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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白月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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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日谢家向何家提亲一事经过有心人的宣扬,俨然成了京中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前妻改嫁他人,即使穆齐再厌恶何言碧,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谢雁行无心和他交流,脚下一转绕过他继续往前走。穆齐就在他身后接着说:“只是美人有毒,谢将军可要留神了。”
  穆齐和何言碧也是曾有过恩爱的时候。至少新婚的头几个月,两人志趣相投,何言碧又生得美,穆齐的耐心自然很足。哪怕她又娇又傲,他也只当作是情趣。
  可长久的相处最能见人心,何言碧看出他风流的本性,他也见识了她阴毒的手段。后宅里他的那些妾侍,凡有了孩子的,孩子无一不是胎死腹中或是活不足月。他竟也拿不住她的把柄。
  最后选择和离而不是休弃,也是因为何言碧手段隐晦难以挑出错来。
  他觉得自己理应提醒一下谢雁行,免得他还当何言碧的性子一如当年。
  谢雁行倒是停了脚步,只是转过身时面色疏离,对他所说毫无兴趣,显然无意与他谈论何言碧。
  穆齐只当他不信,还想继续说下去,谢雁行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只是看他一眼又走了。
  觉得他多管闲事?还是不信他?穆齐被晾在原地,气笑了。
  谢雁行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不想多说。自他答应去何府提亲后就一副万事随意的模样,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谢灵如总觉得弟弟变了,但具体变在了哪里又说不上。提亲的准备几乎是不用再操心的,本来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如今不过提亲的对象变成了何府的嫡出小姐,而非当初的何繁。
  她敏感地感觉到谢雁行是不满意的。可他从小就待何言碧不同,宠着护着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了,怎么会不满意呢?
  谢雁行也想问一问自己。亲事是自己点了头的,何况当初对何繁另眼相待也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
  难道不是吗?
  ——
  沈兴站在庆云楼门口等人。
  何家的马车往这里赶,还没停稳他就迎上前去,几步走到马车边上笑着开口:“厉年!”
  他话音刚落,帘子在他眼前撩起。何繁穿着鹅黄色的小褂,白色的裙摆上星星落落的浅粉色拼成桃花图。头发束成双髻,浅色的发带从左右垂在肩头,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女子装扮。
  她脸上少了一向挂着的浅笑,紧紧抿着嘴。在她黑亮的杏眼中沈兴能清楚地看见表情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自己。
  沈兴愣在原地半天,看着换回女装的何繁只觉得浑身僵硬,连舌头都麻了。
  眼里只能看见一张白白的脸,形状好看的鼻子和嘴巴。当初这些五官拼在一起是他的好友厉年,现在五官不变,他却不敢认了。
  忍不住张嘴问她:“你是谁?”姓字名谁、家住何处……有无婚配?
  他把后面的话吞回去,对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些想法感到有些无措和好笑。
  而何繁对沈兴始终是抱有歉意的。她接近他的目的不纯,又以男装骗他这么久,现在终于换回本来的样子面对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她与他的接触中,一直是自己在利用他,就连这一回也是拜托他将谢雁行约出来。她有意借着这一回向沈兴挑明身份并向他道歉。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开口,沈兴倒是先回过神,迟疑着说:“厉……年,小舅舅没有来。”一句质问都没有,先想起的居然是何繁的请求。
  只是他把何繁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小舅舅,小舅舅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他说不上来那种表情,但他能看懂。但也更觉得疑惑不解,小舅舅明明是想来的,为什么最后又不肯来呢?
  何繁静默很久,沈兴看出她的落寞。嘴巴张合了一下,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他挠挠头,觉得讶异、茫然又恍然,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情绪。怪不得厉年从不喜欢和他有身体接触,也从不透露家世。
  何繁的落寞也不是作假,每一个世界总是要以真心换真心的。明明是正常的发展,她也有过心理准备,却还是要觉得伤心。
  她停顿片刻,终于再次开口,轻声说:“沈兴,对不起,骗你这么久。”
  沈兴摇摇头,半天才又憋出一句话:“我还能叫你厉年吗?”
  何繁得知谢雁行要娶何言碧的同时,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这一回她不曾被退亲,名声自然也不会被毁,而且在她意料之外的还有哥哥何淳会试的顺利。想来自己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和沈兴,恐怕再不会见面。
  她笑着说:“自然能。”
  这个世界属于她的轨迹已经差不多走完了。十月病亡,是她最后的任务。她来这里,主要还是想和谢雁行道别。
  不过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谢雁行站在窗前往下看。
  自何繁下车他的姿势就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楼下,眼前所见又不全是楼下的场景。自花灯节之后,何繁面对他时的一颦一笑都卷土重来,一帧帧画面在他眼前划过。
  然后他对自己说:如今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最初,他作出了选择,没什么可遗憾的。
  何繁最后还是上了车,她撩起帘子,忍不住又仰起头看二楼的窗口。自然是看不到他的,但他能看到她脸上明显的失落和迷茫。
  ——
  何言碧终于如愿,一抬抬嫁妆流水一样经过街巷,被迎进将军府的大门。
  可一日忙乱,等到入了夜,新房之中红烛明晃晃地点着,谢雁行却一步都没踏进这里。
  何言碧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坐在喜床上,目光落在明明暗暗的烛火间,表情不停变幻。心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
  喜的是她到底成功嫁给了谢雁行,愁得是谢雁行娶她还是因为自己用了手段逼他。但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不然为什么要在意自己的死活?
  或许他只是怪她,但只要她真心对他,总会等到他消除心中的芥蒂的那一天。
  只是一连两天,她连他的面都不得见。将军府无长辈,谢灵如也早嫁去了沈家。侍从不多且训练有素,做事侍候时都轻手轻脚,将军府里显得空落落的。
  宅子再大,半天也逛明白了,她使唤着府里的侍女跟在她身后闲逛。所见的每一处都显得冷硬,她想要改却又不敢擅动。
  将军新婚两日,却一直冷落新婚妻子,这在府中早不是什么秘密。何言碧一睁眼看到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是在心里嘲笑自己。其实谢雁行的确很忙,倒不是刻意冷落她,府中人也尊敬非常。
  但她心里不痛快,压抑着等到三日后回门,母亲把她叫进房里说话时才得到机会吐露委屈。
  面对母亲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再难堪还是说了实话。
  “他从未碰过我。”何言碧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重新做了妇人打扮,却不复当年第一次回门时的娇羞欣喜。妆容依旧精致,但盖不住满脸的伤心愤懑。
  何母的眉头也是紧拧着,小声问女儿:“他可是心里有了别人?”昨日二房妯娌同她闲聊时找她的不痛快,话里都是可怜那个错失嫁去将军府机会的商家女。虽然话到最后,语气是嘲讽商家女上不得台面,被嫌弃也是应该的。而且又笑眯眯地羡慕她的女儿嫁得好,可还是刺着她,让她心里各种不舒服。
  心里斟酌着,谢雁行娶了女儿却不肯碰,说不准还是惦记着那一位。
  当初女儿从穆家和离,夫妻间剑拔弩张的还不是因为女儿死活挡着,不许穆齐纳妾吗?何母见女儿不肯说话,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劝她说:“他若是想纳妾,那你便由着他!纳进门还不是任你拿捏?”
  何言碧听了这话,脸立刻就拉下来,不情不愿的。
  何母继续说:“况且你先服了软,温顺些,他不就知道怜惜你了吗?到时他肯亲近你了,你们之间那一点点芥蒂自然就都没了。”何母没少给丈夫纳美妾,最是得心应手。
  “你与他到底是有十几年的情谊在的,现在你又嫁给了他,他再硬气也不可能永远不理会你。”何言碧的手被母亲轻拍着,可她嘴上应着母亲,好像听进了劝说,心里却不甘极了。
  让她帮他纳妾,怎么可能!


第9章 他是将军⑨
  谢雁行在书房处理公务,何言碧提了汤来,却被堵在书房门口。
  她几次打听才终于知道他每日的行程,得知他这个时候一般会在书房,她就来了,但这里却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隔着一道门,她压着火气同侍卫周旋。侍卫的一张脸和他主子一样,冰冷木然,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有下人携信件,绕过挡在她身前的侍卫敲开了书房的门。
  她眼睁睁看着别人都能轻易进去,就自己不能。
  书房里。
  谢雁行展开信,从信上得知江阴王踞厌州,蠢蠢欲动。他早怀疑江阴王狼子野心,近日都在关注此事,多次派人过去刺探消息。
  他将信仔细折好,拿着信欲进宫和圣上商讨对策。才迈出门走了几步,何言碧就立刻追上来,拉住他的袖子。
  她满心的委屈,“你又要去哪里?”
  谢雁行回身看她时轻轻皱着眉,“我现在有急事,不要闹了。”
  等回来他会和她好好谈一谈。
  何言碧隐约觉得自己这一步是走错了,急着嫁给他却让两人之间有了深深的、无法忽视的裂缝。可她的性子是从来不肯主动开口认错的,她除了挥霍他心里那些怜惜,嘴上卖着可怜再无他法:“你既然不愿看见我,为何还要娶我!”
  谢雁行心里叹气,果然软下语气哄她:“我是要进宫,等回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何言碧见他终于松动,抓住机会依旧不依不饶。他把她的手拂开,勉强对她笑了笑,还是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了。
  出了府门,马车已经等在了外面。
  谢雁行上了马车。
  闭眼靠着车壁,他静默着坐了很久,突然短促地笑了声。
  笑自己心口不一。当初亲口答应的亲事,却无法说服自己迈进新房。他曾经那么喜欢何言碧,现在又要处处伤害她。
  而何繁呢?他对她的承诺,也没能兑现。
  有风卷起帘子,谢雁行只是不经意地侧头,就看到街巷熙攘的人群间,穿了绿色裙装的何繁站在一处小小的摊位前。思绪快得抓不住,他已经开口让车夫停了车。
  隔着一条街,看得出她清减了许多,侧头时脸色也不大好。
  她旁边站了个男子,背脊宽阔,身量很高。看不见男子的脸,只能看见何繁忽然对那个人笑起来,灿烂可爱的模样刺着他的眼。
  他另娶她自然要别嫁,这是他早就想明白了的。可这时候亲眼见到她对着别人笑,他却突然觉得受不了了。
  想想都觉得是自己鬼迷心窍、病得不清。
  何繁近几日已经觉得身体上有了反应,她痩了很多,气色也变差了。哥哥当她心情不好,特意带她上街来玩。
  几次想要逗她笑,可他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憋了半天讲出的笑话却冷得要命,还不及她随口胡诌的。
  ——
  何言碧在房里照例又是等到入夜,可谢雁行一直没有回府。
  江阴王率先发难,谢雁行被派连夜率军去了厌州镇压。他走得急,只让下人转告她照料府中适宜,等何言碧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府了。
  又要很久见不到他。何言碧觉得再任由自己这样闷在府里,是永远停不住胡思乱想的,索性约了唐绮外出。唐绮出嫁和她是前后脚,嫁的人家远不如她,但夫家几乎是把她供着,事事顺心。与她大有不同。
  她嘴上替唐绮开心,心里却忍不住比较起来,心里又凉又恨。偏偏这时候再次偶遇了何繁,只是单方面相见,何繁并没有看见她。
  而她却觉得何繁真是阴魂不散,她只要看到那张脸,就觉得愤怒几乎压不住。何繁活得开心自在,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她却活在水深火热中,凭什么!
  何言碧知道自己是一头撞进了死胡同,她无比介意谢雁行曾对何繁动心。哪怕她心里对自己说,何繁能接近谢雁行,不过是因为长了一张和自己相像的脸,她不该迁怒。可何繁已经成了一根刺,梗在两人心头。
  非要她亲手剔除,才能安心。
  隔了两日。
  何言碧着人以将军府的名义去何家提纳妾之事,却把话说得和向何家买女儿一样,放在哪个正经人家身上都会觉得是折辱。
  何繁父母自然不肯,还让家丁把人赶了出去。
  何言碧就让人散播消息出去,说何家小姐何繁有意高攀谢将军,自请入门为妾。这谣言四起,又发作得突然且毫无根据,任谁都不该信。偏偏何言碧买通几个何家附近出了名的长舌妇,绘声绘色,说得如眼见一般。
  三人成虎,且将军府的确派人来了何家,有意纳何家小姐为妾,这事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真假参半,到底对何繁名声有了影响。
  便是何繁无意为妾,将军看上的人,普通人家哪里敢上门求娶。
  何繁她娘也觉得愁。
  她恨不能把女儿一辈子留在身边,可偏偏女儿被谢将军看上了。哪怕做妾也算是高攀了,她也不愿意卖女儿一样把女儿送过去。
  结果如今外面传得很难听。
  说什么勾引谢将军,逼得主母不得不息事宁人,着人来提亲。
  女儿总爱跑出门玩,若不是出门时招惹了谢将军,谢将军怎么会认得她。
  而等到李尚书家也请了媒人上门来,说嫡子昭南对何繁一见钟情,愿以正妻之位求娶。何繁娘亲只觉得一张大饼从天上兜头扔下来,就不知道这饼是不是会砸死人。


第10章 他是将军⑩
  而李府的诚意很足,说实话何母是动了心的。唯一犹豫的就是两家差距太大,怕李家公子此番求娶没安好心。
  这一年他们家的好事算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长子得了功名后又有高门大户来向女儿提亲,除了谢府派人来的事有些膈应人,一切都顺当得让何母有种不真实的飘忽感。
  生怕又有当头一棒把她从美梦中敲醒。
  何家生意做得很大,当今圣上屡次提高商人地位,官商早不是云泥之别。再加上儿子有望做官,也算一只脚迈进了官家的门。何家在京中,腰杆子也不是挺不直的。
  况且自己女儿生得也不差,怎么就不能嫁进李家呢?
  何母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侧敲旁击地问问女儿的想法。
  而何繁一头雾水地听她娘拐弯抹角地问她是否与李昭南相识。她娘憋不住话,没几个来回就向她说清了李尚书府来家里提亲的事。
  何繁倒是吃了一惊,她和李昭南数月未见,他怎么就跑来提亲了?她当初和沈兴玩得好,自然就算是李昭南的对头,每次无非针尖麦芒不欢而散。虽然早猜测到李昭南怕是看出她的女儿身,却没想到他有了娶她的意思。
  她第一反应倒和她娘一样,觉得李昭南没安好心。不过倒没什么可犹豫的,她冲她娘摇摇头。
  自然是不能嫁的。
  ——
  江阴王伏诛,朝中明里暗里搭上江阴王的,都被一个个提出来清算。谢雁行终于回府是在半月后。
  换了常服他径直去了何言碧院子里。结果他才进门,何言碧就迎上来提起这几天的事。自然先要说几句家常话来关心他,不过两个人自成婚后交集实在不多,无话可聊。而且何言碧心里有事,也就随意扯几句,谢雁行一一认真答了,两个人就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了。
  谢雁行不觉得尴尬,何言碧见他又要开口说什么,抢先打断了他。
  她尽量斟酌着措辞,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颇有些遗憾地说:“母亲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当初想娶的是别家的姑娘。”她露出小小的醋意,转而又善解人意地说:“我本来想替你把她纳进府中来。我嘴笨,不会哄你开心,但我又希望能叫你处处满意。这么一想,府里多个妹妹来关心你,我也能接受了。”
  母亲劝过她,没哪个男子不愿意纳妾的,她要表现得贤惠大度些才好。但她不甘心,存心找人去恶心何家一通。
  这样闹过了,何家但凡有点骨气都不会同意。若是同意了,可见他们也是趋炎附势的一家,拿捏起来再容易不过。她倒是希望他们同意,毕竟这样的嘴脸展示给谢雁行看,不信他真能看得上。
  她垂着目光自顾自接着说:“只是何家不识抬举,将我的人打出门来。这样粗俗的做派,实在……”她这才抬起头,却被谢雁行的目光骇住。
  谢雁行很高,两个人站得又近,低头看她时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神色。
  冷硬,带着一些讥讽。
  他很慢地说:“你是想做什么?”语气淡淡的,但何言碧再迟钝也知道他生气了。她微微退后一步,扯着嘴角补救:“我以为你是还……”
  “还想着她?”谢雁行帮她把话说完。他不蠢,何言碧当初是怎么做的妻子,现在不是说能改变就能改变的。她在穆家的事他没查过,但也听过,她那么抵触纳妾,简直深恶痛绝,嫁给他倒是能接受了?
  “何家没有同意,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他没等她组织好措辞,转身就走。他无须问她,自然会去查个清楚明白。
  何言碧后宅里使些小伎俩算是厉害,可一旦出了后宅,做事时尾巴难免断得不干净。谢雁行很快就知道她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话尾说:“女儿家名声最重要,这一遭下来虽然影响不大,但很多人还是绝了向何家提亲的心思,想来是忌惮将军府。”
  谢雁行没有应声,心里想着:她受了委屈,不知道会如何伤心。
  打探消息的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完:“倒是李尚书向何家提亲了,虽然何家没有立刻同意,但话应该也没说死,后来李昭南还亲自登了一回门。”
  屋子里沉默无声,禀报的人等了很久才等到谢雁行的应声。
  他不知情绪地嗯了一声,说:“出去吧。”
  沈兴数着日子等到生辰,提前很多天时就特意亲手写了请帖邀何繁来玩。
  何繁想着到时若遇到了谢雁行不知会多尴尬,于是很抱歉地也回了封亲笔信推辞,又认真准备了礼物给他。
  配着信一道送去沈府,礼物包得严严实实的让沈兴生辰当日再拆。沈兴暗戳戳把礼物放在房里,憋了几天,没忍住。
  结果离生辰还有几天就给拆了。
  盒子里卷着一幅画。知道何繁一向擅长作画,上面也无名家落款,反倒边角有个小且秀气的“沈”字,有了独属于他的意味。该是她亲手画的。
  他看着上面再寻常不过的山水景致,流水在近处,远处岸上古树参天,树下几个小小的人并肩背对画面。他想,其中会不会有两个是何繁和自己。
  这么想着,他抵着额角笑起来,手按在画上轻轻摩擦。
  顿了一会儿,在书案上铺开纸,也起了画画的兴致。
  结果这画在生辰那日,倒是被借他书房躲清静的谢雁行不小心看到了。本是卷起来放在书架上,谢雁行一手取书,从架子上碰落。骨碌碌滚开展在脚边,一眼就能看清画上所绘。
  这画沈兴才画了一半,背景空白,画上的人轮廓却十分细致。长发半挽,金钗固定在黑发间,雪肤红唇,眉眼俱是弯弯。
  谢雁行俯身捡起画轴,画上人离得如此近,一如当初。
  他以前是看不得她对别人笑,现在连她出现在别人笔下也不能接受了。
  ——
  李尚书汗出如浆。
  跪在殿内,皇上背对他站着,任由他抖成筛子又惊又疑。而谢将军百无聊赖地垂眸看地板,两个人都不理会他。
  他舔舔嘴巴,艰难地说:“皇上,我与江阴王私下绝无信件往来,不知是何人冤枉微臣!”
  如今朝中清查谋逆余孽,他恨不得能一场大病呆在家里躲麻烦,当初只是和江阴王喝了回酒,就被人捅到了御前。
  清者自清,可还是觉得这种诬陷真是要命!
  大殿门缓缓打开,他走出去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帝王猜忌最诛心,他手在额上一抹,都是冷汗。见谢雁行抬脚就走,忙追过去喊住他:“谢将军,谢将军!”他挡着谢雁行的路,拱手拜托道:“谢将军可要为我说句话,我是真的和江阴王毫无来往啊!”谢雁行私底下替皇上搜集证据,得他帮着解释几句比什么都有用。而且他这次被坑,还是谢雁行提醒了他一句,他才及时跑来自证忠心。
  谢雁行停下脚步,侧身认真地开口:“李尚书若当真与江阴王谋逆无关……我自然会帮着你向圣上解释。”
  那刚才你还装哑巴!
  不过李尚书只敢心里腹诽几句,谢雁行在朝中从不站派,能不能帮自己还要仰仗他的心情。
  等他腿肚子打颤地回到家,一眼就被自家夫人看出来是出了大事了。被缠久了只好和她和盘托出,包括后来同谢雁行的一番谈话。
  李夫人心虽宽,但想问题显然比李尚书思维要发散些。仔细想了半日她分析着:“我早听说,谢将军对那何家姑娘有意。是不是咱儿子要抢他的人,让他不高兴了?”所以不肯立刻帮他洗清冤枉,该是在等他表态。
  否则为什么还要提醒他,又不帮到底。
  李尚书只娶了正妻,一个妾室也没有。五个儿子都是嫡出的,也从来尽量随着他们性子。娶亲也全凭他们乐意,女方家世清白就可。
  何家儿子何淳殿试时表现出色又位列三甲,一眼看过去前途无限。
  当初他们也听到过关于何家小姐的谣言,但都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下子,传言就算不全真,他们也要掂量一下了。
  哪怕猜错了,总是没坏处的。
  所以李夫人在家也坐不住了。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带着厚礼,诚意满满地亲自去何家说提亲的事还要再多考虑,两家都不必如此着急。
  何母嘴上跟着附和,心想:哎呀,我都懂,这意思就是后悔了呗。还庆幸着,幸亏自己没急哄哄地同意,少丢了一回人。
  第二日上朝,李尚书特意在大殿外等着谢雁行。话里话外打听着他到底有没有接收到他的“诚意”
  谢雁行自然明白李尚书的试探,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遮掩的。
  因为他的确有意暗示了李尚书。


第11章 他是将军【终】
  然而并不是没人敢娶何繁,何繁就会嫁给他。
  谢雁行这一次找的媒人再没有一点儿架子了,言语间处处恭敬。而何家只觉得这将军府欺人太甚,即使李家后悔了,自然还有王家顾家,哪怕招婿进门也轮不到将军府用一个妾位就想把女儿换走。
  做妾这样的委屈,他们的女儿可受不得。
  而谢雁行准备了东西,亲自到何繁家也被冷落。他在椅子上坐得端正,孤零零地被晾在花厅,也丝毫不觉得不自在。
  还是何繁主动出来见她。
  何繁站在他面前,还是亭亭玉立的,只是较之以往更纤弱更苍白。她觉得他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可笑又荒唐。
  在家里她穿得自在,不像以前见他时特意打扮的娇娆动人。也没了一见他就露出的笑。
  他眼里有沉沉的情绪,从头到尾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把她的身影收在眼底。
  何繁看他这副样子,叹气,“你逼我嫁给你又能怎样?”她停顿,摇摇头改口说:“连嫁都算不上。”
  从她出现开始,他就起身走到她身前来,此时她只能仰头看他,把态度挑明:“谢将军要许我妾位,还要看我稀不稀罕。”
  谢雁行向前一步离她更近。他低头时,眼里都是温柔。
  语气也温柔,他对她说:“即使你不稀罕,你也得和我在一起。”
  谢雁行倒是不着急。
  从他对李尚书说出那番话起,心里就如同生了执念。或许这执念来得还要更早些,只是一直被他深深压在心底,如今是再压不住了,就如同出笼的野兽。
  总要得到满意的结果他才能收手。
  而朝中因为江阴王谋逆一事的余震几乎是大换血。许多人的官职被一撸到底,也因此有了许多空缺的职位。新顶上的官员不少还很年轻,眼里都容不得沙子。
  舞弊案就在这时候被人匿名揭发出来。
  之后自然是圣上震怒、下令彻查。
  谢雁行在朝中也有羽翼,何淳作为被卷入的考生之一自然无辜,有他护着就不会有一星半点的脏水泼到他身上。
  可他偏偏没有插手保他。一直等到何繁来求。
  ――
  何繁发觉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让原故事发生了改变,可最关键的点还是会拐回来。
  比如她名声被毁,比如何淳被舞弊案牵及。
  不同的是谢雁行对自己的感情。
  有谢雁行在自能轻轻松松还何淳清白。
  而何绍就惨了,谢雁行似乎无意帮他。何绍也并非是被人诬陷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在这滩污泥里滚过了,洗不清。
  舞弊案揭发的时间点太敏感,圣上之前的怒火还未熄灭,怒气又在这一回延续下来。所以此次惩处格外严重,何绍几乎被板子打掉半条命,落下了残疾且终身不许入仕。
  此次舞弊牵涉面之广,还是近几十年来之最。何言碧得知弟弟何绍会试舞弊暴露之初,就直接求到了谢雁行的面前。
  她几乎是在质问他:“谢雁行!他是我弟弟……”
  “我知道啊。”何言碧被他打断,觉得此时的谢雁行好像又和当年的那一个重合在了一起,当年他刚从战场回来,像一把出鞘的剑一样立在她面前。
  他分明又高大又能给人安全感,当时她却觉得恐惧又战栗。
  现在那种恐惧又再次从脚底窜到天灵盖,这一回是被抛弃的恐惧和对谢雁行本身的畏惧。
  她想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让他对自己再没了怜惜呢?只因为她伤害了何繁吗?
  可何繁难道不是自己的替身吗?
  她的疑问一直持续到何繁进门。而她自然是见不到何繁的,别说给主母敬茶,何繁自从被轿子抬进府里,所在的院子就被谢雁行安排了侍卫日夜守护。
  她只闯过一次,侍卫顾及她的身份没有拼命阻拦,让她一直进到了院子里。
  然后看到何繁被像金丝雀一样养得很好。
  何言碧被挡在几步开外,忍不住冷笑着问她:“被他当成玩物一样,困在后宅里,就是你想要的吗?”
  何繁有意气她,慢条斯理地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得到正妻之位尤不甘心,非要我来做妾,压我一头才满意。如今,痛快了吗?”
  何言碧被她拿话一堵,只觉得心肝肺都疼起来。
  而谢雁行一回府就来了这里。看到她这样僵持着照旧是冷淡待她,看得何言碧怕了,他才开口,也不是和她说的。
  对那几个拦她的侍卫说:“以后不许夫人再踏进这里。”
  ――
  长久的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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