脚上与上大衫儿同色的绣花棉鞋若隐若现。

“娘,你这打扮真好看”

何氏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裳,有些拘谨,捂嘴笑,又瞪她,“行了,你这丫头又出你母亲的歪相。依我说,平时里的衣裳就好,你非让买这个,穿着不自在。”

李薇笑嘻嘻转向佟永年,“年哥儿,你说咱娘穿这衣裳好看不?”

佟永年点头笑着,“娘穿着怪好看呢。您这衣裳一穿,把我舅母都比下去了呢。”

春兰从厨房伸出头来,浅笑着,“你们两个别给咱娘灌迷魂扬了。赶快洗手洗脸吃饭。”

李海歆把备的年货往车上装,也笑着,“是得早些动身,怎么着也得下半晌赶到。”

李薇吃完饭,听话的回东屋去换了她的粉色缎子新袄儿,湖青色绣花小裙子,桃花绣花小棉鞋。

春兰进来,给了她仔仔细细的梳了个双丫发髻,用青色绸带绑了,挑了只桃红色的绢花要给她插头,李薇忙双手护着,匆匆跑出东屋。

春兰在她身后笑了一声,把绢花重新放回木匣子里。

李薇刚跑出东屋门儿,被小四姐春杏一把抓住,绷脸训斥,“我新给你做的绢头花,为啥不戴?”

李薇喵了眼她头上一左一右两对称的桃红绢花,象两只大红碗扣在头上,心底暗笑,家里四个姐姐,就数小四姐最爱打扮,也不知她遗传的谁?自从学了针线之后,自己的衣裳今天换个边儿,明天加朵花儿,才十岁多点,耳朵上就戴着银丁香。

她不但自己装扮,连带把李薇管得死死的,年前给何氏出主意,让给她扎耳朵眼儿,正好佟永年在家,李薇得他的庇护才逃过一劫,惹得小四姐两三天没理她。

“年哥儿…’佟永年换了衣裳,从西屋出来,李薇忙帮救兵,“四姐非让我戴花。”

佟永年穿着淡青色衣摆绘水墨竹纹长衫,头顶是同色的头巾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往这边走来,“小杏……”

春杏哼哝一下松了手,气呼呼的瞪了李薇一眼,“我不管了。反正不是丢我的人!”

一时李海歆把备的年礼装好,让何氏母女赶快上来。

年节前,佟永年舅舅来家里,邀请一家人正月十五去赏灯。何氏原本想让李海歆带年哥儿去,李海歆却说,年哥儿要拜见柳氏,总耍有人在一旁照应着,再说又不知年哥儿舅舅家的情况到底如何,他一个大男人去不太方便。

何氏想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儿,若是年哥儿舅舅有什么想法,大男人家家的总不好直接提,少不得由柳氏提出来。

便让春兰春柳春杏三人看家顺带照料牲口。有老三家做近邻,大武媳妇儿近大半年来一直帮着照料家里的那一群兔子,便把这三人都请来说说,让帮着顾些家。

车箱里铺著半旧的褥子,何氏怕路上寒冷,又放上两条去年新做的薄棉被,路上好盖一盖。

去宜阳县的路倒也平坦,家里的小牛犊子正值壮年,有劲儿的很,一路连走带小跑,等他们到达宜阳县城时,才刚过了正午。

李海歆望着城门楼子,笑着,“怪不得先前文轩被保举了宜阳主薄,却被人挤了去。单看这城门楼子就比咱们青莲县的气派。”

何氏没好气儿的瞪他,“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何文轩自中举了后,便在县学做了教渝,好容易得了贵人赏识,保举这么一个宣阳县主薄的官职,却因没打点到位,临上任前被人挤了去,一大家子人因这事儿都懊恼气隘不己。

李海歆回头笑笑,“好,好,别气,我不说了。再说,文轩现在九山做得不也挺好?”

何氏又一个瞪眼,“好,有多好?离家几百里呢”

正说着,停在城门外的一辆马车朝这边行来,刚一停定,里面的人就叫着,“可是表少爷?”

李海歆忙下车。

马车停定之后,从里面钻出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李薇认得出来,正是到过她们家的老张头。

现在看起到倒比初次到他们家脸色更红润,虽然是一身蓝色素面短衫,却也能看出是精细棉布制成的。

想来,佟永年舅舅这次出海归来,又带来不少好东西,挣得不少钱财,而老张头在佟家的地位应该是不低的。

李海歆与老张头见过礼后,他忙过来给佟永年行大礼。路上风寒,李薇和佟永年被何氏裹在薄被子里呢,起身不及,连带她也生受了老张头一个大礼。

几句寒喧过后,身后又行来一辆更为华丽的马车,绸子夹棉绣花门市,茶木色车体,车窗上雕着精细的万字窗格。

何氏李海歆推让了几下,便下了牛车,上了马车。

老张头坐在前面儿,隔著车帘一句句说着佟维安如何想念表少爷,柳氏如何欢天喜她的张罗着扫院布置房间,盼着他来。

佟永年淡笑着,时不时回以嗯声。并没有几年不见的惊喜,反倒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是正月十三,虽然离元宵还有两天儿,街上的人流却不少,熙熙攘攘的,李薇几次想挑帘看往外面儿看,却又怕让人瞧见,笑话她是个土包子。便端坐在锦布软底侧凳上做乖乖女。

“哎,我跟你说,今年看灯一要定去含英街,贺府的贺老爷病愈,听说今年贺府要大放焰火以示庆贺,还有从江南、京城搜罗了许多花样新奇的花灯。贺府大少爷也放出话来,今天贺府出的灯迷,能破迷者,一人赏一盏灯,还另有一两银子的赏钱……”

马车被人流所阻,刚一停定,车窗外传来几人的闲谈。

这人的话音一落,另外几人齐齐发出惊叹,都赞贺府的大手笔,又笑着叫嚷,十五那日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撞大运掏碌几两银子花花。

声音传到马车之内,李薇立时感到车箱之内气氛一滞。李海歆与何氏对视,又小心看向佟永年。

他嘴角仍是一抹淡笑,可坐在他身侧的李薇,却能感到他宽大长衫下紧绷的身躯所散发的凛冽气息,连带放在侧凳上的手,五指微曲,将锦褥子抓起几道痕迹。

李薇无法体会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扫地出门之后,亲生母亲又被人所害,在他在心底留下的创伤。所以不知道如何能梢减他心底因乍然听到“旧仇”消息而带来的冲击与愤怒。

悄悄的把小手移过去,盖在他微张的五指之上。甜甜笑着,催老张头,“张老伯伯,咋不走了?”

车帘外传来老张头恍若初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混乱,“走,走,这就走。小姐可要坐好了”

李薇故意捂嘴笑着,“娘,张老伯伯真有意思。叫我小姐呢?”

何氏回神,笑骂她,“哪家儿有你这么野性的小姐?”

佟永年被盖着的手微微动一下,手上的力道卸去,嘴角含笑,“梨花可不就是我们家的小姐么?”

李薇又咯咯笑着,“那小四姐就是梳洗丫头。”

何氏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拍她打一下,“叫春杏知道,看不插你满头的花儿”

马车辘辘行着,在李薇故意东拉西扯之中,终于到了佟府。直接从正门驶进院中,一直到二门处才停了下来。

老张头跳下马车,立时有三四个丫头小子围过来,放了矮凳,口称请姨太太姨老爷表少爷表小姐下车。

李海歆带头儿下了马车,这时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迎上未,笑呵呵的拱手行礼,“姨老爷姨夫人表少爷表小姐一路辛苦了。我家老爷夫人正在厅里候着。”

李薇没错过旁边几个丫头小子在看到他们时发出的细微吸引声,以及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的,他们脸上的惊讶和一闪而过的……嘲讽

李薇哼哼着,光为了今天的衣裳可花了家里不少钱昵

手上一热,入目是一双纤长白晰的手,李薇抬头朝他笑笑。佟永年也笑。又对李海歆何氏说,“爹娘,咱们走吧。舅舅舅母该等急了。”

佟府管家和随后赶来的婆予忙引着众人往内院走。

一路穿厅过院绕廊,李薇只觉满眼的红色,四处可见火红的灯笼,又是朱红的油漆连廊门窗以及猩红的夹板门帘。

“年哥儿,?快起来”进了正屋,佟永年跪倒下拜,佟维安与柳氏连忙上前,一人扶一只胳膊将他扶起,柳氏抹着泪儿感叹着,“这孩子,一转眼儿就长这么高了。”

佟维安眼圈徽红,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笑着,“好,好”又向李海歆何氏拱手行礼,“年哥儿多亏有大哥大嫂的照拂”

李海歆何氏忙起身还礼。

柳氏在一旁摆手笑着,“让我说,都别这么多礼节,没有生分了。”又朝佟维安笑着,“老爷若是感激李家大哥大嫂,多留几日,好生招待才是正理儿,弄这些虚的做什么?”

厅里只有两个年约十七八岁的丫头,并两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这四人李薇在佟氏的三周年祭日上都见过,应当是近身心腹之人。忙给各人添了茶,与另两个婆子在一旁答话儿,“夫人说的正是”佟维安自责两句话,连忙留人。

李海歆何氏本想说家里地里一堆的活计,不能久留的话,却见佟永年眼睛盯着地面儿不语,猜测他是想多留几日,便笑着应下了。

外面进来了两个婆子,抱着两个竹编的长方型盒子。何氏忙站起来笑着,“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些农家里产的,不值什么,拿来给你们尝尝鲜儿。”

柳氏也忙站起来道谢,又嗔怪,“李大嫂外道了,请你们来玩儿,谁叫你们备东西来着?”

柳氏的贴身丫头依冬上前来,职了礼单让柳氏过目。柳氏看这礼单上字迹清俊飘逸,赞了句,又问,“可是年哥儿的写的?”

佟永年含笑应了一声。

柳氏夸赞,将礼单转了一眼,递给佟维安,笑着,“你也瞧瞧咱年哥儿的字儿,可比你写的强出许多。”

佟维安接过,一面看字迹,一面又详看了礼单内容。有风干兔子六只,点心六封,秋粮新下的苞谷糁子、新小米新绿豆各有二十斤,另有些农家地瓜小食,威鸡蛋之类的。

笑着,“年哥儿字确定比舅舅的强些。”又与李海歆说了一番客套话,责怪不该带么些东西来。

众人又叙了些路途劳累的闲话,柳氏便请他们先去客院洗漱休息。

这边儿人一出去,柳氏就叹了口气,摆手让依秋依冬两人出去,到门口看着些,才说,“佟富今儿回来说,贺府的老爷好了你说他会不会起了找年哥儿的心思?”

佟维安冷哼了声,脸若寒潭,“好了才好病好了,我才替好姐姐讨公道。贺府第一个对不住姐姐和年哥儿就是他剩下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顿了顿又说,“他好了也好,没好也好。年哥儿终是要回去的回去把该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由年哥儿亲手给姐姐讨了公道,姐姐在九泉之下才能含笑”

佟维安冷笑着,他在佟氏三周祭日后再次出海,为的就是在财力上能够与贺府做抗衡,这次贩回的货物或运进京中贩卖,或在州府贩卖,自然赚得一大笔银子。有了这些钱财做底子,年哥儿有他做后盾,不信他争不过贺府那个草包败家子大少爷。

只要年哥儿做了家主,贺府那些作过恶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柳氏担扰的看了丈夫一眼,满心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半响,忧心的叹了口气儿,“贺府虽不是本地老户,好歹也有两代人的积淀,官场商场都有不少的关系。你行事小心些,别让人家现在就盯上了。另外,我听方夫人说,贺府大少爷这大半年来见天儿往钱知县府上跑,她说呀,贺府正百般想与知县大人做亲家”

佟维安从沉思中回神,冷哼着,“亲家?我看纯属做梦,贺府是个什么身份?祖上虽了做了官,可惜是个不能蒙荫的四品小官儿现在他们只不过一介商贾。钱知县与他结亲能得多少好处?怕是将钱小姐许给薛知府做个偏房,也强过一个商人的正妻”

柳氏又叹了口气,“许是钱知县图他家的钱财支持昵?”

佟维安闷坐了一会儿,豁然起身,“我不会让贺府如愿若论钱,贺府有,咱也有”

柳氏无奈笑笑,“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只是有一点,贺府夫人石芳娘家嫂子有一个兄长在州府是个什么官儿,还有一个弟弟在青莲县做典史,乔姨娘似是有个什么表亲,一年前使了钱挤走了李大嫂的弟弟何文轩,在咱们县衙做了主薄……他们官儿虽不大,可有的是门路还有他贺家老大贺蒙,也是个混不拎的人物,你可得小心些”

佟维安点头,“这些我知道你放心,我虽恨贺府,也不会莽撞行事”顿了顿又叹息懊恼道,“若当时我在,便是用上千两银子,也不能让贺府将李大嫂的弟弟挤走,这可是年哥儿日后的仰仗”柳氏也叹。

这边李家四口被带到佟府东跨院之中,里面早有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并两个婆子候着,一见四人进来,齐齐跪地行礼。

何氏慌忙摆手让人起身。

领路的婆子指着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对何氏说,“姨太太,她叫依夏,这个小依春,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她们”

何氏忙点头。

依春依夏两人又过行礼后,便领着小丫头婆子自去浇水奉茶。

何氏略显不自在的坐在主位之上,与李海歆笑着,“咱又做一回土包子进城。”

李海歆也笑,“可不是呢。年哥儿舅舅家跟咱们家一比,可真是天上地上。”

李薇眼睛正骨碌碌瞄着屋里的摆设,听见这话,踢着两条小腿,笑咯咯的,“娘,上次是谁说来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寓。佟舅舅这里虽好,可没咱家自在”

说着又笑嘻嘻的转头,问佟永年,“年哥儿说是不是?”

佟永年伸手拍下她的头,笑着,“梨花的胸襟堪比圣人。”

李薇撇嘴,小老头儿

“喂小土曼”天色将晚,一家人在东跨院正厅里说了会儿闲话,柳氏派人过来请去晚饭。一家人刚转入正院,突然听一个清脆的喝声。

李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与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儿,瞪着她。

虽然事隔三年,但是对李薇这个伪奶娃儿来说,却没有因时光的流逝忘记她是谁,遂掐起小腰,不甘示弱的喊了一声

“喂娇气包”

她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子何氏悄悄瞪她,“把你那小泼样儿给我收起来”

李薇朝她娘讨好笑笑,放下掐腰的两只手。

佟蕊儿被气红了脸儿,作势往这边儿跑,柳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颇有些严厉,“蕊儿怎么这般没礼貌还不快给你梨花妹妹赔不是”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人己到门外。向何氏笑着,“大嫂别介意,蕊儿这丫头被我宠坏了。”

何氏笑着摇头,又指李薇,“这个也被她姐姐哥哥惯得无法无天。胆子大的很”忙叫李薇给佟蕊儿赔不是

佟蕊儿气鼓鼓的李薇,又盯着佟永年看。扭着身子不肯开口。李薇想了想,她内里好歹是个大人,先妥协了吧。便笑着上前,笑盈盈的说,“蕊儿姐姐,刚才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佟蕊儿哼了哼。柳氏正要训斥,佟永年上前,笑着对蕊儿说,“蕊儿不生气了,梨花不是故意的。”

佟蕊儿大眼在佟永年身上转了几转,才说,“你不是不来我们家吗?”

何氏见柳氏脸色变了,忙笑着,“哎哟,蕊儿记性真好,那会她才那么大点儿,记得可真清楚”

柳氏悄悄瞪了佟蕊儿一眼,也笑,“可不,刚才她们这一吵嚷,倒让我想起她们三岁那年的模样了,梨花那掐腰的模样,真是一点没变呢。”

一时有一个奶娘模样的女子牵着粉嫩一团四五岁的小男娃儿走过来。

何氏笑着,“这个就是洛哥儿吧?长这么大了?”

佟永洛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偎在柳氏腿边儿,直盯着众人,却不作声。柳氏笑着,“这几年他爹出海,家里也没个男娃儿跟他玩儿,性子比他姐姐还腼腆些。”

晚饭时,佟家也没请旁人,李海歆被佟维安请到偏厅中去,摆了小桌单坐。这边柳氏与何氏,及四个孩子,在大厅用饭。

李薇看佟蕊儿自坐下后,便一副乖巧摸样,不言不语的等着丫头们布菜,便知她家的规矩,许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便也坐乖巧状,等着人布菜。

柳氏瞧见,笑了笑,与何氏夸赞她。

李薇强忍着说话的冲动,细嚼慢咽的吃着饭。这会儿却无比想念她们家欢声笑语不断的饭桌。

用了饭,又有小丫头上了茶,李薇直觉这就是喝的茶,佟维安再有钱也不是过个新晋商人,还能真与红楼梦中的贾府相比?

果然,柳氏取在手中,用盖子撇了两下浮沫,轻轻啜了一口,笑着,“年哥儿也尝尝这茶,是你舅舅的好友从京城捎来的松萝,很是难得。”

佟永年轻点了下头,品了一口,转向李薇,“梨花喝得惯吗?”她们家原先是不喝茶的,只有近一年日子好点了,才备了点茶待客用,有时李薇与佟永年两人会背着她娘偷偷的泡点喝喝。

她喝过的最好的茶就是大姐春桃出门儿时,爹娘在镇上买的号称二十文一两的雨茶。那茶虽清香无比,可惜李薇只偷偷喝过两次,便在大姐出门那日被人喝了个精光。

眼下这松萝比那茶更清香,茶扬清润透亮,在细白瓷茶盏中,碧润润的一汪,象是一块品相极好的暖玉。

浅浅啜了一口,清淡悠长的茶香盈满口腔,从舌尖到喉氤氲而下。遂笑嘻嘻的赞着,“好茶”

何氏“扑哧”笑了,瞪她,“你懂什么叫好茶?净给我装”

李薇嘻嘻笑着,也不辩解。

柳氏眼底却闪了下。若说三年前这个小丫头乖巧伶俐得让人惊讶,那么现在看她,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打她进了佟府来,脸儿上要么是一派泰然处之,不吃惊,不惶然,没有一般孩子初见大场面的唯唯缩缩。要么就是现在这样笑嘻嘻的天真烂漫的模样。

让人丁点感觉不到庄户人家的小象子气,举手投足问更没丁点儿的村气。

喝了会儿茶叙了闲话,何氏取出两个绣着虎头花样的小袋子,递给柳氏,“这是给蕊儿和洛哥儿的。乡里没什么好东西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年哥儿舅母可千万别嫌弃。”

柳氏笑着责怪两句,佟秋接过送到她跟前儿,将两个袋子打一瞧,却是两副用红绳系着的银质小手链,另有两块小巧的玉佩。

一副是莲花花样的,红红的绳子上串着十来个小指盖大小的银莲花,知道是给蕊儿的。另一副上面是一串同样大小的小铃当。再看那玉佩,一个是观音象,一个是佛象,虽然玉质一般,雕工却不错。

“大嫂太破费了”柳氏一面说,一面笑着叫那两个过来,手链给系在手腕上,观音玉佩给洛哥儿带上,佛像给蕊儿带上。

何氏忙笑不值什么。又说这两枚玉佩是经过大青山的高人开过光的等等。

李薇小手缩在袖子里,抠著指甲,心疼那她娘刚送出去的礼。心说,可不挺破费的,那可是得卖上百只兔子,才能赚回来了。不过,大姐成亲时,年哥儿舅舅还差人送去不少好东西呢。现在算算,总还是自己家赚的,有点无奈,也有点理直气壮,谁叫自己家现在还不富有呢。

第六十四章 方家之子

是夜,月光渺渺,光华澹澹。

李薇躺在松软雕花大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瞪着大眼睛借着月光打量着这屋里的摆件儿。

“表少爷,你怎么起身了?”随着“吱呀”一声门开合的细响,院中一个丫头的声音晌起。

佟永年轻声说了句什么,便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西面边角处。

李薇忙坐起身子,趁着月光,下地穿鞋。

依春掌着烛火进来,眼中带着困涩,“表小姐,你怎么也起来了。”

李薇一边穿衣裳,一边笑着,“我睡家里的炕睡惯了,认床。依春姐姐去睡吧。我到外面坐会儿。”

依春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不多问。笑着放下灯,过来替她穿衣,又取柳氏今日刚送到的桃花粉色绸缎夹棉镶兔毛披风。

李薇问清了路,便不让她跟着,自己挑了盏灯笼,轻手轻脚的往后面花园走去。

刚过了月门儿,她把手中的灯笼吹灭,适应了下月光,悄悄往里面走。

花园中树木潇潇,高大枝丫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如水墨般的暗影。

还没等她看清人在哪里,一声轻笑传来,“梨花半夜不睡,爬起来干啥?”

李薇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株合抱粗的成年大树杆旁边,露出半边儿淡淡的身影,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到有人在。

她收起小心翼翼的步态,笑嘻嘻大步走过去,“你舅舅的床太软了,我睡不着。你为啥不睡?”

佟永年笑着,“跟你一样。”

一样才怪李薇撇嘴,晚饭后,佟蕊儿缠着他让他教认字儿,他爹与佟维安在书房中下大梁,她与何氏先回来,不多会儿,李海歆也回来,说年哥儿与他舅舅说话呢。这一说竟说了一个时辰,也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惹得他晚上睡不着。心里头猫抓一样的想问,却怕佟维安原本没说什么,她这一问倒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了。

可越是憋着不问,愈是难受,便笑嘻嘻的问道,“你和佟舅舅说了什么,说了这么大半天儿。”

佟永年心中一凛,定眼看过去,近满月的光华下,她梳着双丫发髻摇头晃脑笑嘻嘻的,一副孩童的娇憨,问的话看似无意,却直直切中要害。

他伸开手,低头看着,舅舅是说了什么,可现在却不是时机,他需要时间,需要长到能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那一切的时候。

年岁小的时候,他明知道不可为,便安心等着。年岁愈大,心底藏着那股冲动却有隐隐暗奈不住的势头。晚饭后舅舅说着的那些话,若非他尚留有一丝自制,便会应了他的要求,去向那个生育他,却又夺走亲生母亲生命的家族报复

良久,他抬了头,浅笑着,“和舅舅说梨花养的兔子还有养鸡场,还有再往前儿又该腌酸笋子了。舅舅说即有独家密方儿,他到知道宜阳县附近有一村子有大片的竹林子,出的笋子又大又多,若是梨花愿意,他想和梨花合伙儿做这腌笋子的生意,帮着把酸笋子卖到县城来。”

李薇欢喜笑着走近他,“佟舅舅真的这么说?那片林子有多大?”即然他不想说,她还是不再追问的好。

佟永年便把那片林子形容了下,又说那个村子周边本就盛产竹子,笋子自然很多。

李薇心里霎时开始盘算起来。与养小兔子和养鸡相比,笋子是最不费事儿又赚钱的,现在家里的笋子是用三年的老汤腌的,味道自然一年比一年醇厚。若是这事儿能成,也是一笔不少的进项,不过,她还是笑着说,“佟舅舅是做大买卖的,这等小买卖他怎么有看得上?”

佟永年笑着拍拍她的头,“舅舅今后不再出海了,总得有个挣钱的营生。梨花想不想跟舅舅合作?”

这一两年来,她事事都要插一嘴,她爹娘也习惯了她发表意见,有什么事儿也会问问她。

李薇想了想,就说明儿问问爹娘吧。佟永年笑了。

不多会儿依春寻了过来,两人忙各自回屋睡去。

第二日早晨,刚用过早饭,便听佟府下人来报,有一个什么方夫人来访。何氏要带李薇与佟永年回避,柳氏笑着说不用,是往来极勤的人家儿。

不会儿,一个身穿深桃红色绸子大衫的年约三十岁的女子在四五个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进来,柳氏忙下台阶相迎。

两人一见面儿就亲热的拉着手,相互寒暄着。佟蕊儿看见方夫人身后的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女,嘴里叫着碧莹姐姐,亲热的迎过去。那少女柔柔的笑了下,转眼儿扫到李薇与佟永年,顿了下,低声问佟蕊儿,“那两个是谁?”

佟蕊儿低声说,“那个是我表哥,那个是野丫头”

方碧莹还要再问。柳氏已在方夫人介绍何氏一家,“这个是我早年失散的表姐,在青莲县安了家,好不容易寻着,趁着十五花灯会热闹,请他们来玩一玩。”

何氏忙过来见礼,又让李薇和佟永年给方夫人见礼。

方夫人笑着怪柳氏,“你看看,寻到的近亲这样的大喜事儿,你也不让使人去说一声,这回我礼数不周,可是怪你了。”

柳氏咯咯笑着请她请屋内。方夫人趁机使了个眼色与身后的丫头,李薇看见这丫头得了信儿,扭身儿匆匆去了。

李薇与佟永年陪着坐了一会儿,柳氏怕孩子们不自在,便让他们几个自去玩儿。出了正厅,佟蕊儿要带方碧莹去暖房看花儿,李薇对花没什么兴趣,便让依春领着在园子里转转。

方碧莹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柔柔笑着,“你表哥倒不象是乡下孩子。”

佟蕊儿小嘴儿鼓了鼓,却没说话,只拉方碧莹向暖房方向走去。

几人刚走,一个身穿月白锦袍,头上带着翠玉束发环的小公子,匆匆跑进主院儿。廊子下的丫头立刻喊了声“方少爷”

方羽大刺刺的摆摆手,挑帘进了主厅。

方夫人正听何氏说着家里养鸡喂兔子的事儿,见他进来,笑着嗔怪,“你快把你佟叔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又跑哪里去了?”

方羽给柳氏请了安,才朗笑着,“我去佟叔的花园里凿冰钓鱼了,鱼线短了,婶婶给我找一根吧。”

柳氏忙让依秋去找,笑着,“还是上次来你玩儿留下的,我们家里可没这些东西。”

方羽呵呵笑着,柳氏与简单的介绍了何氏。

方羽行了礼,拿着鱼线匆匆去了。

佟府不算大,主院是一座有些年代的三进院落,各有东西两个跨院,跨院也是小三进的。昨儿夜里,他们就歇在东跨院之中。

李薇第一次见识真的正大宅院,眼中一片新奇,一边走一边研究着,大到院落布局,小到青砖上的雕花。

不知不觉转到后花园。此时花园之中树林潇瑟,瘦枝枯草,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反射着惨白的光。九曲木桥连着一座湖心亭,孤伶伶的立着。却让李薇有种回到李家村的亲切感,兴奋的拉着佟永年向湖心小亭子跑去。

刚跑没几步,怱然曲桥底下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暴怒男童声音,“谁在上面?”

随即从曲桥底下探出来一双喷火的眸子,朝着跑在最前面的李薇,怒喝,“你敢吓跑我的鱼?!”

这声怒喝配着他这副神情,那句话听在耳中,简直如:哪里来的狗奴才,敢吓跑爷的鱼

李薇先是被他喝得一愣,此时又怒火上头攻心,双手掐腰,气沉丹田,吼了回去,“大冬天有个屁鱼”

她的小嗓子从小在家里练习,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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