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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西台记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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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矮桌桃花酒倒了半壶,一杯倾下,酒香飘了满屋。
薄醉的秦鹿视线有些迷糊,一头墨发披下,撒在了梁妄的韧腰两侧,她双眼微眯,呼出的气息都是桃花酒的味道,梁妄右手轻轻拂过秦鹿的头顶,将她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丹凤眼中倒映的,尽是秦鹿此时乖顺模样,凤眼眼尾泛红,几乎蒙上了薄雾。
梁妄的手指流连于秦鹿的脸侧,等她松口,微微抬头,一吻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时,梁妄才从桃花酒旁的盘子里拈来了一粒麦芽糖,塞进秦鹿的嘴里,解她口中苦腥。
把人拉入怀里,梁妄吻上了秦鹿的嘴角,爱极了她一头长发,于是右手抚过她披在背后的发,轻声道了句:“小鹿好乖。”
满桌蜜饯瓜果的甜香味儿传来,窗内不知何时飞进了两只萤火虫,趴在床幔上微微发光。
秦鹿含着麦芽糖,觉得嘴里终于甜了,才嘀咕:“我再也不要与你一同下棋了。”
“那可不行。”梁妄摇头,认真道:“那本王得少了多少乐趣。”
秦鹿一拳带着撒娇的微嗔,没怎用力地捶在梁妄的胸膛上,他也不疼,又吻在了她的额定与眉梢,摘下床幔的金钩,遮满寝桃香。
杨碧清自从棋社那日见到梁妄之后,心中总挥不去对方漫不经心的散漫模样,想了又想,不过隔了几日,还是拉着燕儿一道出门,想去棋社看看,能否再碰见对方。
燕儿打趣:“小姐该不会是对那梁爷一见倾心了吧?我还是头一次见小姐这般为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这几日小姐总是坐在一处突然笑起来。”
“你胡说什么?”杨碧清瞪了燕儿一眼,却又捂着脸红。
燕儿道:“我见那梁爷也好,就是为人傲慢了些,但看得出来,他这般优秀倾慕于他的女子必然不少,可却没一个能扑到他身旁的,小姐若能与梁爷结好,他必待小姐真诚。”
杨碧清沉默不言,才过拱桥,人还未完全走下,便定住了脚步。
方从无有斋出来,身穿蓝袍的男子不正是她方才与燕儿口中所谈之人?
梁妄今日出门没带天音,也不执羽扇了,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个竹雕的折扇,展开里头不是梅兰竹菊与山水,而是两朵盛放的牡丹花,下挂了个墨绿色的穗子,像是女子之物。
梁妄正巧也见到了杨碧清,杨碧清今日还是如几日前的打扮,一身白裙,蒙着面纱,梁妄一开始并未认出她,只是见她身后的丫鬟碍眼,想起来这不是那个招人嫌的,于是又想起来一事,直直朝杨碧清走去。
杨碧清见了迎面而来的人,一时间有些局促,等人站定于她跟前了,杨碧清才羞涩地低下头。
梁妄与她并未靠近,手中的折扇轻佻地拨弄了一下杨碧清头上的珍珠珠花,又往后退了半步,折扇展开,呼呼扇风,问了句:“姑娘发上这珠花从哪儿买的?”
杨碧清闻言,骤然脸红,犹犹豫豫道了句:“我家以前住燕京,爷爷为官,我有幸入宫见过一次皇后娘娘,这、这珠花是娘娘送我的。”
梁妄长长哦了一声,心想,那这珠花怕是再难买到一样的了,只是不知若他开口向这姑娘买,她能否肯卖?若肯卖,秦鹿又是否肯要从他人头上摘下的珠花。
便是这片刻沉默,杨碧清鼓起勇气,抬头问了一句:“公子如何称呼?”
梁妄抬眉一怔,见了杨碧清脸上如晕染红霞,表情还这么古怪,不禁后退一步,这欲语还休,含羞带臊的,总觉得似曾相识啊。
梁妄没回杨碧清的话,而是合上了扇子,道了句:“打扰。”
转身便走了。
梁妄走后,杨碧清上前跟了两步,却是话也没能说上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身后燕儿却笑了出声,杨碧清回头,问燕儿笑什么。
燕儿道:“依我看,这位梁爷怕也是看中了小姐了。”
“你如何知晓?”杨碧清心中忧虑,她从未喜欢过人,自然也从未体会过被男子追求是何感受,分不清这感情虚实,只听燕儿的话,想想是否可能。
燕儿道:“若他不喜欢小姐,如何认得小姐,还主动朝您走来?您是没瞧见,他方才用扇子拨了您的珠花,眼睛里直发光,怕是想与小姐攀谈,又怕小姐误会,这才借了珠花为由,随便问了个问题。”
杨碧清不禁抬手摸了一下头顶的珠花,心口砰砰直跳,燕儿又道:“否则方才小姐问他叫何名,他为何害羞退步,还说打扰……明明是不敢直视小姐,这是羞怯!”
杨碧清朝燕儿看去,见燕儿说得言辞凿凿,仿佛事实便是如此般,心中不确信,却又找不到另一个他朝自己过来的理由。
如若不是为了她,又为何要谈她佩戴的珠花?
当夜回去,杨碧清便难耐心焦,想与家中人谈谈关于住在他们对门的梁妄之事,可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对方究竟对自己是否有那心意,如若有,她不扭捏,便直接与父亲谈婚,如若不是,那她岂不是白在家人面前丢一回脸。
杨碧清也是胆大,都敢去棋社找梁妄,便不怕再私下行动一次。
这回,她的所为并未与燕儿说,只是翻出平日里看的诗书,从里头认认真真抄了一句,纸上的字寥寥无几,却被她好好折下,藏入怀中。
晚间杨碧清披上披风,从自家侧门走了出去,手心攥着一封信,与一枝和信绑在一起的珍珠珠花。
杨府与无有斋之间不过半刻钟的路,这个时间无有斋门前的灯已经熄,院子里的灯还亮着,杨碧清走到门前,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写下的信,与那枝珠花塞进了门缝里。
她信上写了梁公子亲启,他府上仆人不多,应当不会乱拿,如若无有斋的主人见了这珠花与信,当真对她有意,自会来找,如若对她无意,那她今日作为也只有她知,梁公子知,断不会有第三人知,也算留了自己的面子。
杨碧清放完信纸,壮着胆子敲了敲门,待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谁啊?”
她这才转身跑开,头也不敢回,匆忙过桥,回到杨府,再入房中心头还跳动得厉害。
第137章 番外之梁王的情书3
白日梁王将秦鹿的扇子带出, 这闷热的天里,秦鹿靠在府内凉爽处的靠椅上没了精致的竹制折扇, 只能用丑汉找来的蒲扇扇风纳凉了。
梁王在外转了一圈,用前些天从刘公子那儿赢来的蛐蛐儿又赢了刘公子新捉的蛐蛐儿一次,气得刘公子满脸通红,又是抹着泪跑回家去了。
梁王赢了些银钱,带了明月斋的糕点早早回府,入门便见丑汉挥着手, 将孔雀往里头赶。
梁王瞥了那蓝绿色羽毛的孔雀一眼,对丑汉道:“你轰它没用,爷买它时便瞧出来了, 这雀儿不仅和秦鹿一个颜色,还与她一个性子, 得哄着。”
丑汉愣愣,道了句:“好碧翡, 你往前去点儿,你让我扫扫这块地, 你要是能立在那假山上头一个时辰不动,我便给你买好吃的。”
结果孔雀毫无反应, 甚至抬起下巴,几分嘚瑟。
梁妄眨了眨眼,没管丑汉的无奈,只心里想一句,哪儿有这么哄人的。
过了前院, 穿过花窗拱门,秦鹿正躺在靠椅上小憩,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一杯果茶,是今年新摘的酸梅子,她自己用盐腌制了,每日取两颗出来泡水喝,味道酸甜,也算可口。
梁妄走近才瞧见,两只已经被养得肥硕的猫儿都窝在秦鹿身旁,占着靠椅上的一处,软乎乎的两团睡得舒服。
梁妄走过去,用折扇敲醒了猫儿,赶走猫儿后自己坐在了秦鹿的身边,秦鹿脸上盖着蒲扇,正睡得舒服,没想睁眼,却被梁妄挤了一边儿。
秦鹿摘下蒲扇,朝坐在身旁的梁妄看去,正好对上了梁妄面朝自己的笑。
他出门一趟,银发已经略微有些散了,不知去了何处,身上还染了些许酒味儿,腰间的香囊是秦鹿给他买的,不多好看,但里头的花儿全是她自己晒的,味道现下还很香,与酒味儿混在一起,似乎能勾人。
梁妄伸手搂着秦鹿起来,稍微挪了个位置便让自己坐在了靠椅的正中间,而叫秦鹿坐在了他的腿上,两人面对着面。
结果不动秦鹿,她面上看起来好好儿的,一坐在梁妄的腿上,墨绿的裙子往上蹭了点儿,露出了一截藕色小腿,居然连鞋子都是没穿的,薄裙两层几乎通风,细腻的皮肤滑过梁妄的手腕,他嘶了一声,用折扇敲了秦鹿一下。
“又不好好穿衣裳。”梁妄道。
秦鹿眨了眨眼,伸手摸着额头道:“咱们后面那池塘的荷花开了,我摘了两朵放入了你的书房内,回来觉热,便忘了把裤子重新套上,也忘了穿鞋。”
秦鹿又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我这怎么睡过去了?我还给你煮了蜜枣糖水儿,现下还在冰鉴里放着呢,我去给你取来!”
梁妄见她要起,嫩白的小腿擦过自己的膝盖,纤腰晃过眼前,梁妄只觉得头晕,于是伸手按着她的腰,重新把人抱在了怀中,道:“你先消停会儿,别跑了,等爷歇够了与你一同去吃,这才走回来,又得跟在你后头转。”
“你坐着就是,我自己去取。”秦鹿道。
梁妄摇头,轻叹:“你别动,你要是能让爷歇个一刻钟,爷就把这一盒糕点都给你吃了。”
秦鹿听说有糕点,才瞧见被梁妄放在一旁的糕点木盒,是明月斋的,盒子旁边两只肥圆的猫儿正嗅着盒面,盒上桃花几枝,映着碧月。
秦鹿才想起来,今日是月中,天上月圆,梁妄带了糕点回来,怕是想与她一同赏月的。
他们才从外头回来,近日恐怕不会再有何事,倒不如腻在家中,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晚间秦鹿烧了一桌子素菜,这些年跟在梁妄身后她习惯了自己做这些,即便府里请了几个哑巴仆人做事,其中也有会烧饭的,但秦鹿也未假手于人,总自己下厨。
丑汉不吃素菜,更好吃荤,故而今晚秦鹿给了他一些银钱,放他自己出去下馆子。
丑汉自从南都城跟着梁妄与秦鹿之后,便当真愿意给他们当一辈子仆人了,府里里里外外事情不少都是他帮着操办的,否则这么大的无有斋,秦鹿自己当真未必能应付得来。
加上丑汉从不将他们的事往外说,虽知二人身份,也不过多苛求,恐怕是经历过战争与险些的生死,只求一生安稳,加上无有斋从来没有亏待过他银钱,他也愿意照顾好无有斋。
丑汉走前,还按秦鹿的吩咐,将他们前两年埋在山丁子花下的酒取出,取了酒后,秦鹿又折了一枝山丁子花回来。
院内空旷处铺了宽大的凉席,凉席上放了张方桌,桌上四菜一汤,还有梁妄买回来的两盒糕点。
前年埋下的是山丁子果酒,当时山丁子树不大,一树上的果子都在这一坛子里,秦鹿倒了两杯酒,将一枝山丁子花花枝洗干净,插在了一旁的小酒坛子里,几片白嫩的花瓣落入青黑色的杯子中,浮在了酒面上。
两只馋猫早早被丑汉喂了鱼,现下已经窝在无人坐的靠椅上睡下了。
秦鹿挑了两个软垫放在方桌边上,省得等会儿坐下时太凉,又将烛灯端了几盏出来,套上了灯罩,院子里繁花锦簇,夜灯照着,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哪儿来的萤火虫飞过。
布置好一切,秦鹿双手叉腰,松了口气,现下天已经暗下来,月还未上树梢,梁妄的书房内投出他的剪影,不知这人哪儿来的兴致,今晚作画。
秦鹿正要去书房叫人,突然听见大门好似被人敲响,几个哑仆回家,丑汉也才刚出门,短时内不会回来,这个时间,谁敲门?
秦鹿怕是自己听错,于是问了一声:“谁啊?”
对方没回,但门外的确有脚步声,秦鹿微微皱眉,心中警惕,使了轻功跳上屋顶,站在围墙边缘朝外看了一眼,便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几乎是跌撞地朝拱桥那边跑去,而后人影跑进了河对面的一家,从那家侧门入府了。
那人虽披着披风,但瞧得出来是个女子,秦鹿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找她与梁妄去的,便是遇了妖的女子求助,她心里想着不会出事了?又眯起双眼看了眼对方屋顶上,没瞧见什么鬼魂妖气作祟。
正要跳下围墙,秦鹿又瞧见一道珠光闪过,就在正门里侧。
她下了围墙走到门边,便见一封信纸上压着一枝珍珠珠花,珠花上的珍珠硕大圆润,秦鹿喜欢,只是这珠花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而信纸上……
梁公子亲启?
秦鹿拿着信,意味不明地朝书房方向走,总想着这珠花是从何时见过的,人还未走到书房前,秦鹿便想起来了。
棋社、白衣女子!
她这时再看信,还能闻见上头姑娘的脂粉味儿,秦鹿连忙拆开去看,便见上头写道: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王爷!”秦鹿扬声喊道。
书房内梁妄应声,搁笔走了出来,问了句:“都布好了?”
秦鹿晃了晃手中的信纸与珠花,单手叉腰,道了句:“你有同乡找来了。”
“同乡?”梁妄挑眉,暂不明白。
秦鹿呵呵笑了两声,笑容别扭,犹如嘴角抽搐,梁妄见到她手中的珠花,登时想起自己白日特地去找那不知名女子问过珠花之事,于是几步上前,看了一眼信纸,这一瞧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春天都过去了,桃子都快结成了,怎么还有桃花往咱们无有斋的院子里飘啊?”秦鹿意有所指。
梁妄嗤地一笑,满不在意地将那信纸撕了去,秦鹿哎了一声,道:“人家这是在委婉与你递情书呢,你便这般糟蹋人家心意呢?”
“这还委婉?珠花都送到本王府门缝里来了,幸是递给我的,若是她瞧上了别人家,这般贸然送珠花,岂不是闹人家夫妻不和吗?”梁妄说罢,又瞥了一眼秦鹿手中拿着的珠花,道:“扔出去吧。”
“你……”秦鹿眨了眨眼,说道:“你就这般绝情?我见过那姑娘,虽说匆匆一眼,但也的确漂亮,兴许是与你执子对弈动了心,便是拒绝,你也婉拒啊!”
“爷若多情,你怕不怕?”梁妄捏了一下秦鹿的下巴:“本来约好今晚赏月,提他人作甚?她要庆幸没亲自送到我跟前来,否则我可不是将珠花扔出去这般简单,我这人啊性子差,毫无风度可言,说不定还要一两句威胁,再惹到我眼前来,我便真不留面子了。”
秦鹿想,人家可就住对门儿,总能再碰见,珠花扔了不好,还是写一封信,告知对方无有斋内的梁爷已经有夫人了,珠花退还,也算尽了礼数。
梁妄坐在软垫上,先是尝了秦鹿做的菜,见秦鹿落座自己对面了,又皱眉觉得不对:“你怎不吃醋?”
“嗯?”秦鹿抬眸,手上端着酒杯。
“情书都送上门了,你怎不吃醋?”梁妄放下筷子,不乐意了:“若是按照你以前的性子,见这情书当冲出去将信与珠花丢去别人脸上,怎今日却无动于衷?”
秦鹿浅尝一口山丁子酒,味道甘甜,还算不错,正想要如何回复,梁妄却将她手中的杯子抢走,较起真了:“说啊,你怎不吃醋?你不喜欢本王了?你不怕本王与别人在一起?”
“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秦鹿认真道:“但我知道王爷不会与别人在一起的,因为你说过,你说你爱我,恐怕我是这世上,第一个得你所爱之人,你会珍惜我,不会辜负我的。”
秦鹿虽瞧上去大咧,实则也有心细的一面,若说早年刚与梁妄互诉心事时,她还不能断定梁妄喜欢的是自己,也不敢信,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秦鹿也不止一次在他周遭见过桃花,梁妄生得俊俏,性子又这般独特,天生的矜娇高傲叫他与别个有钱公子哥儿都不一样,如何能不吸引人。
秦鹿每每见了,都觉得自己又多喜欢他一分,但她也瞧出来了。
梁妄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他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皆是从眼前过,却不入眼底,他凤眼好看,唯有与秦鹿对视时会亮那么几分,她看得出来,想必别人也一定能看得出。
“说你爱我。”梁妄不满她的回答,追加一句。
秦鹿没忍住笑了笑,回道:“爱你,爱你,我最爱你了。”
梁妄这才将杯子还给了秦鹿,仍旧嘀咕:“醋都不吃……”
说到底,要怪的还是这佩戴珠花之人,好端端的送什么珠花来,还写这暗喻情诗,简直荒唐可笑,喜欢一人,也不问问人家是否有妻室。
这一夜映着圆月,梁妄没吃几口饭,主要还是心中不满,一桌子菜全被秦鹿吞下了肚,于是等秦鹿吃饱,梁王爷广袖一挥,将矮桌推去一旁,欺身压上,便于这花园凉席之上,面对着天地,结结实实地吃了秦鹿一番。
次日一早,秦鹿还趴在床上睡着,清晨醒过一回,腿疼腰酸,她没起,继续赖着,不过隐约听见梁妄在门前吩咐丑汉去做什么事。
隔了一日,无有斋的丑汉终于打听到了珠花的主人是谁。
杨碧清听说府外有人来找,还是无有斋来的仆人,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出门去见。
出了府门,便见一名高大的丑汉站在杨府门旁等候,见到杨碧清,那丑汉也算恭敬,递上了一枝珍珠珠花。
杨碧清见珠花送回,信却不在,大约知晓对方的心意了,心中难免惆怅,还存了些许侥幸,而后丑汉便开口了。
“杨小姐,我是无有斋的下人,我家主人姓梁,他说与你见过,提此姓,见此珠花,你便知晓他是谁。”丑汉见对方貌美,于心不忍,但还是老实开口:“我家主人让我给杨小姐带一些话。”
杨碧清等着。
丑汉道:“主人说,杨小姐送诗之事过于鲁莽,我家主人已是有妻室之人,良川内稍作打听便可知晓,杨小姐前日一首诗,已使得夫人不悦,我家主人也情深,任凭谁家女子优秀,如何投怀送抱,他也不会动一分歪心,故而,信已撕毁,珠花送回,我家夫人脾气不好,日后还请杨小姐路上偶遇我家主人与夫人,便避开着些走吧。”
杨碧清听见这些话,真如五雷轰顶,又羞又愤,紧紧捏着珠花,转身跑回了杨府。
秦鹿后来想起珠花之事,还想着还给人家,在屋内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问梁妄梁妄只说扔到门前河里了。
不过所幸后来对门那家姑娘没找来,导致秦鹿总怀疑,是不是那姑娘送错人家了。
再后来那户杨家的小姐嫁出了良川,出嫁之日良川热闹了一番,秦鹿才有过短暂的忆起,人家给无有斋门缝里塞过情诗与珠花呢,梁妄还把人家的情诗撕了,珠花扔河里了,早知道……她就把珠花上的那颗珍珠留下来了,真真是挺漂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碧翡,你往前去点儿,你让我扫扫这块地,你要是能立在那假山上头一个时辰不动,我便给你买好吃的。”
梁王爷OS:哪儿有这样哄人的。
“你别动,你要是能让爷歇个一刻钟,爷就把这一盒糕点都给你吃了。”
丑汉OS:纯是跟你学的。
桃花年年开,桃花不再来。
秦鹿面对桃花时:你别,你走,我爱王爷。
梁妄面对桃花时:你谁?作甚?凭你也配?
番外总共是关于梁妄、和关于秦鹿两篇,第一篇梁王爷的情书结束,后续还有一则,别走得太快啊!
第138章 番外之秦鹿的欢梦1
一场春雨薄雾消, 几多烦愁。
天赐四十七年,搬入吴州丽城的第三天, 秦鹿便与梁妄忙着处理这处的琐事去了,丽城中有户人家遭恶鬼索命,说起来,也怪那家主人自作自受,只是屋中其余人等皆是无辜,却要被这恶鬼夜夜锁魂, 不得消停。
那家人姓谢,是丽城中的一富贾商人。
谢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男主人也渐渐看不上府里的妻子, 当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男人不闻不问, 在不顾妻子反对的情况下,他纳了第一个妾。那小妾貌美如花, 恩宠了一段时间后男人便觉得索然无味,故而又找了人来,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一个谢府, 多出了几倍仆人,光是男人的妻妾,便有七、八房。
男人在风花雪月上从未苛待过自己,只要想,便要得到, 索性他给的银钱多,也有人愿意见自家女儿卖入谢府,这一生都与其他女人争权夺宠。
家中人除了正妻生了个儿子之外,其余的几个小妾或者是美婢,也都有孩子,有的还身怀有孕。
便是如此,一过几年,谢家府中长子都已十岁,男人也从未改过自己花天酒地的性子。
谢府里的女人多,这在丽城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正逢这年男人又找了个美人入府,男人为了这个女人大张旗鼓,百席布下,比他当年给正妻的牌面都大。
因为谢府办酒席缺人,故而在外招了不少临时工,也签订了字据,蝴蝶便是在这个时候入谢府的,她正是及笄之年,家中已定了一门亲事,只等着今年挣了银钱回去,好给自己置办嫁妆。
她与谢府签订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却没想到此生最大的转变,也是在谢府的这三个月。
蝴蝶入谢府的第三天,谢家男主人才与新接入府中的美人行过鱼水之欢,清晨酒还没彻底醒,晃晃悠悠从那女人的屋子里出来,便瞧见了一早洒扫的蝴蝶,他见蝴蝶长得好看,非要让蝴蝶做自己的美婢。
蝴蝶心中已有所属,自然不同意,于是那男人便来强的,仗着自己在丽城权势大,钱财多,甚至没有避开早起的下人,便于一丛繁花中,折了其中一朵。
那一日后,蝴蝶便想逃离谢府,可府中下人都知晓她已经是老爷的女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她走,更何况蝴蝶的契约并未到时间,蝴蝶跑到谢夫人跟前去求饶,谢夫人却说:“我的夫君,我自己也管不了,你便只能自求多福,但愿他这三个月能忘了你,直到百日之后,你便离开吧。”
蝴蝶痛苦,煎熬,甚至不时被谢老爷当成泄愤的玩偶,她本是花儿般的年龄,从未想过自己此生居然会承受如此痛苦,也未料到,更可怕的事会在之后。
两个多月后,蝴蝶与谢府的契约满期,谢老爷却不愿放人,蝴蝶偷摸跑出去过一次,疲惫至极遇见了游世的大夫,说她已有身孕。
蝴蝶一听自己怀了谢老爷的孩子,便不住呕吐,她逃到了府衙,敲击冤鼓,想要将谢老爷告上公堂,府衙的人的确请谢老爷来了,但那谢老爷搬了一个太师椅坐在公堂上,嘴上对县令恭敬,实际上早已与县令同流合污。
最终蝴蝶状告谢老爷不成,还被谢老爷反咬一口,当时蝴蝶怀了身孕,一旁看着的谢夫人知晓后便让谢老爷干脆将人收入府中,当个美婢,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养大,毕竟也是谢家的种。
可偏偏谢老爷恨急蝴蝶居然去找县令,平白让自己多花了许多银子,不仅不承认蝴蝶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还污蔑蝴蝶在府上便多次与下人苟合,句句狠话,戳着蝴蝶的心,仿佛她就是黑泥潭中最恶心的那条虫,人人嫌之,避之,恶之。
县令为了屈打成招,堂上将蝴蝶打得浑身是血,她捂着剧痛的腹部,咬破了牙根,一嘴碎牙吞进了肚子里。
她望着眼前这一个个趾高气昂,手握权势便可任意践踏他人的人,口吐诅咒:“谢怀!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死后必然化为厉鬼,日日缠着你!我要你谢家上下,满门不留!!!”
那一声看似恶毒的恐吓吐出后,蝴蝶便死在了公堂之上,她本是一身鹅黄薄裙,却生生被血染成了红色。
蝴蝶果真成了恶鬼,日日缠在谢府的上空,她不急着将人赶尽杀绝,却以噩梦日夜折磨,一日杀一人,复日杀一双,她将折磨这群人,看着他们恐惧、求饶却无法挣脱,当成了纾解心中难消怨恨的出口。
蝴蝶化成了厉鬼,丽城中不止一人看见了。
秦鹿听说蝴蝶与谢府的纠葛时,已经来迟了。
那夜谢府满是大火,从柴房一路烧到了正门,府上浓烟滚滚,府内还有人尖叫与哀嚎,血腥味随着木石被烧毁的焦味传来,那夜丽城的整片上空,都是深蓝中夹杂着猩红的暗紫色。
西齐灭亡,天赐稳定后梁妄替秦鹿施法,行了冻尸凝魂之术后的第四年,身体才渐渐好转,这二十年内,他们也的确经历且解决过一些有违道法之事,梁妄的道术有所长进,可也从未碰过如此厉害的恶鬼。
那恶鬼几乎成了厉鬼,一身血衣,飘在了谢府的上空,若不及时收服她,恐怕等她杀尽了谢府里的人后,周围的百姓也会跟着受连累。
梁妄说,没有一个人的恨,是能通过杀死另一个人而得到纾解的,但也不是任何一种恶,都值得被其伤害的人原谅。
那谢府上下,一人不剩,鸡犬不留,唯有谢夫人的房中红床边上,还有个十岁的小孩儿环抱着自己,一身锦衣华服,却见了满屋尸体,吓得连话都不会说,更不敢跑出火圈。
秦鹿跟着梁妄收鬼时,瞧见了他。
他就缩在那儿,瑟瑟发抖,眼里带着恳求,秦鹿当时想也没想,便唤出手中戒指里的女鬼贪贪,叫贪贪踏火而去,先护好谢家唯一一个幸存者,自己再跟着梁妄去捉鬼。
这鬼异常难缠,曾施加在她身上的恶与痛,都叫她生不如死,她有理由恨,也该恨,她甚至可以为此报仇,却不能为此伤害无辜。
而曾经给她带来的这些痛苦,并未因为谢家满门被杀得到半分消解,蝴蝶早已不是以前的蝴蝶,她越杀,只会越狠,恨谢怀为人好色可恶,恨谢夫人软弱是个帮凶,恨她被谢怀侮辱的那些日子里,整个谢府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甚至将她困在府中不许离开。
她也恨,恨那日公堂之上打杀自己的县令,恨那府衙外一张张看似怜悯实则冷漠的脸,她想将这一切撕毁,便只有让自己变强。
那一次收鬼,可谓是梁妄有史以来碰到过的最棘手的,他甚至祭出了淮崖仙人的七星桃木剑,收一次鬼,不知追出了多少里路,其中还被她走漏,又杀了几人。
最终梁妄以符震住对方后,已经跟到了一片野林之外了,若那鬼真的进了这满是坟墓的野林里,梁妄便更难捉到她。
蝴蝶早已面目全非,那张脸狰狞,七孔冒着黑气,梁妄扶着一旁的榕树喘气,眼见天边渐渐泛白,一旁怀抱天音的秦鹿警惕地看着对方。
若想杀了厉鬼,便只能以桃木剑贯心,蝴蝶被黄符束缚,挣扎不得,梁妄握着桃木剑,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握剑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他一剑朝还不断幻出鬼影的蝴蝶心口刺去,第一剑刺歪,一股凶煞之气迎面扑来,转而化成了一把刀。
秦鹿见状,瞳孔收缩,立刻将怀中金笼丢去一旁,朝梁妄扑了过去。
凶煞之气并未伤到梁妄,梁妄的桃木剑却伤了秦鹿。
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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