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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么喜欢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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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愣住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特别在意异性的外貌和身材的人,现在竟然觉得自己成了那些好像上辈子没有见过男生的痴女一样。正无语间,忽然撞上了林天宇的眼神,她的心一咯噔,又低下头去继续装忙。
对任惟伊而言,大概便是这些了,其他的就是学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对李少艾来说,这个月却是特別的不一样。
她作为插班生,对于能与任惟伊和宋程程结伴成为好友,实在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然而她一直都有一个烦恼,那就是她的同桌傅靖,几乎对着她就不大说话。
每天上课,都是她笑意盈盈的先对他打招呼说了声早安。他简单地「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其他甚么了。如此她便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继续再说些甚么话题。或许相比起有同桌结伴,他其实更喜欢单独一个人。
可是,每当他和林天宇他们一起的时候,他又爱笑,也会和他们闹成一片,她就觉得他并不是天生爱孤独的,他大概只是不喜欢自己。
这使李少艾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每天都是这样,开学以来,傅靖跟她说过的话加起来应该不超过二十句。
她总是忍不住的想,傅靖是不是很讨厌自己?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他讨厌,还是她长得本来就不顺他的眼?然而即使她不像文姿余那样的天生丽质,她也没有差到哪里去,该有的都有,理论上他没有道理如此挑剔她的。
两人不怎么交谈,没有沟通,自然也是不怎么了解对方。李少艾只知道,傅靖从来都没有专心上过课,每次上课,他都是低头的画画画。她有好几次瞄过他的画,觉得他其实非常有天份,画得极真切又有美感,特別是各种的光影都抓得很漂亮。
一天,正在上课时,她看见傅靖画了一棵树,旁边是一栋小屋,街道上是树的影子。翻了一页以后,又看见他正低头在画著秋叶。
看起来光线是从左边来,阴影便落在了右边,右边的叶像是被甚么咬了一点,有点残缺,但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李少艾忍不住,便看了一眼台上正投入讲课的老师,然后缩了缩脖子,低声在旁边问道:「叶子的右边是让甚么给咬了?」
傅靖有点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显然没有想过她会偷看自己画画。因而随便回答道:「猪?」
「……」画是画得美,但他的设想和回覆并不是很美。而且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在绕个弯子说自己?
「给猪咬了还能画得这么好看。」李少艾讨好地对着他笑了笑,一脸佩服的样子。
傅靖不予回应,只是继续画著。
李少艾见他又是不再说话,顿时觉得有点儿无聊,既然都开了头,那不妨继续?於是忍不住又道:「你是不是学过画画?」
「没有。」他连头都不抬。
「没有?!我小时候学过画画,都没有你画得那么好。你这是天份啊。」听到他说他没有学过画画,她简直觉得非常诧异。
没有学过,能画到这种程度,真的是非常了不起了。画得比很多特意学的人都来得好。
傅靖听后忽然耳朵一动,转过头来,有点兴趣地问道:「你学过画画?甚么时候?」
大概是上天可怜她了。这是傅靖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句子。
李少艾心里头一激动。其实她这人挺爱说话的,却偏偏碰上了一个这么高冷的同桌,这几个月里差点没把嘴巴闷臭了。现在他肯跟自己说多一句,她都觉得很开心。
「六、七岁的时候。其实我学过挺多东西的,不过都一事无成,没有甚么天份。我觉得艺术这些东西嘛,有天份的去学才比较好,不然像我这种,去了也是浪费社会资源,扶不上壁啊。一跟有天赋的人对比,真的不要太残忍!」李少艾怏怏地道。
「学了多久就放弃了?」傅靖竟然还接了下去问。
她像找到了知音那样高兴。
「没有一年就放弃了。我妈逼我继续去学,我就装病。」她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
「是么?那你也画一画,我看看你所谓的没有天份是怎么一回事。」傅靖挑了挑眉说道。
李少艾闻言便拿起了铅笔,在书的空白处画了起来。画甚么好呢?就画现在在上课的语文老师好了。
两三下功夫,她便把大概的型画了出来。傅靖瞄了一眼,心里有点不大好的预感。
「好了。」李少艾笑了笑。
谜底揭开了。
她的画极其粗糙,只是用各种不同形状的图形堆在一起,脸和眼睛是圆的,头发是直的,头和身材的比例不乎,重点是,他只能看出那像是一个人类,但实在说不出是谁。
「……」傅靖一默,隔了一会儿,再道:「你放弃画画的决定是正确的。」
「或者你可以教我。将你百分之一的天份教给我。」李少艾说道。
「你也说了是天份,天份怎么教?」傅靖看了她一眼。
李少艾「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忽然两眼发光的直盯着他看,微耸著肩,十指紧扣着说:「那你画一幅画送我吧。你画画这么厉害,将来一定会成为很有名的画家的。你画一幅画给我,画一些你从来不画的类型,只画给我,然后还要簽名,说不定我将来可以靠这一幅画成为富豪呢。」
他从来不画的,就是人像画。他画了很多风景和物事,但从不画人。
他侧过头来看见她正笑着,窗外的光轻轻罩著她的侧影,她的发丝极轻柔,风吹过便会有几丝扬了起来。她的睫毛也纤长,说话和注视他的时候会缓缓地颤著,好像是要诉说些甚么似的。还有她的笑眼、酒涡,和饱满的苹果肌,笑起来的时候清净甜美。
不少人讚过他的画,但没有人跟他说过,他可以成为画家。他的父母叫他要认真读书,将来从事公务员这个行业便最稳定;又或是从商也不错,钱途无可限量;男孩子要从事工程也无不可,得以兼顾兴趣和事业。
但没有人跟他说过他可以成为一名画家。
从事艺术相关的工作,没有前途,没有钱途,没有生活,过得都是颓靡荒唐的日子。父母不知多少次强硬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所以他真的很想问她,为甚么觉得他能成为画家?难道擅长某样东西便能顺利成章的做那样的工作?这世界上擅长某种事情的人那么多,难道读书考第一的就能做大学教授?拿到游泳冠军就能做运动员?懂各种乐器的人便是音乐家吗?
是这样的吗?这么简单就能如愿吗?
正想开口之际,忽听见老师在台上毫无预兆地道:「李少艾,你来读接下来的这段。」他明显是看到李少艾没有专心上课,刚才一直在说个不停,所以现在叫她起来朗读课文。
她一愣,霎时茫然,老师讲到哪里了?她素来都是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所以要专心上课她才知道老师讲到哪里,否则的话,像她刚才那样上课偷偷讲话,老师的话统统变成了耳边的风,半句都没有听进去。
傅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唇不动地低声道:「第五段。」他平常都是这个样子的,上课时分心画画,另一边却会分一些心神听老师的讲课,所以他是个一心二用的专业户。
李少艾听了,对他眨了眨眼,立刻站了起来,从第五段开始读起。
读的时候,她偷瞄了傅靖一眼,没料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心想,终于和同桌有交流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多次拉下脸来做主动的她,终于也得到了合理的回应。
自那天以后,他们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墙便倒下了。
每逢课与课之间的空余时间,李少艾就会在课本空白处画画,有时候画手,有时候画鸡蛋,有时候画老师,每次只要把书推到傅靖面前,傅靖就会笑得七歪八倒的,然后亲自在那上面把某些部份擦掉,再重新画回来。
他经常说,这些是她的画,可是她觉得,这些其实是他的画。因为他修改过,才能称之为画的画。
第38章
十一月八号,星期三,又是学校早会的日子。
其实天气还只是微凉,根本用不著穿西装外套。然而因为是早会,大家多不乐意也只能勉强穿上,否则连门都进不去就会给老师拦了下来。
同学在教室里排队,女生在前面,男生则排在后面,準备的时候,任惟伊偷觑了林天宇一眼,只见他微蹙著眉,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颚,明显有点不大愿意在这天气穿上外套。
他两三下扣好衬衫袖口的钮釦,穿上西装,略略抬头,从侧面便能看见他明显的喉结。他站了起来,扯了扯西装外套的驳头,抬脚便和顾政和傅靖往后边站。西装的肩线十分合适,穿起来很是笔挺。
任惟伊不禁纳闷,大家穿的是校服,理应是一模一样的,但为甚么他穿起来就是与众不同?是不是她的眼睛或审美哪里出了错?
任惟伊摇了摇头,打起精神来,不再胡乱张望。她们三人排在一起,跟著队伍走,前头由女班长带着,后面则有男班长垫后。进去礼堂坐好后,林天宇他们刚好坐在任惟伊她们的后方。
待各年级各班別的同学都坐好以后,每班的班主任便接着坐了下来,大家也不再说话,礼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右边放了两支站立式麦克风,不用一会儿,便有一男一女走了出来,相信是这次周会的司仪。两人都是高三的学生,而且一看便是乖学生的模样,只有这样的学生才会让老师挑去做司仪的。
他们讲了几句开场白以后,大家便知道了这次周会的主题——音乐表演。
上台的表演者,都是在十月份参加了联校音乐节获得优胜的同学,从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到长笛等等,沐风书院是集齐了各个项目的精英的地方。到最后还有合唱团,听说文姿余也是其中一员。虽然不是领唱,但却站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台上前前后后有四至五位学生表演过了。大家其实都没有认真的在听,一大早的,都还没有完全睡醒,台上出现过甚么人,表演了甚么,说实在的也没甚么人在乎。
大家只知道表演完了,记得像个机器人一样拍拍掌,表面功夫做足了就可以了。
李少艾也是这样。她大部份时间都是处於灵魂在飘浮的状态,反正音乐她也不行,这忽然有种莫名的自暴自弃的感觉。
右手边的两位司仪又再出现。他们介绍接下来的最后一项单人表演,大家心想终于快要完结了,暗暗庆幸。
「有请这次在联校个人钢琴独奏中获得冠军的三甲班方瑾怀同学。」女司仪带着微笑说道,然后便走到旁边的红幕后面。四周响起了掌声。
李少艾心头一震,双手僵在半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微怔,双眼眨都不眨的牢牢锁在台上。她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走了上台,皮肤偏白,戴着细框眼镜,风度翩翩地走往台中央的钢琴边。没有乐谱,只身一人,稍稍低头,手指便缓缓的在琴键间流动。
李少艾还是一脸的愕然,待她稍为回过神时,便低声问任惟伊:「刚、刚才说这人的名字是甚么?」
任惟伊不懂为甚么她会突然问这问题,不过也没有特別多问,只答道:「方瑾怀。」
「方瑾怀?没有听错么?真的是方瑾怀吗?」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再问一次。
任惟伊看了宋程程一眼,两人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秒钟,对着李少艾又点了点头。
李少艾没有听错,那也不是幻觉。真的是方瑾怀。真的是他。她回来这城市以后,寻了那么那么久的人,原来近在咫尺。她一直以为在天边的人,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而她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让对方溜走,直等到现在才看见他。
只是,他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他变得更瘦削,更白净了。不变的,是他那弹起琴来的样子。
他说过,只有在钢琴和音乐的面前,他才是他自己。她默默地看着台上弹著琴的他,那么从容,那么自信,那么温柔,这次她相信她没有看错了。
真的是他。
直到方瑾怀弹奏完毕,他站了起来,对着台下鞠躬,然后便离开了台上。接下来的表演是甚么,有谁,李少艾完全不知道。她的一双眼睛从方瑾怀走下台后便一直跟随着他。
她的脖子伸得老长,终于在人海的缝隙中找到了坐在第一排左边的方瑾怀的背影。
随着早会完结,李少艾再也不能盯着那身影了,她有点失落地离开礼堂。
任惟伊和宋程程很明显察觉到了李少艾心情的变化,宋程程因而问道:「你怎么啦?你认识刚才那个方学长?」
李少艾回过神来,该如何回答?认识吗?她刚才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敢相信真的是他。不认识吗?她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惊魂不定。
她顿了顿,忽然想知道更多方瑾怀的事情,问道:「程程,惟伊,你们知道方学长吗?」
任惟伊很确定这个问题不是在问她。因为她谁都不认识,如果是其他年级的话,问她也等于是白问了。所以跟著看向宋程程,这个答题与她无关。
宋程程也是如此觉得,她想了想,然后说道:「方学长听说音乐很厉害,好像说他的家里有特別一个音乐室的。去年就已经在联校的钢琴独奏里拿了冠军,听说除了钢琴,他还会小提琴啦,结他啦……」
后面这些李少艾自己也知道,她好奇的并不是这些。因此她打断问:「那他有女朋友吗?」
对面两人瞠目结舌,看着她有如看着一头想要冲出笼外的野兽。
「我们怎么会知道?」任惟伊很是清醒地道。除非他和谁公然在学校里牵手,否则高一年级或低一年级的八卦,都不会传到她们这里来。
「那他有甚么习惯吗?例如,在哪家餐厅见过他吃饭?或者甚么特定的时间会去图书馆之类的。」
宋程程忍不住笑,打趣道:「少艾,你是不是给他迷倒了?就看他弹了一场钢琴就给迷成这样啦?」
李少艾心想,不是单单看他弹一次琴这么简单而已。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看过他弹琴了。「有吗?有甚么习惯吗?」她忽略了宋程程的问题,自己又再问一次。
宋程程思前想后,答道:「好像他每天下课以后都会在学校练琴。」
李少艾有点惊讶地问:「他家里都有音乐室了,为甚么还要在学校练?」
宋程程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太详细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其实,他是不是真的每天都去练琴她都不知道呢,都是道听途说,而且她也没有特別跑去验证过。
如此一来,李少艾只得靠自己去接近他了。她想过直接跑去三甲班的教室的,然而上课时间到处都是人,她根本不可能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因而想到趁他下课练琴的时候去找他是最合适的。可惜她每天下课以后都要去补习,简直把她给憋坏了。硬生生的等到了星期五,她一下课就跑了去钢琴室附近绕圈子。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半个人来。
她开始怀疑宋程程的情报是真是假,或许不一定是假的,也许他今天就是突然不来了。然而她等了这么一个星期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实在没办法就这样离开。
於是她背靠著墙,双手夹在腰后,眼睛盯着被擦得发亮的地板,开始数着无意义的数字。
他甚么时候才来?他会不会不来?他现在在哪里?数到一百他会不会出现?要不要数到三百?李少艾的脑海里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全部都可怜的得不到答案。除了继续等下去以外,她甚么都掌握不了。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正沮丧间,忽听到右边传来了十分规律的脚步声。李少艾的心狂跳不止,却转过身来,手撑在窗边,装作专心又淡定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实则她的余光一直盯着走近的人,从那身材还有肤色,她可以肯定是方瑾怀。
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刚才来得太急,一时没有模拟好看见他时应该做些甚么、说些甚么。现在又想直接冲过去,但又怕吓著了他;装作路过,但又不是熟人的资格;还有开口的第一句,应该说甚么才够自然?
一直如此的天人交战,直等到方瑾怀已越过了她,走了进去钢琴室,她都后知后觉,隔了好一阵子回过神来才发现。
她听到钢琴室内传来隐隐的琴声,好像隔了一层膜一样,明明他就在眼前,但那弹出来的音符却虚无缥缈。她悄悄地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他弹琴的侧影。
之前在周会上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他的表情她无法看得真切。然而此刻他那样的近,她能看见他的皮肤,五官虽然不怎立体,但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气质,还有纤长好看的手指……
琴声霍地止住,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四周顿时像无人前往的森林一样死寂无声。
方瑾怀转过头来,透过玻璃窗也盯着她。
第39章
那年李少艾七岁。
她的爸爸妈妈都要上班工作,没有兄弟姐妹的她,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然后被妈妈送去参加不同的兴趣班,在那里等待下班的妈妈来接她。
她学过画画,学过钢琴,学过小提琴,学过芭蕾舞,学过羽毛球……或动或静,当时能参加的兴趣班几乎都有参加过,多到已经有点数不清自己到底学了多少样东西了。
然而最神奇的是,不管是哪种,她都学不好。每天都只是盯着墙上的挂钟,盼著快点下课,然后可以等到妈妈来接她。
那会儿她最讨厌的就是下课以后还要去兴趣班。
兴趣班上的小朋友大部份都有家长陪同,看着她只有自己一个,便总爱欺负她。明明是摆在她面前的画笔和颜色笔,却偏要跑过来硬生生的抢走,或者是有缺口的羽毛球就丟给她,诸如此类,那会儿她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因为她的背后没有妈妈为她撑腰。
然而那么多的兴趣班,她唯一喜欢的便是钢琴,并不是她有多擅长,而是因为班里有个哥哥对她特別好。
那个哥哥比她年长一岁,从四岁开始就学钢琴,所以是他们班的小助教。班里有十个小朋友,钢琴有五台,两人一台,轮流练习,然而跟她一组的大胖子每次都把她挤到一边去,她连钢琴凳的边儿都碰不著。
助教哥哥看到她手足无措地站著,便走了过来,跟她说:「你跟我一起弹吧。」他指了指在前方的一台钢琴,那是他作为助教的专属位置。
李少艾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但脚步却像黏了在原地一样,动都不动。
助教哥哥笑了笑,对她伸出手:「我教你弹。」
她看得出神--世上有人笑得像天使那样好看。她没有见过天使,但她却莫名的觉得他像天使。
然后便似失了魂一样的把手放在他的手里,跟著他走。
他们坐在一张钢琴凳上,助教哥哥弹了一遍,然后看着她弹一遍。可是她紧张不已,很多音符都弹错了,而且左右手无法协调,右手弹了一个音,左手又不合时的跟著按了下去。简直无法入耳。
但他却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在乐谱上圈了几个她弹错的音,然后又耐心地教她正确的位置在哪里,还有左右手应该如何就著拍子。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首曲是约翰汤姆逊的《水上天鹅》。
他弹的是《水上天鹅》,但她弹的却像是水上遇溺的鸭子。一遍又一遍,错了又错。她有点害怕,畏畏缩缩的看他,觉得他一定用尽了耐性。
没想到他的表情还是一脸的温和,说道:「你把手放在我的手上面,跟著我一起弹一遍,好吗?」
李少艾红著一张小脸,颤颤的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很温暖,弹起琴来有重有轻,不像她,总是野蛮地一个一个琴键按下去。
她看着两双重叠的手,又会分神去看看那琴身反映出来的他的样子--他笑起来好看,他弹起琴来时也好看。那个当下她真希望这首曲永远不要停。
「你、你可以再弹一次吗?」李少艾抬头看着他问道。
「可以啊。」
於是她又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跟著他弹了一遍《水上天鹅》。
一个小时的兴趣班,时光飞快地掠过。她站在原地,看见其他小朋友都跟著妈妈走了,却不愿意移动脚步。
「怎么了?」助教哥哥低头看着她。
「助教哥哥,你叫甚么名字?」她的十指背在背后紧扣着,却是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他一字一字温言道:「方--瑾--怀。」
「方」她有听过,也懂得写,但另外两个字好难,她没有学过。「怎么写呢?」她问道。
方瑾怀两头张望,一时之间不知道哪里有纸有笔。
李少艾伸出右手,说:「写在我这里。」五根小手指合了又张开来,示意他写在她的手心里。
他觉得这小女孩有点可爱。写在手心,不就等于没写吗?但他不忍拒绝,还是照做了。
她的小手掌又绵又软,粉□□白的,他轻轻在她的手心里描写著他的名字。李少艾忍著痒,全神贯注地看着,可是上面一划还没来得及记住,下面一竖又跟著浮现,她觉得他的名字好难写。不像她自己的,只有十划那么简单。
「为甚么你的名字笔划这么多,又这么难写?」李少艾一脸天真地问道。她以为大家的名字都是容易写的,从来没遇过有人的名字这么复杂。
「我也不知道。」方瑾怀给她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那我可以叫你怀哥哥吗?」她看了一眼甚么都没有的地板,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好啊。你的名字是李少艾对不对?我叫你小艾好了。」
小艾……她好喜欢这个称呼。
自那天起,她最喜欢的就是上钢琴课。其他的兴趣班她总是用诸多借口来推却塘塞,经常装病来逃过厄运,但只有每个星期五的钢琴课,她去得极準时,又不愿意下课。妈妈以为她很喜欢弹钢琴,但其实她是喜欢那教她弹钢琴的人。
第二次见到怀哥哥的时候,她带了自己的小本子和笔盒。下课以后,便让怀哥哥教她写他的名字。怀哥哥的字写得很好看,然而她却写得很一般。
一页两个字,上面是怀哥哥的字迹,下面是她的。如果有人翻过这个小本子的话,便会发现这本子上全部都是他的名字。
李少艾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跟著怀哥哥弹琴,一直和他坐在同一张钢琴凳上。可是,一天她回家后,爸爸毫无预兆地跟她说,他们一家要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
她从来都不怎么哭闹的。可是那天她闹了好久,连晚饭都不肯吃,一直说她不愿意离开这里。然而爸爸的工作有了调迁,并不是一件能轮到她来说愿意不愿意的事情。她只是个小孩,只能听大人的摆布--把她送去兴趣班,把她带去別的城市,把她推去各种不一样的恐惧里……她甚么反抗都做不了,除了听话照做,甚么都改变不了。
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到半夜不知道是几点才睡着的。第二天起来眼睛肿得厉害,连眨眼都是痛的。父母完全不懂她为甚么突然会为了这种不可逆转的事情闹起了这么大的脾气,只能尽量好言相劝,但是决定却从来都不能改。
只能这样,必须要去別的城市,不能留下来。
在那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几乎天天只盼著星期五的钢琴课。见到方瑾怀后,便只黏著他,只看着他。教的是甚么曲,她一首都没有记住。但他的样子还有声音,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好多次都曾在梦里看见他。
后来李少艾懂了,她越是抗拒的东西,便越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每天都希望那最后的期限不要来,然而日子却偏偏像在飞一样,一下子便到了最后一次上钢琴课的日子。
她想着该如何跟方瑾怀说,她也想着他会有甚么反应。然而烦恼了一阵子后,才发现上天连她的困扰都亲自替她拔除了--方瑾怀那天生病,没有来。
从来都没有缺席的他,那天却缺席了。
就是如此,没有告別,没有最后一面,也没有以后,两人便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她坐上车子离开这城市的时候,一直默默掉著眼泪。这个城市对她来说,最深刻的人就是方瑾怀。而方瑾怀对她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那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也一定是的,对吧?
「怀哥哥……」隔着钢琴室的那道门,李少艾看着方瑾怀,缓缓地说道。如果现在说这三个字,他就会认出自己来的,是不是呢?
里面的方瑾怀以为她在跟自己说些甚么,便从钢琴凳上起来,开了门,问道:「同学,你要用钢琴室吗?」
李少艾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应甚么好。他的眼神好平静,不像她,内心翻腾不定,忐忑不安。
「方学长,我可以跟你学钢琴吗?」这句话没有经过她的思考就说了出来,就像小时候她没有经过思考便伸出手掌让他写字一样。她只要他答应,不要他拒绝。
方瑾怀一脸错愕的样子。他想,她应该是因为自己在早会上表演过钢琴,所以才找上门来的。但她的要求十分直接而且没有任何前因后果,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同学,我……」
「求求你答应我吧。」李少艾不等他回答,又再说道。她总是觉得他刚才的那句话其实就是想拒绝自己。
「为甚么?」他问道。
「我很有诚意想跟你学的,你要多少学费都可以。我只需要每星期五跟你学一堂……这样好吗?」李少艾急了,一连串说个不停,眼神里的焦躁看在方瑾怀的眼里。
「你叫甚么名字?」他忽然问道。
李少艾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她心想,他是不是终于认出自己来了?
她吞了吞口水,双手背在身后,直直地看着他:「李--少--艾。」
她极专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和反应。只见方瑾怀听了以后,「喔」了一声,看她好像真的很有诚意的样子,他喜欢音乐,如果有人也像他一样这么喜欢音乐的话,这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沉思一会儿,再开口道:「那好吧,我教你吧,李同学。」
李……李同学?不是小艾吗?
然后李少艾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忘记自己了。
第40章
从前李少艾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用了快半年的时间才渐渐不再哭泣。她学懂了再哭再闹也有些事情无法改变,某些情感便只能堆积在心里,直到有一天慢慢死去。生活又会是一样的过。
现在她长大了,即使他已经忘记自己了,即使他用那样澄澈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会再哭泣了。虽然同样有某些的情感堆积在心里,但她不需要再用半年的时间便能恢复了。
到了第二个星期五,她又一点儿事都没有的出现在方瑾怀的面前。
她看见方瑾怀已经走了进去钢琴室练琴。李少艾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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