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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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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走到瓷窑跟前,伸手摸了摸瓷窑外表的一层石灰,笑了笑,“兄长,等我的工匠们到了,我们即刻进行烘炉,只要通过了三天的烘炉关,这座瓷窑就可以立即投入使用了。”
瓷窑建起以后,在正式烧制瓷器之前,必须要进行烘炉。一来,是要通过高温让瓷窑坚固成型,二来是要利用烘炉让瓷窑的密闭性更好。
这座瓷窑与益都一带的民窑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林沐风特别跟柳若长交代过,要将烧制的火床建在料器摆放区的一侧,采用侧面升温。这一点,区别于其他瓷窑。一般的瓷窑,都是将火床建在底部,上面铺设厚厚一层夯土,火温从底部上升进行烤制。之所以如此,林沐风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个时代没有控制火温的耐火温度计,烧制的时间和窑温都要靠匠人的经验来判断控制,出残率很高。而为了降低出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采取侧面缓慢升温的方法。这样,即便是时间稍长和火候稍大一点,都不会对料器产生不利的影响。
柳若长点了点头,“我也不太懂这个,妹夫你自己做主吧,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爹说了,让我给你当管家,随时听候你的招呼,呵呵。”
林沐风拱了拱手,“岂敢,岂敢,兄长客气了。这样吧,瓷窑以我为主,等日后柳林瓷行开张,这经营之事就全依仗兄长了。”说完,林沐风顿了顿,又道,“这两日兄长不妨雇一些人去这山中运一些原料和煤来,等我的工匠们到了,我们立即进行烘炉。”
第四十四章烘炉(二)
在瓷窑又转了转,给柳若长“安排”了一些细节性的准备事项之后,林沐风便回了城中的宅院。
刚进家里,林虎就跑了过来,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少爷,孙公子到访。此刻他在客厅里,由张风陪着说话呢。”
林沐风楞了一下,才刚搬进城中,孙玉溪居然就上门来了?这个县令家的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的。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急匆匆走进客厅,向正在与张风有一搭无一搭聊天的孙玉溪拱手道|奇+_+书*_*网|,“孙公子!”
孙玉溪本来微微眯缝着眼睛,闻声立即睁开眼睛,霍然站了起来,喜道,“林兄,祝贺乔迁之喜啊!”
“呵呵,孙公子客气了。”
孙玉溪几步走到林沐风身边,扫了一旁的张风一眼,“林兄,玉溪听家父说,林兄之前替家父烧制的一对给齐王祝寿的三尺彩绘花瓶,让齐王殿下赞叹不已,有意让林家瓷窑专供齐王府的瓷器使用,林兄意下如何?”
林沐风淡淡一笑,齐王府专供?既然是齐王下令,自己恐怕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吧——当然,这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披上了这么一层“半官窑”的外衣,也有利于柳林瓷行的发展。一念及此,他故作受宠若惊状,“能为齐王殿下效劳,这是林家瓷窑的荣幸。”
孙玉溪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岔开话道,“不知林兄日后有何打算?难道,要专心制瓷和琉璃,做一个跟令岳一般的大商贾吗?玉溪观兄文武双全,胸有大才学,何不脱身开去,科考以图功名也好保国安民,也好立那大丈夫青史留名之不朽功业。”
“保国安民,匹夫有责。沐风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饱读圣贤之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目前沐风暂时还是想先立业——”说到这里,林沐风看了一脸期冀之色的孙玉溪一眼,这才又缓缓道,“孙公子,其实报国安民未必一定要步入庙堂,在乡里坊间一样也可为国出力。发家致富可以让一个人锦衣玉食,同样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孙公子,沐风虽然不才,但他日若是手中积累了足够的财富,愿意尽一己之力,让财富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济困扶危,让穷苦百姓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倘若沐风能做到这些,我想,即便是不入朝为官,也不会浪费此生。至于那些虚名,于我如浮云耳。”
孙玉溪面上浮起一种极其震撼的表情。林沐风的这种“奇异理论”他还是初次听说,一时间感到非常茫然。在他看来,只有读书做官治国平天下,才是保国安民,商贾趋利乃是市井小民所为——但林沐风却将这不入流的商贾之事上升到了“兼济天下”的高度。是啊,诚如他所言,如果他手里有了银子,他可以做很多救济穷困的事情,这样的行为,似乎比做官还要令人敬仰!
林沐风这番话其实只是有感而发,顺口而出。他在现代社会见多了为富不仁的有钱人,为了自己享乐可以挥霍万金,但在慈善公益事业上却是吝啬无比,一毛不拔。富人寡善,让现代社会的他常常感慨不已,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倘若自己变成了有钱人,一定要多多接济穷人……
半响的功夫,孙玉溪才渐渐回过神来,清朗的眼神中透射出淡淡的神光。他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个思想上的“另类”了,要不然,以他一个官宦子弟,何以会经常混迹于市井之间呢。故而,他很快便理解了林沐风这番话的意思,深深一揖,“林兄如此悲悯万民之心,实是一种大智慧,大觉悟,大境界,玉溪所不及也。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林兄以大才愿舍庙堂而置身于滚滚红尘,这是在效仿佛祖舍生取义的大彻大悟啊!”
林沐风汗颜地笑了笑,“孙公子过奖了,沐风信口胡说,信口胡说而已!”
……
3日后。老孟带着王二等原先林家瓷窑的工匠,还有新近雇来的几个工匠,一共30人来到了县城之外的新瓷窑上。柳若长已经雇人从山中采运来了数量庞大的原料和燃煤,都堆积在瓷窑院墙之外。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林沐风主持烘炉了。
上午,红日高照。老孟带着王二等工匠们拜完了窑神,将30个工匠召集在一起,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林沐风的“训示”。
“诸位兄弟!”林沐风炯炯有神的目光一一从工匠们的脸上划过,在那几个新人面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又缓缓道,“今儿个可以说是我们这个柳林瓷窑开窑的第一天,沐风希望今后咱们可以同心协力把这座瓷窑经营好。请大家相信,我林某人绝不会亏待大家,大家相信我吗?”
“少爷仁德,恩义无双,小的们晓得怎么做的!”王二带头高举双手喊道,众工匠们也都激动地纷纷附和。林沐风开出的工钱是本地市场行情的两倍,而且还保管一日三餐和住宿,这样仁义的东家他们上哪里找去?自然是感激涕零。尤其是那些老工匠,当日老孟将从老林头那里拿到的几两银子分给他们之后,他们一个个都感动地冲着林家大院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底层百姓多是淳朴的,尤其是这古代社会的穷人,你对他有一分好,他便会回报你十分。
林沐风微笑着摆了摆手,突然笑容一敛,沉声道,“感谢诸位的信任。但沐风也有一句丑话不得不说在前面:柳林瓷窑的制瓷工艺与其他瓷窑不同,日后沐风当逐渐将各种新工艺传授给大家,希望大家能谨守秘密,不得对外泄露。否则,休怪沐风翻脸无情。”
一股子凛冽的威势瞬间散发出来,阳光下,林沐风冷森森的笑脸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寒光,工匠们心头情不自禁的一颤。老孟带着众人一起轰然跪倒在地,“请少爷放心,小的们绝不会做这忘恩负义之事!”
第四十五章烘炉(三)
只有恩威并重才能收拢人心。林沐风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居然也会有使用这种驾驭下属的手段的时候。当然,这种“威”要起到好处,过犹则不及了。
他笑了笑,面上又换上了那副温和的神情,轻轻扶起老孟,“好了,诸位请起,我们准备烘炉。老孟,你且说说看,以前你们是怎样烘炉的。”
“回少爷的话,以前老孟也为其他瓷窑烘过炉。无非是先将木柴点燃,然后放入煤块,置于火床之上。等火势着旺,将煤块加满然后封闭窑门,待其自动燃烧直至熄灭冷却。”老孟躬身答道。
林沐风摇了摇头,“老孟,这样的烘炉方法不成。我们这瓷窑的烘炉要烘四次,逐渐提高温度,每次的时间——这样,你带几个人去将那边的瓷土取过一些来。”
老孟领着几个工匠过去用木桶取过一些瓷土,放在林沐风眼前。林沐风俯身捏起一把瓷土,土质精细且微有粘性,发散着淡红色,心头先是一震继而狂喜,大声呼道,“老孟,这山中所产之瓷土都是这般微泛淡红色吗?”
老孟低头一看,又跑到瓷土堆跟前看了看,这才跑回来小声道,“少爷,不是的,我倒是没有注意到,只有外围这一片如此泛起淡红色,其他的均跟颜神镇所产瓷土没有区别。”
林沐风哦了一声,心里琢磨开了。瓷土土质泛红,定然是含有大量的铜元素,这种瓷土是不是可以烧制现代社会尹彦征大师发明创造出的中国红高温大红瓷器呢?要知道,普通的瓷土烧制出的原胎呈现出淡青色,即便是上了朱砂红色之釉料,经过了高温煅烧也会逐渐显现出内底的青色来。而如果用含有铜红色的瓷土烧制,会不会可以避免这个问题?他决定利用烘炉的当口,实验一番。
中国红烧制工艺复杂,通常要四次进炉:一是素烧;二是釉烧;三是红烧;四是金烧。所谓素烧,就是将料器胚胎进行低温烧制,时间不能太长。所谓釉烧,就是将素烧后的料器胚胎上釉后再进窑烧制。而红烧,则是将上釉烧制定型的胚胎进行打磨修正后上一层朱砂红,再进窑烧制使之硬化。至于金烧,按字面意思也不难理解了,描金后再次进窑。这四个过程,烧制时间和烧制温度都要循序渐进,依次提高,这跟林沐风设计的烘炉计划不谋而合。
天意啊,真的是天意啊!林沐风兴奋地哈哈大笑,让工匠们目目相觑,个个摸不着头脑。
心神平静下来,林沐风说干就干。指挥着老孟专门弄来了一批这种瓷土,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好辅料,配好了泥浆。接着,拉坯、成型,他亲自上阵,弄了一个一尺高的花瓶坯胎出来。之后,让老孟们按照这个模型,做出数十个花瓶胚胎来。
之所以要弄这么多,因为林沐风知道,这中国红失败率极高,即便是现代社会烧制也难免有残品,何况是现在。
经过了这么一忙乎,等老孟将窑中升起火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花瓶坯胎们也提前送进了窑,填满了燃料煤块,瓷窑便半封闭起来。随着窑中温度的升高,整个瓷窑表层升腾起淡淡的热气。
“老孟,你一定要控制好窑温,以平日里烧制素胎的低温和时间来保持窑温,知道了吗?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灭火之时,我再来。”林沐风望着雾气氤氲的瓷窑,心头不禁浮起一丝温情。
…………
回到家里,张风正在林沐风的书房里聚精会神地练习绘画。今天一早,他给张风布置了一个很特殊的“作业”:画100只麻雀,由大到小,越小越好。
他想将内画之技传给张风,便有意磨练他的心性。毕竟,这内画之术,需要扎实的绘画功底,极大的耐心和定力,以及细微处作画的沉稳。当年,他刚开始跟师傅学习的时候,可是连续画了不下数万只的麻雀。从一开始的巴掌大小的麻雀,到用针尖蘸墨绘出的不足五分之一指甲盖大小的麻雀,还要做到栩栩如生,细节生动,他每日苦练数小时,一连坚持了一年。练好了基本功,才能尝试在内置的器皿中作画。
不过,林沐风看张风的资质和天分,似乎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看到林沐风进来,张风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先生,我画了50只了,你看看如何?”
林沐风笑着从书案上拿起一张宣纸来,扫了一眼,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是着实吃了一惊。这小子的天分超过了他的预期啊,笔法细腻流畅,细节处理得尤为出色,已经隐隐有一些“以小见大”举重若轻的味道了。照此速度下去,这小子……
林沐风正在思量,张风看着林沐风沉默无语的样子,以为他对自己很不满意,便不禁微微有些失望地又做了回去,小声道,“先生,阿风会坚持练下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沐风展颜一笑,轻轻拍了拍张风的脑袋,“阿风,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希望你能好好努力,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对了,今日不要再练了,你吃点东西跟林虎去一趟颜神镇吧,到上次我带你去的地方,拉几车琉璃的原料来。”
张风一喜,跳了起来,“好啊,先生,我这就去,我已经跟师娘一起吃过饭了——林虎,林虎,走,跟我去颜神镇啦!”
张风蹦蹦跳跳地奔了出去,找林虎去了。林虎这个时候正与柳府雇佣来的几两大车和十几个家丁等候在门外。这当然也是林沐风事先安排好的。琉璃的制作和瓷窑的烧制完全可以同步进行,没有必要耽误时间。在林沐风看来,这时间可就是金钱啊,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早些生产出一批产品,也好让柳林瓷行早日开张营业,看看市场的反应。
其实,不仅林沐风急,柳东阳父子也挺急。毕竟,柳家建瓷窑等,目前还没见效益就已经投入进去不少银子了。
第四十六章孙县令的宴请
毕竟还是个孩子。林沐风叹息道。却浑然忘却了,自己附身的这个“人”也不过才18岁而已,仅仅张风大上几岁罢了。
“夫君,你让阿风不读诗书学这个东西,将来张大人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于你呀!”柳若梅盈盈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茶盘,盘中放着一碗炖鸡、一叠腌萝卜干和两个馒头,“夫君,你还没吃东西,这是妾身亲自下厨炖的鸡汤,你用一些吧。”
“阿风自己喜欢,貌似也不能全怨我吧。”林沐风耸了耸肩膀,笑道,“好的,若梅,放在桌案上吧,我就在这里吃,倒还真是有些饿了。”
柳若梅将茶盘中的盘碗放在桌案上,将张风画满的那些纸张收了起来,站在林沐风身后,轻轻地为他捏起了肩膀。
吃完了饭,林沐风回卧室小睡了一会。睁开眼一看,天已经近黄昏了。正想起来到院中活动一下身体,轻云站在院中轻声呼道,“少爷,孙公子到访!”
林沐风苦笑了一声,心道,这孙玉溪倒“彪上”自己了,昨日才送走,今日又来。他虽然有意结交此人,但孙玉溪毕竟是官宦子弟,他又不想与其过从过于密切。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也没有不见的道理,何况,人家才刚刚帮了他一个大忙。
整理一下衣衫,走出内院,来到客厅,孙玉溪正在厅中踱步。
“孙公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林沐风脸上浮起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拱了拱手。
孙玉溪赶紧回头也笑着还礼,“林兄,打扰了。小弟此来,是要请兄到小弟府上一聚,家父想要宴请林兄——”
林沐风一惊,堂堂一个七品县令,益都县的父母官大人,要宴请自己一个小小的秀才?而且,还是一个有从事低贱行业嫌疑的秀才?
似是看出了林沐风的疑惑,孙玉溪清秀的脸上一丝红晕一闪而逝,轻轻笑了笑,“林兄莫要紧张,家父虽是为官之人,但对林兄这种胸有才学的青年俊彦,还是颇为器重赏识的。正好,家父要请人撰写一幅字悬挂于书房,小弟便推荐了林兄,呵呵,林兄不会怪我吧?”
林沐风心里的疑惑虽然没有消除,但面上却没有再表现出来。县令宴请,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了,得罪了一县父母官,可没有自己好果子吃,作为一个现代人,林沐风更加清除民不与官斗的“深刻内涵”。他点了点头,“既然县令大人和孙公子盛情相邀,沐风岂能不识抬举。不过,沐风之字丑陋不堪,怕是不入县令大人的法眼了,呵呵。”
孙玉溪脸上一喜,朗声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让林沐风听着有几分脂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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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的内堂。红烛高照。
换上了一身便袍的益都县令孙连梁,面目清秀,颌下三缕长须,亲切的笑容中透射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他居于酒桌的主位,右首是孙玉溪和一个面目极其清秀衣着华丽的贵介公子相陪,据介绍说是孙玉溪的表弟,名唤祝允秀,从济南府探亲而来,而林沐风则神态恭谨地坐在左首的客位上。
虽然一桌子山珍海味,但林沐风却没有一丝胃口。一来,他很不习惯这种冠冕堂皇的应酬,二来,面对一个大权在握的古代官员,他多少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在前世打过交道的最大级别的领导,不过是他所在工艺美术所的所长,一个正科级的小干部。不过,这绝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很正常的不适应,属于人之常情。
似是看到了林沐风的紧张,孙连梁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地亲切了,不过,在林沐风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种程式化的微笑,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涵”。
孙连梁笑道,“林公子不要拘束,请满饮此杯,本县先干为敬了。”
林沐风赶紧举杯,“多谢县令大人!”
孙玉溪为林沐风夹起一块红烧肉,和声道,“林兄,这是在内堂,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好了。”
孙玉溪旁边的祝允秀看见孙玉溪殷勤地为林沐风夹菜,眉头一皱,一双轻灵的大眼中居然闪出几丝幽怨和妒忌之色,轻轻扯了扯孙玉溪的衣袖,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嘟囔了一句,“表——表哥,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声音虽然微小,但林沐风也听进了耳朵。孙玉溪尴尬地不着痕迹地甩脱了祝允秀的手,借着向林沐风敬酒来掩饰窘态。
林沐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祝允秀的话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看样子此人也是官宦子弟,骄傲自大也是正常的。不过,看他看孙玉溪那种热烈的眼神,那种近乎撒娇式的小动作,让林沐风有些讶然:太不正常了,如果不是在大明王朝,他非把这祝允秀和孙玉溪当成“断背山上的兄弟俩”。
祝允秀低低哼了一声,清秀的脸上嗔意更加地明显了。林沐风好奇地急急扫了他一眼,突然心中一惊,莫非是个女子?不错,男子哪里能这般清秀中带着深深的柔媚?一念及此,他急忙屏气凝神,再也不敢看他。
……
酒宴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草草结束了。应孙连梁的邀请,林沐风跟着这位父母官到了他的书房,准备去给他写一幅字。这才是今儿个孙连梁真正的目的。他之所以答应孙玉溪要见林沐风,主要是看了林沐风烧制的精品三尺彩绘花瓶,再加上孙玉溪这连日以来不断在他面前夸赞林沐风的才学,这才让他对林沐风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孙连梁想不通,一个才学过人的秀才怎么能精通制瓷之技?还能复原制作出传说中的琉璃?还能在方寸之地的器皿内部作画?
孙玉溪和祝允秀也跟了过来。两人并肩一起站在书房书案的一侧,不过,孙玉溪脸上是一片期冀和赞赏之色,而祝允秀则是一脸的鄙夷和不屑,还有一丝复杂的神色在内。
第四十七章祝允秀
“林公子,听说你不仅精通制瓷之技,还文采风流才学过人,今日本县与公子相聚,公子不妨以冬日为题,赋诗一首让本县开开眼界。”孙连梁呵呵一笑,手指着桌案前已经放好的笔墨纸砚,微微颔首。
赋诗?以冬日为题?林沐风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颇感有些犹豫——是剽窃一首现成的明之后的古人诗词,还是自己临场发挥弄一首原创出来?古典诗词,他以前也有涉猎,作一首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仓促之间,又心态有些拘谨,一时又难以做出。那么,剽窃吧,但想来想去又没有“搜索”到合适切题的古人诗词来。他提起笔,悬腕在那里沉吟着,面上神色变幻,良久没有落笔。
孙连梁暗自摇头,心里微觉有些失望。他径自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啜了一口,然后清朗的眼神从林沐风身上挪开,投向了别处。
祝允秀脸上的不屑神色愈加的重了,撇了撇嘴,背过身去,“小小一个制瓷匠,非要学人舞文弄墨;明明是跑江湖卖艺的,非要在关公门口耍大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允秀!”孙玉溪不满地回头看了祝允秀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林沐风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扫了祝允秀一眼,他已经明白此人是个女子,一定是孙县令府上的亲属女眷,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参加这次邀请?更不知道,她似乎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这种敌意和排斥,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是简单的“瞧不起”。
孙玉溪那信任、鼓励的眼神传递过来,林沐风顿感心头一暖,心态立即变得平和起来。瞬间,灵感勃发,他淡淡一笑,伏案提笔写道:
天净沙——益都冬日
仿马致远公词令致益都县令孙公连梁大人
孤城落日残霞,
轻烟薄暮寒纱。
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
白草红叶黄花。
益都县生员林韬敬奉
他巧妙地改写了元朝马致远的一首小令,然后采用了他最擅长的行书,整幅字看上去行云流水,包含着一股子冬日凄凉但却又蕴藏勃勃生机的韵味。尤其是在末尾落款题字时,他突然笔锋一转由行草而变为狂草,给这一趟行云流水划上了一个令人回味悠长的句号。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到此蓦地戛然而止,让人怅惘留恋不已。
林沐风微笑着放下笔,双手捧起走到孙连梁跟前奉上。孙连梁接过,目光略加一扫,面色蓦然大喜,霍然站起身来,大声,展开字卷的手居然微微有些颤抖,目光投向在字幅之间,久久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赞叹,“林公子果然大才,果然大才!词之意境绝佳,而字更加潇洒不凡,没想到,在这益都一县居然有公子这等旷世奇才,本县叹服!”
“县令大人过誉了,沐风信笔涂鸦,不敢当大人如此褒奖。”林沐风此时此刻的心态意境完全放松下来了,淡淡地客套了一声。
祝允秀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扫了一眼,也呆在了当场。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哪能不识货?
孙玉溪兴奋地从孙连梁手中接过字幅,眉飞色舞地指点着,“爹爹,你看,林兄这词当真是一绝呀,寥寥几笔就写出了益都的神韵——益都四周环山,可谓青山,而一条孝妇河环城而过,可谓绿水,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残冬枯黄的花草红叶点缀期间,清冷而不失生机盎然,妙极妙极!”
孙连梁连连点头,向林沐风投过赞许的一瞥。
祝允秀本来也在内心中暗暗惊叹林沐风的才学过人,但看到孙玉溪如此赞赏,又盈盈走在了林沐风身边,笑语连声一脸的“倾慕”之色,他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又生出一股子浓浓的不渝,低低地哼了一声,索性扬长出屋而去。
***********************
孙府的内宅,一座闺房内。
卸下男装的孙玉溪,一身青色亵衣,乌黑的长发披肩下来,男儿的豪爽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女儿家的温柔娇媚之色。
烛光下,祝允秀穿着粉红色的小衣,托着腮,俏脸上浮现着痴迷的神色,喃喃道,“羽西姐姐,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林沐风了吧?”
“允秀,你莫要胡说。我跟林兄,只是知己好友而已。”孙玉溪面上一红,回头瞪了祝允秀一眼。
“知己好友?拜托,姐姐,你是女子呀!你女扮男装与其走动频繁,甚至还不惜绞尽脑汁让舅父宴请他,给他创造种种机会——这是普通的朋友所为吗?再者说了,你瞒不了我,你看他的眼神中居然带出了少见的温柔之色……”祝允秀幽怨地道。
“允秀,不要乱讲。人家林兄已经有了贤惠美丽的娘子,即便是我有此心,跟他也是无缘了……”孙玉溪背过身去,没来由心里一阵哀伤迷惘,声音变得低沉落寞起来。慢慢转过身来,她走到床榻跟前,翻身上床,盖上被子,叹息一声,“允秀,睡觉了。”
……
孙玉溪已经酣然入睡,而祝允秀却还背靠在床上,借着昏暗的烛光痴迷地盯着孙玉溪那清丽中带着几分须眉刚毅之色的绝世容颜,喃喃自语着,“羽西姐姐,你是允秀的,任何人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不要怪我,羽西姐姐,谁让你从西域回来后便天天一袭男子装扮的?允秀自从那日在王府大堂见得了你,这颗心便被你勾走了……日后虽然知道了你也是女儿之身,但允秀这颗心已经无法收回来了……”
祝允秀突然掩面低低抽泣起来,一阵凄冷的风透过窗户棂子,扑的一声,烛火熄灭了。窗外,传来更夫那尖细悠长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四十八章大明红(一)
第二天一早。林沐风牵挂瓷窑的事情,便草草吃了点东西,便直奔瓷窑而去。
按照老孟的经验,第一次烘炉在凌晨时分便灭火了。等他赶到瓷窑上的时候,老孟正指挥众人开窑,准备取出那批胚胎花瓶,然后重新填充燃料,进行第二次烘炉。
林沐风走到瓷窑跟前,伸出手在瓷窑外表拍了拍,发出低低的沉闷声,他接着又用撬棍透过窑门,在瓷窑已经坚硬的内壁上敲打了几下,点点头笑道,“老孟,你们干得不错,第一次烘炉成功了。”
“都是少爷运筹得当,小的们只是干活。少爷,那些花瓶的胚胎也都出窑了,都放在那边的棚子里,你去看看。”老孟恭谨地笑着,手指着那边的棚子。
林沐风快步走过去,捧起一个胚胎花瓶,仔细打量着:胚胎经过低温素烧之后,整个胎面都呈现出淡淡的暗红色,胎质细腻而温润。他脸上浮起浓浓的笑意,有门了,中国红——不,大明红,有可能要在老子的手中诞生了!
尹彦征大师啊,我将你的专利拿到几百年前了。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科学研究所那帮无事生非的老怪物吧,是他们让老子穿越到了这大明王朝的天空下。林沐风心中感慨,仰头看着头顶那密布的阴霾,低低道,“老孟,天色不好,要下雪了,不成,我们得赶紧干活!你带几个人过来,我指点你们给这些胚胎上釉,其他人准备第二次烘炉。”
其实,在素烧之前,还应该将胚胎雕刻缕空装饰一番,但这回只是一个实验品,林沐风也没想搞那么复杂,只是做出了最简单的胚胎。
“少爷,这些废品可以丢弃了吧?”老孟指着那几个裂开的废品,问道。
“不,不能丢,你一样给它上釉,不要管它开裂不开裂。”数十个胚胎经过素烧,报废了有十分之一,这在林沐风的意料之中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每一道烧制的环节,都会有一些残品,这是难以避免的。起码,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难以避免。不过,残品固然是残品,林沐风也想观察一下,开裂的具体原因,所以决定连这些残品一起上釉,一起进窑。
上釉,相对来说,比塑胎拉坯技术要简单容易一些。老孟他们都是常年干这个的匠人,上釉自然是轻车熟路。没有一个时辰,便上好了釉。等将这批上好釉的胚胎送进了窑,又填充好了燃料,老孟一边指挥人点火,一边亲自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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