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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得意-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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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梁满满难以置信,“孩子没了么?”
于心谣扶住她双肩,克制地说:“满满,你别太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不……”梁满满暴躁地拔了手背上的针头,“你们骗人,我不相信,我要去问祈主任……是她给我检查的……孩子一定好好的……”
“满满,你冷静一点!”陈清源死死抱住她身体,“这是意外……是这个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
“不是这样的……你们都在骗我……孩子肯定还在的……你放开我……我要让祈主任重新给我检查一遍……孩子还在我肚子里……”
“对不起满满,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放手听到没有?放开我……我要去找祈主任……”梁满满情绪失控,直接奔溃了。
于心谣忧心忡忡,扭头问霍承远:“怎么办啊?”
霍承远十分冷静,说:“你们先摁住她,我去找祈主任。”
很快祈主任就带着一个护士走进了病房,霍承远跟在最后面。
看到祈主任梁满满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抓住她手,“祈主任孩子还在的是不是?他们都在骗我的对不对?”
祈主任拍了拍梁满满的手背,以示安慰,扭头对身旁人说:“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
大半个小时以后,祈主任走出病房,对坐在椅子上的陈清源说:“她让你进去。”
“好。”陈清源抹了把脸,点点头。
梁满满安静靠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病房里照明灯清冷的光束照在她脸上,她的脸色越发显得难看。
她就像是个芭比娃娃,静默地出现在他视线里。娇小的身形孤独而惹人心疼。
“我替你把床摇高一点,你躺着舒服些。”陈清源走近。
“不用麻烦了,陈清源你坐那儿,我有话对你说。”梁满满沉声拒绝,淡漠地说。
她太平静了,跟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么平静让陈清源都有些害怕。
他缩回手,点了点头,依言在她面前坐下。
病房里打着很高的暖气,陈清源却似乎觉得衣服漏风,寒意遍及全身。冷得他心尖发颤。
“陈清源……”梁满满这才扭头看他,动了动苍白干涩的嘴唇。
“嗯,我在。”
“我问你如果丁孜第一时间告诉了你我被人挟持了,你会放下手术赶来救我吗?”
陈清源眼皮跳了跳,对于她的提问并不意外。她太在意他的选择了。她总是要让他在她和病人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微微抬头,深邃漆黑的双眸里掉满细碎的光线,道:“满满,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意义了。”
“回答我!”她冷声说,声线提了一度。
虽然答案很残酷,可他不愿欺骗她。这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试图解决。想找出折中点,让两边都好。可自古忠义难两全,她和病人之间,他始终做不到两全其美。更多的时候,他都有负于她。
“虽然这很现实,可我还是不得不说。如果你的假设成立,我还是会先把手头的手术做完。满满,你的命是命,病人的命也是命。”
“很好!”梁满满突然就笑了起来,眼泪砸下手背,滚烫发热,灼烧着她手背的那点皮肤,“陈清源你连骗我一下都不愿意。”
“那好陈清源,我们分手吧!”
第六十三章
“满满……”陈清源不可思议地抬头; “你说什么; 分手?”
“对; 我要跟你分手!”梁满满的脸上浮现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满满你冷静一点; 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在主刀一台难度系数很大的手术。老曾和主任他们都不在院里,其余能胜任的医生又都在手术台上,身边连一个可以替换的医生都没有。但凡有一个,丁孜就会立马通知我; 找别的医生顶替上去。可现实是没有。你说我可能放任病人不管赶来救你吗?如果当时我手头没手术; 别说这么点距离,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赶去救你。”
“陈清源你总是有这么多借口。你总是能为你的缺席而找到合适的借口。”
“满满这不是借口; 这是事实!”
“我听不进去你口中所谓的事实,我也压根儿不想听。我只知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将我独自一人置于危险的境地。我还因此没了孩子。”
“孩子没了,你以为我就不心痛吗?我也很心痛啊!可能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只能找律师将那个男人告到底,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所遭受的一切,我心痛死了; 感同身受,我恨不得代你承受。从知道你出事到现在,我一下子都没阖过眼; 神经紧绷; 到现在都没放松下来。满满,你要知道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盼望你出现吗?我望眼欲穿; 无数次搜罗人群,就想看到你的脸。那么艰难的时刻,我都在想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就在医院,我们离得这么近。你肯定会赶来救我的。可你呢?迟迟不出现。我由满心期待到心念成灰,由充满希望到绝望透顶,你知道那种感受么?我明明知道你离我这么近,就在隔壁楼,可在我最危急的时刻,你却没有出现。陈清源,你懂那种绝望吗?我找的是爱人,是那个能和我共度余生,是能够救我于水火,分担我痛苦,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的男人呀!别跟我提感同身受。我所承受的痛,我所遭遇的苦,你一丝一毫都没感受到。”
“满满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是医生,手里握着手术刀,在手术台上,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你能放任手头的病人不管,跑去救我?”
“陈清源,你特么别跟我说什么医者仁心,换位思考。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我的男人,那个我最爱的人舍弃了我,没有及时赶到我身边。什么一切要以病人为重,什么医者父母心,要体谅医生的难处。大道理谁不会说?这事儿搁他们身上试试?你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满满……”
陈清源还欲再说,却被梁满满直接打断。
她情绪激动,缓慢而又艰难地说:“陈清源,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什么都能够容忍。我能够容忍你无期限的加班,时常大半夜才到家。我能够容忍你没有时间陪我吃饭,陪我看电影,陪我逛街,陪我做很多很多我想做的事情。我也能够容忍你没有假期陪我拜访亲戚朋友,和我一起出去旅游。我甚至都能容忍家里常常看不到你人,这个家全部都由我一个人来打理。可我特么就是受不了在我生死一刻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不是二哥到医院复查手,恰好被他碰上了这件事,并且理智地化解了这场灾难,你现在可能就看不到我了。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一刀割下去,你说我会流多少血啊?那么高的楼,我离得那么近,就站在边上。一着不慎,我摔下去了,你说我还有命么?我死了,那可是一尸两命,一尸两命你懂不懂?”
“你说我的命是命,病人的命也是命。那是因为我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可如果我今天死在那个男人手里,你特么还能心安理得说出这种话来吗?”
——
梁满满的这一番话说完,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时间一分一秒流失,空气仿佛凝结了似的,屋子里始终滞留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
双人间,边上病床的产妇今早刚刚出院。今天一天都还没有别的病人再住进来。屋子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有他们在对峙,他们在争吵,如今只剩他们无声的沉默。
刚才一个痛苦无奈,一个歇斯底里。如今皆在静默。
梁满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无数把锋利的钢刀刺向他胸口,将他刀刀凌迟。他的一颗心正经受着这世上最严酷的酷刑,痛得几欲窒息。
良久之后陈清源方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英俊的脸庞上遍布泪水。
他这么骄傲矜贵的男人,遇事向来从容不迫,竟也有这般失控,泪流满面的时候。
他猛地抹了把脸,音色不复之前的清润,低迷沙哑,“满满,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玻璃窗外映出万家灯火,细碎渺茫。
楼外风起雨落,北风长啸。长风将无数细密的雨丝拍打到玻璃上,水汽朦胧,斑驳陆离。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的世界仿佛上个世纪无声的老电影,是沉默又静止的。
“改行吧!”梁满满终于抬眸,褐色瞳仁泪光微闪,眼眶里同样蓄满眼泪,“放弃当医生,放弃握手术刀!”
“满满,你不能强人所难……”
“陈清源,就算我能够从心底里不再介意你今天的缺席。也能够大度到不计较你以往的任何一次缺席。可我也不能再忍受你继续从事这么危险的职业了。因为我根本就无法忍受你出事。现在医患矛盾这么尖锐,医闹又这么多,时起彼浮,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起。你每天都处在风口浪尖,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了。我特么早就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只要一听到医院出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祈祷不是你们医院,不是你。你在一线,很忙很累,可我却一点也不见得比你轻松。你想我未来几十年都这么一直担惊受怕下去么?
“我以为我已经够坚强了,能够坦然面对你的职业,能够心无旁骛,一门心思支持你的工作。可经过今天这件事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但凡你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会受不了的。如果哪天运气不好你死了,那我绝对活不下去。”
——
两人的这场谈话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只能不欢而散。
梁满满重新躺回病床上,音色愈发显得冷淡,“陈清源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满满……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受不了!你跟我闹,狠狠地打我一顿,只要你能消气,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陈清源嗓子发堵,嘶哑地厉害,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已经疼得发麻,千疮百孔了。
“出去!”她将棉被盖在头上,态度极其决绝。
霍承远和于心谣就守在病房外。两人看到陈清源垂头丧气地从病房里出来。知道他们多半是谈得不愉快。
事到如今他们也深知陈清源已经自责痛苦到了极点,他们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
于心谣的眼神扫到陈清源身上的绿色手术服。从知道梁满满出事到现在,他就穿着这身手术服,全程都没顾得上换衣服。这么冷的天,哪怕医院开足了暖气,穿这样一身无袖手术服也扛不住冻。
她长叹一口气,说:“陈医生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满满这里有我们看着。”
“不……”陈清源摇头,往走廊里的长凳坐下,音色颓然,“我就坐在外面守着她。”
于心谣:“……”
“满满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她不会想见你的。”
“不管她愿不愿意见我,我都要在这里守着她。”
陈清源能执着,劝不动。霍承远迈开长腿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肩膀,“先去换身衣服吧。你还要照顾满满,别把自己弄感冒了。”
不愧是学医之人,心思细腻,说话最是懂得拿捏分寸。霍承远这话无疑是抓住了陈清源的软肋。他最担心梁满满,也只有梁满满的安危才最是能劝服他。
“是啊,我还要照顾满满……”陈清源呢喃低语,站起身,游魂一般,“我这就去换衣服……”
发生这样的事情,最爱的人处于危难时刻,他手里却捏着别人的生命,不能及时赶到。又失去自己的骨肉,不被梁满满原谅。陈清源所承受的其实一点也不比女盆友少。
年轻男人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孤独,宛若一道稀薄剪影,随时可能被风吹散。明明顶天立地,此刻却低至尘埃。
看到陈清源,眼前同样的场景回放。霍承远倏然一愣,似乎跨过漫长的时间长河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当初也曾迫于现实而做出了对那个人最残酷的选择。
如今他右手受伤,再也不能握手术刀。被迫离开自己最热爱的手术台,被迫放弃自己最热爱的职业。身旁再无那人的欢颜笑语。他变成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这就是报应!
医者从来不易。各中艰苦辛酸,除了过来人,又有谁能够感同身受?
第六十四章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黑夜犹如一头懒洋洋的没精打采的野兽横亘在这座城市上空。
病房里静谧无声; 将雨声称得愈加清晰; 声声入耳。
突然“吧嗒”一声脆响; 门锁松动,有个人走了进来。
梁满满背对着门躺着,面朝窗户,透过一层稀薄的光线; 正盯着玻璃上的雨珠发愣。耳畔传来明显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气急败坏地说:“不是让你滚么?你还来干嘛?”
“满满。”霍承远唤一声,朝她走过去; “是二哥。”
“二哥。”梁满满这才翻过身子,看向霍承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放心不下你就来看看。”
“他呢?”
“还在外面守着呢。”
梁满满躺起来,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二哥,给我倒一杯水。”
“好。”霍承远立马就拿起床头柜的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给她接了杯热水。
梁满满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两口。温热的暖流瞬间遍及全身。
可惜她还是觉得好冷; 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泛着寒意。
霍承远往她跟前的凳子上一坐,曲起一条长腿; 开口说:“满满深究起来; 这件事怨不得他。你也知道那是一个车祸重伤的病人,当时就只有他一个主任医师; 病人的血运又不好,即使他一早就知道你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放下手头的病人,赶来救你。更何况事发当时,他正在手术台上,毫不知情。你就因为这样而选择跟他分手,对他来说根本不公平。你深知他对医生这个职业的热爱,又何必强人所难让他放弃呢?”
梁满满手里端着玻璃杯,滚烫的热度熨帖着她的手心,她的手指不自觉摩挲杯沿,扯了扯嘴角,“二哥,他找你来当说客了?”
“不是,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满满,二哥很清楚他此刻的煎熬和无奈。因为当年二哥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我和温凉当年就是类似的原因分手的。当年高考,她哄着我报了医科大学,自己却一声不吭跑到新西兰留学去了。我等了她四年,四年后她回国和别人合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我们又重新在一起。可后面我们还是分手了。因为她说她受不了我没日没夜加班,受不了我没时间陪她,受不了我总是把病人看得比她还重。那个时候她妈妈病重,需要肺移植才能续命。而我当时是省人民医院心肺移植方面最好的医生。她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手术当日,我在去医院的途中遇到大型车祸。我因为在现场抢救了一个重伤伤员而耽误了时间。最终错过了她妈妈的手术。由同院的另一个专家主刀。移植手术很成功,可术后她妈妈出现排异反应和并发症,多器官迅速衰竭,最后去世。因为这个她恨死了我。虽然我一再向她解释这是意外,是不可逆的因素。可她始终认为,如果是我主刀的话,她妈妈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我间接害死了她妈妈。我也很恨自己。为什么手术当天不能早点出发。如果早点出发,我就不会遇到车祸。也不会耽误她妈妈的手术。我们俩也不会因此分开这么多年。可如果事情重现,我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救那个病人。不为其他,只因那是一条人命。”
霍承远顿了顿,继续说:“满满,当初你追陈清源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医生这个职业远没有你所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医生的工作很忙,很累,没有时间陪伴家人,甚至有些时候他们还会迫于现实,做出一些让自己很痛苦的决定。可你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不在乎,你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那么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后悔了吗?我一直都让你不要轻易开始,你以为我仅仅只是随口一说?”
难怪霍承远后来会一声不吭跑去当无国界医生,一连好几年都不回国。难怪今年回国了也不重新回省人民医院工作,明明那里的平台才更好。而是来了第一医院的胸外科。
她一直都知道二哥心里有人。而且是他很爱很爱的人。最早在第一医院附近新开的那家川菜馆外,霍承远劝她不要义无反顾,一头扎进去。让她想清楚是不是真的做好要找一个医生当男朋友的准备了。
他当时的表情那么深邃幽邈。那个时候她就隐约察觉到二哥是意有所指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背后的真相远她想象中还要惨烈。他们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分手的。
温凉其人她并不陌生,高中时还打过几次照面。温凉和霍承远是高中同班同学。梁满满当年和他们同校。比他们小两届,她也见过温凉。她只知道这两人高中时有过那么一段青葱小恋爱。霍承远那会儿还让她在干妈面前打马虎眼,不能让干妈知道他早恋。后来温凉去了新西兰留学。她就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没想到这姑娘和二哥后来还有过这么一段。
霍承远该是有怎样的深爱,才能远走他国多年,独自疗伤。他又该是怎样的深爱,才能独自沉默这么多年,丝毫不曾向旁人提及。
原来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们都默默承受了很多。却依旧要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生活。
我们看上去最平凡普通之人,其实也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这又能如何,她不是二哥,她和陈清源也不是二哥和温凉当年的情况。
“二哥,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比起我自己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我还是更担心他的安危。这个职业太过危险了,他每天都处在风口浪尖。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不是我不理解他的职业,而是我从心底里无法忍受他出事。”
霍承远直视她的眼睛,面色微沉,“那你就能忍受生命中从此没有他么?”
***
梁满满自打出院以后,就一直住在于心谣家里。她和陈清源对峙不出结果,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第一小学的校方已经在筛选到扶桑县支教的教师名单了。学校本着自愿为主的原则。前期由全体教师自愿报名。若是前期人员不够,后期则由校领导综合各方面指标,直接选择支教人选。
扶桑县经济凋敝,交通不便,教育设施落后,环境又极其艰苦。哪里比得上横桑这种大城市。去那里支教,很多老师当然不愿意了。
于心谣看到梁满满拿了申请表,忍不住问她:“你真的想好了?这一去可是五年,不是开玩笑的啊!你就算再不待见陈医生,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啊!”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我想先和他分开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可这冷静的代价也太大了吧!”于心谣很是无语。
“你放心好了,在填这份申请表之前,我一定会找陈清源彻底地谈一谈的。”
——
梁满满心意已决,最后去找陈清源不过就是为了给两人一个交代。
在陈清源的记忆力,那天特别冷。横桑寒潮降临,妖风肆虐。
梁满满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陈清源的办公室里。
她从包里翻出那张支教申请表,搁在他的办公桌上,淡漠地开口:“陈清源我就要走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你现在挽留我还来得及。”
他一脸茫然地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眼之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脸色骤变,“满满,你想我怎么挽留你?”
“我早就说了你放弃当医生,放弃握手术刀!”
“满满,我跟你解释多少遍了,那件事是意外。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你干嘛非得要让我在你和当医生之间做个选择?你明明知道我从医多年,有多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你这样不是在逼我是什么?就算孩子这件事我有错在先,可也罪不至死啊!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啊!”
“陈清源,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放弃当医生?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排斥你当医生,有多么害怕你出事。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为什么就不能迁就我一下,为了我而放弃握手术刀?”
“满满,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不是二十二岁。还有重新选择人生,选择职业的机会。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外科医生,除了握手术刀,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还能干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啊?”
“医学的领域这么宽泛。除了临床,你还可以去搞科研,从事与医学相关的幕后工作,再不济以你现在的资历去大学教书也绰绰有余。为什么非得握手术刀?”梁满满一口气,继续说:“是,我是自私,这点我承认。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满满,你以为搞科研这么容易的么?我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做出如今这番成绩,你现在让我放弃不是在存心刁难我又是什么?”
“说白了你就是不愿放弃现在的成就,为了我从头开始。陈清源是我看错了你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除夕那天给我答复。”
——
一个星期后梁满满并没有等来陈清源的答复。因为除夕那天沈恋恋在非洲遭遇恐怖组织袭击,不幸遇害。沈家一团乱麻。他受沈家父母所托,和沈念念夫妻一起前往非洲,将沈恋恋的骨灰带回国安葬。
等他处理完沈恋恋的身后事,梁满满已经递交了支教申请书,于年后去了扶桑县。一去三年。
第六十五章
陈清源陷入了久远的沉思;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无法挣脱。
三年了; 他一直以为这段记忆早就模糊了。没想到一口气吹散过往灰尘; 记忆居然也能鲜活如初。
原来这三年他从未在心底真正忘记过这段过去。
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铭记于心; 不敢有一丝遗忘。
爱她是本能,记住这段过去一样是本能。
直到面前的女人出声唤他,“陈医生?”
他这才倏然回神,回忆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显得那么凝重;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最沉重的过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一双手撑在办公桌上;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青筋凸起。良久之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人呢?”
他问得格外缓慢,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不细心听压根儿就听不到。
宋妍看着他,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平静地陈述:“梁老师上午十点五十的飞机飞旧金山,这个点差不多快上飞机了。”
陈清源:“……”
“她去旧金山干什么?”男人眉峰一蹙,有几分不解。
“看病。”
“她怎么了?”脸上浮现出讶色,声音不自觉高了一度。
“脑肿瘤。”
——
宋妍堪堪落下,面前就没了人影了。
岁岁小朋友目瞪口呆; 望着男人疾步的背影,张了张小嘴,不可思议地说道:“爸爸跑得好快啊!”
宋妍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 柔柔一笑; 没吱声。
心里却在想:陈医生可一定要追到满满呀!
——
健步如飞的陈清源在转角处和迎面而来的丁孜撞了个正着。
丁孜从未见过慌乱成这样的陈医生,诧异地问:“陈医生你怎么了?”
陈清源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嗓音在发抖; 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平静地交代事项:“丁孜,你赶紧通知曾医生,让他来代替我门诊。诊室里现在有个小男孩替我照看好,等我回来。”
丁孜一头雾水,好好的门诊怎么要找曾医生代班?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冒出一个小男孩来呢?
虽然搞不明白,但她还是点头应承下来,“好。”
答应了却忍不住嘀咕一句,“这男孩谁啊?”
纯属自言自语,也没指望陈医生会告诉他。
却清楚地听陈清源扔下话,“我儿子,麻烦替我看好。”
丁孜:“……”
——
陈清源一口气跑到电梯口,一大堆人正在等。三部电梯,箭头显示的全是上行。
身侧自动扶梯上也密密麻麻全都挤满了人。四目所极之处,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三甲医院,又是周一,见怪不怪!
不过陈清源却是第一次觉得医院的人真多,甚至产生了几分厌恶感。
他呼吸沉重,心脏剧烈而蓬勃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停跳了。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紧张!
回头大骨科硕大的显示屏上显示的红字是上午十点整。它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着。
他来不及等电梯了,转头就跑向楼梯口。
从五楼一口气跑下来,又疾步跑到停车场。俨然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
从医院去机场平时正常驾车的时间差不多就要一个小时。如果遇到堵车,那时间就更加长。而现在他只有五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在这有限五十分钟里,他必须从医院赶到机场,然后在偌大的机场找到那个女人。
他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他们分开的这三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岁岁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脑肿瘤了?
她到底一声不吭地隐瞒了他多少事情?
以上种种,他统统不知道。唯有找到她。
他伸手解掉白大褂,扔在副驾上。然后快速启动车子开出地下车库。
他越急,老天偏是越要和他作对。车子驶离医院没多久就被堵在了秋石高架桥上。
车子被堵在庞大的车流里,严严实实,纹丝不动,他狠狠地拍打方向盘,整个人暴躁地无以复加。
这条线路是去机场最快的一条,每天一到这个点却被堵成翔。大家伙儿都赶时间,个个都走这条线,人人都在这条路上扎堆。
早知道他就不该走这条线路。
他坐在车里,看着跳动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愈发焦急不安。
手里捏着手机,辗转多个渠道,电话都打了一圈,这才要到于心谣的号码。
她是梁满满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不知道这女人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后拨通。
对面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毫不犹豫地将电话给挂了。
再拨就怎么也拨不通了。
他怎么忘了于心谣作为梁满满最好的朋友,她同样不待见他,又如何会接他的电话。
只可恨刚才跑得急,来不及找宋妍拿梁满满的手机号。
他从通讯录里调出霍承远的号码,尝试拨打。
三年过去,也不知道霍承远有没有换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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