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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么喜欢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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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来,牵强地笑了笑,对她们说:“我收拾一下就走了。惟伊你呢?回家吗?”
任惟伊最不喜欢那么早回家,因为那里永远也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总是在学校里游荡,直到差不多傍晚才离开,那样的话,独自在家等任妈妈回来的时间就短一点。
“我去一趟图书馆。”
任惟伊停顿了一下,关心地问道:“程程,你是不是累了?”
宋程程摇摇头,拿起书包站了起来,说道:“我没事,惟伊你小心点,别留太晚了。”
三人道别后,任惟伊就径自往图书馆走去。
第12章
任惟伊在图书馆逗留到六点半,直到她开始听不到人的声音才离开。
有时候她觉得图书馆的职员一定很讨厌她,因为她总是留到最后一刻才离去。
外面的天空已渐渐暗了下来,但还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
她看向窗外,那半弯的月亮已挂在半空中,旁边无云也无星,看起来特别孤独。
这黄昏的天空为什么这么浩瀚,好像找不到尽头一样,但有时她怀疑时间也是这样。
总是想着,到某些时候就会好的,又或者过了某些时候就会没事的,然而那也是谎言。
因为过了这些时间后,往后还有更多的时间。
过了一关,又是另外的一关。
她收拾好书包,借了两本书,就离开图书馆了。
回过头来发现学校已渐渐安静了下来,学生也差不多全离开了。
早上她回学校的时候也是这人迹罕至的场景,现在她离开也是这样,她总是在独自的来,又独自的去。
任惟伊手里抱著书,沿着斜坡往下走。
她不自觉地侧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常康居,家家户户的灯光也点亮了,温馨的光线,里面走过的人,也在享受着天伦之乐。
饭菜的香味似乎传到了她这边来,还有那一声一句的对谈,那一幕幕美好的画面就像近在眼前。
这个世界上面,总有无数的美好是与她擦身而过的。
她无力地别过脸去,这些画面她从前很稀罕,想着始终会有的,总是如此的安慰着自己。
然而现在却再也不会有实现的机会了。
这是任何人或任何事也无法弥补的破碎。
她独自走过了斜坡,过了一条马路,经过一家餐厅。
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透过带点瑕疵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坐了不少人,但最吸引她眼光的,是坐在右边第二张桌子的那家人。
那位爸爸看起来像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戴着眼镜,肤色黝黑,挽起了衬衫的衣袖,忙着替旁边的女儿在草莓蛋糕上插上蜡烛。
背对着门口的妈妈看不到她的样子,只见她一头浓密长发,偶尔侧过脸来,看到她的肤色白晢,五官立体。
五根蜡烛终于摆好了位置,那位爸爸就在每根蜡烛上面点了火。
旁边的女儿一脸期待,笨拙的双手合十,许下一个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愿望的愿望。
然后就深呼吸一口气,再用力的吹出一口气,三根蜡烛的火被吹熄了,还剩下两根。
女儿再深呼吸一下,用尽吃奶的力气再吹一次,这次全部火也熄灭了。
小女孩忍不住在椅子上站了起来,拍着手,想要吃蛋糕,爸爸抱着她的腰护着她,以免她失足跌下去。
这场景如此熟悉,很多很多年前,她也曾是那样的。
那是她七岁的生日。
平日里也要上班的父母提早回到家,这对她来说已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她从来也不想要些什么,什么玩具什么漂亮衣服,她统统也不要。
她只想要父母能待在自己身边多陪陪自己就够了。
那会儿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做菜,说今天煮的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她吃得津津有味,因为那是自己妈妈做的。
吃过饭后,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蛋糕,虽然看起来有点简陋,但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爸爸拿起了一张纸,粗糙的大手灵活地折着什么东西,任惟伊全神贯注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这是一顶帽子的形状。
她有点惊喜,觉得折纸这件事情很神奇。
也像魔术一样。
爸爸温柔地把纸帽子戴在她的头上,说生日派对不能忘记了生日帽。
于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也是冷冰冰的,不过由她爸爸亲手做的东西却是暖哄哄的。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父母的模样,那是她有生以来感受过最强烈的温暖的时刻,也是她这辈子笑得最开心最幸福的一次。
爸爸折了又折,最后三人也戴着纸帽子,她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望,然后用力的吹掉蛋糕上的蜡烛,一口气把七根蜡烛也吹灭了。
因为她在书里看过,假如要愿望成真,蛋糕上的蜡烛一定要一次全部吹灭。
她想不明白的是,那些蜡烛明明是一次全被她吹灭了,但她的愿望却终究还是没有实现。
她忍不住想,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谎言,而其中特别多的是用来欺哄她这种小孩子的童话故事。
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就会渐渐发现,那些他们一直深深地相信的东西,其实也只是捉不住而且随时也会破灭的幻像而已。
她怔怔地看得出神,眼里早已不是眼前的那三口子了。
脑海里的景像填满了她的双眼,刹那间她已分不清是自己的双眼,还是眼前的那块玻璃窗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咳咳。”
旁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一阵扰人清梦的在她旁边干咳了几声。
任惟伊回过神来,转过脸,竟然看到了林天宇。
他站在她的旁边,跟着她看向餐厅里的景像,看起来比上课时还要专心投入。
他的头发还是半湿不干的,好像每次下课后见到他的话也是这个模样,应该是因为他刚刚练完水。
他穿着短袖衬衫,一阵冰凉的感觉从他的肌肤散发出来,隔着空气,好像也传到了她的身上。
他的手放在肩上,随意地勾着背包。
感觉到她的眼光,他回过头来,对她笑了。
“我饿了。”
林天宇继续笑着,他练了两个小时的水,练完了才知道饿。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像个大小孩一样。
“那就吃饭。”
任惟伊理所当然地答。
“好。”
林天宇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地拉起她的手,说道:“那你陪我一起吃,我最怕一个人吃饭了。”
他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拉着任惟伊走进了餐厅。
她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拉着,这大概是她这阵子最生气的一次。
她下一秒就想赏他一巴掌。
正想这样做,任惟伊一抬眼,只见一位阿姨来到两人面前,问着林天宇是不是要两个位置,然后就热情的领着两人往左边的一张空桌子去。
任惟伊异常愤怒地甩开了林天宇的手,当她正想转身离开时,只见那位阿姨又对着她笑,然后让她赶紧坐下点菜。
任惟伊面前的路被堵住了,只能无奈地坐了下来。
“她比较害羞。”
好像他有解释的义务一样,林天宇对着那位阿姨说,然后很顺手的把餐牌放在任惟伊的面前。
“想吃什么?”
“你真的不要脸了?”
任惟伊的心情恶劣得很。
“我要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林天宇双眼在餐牌上上下下的扫视,正在纠结应该选哪道菜。
“我不吃。我今天才说过我晚饭要陪家人吃的。”
“八点前就吃完了,到时你就可以回家去了,难道你妈还管你管的那么严?”
林天宇一派轻松地说道。
任惟伊顿了顿,其实她想说,她根本没有人管,她的妈妈从来也不管她的。
想起自己现在回去,也是独自对着那四面空白无依的墙罢了。
一想到那空荡荡,连走路也可以听得见回音的空间,她忽然改变了主意,觉得待在这里似乎还行,只要把他当透明就行了。
林天宇见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坚持要走,应该就是愿意留下来了。
于是再问道:“想吃什么?”
“随便。”
有时候,他觉得任惟伊比男生还要更冷漠。
毕竟自己也是有求于她,他也没有打算跟她硬碰硬。
最后他唤了点菜阿姨过来,点了一道炒青菜,一道炒牛肉,再点了两碗白饭。
待他点完菜后,只见她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刚才那一家三口的身上。
那边的三人吃完了蛋糕,妈妈细心的为小女孩擦擦嘴,然后抱起了她。
爸爸随后拿着大包小包,就走去结帐处买单。
完了以后,小女孩伸出短胖的小手,嚷着要爸爸抱她。
于是换妈妈拿了袋子,小女孩就投入了爸爸的怀抱。
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任惟伊才回过头来。
一转脸,就对上了林天宇那双讨人厌的眼睛。
“看什么?”
她问道。
“你看什么?”
他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伸了伸舌头。
这是她更讨厌的样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老爱伸舌头,舌头一动,喉结又跟着动。
真是越来越轻浮。
任惟伊懒得跟他对峙,就低头抹筷子和汤匙。
“我们明天下课后开始补习吗?从哪科开始?”
林天宇见她不肯继续说话了,就自己找别的话题来问。
“你哪科比较弱?”
任惟伊没有抬眼正视过他,嘴巴里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垂下眼去忙手里的事。
林天宇认真的想了想,摸了摸下巴,然后答道:“我应该没有一科不弱的。”
任惟伊:“……”
任惟伊的嘴角抽了抽,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半秒不能反应过来。
“不过我学得快,像我游泳一样。”
林天宇似乎察觉到任惟伊微变的情绪,于是赶紧补充道。
“学习和游泳有什么关系?”
任惟伊冷淡地问道。
“也要学的。”
林天宇还真的继续回答。
“你这次要我补习,目标是什么?”
这次林天宇没有犹豫,立刻答道:“考进班的前十名。”
这其实不是他的目标,是他老爸的目标。
虽是一腔热血,但恐怕最后也只能付诸东流。
她如此想着。
第13章
任惟伊冷静地点点头,痴人说梦话,也不算是罕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甲班要考前十名,就等于是全年级前十名。而且我听说你去年和你的两个兄弟是分着排全年级最后三名?”
“高一不懂事,现在懂了。”
林天宇想起他老爸想要强制替自己申请签证的行为,觉得人要懂事也只是一念之间一天之内的事情。
“你目标这么远大,为什么不找私人家教?”
她心想,他的家庭环境,应该容许他每科也请一位专门又专业的家教来教他。
“试了。”
林天宇坦言道。
“不过他们也自动请辞,现在的人也不稀罕钱。”
想起去年那些家教被他搞得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任惟伊扯扯嘴角,说道:“如果你把练水的热情花一半到学习上,或许还能考到合格。”
意思是──全班前十名就算了吧,不要再留恋了。
“你不要看不起你自己,你要相信你能做到的。”
林天宇说得一脸诚恳。
任惟伊嘴角抽动,指头紧了紧,她觉得自己看那么多书,但修养还是明显的不足。
那么容易就被他的话左右情绪。
这时,饭菜送了上来。
色香味俱全,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常小炒,但对平常总是随便吃吃的任惟伊来说,已是格外丰富的一餐了。
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任惟伊努力地压抑着自己想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
如果现在她就这样离开的话,实在有点太亏了,毕竟她刚才也在这里浪费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林天宇拿起了筷子,飞快的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带点讨好的意味。
然后就自己扒了两口饭。
在她的眼里,一直是如此自私又无赖的人,竟然懂得夹菜给别人?这使她有点意外。
她瞄了他两眼,发现他是真的饿了,吃东西吃得特别快又特别香。
看着看着,好像她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她拿起了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说:“如果热情可以转移的话,那就没梦想什么事了。”
什么热情?什么梦想?他们不是在说着补习和学习吗?
任惟伊迟疑了一会儿,在脑海里回想两人刚才的对话,才知道他是回应自己叫他把“练水的热情花一半到学习上”的这句话。
于是她问道:“你有梦想?”
她以为像他这种无忧无虑的人,生活在社会上流阶层的人,是不用什么梦想的。
他们这种人,凡事伸手就能得到,根本不用任何努力,哪里需要梦想?梦想难道不是那些在下游里挣扎着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才有的奢侈品?
“有啊,看不出来?”
林天宇挑了挑眉,又扒了一口饭。
“十月学校的水运会我报了五项项目,我要全部拿第一。”
任惟伊默默地吃着饭,把他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她还真的是看不出来。
“你怎么一脸不屑?”
林天宇自问自己说得挺认真的,但怎么听进她耳里,好似他在说着什么不长志气又荒唐的话一样。
任惟伊想起那天他在校内模拟比赛破了学校纪录,既然如此,他要在学校的水运会拿第一会有多难?
“没有不屑。”
任惟伊平静地道。
“只是你在校队里应该是无人能敌了吧?再说,在水运会全部也拿第一,然后又怎样?”
如果他的梦想只是全部项目也拿第一的话,那他应该很快就会梦想成真了。
梦想成真了,那以后又怎么样呢?
“高三有个叫纪行的人,你听过没?”
他出其不意地问道。
任惟伊摇了摇头,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其实,除了和她同一年级的人以外,下至高一,上至高三的人,她全部也不认识。
毕竟她从来也不会和别人主动攀谈,而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对她主动攀谈的人,怎么说她也不是文姿余那一类的人,她对陌生人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去年的联校游泳比赛预备赛,我本来是输了给他,不能代表学校参赛。不过他因为私人原因,所以退赛了,最后才由我顶上。今年他会参加水运会,蓝教练说了,会以这次水运会的成绩来决定学校代表,我报的那五项项目,全部也跟纪行重叠了。”
他解释道。
那个在陈老师口里为学校赢了不少奖项的林天宇,原来去年本来只是后备?
她有点惊讶,那个在她眼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学校模拟比赛随随便便就破纪录的人,竟然是有对手的?
“你上次校队的模拟比赛,不是还破了学校纪录?”
林天宇稍为迟疑了一会儿,校队几乎天天也有队内的模拟比赛,连暑假也没有歇过,她说的上次是哪一次?
似乎察觉到林天宇的迷茫,任惟伊补充道:“上星期五。”
她就是那天才知道他原来是游泳队的,不然她一直也以为他只是学校的害群之马,半点贡献也没有,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贡献什么东西给学校。
林天宇仿佛被点醒了一样,勾了勾嘴角,笑着问:“你那天偷看我练水?”
“纯粹路过,看见是你以后就立刻走了。”
任惟伊面对他那笑容,仍然半点动摇也没有。
听着她的话,林天宇失笑了,然后说道:“那天纪行没在。而且我从来都不见他在练水的时候出现,他只在比赛时出现。我在校队练习赛里破了纪录也没用,只要他出现在比赛里,他也肯定会破纪录的。”
他天天的练,就算放假也在自己的家里练,只是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的水平,是不是在纪行之上。
他知道自己是比以前快了不少,只是他不知道纪行是不是也变更快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是被动的一方,只能靠着不停的练习。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是他可以控制的。
至于是不是有尽头,他也不清楚。
“那你等明年高三就行了,反正到时他毕业了,学校代表这个名额一定是你的。”
任惟伊说得很轻松似的,似乎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今年一定要拿下这个名额。
林天宇不禁皱了皱眉,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我有机会吗?是不是我更努力的练习,就可以赢了他?”
他知道任惟伊其实根本不清楚游泳队里的事。但在那个瞬间,他似乎想得到一点别人的肯定,谁也好,给他一个肯定就好了。
自从去年的那次队内赛输给了纪行,他也几乎落下了阴影。
他现在这么努力的练习,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迎来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不想等明年了,他不能再做一次纪行的手下败将。
任惟伊想了想,冷静地道:“按事实来说,应该是没机会吧。”
不是吗?听他那样说,那个人似乎是永远也在他之上。
林天宇“呵呵”笑了两句,其实心底里是觉得有点悲凉的,但没有在表情上展现出来。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
他打趣地说:“那我们打赌吧,如果我赢了他的话,你送我一样东西。请我喝一杯饮料如何?”
任惟伊觉得面前这人简直是天理不容又叫人发指的流氓,随随便便就强逼别人送他东西或帮他做事情。
于是她咬牙答道:“我没有答应跟你赌。你自己的事情,我打赌我有什么好处?”
林天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吃了两口饭,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试过,有一样东西是你经过努力以后才得到的那种感觉?”
他心里想,难道她读书也不曾试过吗?即便她以几乎满分的姿态考第一,但难道她没有努力过?即使是天才,难道后天一点努力也不需要吗?
任惟伊被问住了。
她停下了动作,然后隔了一会儿,她缓缓地说道:“难道这世界一定是我拼死拼活的努力以后,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这世界欠了我?”
像他这样,有东西想要,就去追逐,那种感觉自然是好,可是对她来说,在她的认知里,她更记得的是,有些东西是不管她做了多少事情也没有办法可以得到的,因为她不能让时间回转,在这时间的长河里一直向前走的话,她好像只会堆下更多的遗憾。
不是这世界欠了她,是她欠了这世界,所以总是在偿还。
如果现在问她,有什么是她想要的,或许她只想要她的妈妈一直也平安健康,然后让她来照顾她唯一的家人,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将来。
然而这样说出来,他能够理解吗?
像他这种为自己而活的人,怎能够明白她这种为别人而活的人的心情?
也许她说出来以后,他会笑她一点自我也没有吧。
然而在那刹那,林天宇却似乎能明白她话里的话,至少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得敏感了,她的表情也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在她的神经里,有某条线突然变得紧绷了起来。
而且他有一种感觉,他想她心底里一定有很深很深的渴望,只是她一直埋在最深处,不愿意给任何人知道。
两人吃过晚饭后,任惟伊目视前后,没有看一眼林天宇,淡淡地说道:“谢了。”
然后打算走路回家。
林天宇却跟在她旁边,问道:“你住哪?”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这时间让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好像有点危险。
任惟伊头也不回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我送你吧,至少要安全把你送到家。这么晚了。”
第14章
任惟伊住在一个离学校挺远的一个旧区里。
里面的楼宇残破旧不堪,整个学校里大概只有宋程程知道她住在那。她想,也应该整个学校里只有她一人住在这种地方吧。
所以当林天宇想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她是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的。
“那不行,我留你下来吃饭,那自然要看你安全回到家吧。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负责不起。”
他好像很少这么坚持,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坚持。
偏偏是这种时候。她想着。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
“真的不用了。”
她比他更坚决,想一句话就斩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为什么?”
他继续追问道。
任惟伊回过头来看着他,看见他一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的样子。
她呆了呆,反问自己──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毫无余地的拒绝他?因为不想跟他有更多的瓜葛?因为不想再看见他?还是因为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住的地方?
她不愿意这样。她不愿意感受那种不敢见人的感觉。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事,但却要隐瞒什么似的。
那是她最后的底线。如果连她自己也遮遮掩掩的话,那也难怪别人会看不起。
于是她没有回答什么,继续自己走着,任由林天宇默默的跟在她身旁。
也好吧,让他这种从不忧虑生活的人看看,这世界上有人是如此的生活着。
她好像是怀着那种让他见识见识的心情。这种心情,后来觉得莫名的有点像在跟他赌气。
一路上,林天宇也特别的沉默,这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样。
在她的眼里,他是个不分好歹也不分场合,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人,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否则他也不会在开学那天,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直接质问她为什么缺课了一个月,也不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文姿余让他一起坐的邀请了。
他是个心里面只有自己的人,或许他从来也不知道别人也会有自己的感受和难处。
所以这样的一个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刻,突然变得沉默了,她觉得有点意外。
好像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说话一样。但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
明明刚才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他还一直说话。为什么现在这么安静了?
她继续向前走,脑里面尽是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她想着要是他看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看到她的条件并不算好的时候,他是不是会从此就用不一样的态度对待她?
这种忐忑的心情,和第一次宋程程来她家楼下拿作业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她的家在小区右边的第一栋楼。她有时候庆幸自己住在第一栋楼,因为再往里面走,那长期没人维修的街灯一闪一闪的,活像灵异片一样。
她有时候远远的看着,也觉得毛骨悚然,自己一个人的话,是绝对不敢走进那暗黑的窄巷的。
“我到了。”
任惟伊转过身,抬眼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林天宇跟着停下了脚步,四周看了看,这个旧区他没有来过,和他住的地方一个东一个西的,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不是任惟伊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来这里的。
他看到旁边堆得渐高的垃圾区,好像长期没什么人处理。
又看见里面的楼房外墙严重剥落,现出了底下深浅不一的砖块,看起来是格外的粗糙。不难看出建造时是多么的随意粗心。
“你住哪里?几栋几楼?”
林天宇低着头看她。
任惟伊听过后,愣住了,然后像忽然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样,脑袋有片刻的空白,一时还未来得及反应。
“啊?”她听到自己无意识的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声音。
林天宇好像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这种机会也是很难得。
他然后解释道:“我得知道你住哪,万一有一天我去图书馆找不到你了,我也可以来你家找你。”
他的语气说得那么轻松那么自然那么纯粹,他的表情还有他的眼神,她也找不到半点嫌弃的感觉。
任惟伊有点讶异,这和她想像中的情景并不一样,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她以为他会嫌弃的瞥一眼后,就脚底抹油的唯恐来不及逃离,或者是从此以后就带着高高在上的眼神来看她。
结果是,她看了又看,他却没有变。
“你要迟到,我自然不等你。”
任惟伊回过神来说道,嘴巴还是很硬的。
“放心,我一定不会迟到。我练完水就来。”
林天宇扯了扯嘴角笑了,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好像他和她约定了什么似的,忽然有种不见不散的感觉。
任惟伊转过身去,抛下一句:“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她走了几步,听见他在她的背后说道:“晚安,明天见。”
那声音很温柔很低沉,好像在说着一个遥远的长久的古老的故事一样。
那一刻,她竟然不敢回头。她不是不肯回头,她不是不想回头,她竟然是不敢回头。
她不敢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她怕自己看了会联想到什么别的,或者是冒出什么别的情感。
她忽然有点不安,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是在乎的她,为什么忽然有了“不敢”这种情绪?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有点怪异。
于是她骗自己,或许是因为这个特别深沉的夜晚,又或是她那被填饱被收买的胃,所以才对他一时心软了吧。
他还是他,是那个她讨厌的他。
只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他那句“晚安,明天见”,这么简单的五个字,原来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说了晚安,或许就这样完结了,却有一种不知道会不会再见或者何时才能再见的不确定性。
然而他假如知道,他明天是想见到对方的话,他就会再说“明天见”,这是一种类似约定的感觉,于他而言,“明天见”比“晚安”更重要。但是他不常跟别人这样说。
任惟伊独自走回自己的家,爬上楼梯,一路上思绪有点复杂,她自问自己的情感和思绪一直以来也是无波无浪的,但现在好像忽然吹来了一阵风,把这平静的湖面吹起了一些波浪的皱褶了。
她来到家门前,拿出了钥匙,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好像要证明一些什么似的。
透过狭窄的走廊上那生锈的铁窗看出去,她想他一定走了。
但她一回头,竟然看到他还站在原地。
他双手插着裤袋,站姿看起来有点不羁。
他的头发似乎已经干透了,看不见的风吹过他的发梢和白色的衣领,街灯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清晰分明。
那一瞬间,她竟然好像能够明白,为什么高傲如文姿余这样的女生也会喜欢他,对他情有独钟了。
她甚至觉得,林天宇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讨厌。
然而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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