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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独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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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同样的银黑虎神,携风而来的少年却比其余任何一个人都要显眼。
额前碎发被吹起,他眼眸漆黑幽深。
轻易将漫天灿烂的云霞甩在身后。
“喂。”
停在时晚面前,贺寻拍了拍虎神,语气懒散,“上来。”
*
尽管看出时辰脸上有几分明显的不情愿,时晚最后到底还是没拒绝贺寻的提议。
因为其余候车群众探询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
个个目光犀利,想要看出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和这群张扬任性的少年究竟有什么关系。
况且。。。。。。
站在陶艺摊旁,看着时辰兴致勃勃地摆弄手里的陶泥,时晚眼睫轻颤。
最后轻声说:“谢谢。”
托机车队气焰嚣张的福气,来灯会的路上格外顺利,沿途车辆纷纷避让。
生怕招惹到这群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少年。
最后刚好赶上灯会开始。
依托绕城的青水河,灯会上人群熙攘。天色已暗,各式花灯纷纷燃起,将头顶一小片夜空照得通明。
很有节日气氛。
不过出乎时晚意料的是,没过多久,时辰就对那些样式精巧的蛋壳灯、鸟兽花树灯失去了兴趣。
反而站在灯会里现做现卖的陶艺摊前挪不动腿。
难得见时辰露出孩童该有的稚气神情,时晚也就没有硬拽着他去看花灯。而是让他跟着摊主一起学着怎样捏陶泥。
听见时晚道谢,贺寻嘴角一勾。
声线有些低沉:“终于不生气了?”
中午可是一副气到不行,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咬他的模样。
想起中午他抢她月饼的事,时晚脸颊一烫。
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她微微抿唇:“你不去看看花灯吗?”
灯会规模大,沿着青水河,琳琅满目的花灯在夜里迤逦成一条暖黄的光带。河边游人如织,情侣和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家长纷纷在感兴趣的花灯前驻足。
到了零点会有放河灯的活动,大家都会在那之前挑好自己心仪的花灯。
“你怎么不去?”
贺寻挑眉。
轻轻啧了一声。
从来没庆祝过中秋,对这种吵吵嚷嚷的活动没有半分兴趣,要不是小姑娘想看,他压根就不会来。
再说。
身边路过一对又一对情侣,一个又一个家庭,贺寻懒散扫了眼,旋即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一个人孤零零地夹在一群人中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他才懒得去自找没趣。
并没有想到贺寻会直接反问回来,时晚一怔。
“我。。。。。。”一下被问住,她反应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天空,“我想看月亮。。。。。。”
早些年,时远志和向洁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一家人在中秋夜总会一起赏月。
然而后来工作愈来愈紧张,夫妻二人鲜少能回来,每年只有时晚一个人待在家里。
却还一直保持着小时候赏月的习惯。
但今天似乎不太凑巧,明明灯会刚开始时天边还有云霞,没过多久,云翳就压了上来。
月光被深重的灰黑云层挡住,只有各式花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不会一直这样吧。。。。。。”心思全部放在月亮上,时晚无暇顾及花灯,“会下雨吗?”
倘若真的下雨,这个中秋夜怕是见不到满月了。
微微仰着脸,少女的面容在花灯映衬下愈发清澈柔和,却又不禁拧起眉,带着点儿隐隐的忧虑。
贺寻眼神微暗。
“不会。”
忍住伸手去揉她眉心的冲动,他沉声道。
“哎呦!”
几乎是同时,陶艺摊摊主摸了把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旋即不可思议地抬头,“怎么下雨了!”
*
似乎存心同灯会作对,一开始只是零零星星的雨点,后来雨势竟逐渐猛烈。
细密的雨丝敲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噼啪响声。
青水河的河面泛起无数发白的水泡。
“这不长眼的老天爷!”
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的摊子撑起塑料布,陶艺摊摊主痛心疾首,“好好的中秋节下什么雨!”
其余的摊主也纷纷用塑料布支起简易的雨棚。
雨势分外凶猛,一时间,前来逛灯会的人们只能挤在雨棚下大眼瞪小眼。
全都被限制在了这片小天地中。
“。。。。。。”
怎么也没想到话音刚落就下起雨,贺寻抬头。
雨丝过密,尽管花灯亮着,也不能照亮头顶深沉阴翳的夜。
同样抬头看向天空,时晚稍稍抿唇。
早已不是年纪尚幼的小孩子,中秋夜看不见月亮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只是。。。。。。
雨水顺着风扑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凉意,少女眼睫轻颤。
在很小的时候,时远志和向洁就没法继续待在家里。每逢中秋节,当其他小朋友高高兴兴和家长在一起吃饭时,她只能一个人趴在阳台上看满月。
那时小,免不得哭闹几句。向洁就哄她,说总归看见的都是同一轮圆月,四舍五入也可以算一家人团圆。
所以每个中秋夜,时晚都很喜欢看月亮。
仿佛这样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从前待的城市雨水少,中秋节前后鲜少下雨。没想到才搬来青城,第一个中秋夜就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
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时晚垂眸。
静静盯着被雨水敲打的青石板。
一言不发。
“哎哎哎小兄弟!”
还在想这场雨究竟什么时候会停,身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这么大雨你上哪儿去啊!”
时晚抬头。
却发现原本站在旁边的贺寻已经从雨棚下走出。
“诶。。。。。。”她一惊,想要叫住他。
声音却被雨水的噼啪声盖过。
雨势大,没走几步,贺寻身上的白衬衫就被浇了个透湿。
布料单薄,隐隐可以看见精瘦结实的腰线。
“他这是想干嘛?”
同在雨棚下躲雨的游人议论纷纷。
“这么大雨跑出去有病吧?”
“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在一片揣测的议论声中,少年停下。
同另一个雨棚下的老板交谈起来。
距离隔得并不远,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还是能看清那边的老板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陶艺摊摊主一脸懵逼:“这么大的雨,这小子是想打气。枪?”
这一年管理还不太严格,大型活动或者公园里,时常可以见到摆射击摊,让游客用气。枪打气球兑换奖品的摊贩。
今天既然开在灯会里,兑换的奖品自然是花灯。
“别了吧。。。。。。”一旁的游客大叔不禁插嘴,“那准星都是调过的,雨又这么大,闹着玩儿呢!”
摆射击摊的老板只给自己和花灯搭了一个小雨棚,放置气球的柜子则毫无遮拦的暴露在雨中。
这种摊位上的气。枪一般都暗自动过手脚。准星被调过,寻常晴天时都很难打中。加上如今大雨干扰,想要击中气球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陶艺摊摊主点头:“是啊。。。。。。”
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愣住的时晚,他眯了眯眼。
难道是为了讨好这个小姑娘?
想了想,陶艺摊摊主不禁摇头。
凭这挑时机的烂本事,打完后不被小姑娘嫌弃都谢天谢地。
大雨天打气枪,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游人和摊贩都挤在雨棚处躲雨,青石板路上,一时间只剩下在雨中独自立着的贺寻。
分外显眼。
没有理会众人探询的视线,和射击摊老板交涉好,贺寻端起气。枪。
衬衫被彻底打湿,单薄的布料裹住少年精瘦结实的身体,勾勒出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微微眯眼。
“看起来好像还挺像回事儿。。。。。。”陶艺摊摊主嘀咕。
不由屏息静气。
“砰。”
噼啪雨声里。
气。枪短促的击发声。
一枪过后,众人纷纷勾头去看,随即爆发出一阵不小的嘘声:“不行啊。”
架势倒是挺足,然而一出手就是空。枪。
根本就没打中。
他这是要做什么。。。。。。
听着周围游客的议论,时晚咬紧唇。
用力过度,唇色有些泛白。
“砰砰”
没有搭理众人的议论,贺寻抬手,紧接着又是两枪。
却还是一个气球都没打中。
嘘声更大了些。
“这小子。”先前发表意见的游客不禁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
正想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轻浮,根本沉不住气,雨幕里,突然炸开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三发空枪之后,少年仿佛根本没有刻意瞄准,信手连续扣动扳机。
每一下短促有力的击发都带起一声更为清脆的爆裂,两种尖锐的声音重合在一处,几乎毫不间断地响起。
一时间居然将噼啪雨声狠狠压了下去。
几十秒过去。
原本摆到满满当当的气球柜已然空空荡荡。
连一个完好无损的气球都没剩下。
“这。。。。。。”陶艺摊摊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围的游客更是面面相觑。
这是怪物吗?
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合着之前那三发空。枪并不是打不中,而是在试准星。
然而平时都没见过百分百的命中率,更何况在天气极其恶劣的暴雨夜?
同先前没有搭理不怀好意的议论一样,贺寻也没有理会此刻响起的惊叹。
把气枪放回原处,他径直走向挑花灯的地方。
认真端详许久,最终伸手拿了一盏。
站在原地。
时晚看着浑身湿透的贺寻小心翼翼护着那盏花灯。
踏着雨一步一步走过来。
雨势大,少年被淋得有几分狼狈。额前碎发凌乱,水珠沿着下颌淌进胸口。
“喂。”但他眼神明亮,“送你个月亮,别再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调作息(好孩子不要学,昼伏夜出不正常),更新都会在凌晨或者早上,大家可以等白天再来看=w=
第34章
被贺寻捧在手里的是盏极精巧的花灯。
做成玉兔捧月的模样,灯面上细细雕着祥云暗纹。暖色的光映着,暗纹如同活了一般,便在夜色里缓缓淌出一片层叠的流云。
分外玲珑可爱。
和灯会里其他展出的花灯相比也毫不逊色。
然而时晚的注意力并不在花灯上。
“你。。。。。。”她仰脸看着面前的少年。
一直站在雨棚下,雨丝来不及打湿她的衣服。
而贺寻却是全身都被淋得透湿,整个人都在往下滴水。
秋季的雨夜向来寒冷,在雨中待了许久,他身上寒气很重。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冰凉。
“我什么我?”
偏了偏头,贺寻声线有些沙哑,“赶快拿着。”
要不是看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满脸不开心地站在那儿,他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雨冲出去。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火气旺,一时半会淋点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或许是在荷花池旁跪沈怡的那一夜有些受凉,在雨里打气。枪的功夫,竟然就觉得骨髓都透着森森寒意。
冷到几乎没有知觉。
花灯最后被强行塞进时晚手中。
不可避免的,少年指尖轻轻掠过她的手背。冰冰凉凉,带着潮湿寒冷的水汽。
玉兔捧月的花灯却莫名沾有几分暖意。
到底是中秋夜,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并没有持续多久。
十几分钟后,风声渐息,云翳散去。露出藏在云层背后一轮明亮满月。
月色温柔明澈,轻易压下所有繁复花灯的光彩。
“。。。。。。”
全身上下都湿透,贺寻抬头望天,嘴角忍不住扯了下。
这老天爷简直是成心跟他作对。
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难免不怎么舒服。他正皱着眉,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转身去看。
对上小姑娘清澈的杏仁眼。
“你。。。。。。”手里拿着问陶艺摊摊主借的毛巾,时晚抿唇,“你擦一下头发。”
云开雾散,暴雨停歇,离放河灯的时间不远,其他游客大多已经去向河边。
看着少年接过毛巾,她抬眸看他:“我们回去吧。”
秋夜原本就寒凉,又淋了一场雨。待在灯会上吹冷风,恐怕第二天就会感冒。
懒散擦着头发,贺寻想都没想:“不要。”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他应该还没弱到淋场雨就发烧发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贺寻拒绝得干脆,时晚愣了愣。
“还是走吧。。。。。。”方才他指尖擦过手背时,她都被冻了一下。继续留在这里,多半真的会生病。
见过少年当初被雨淋一整晚后的狼狈。
她不太想再看见他那副模样。
难得坚持自己的意见,然而今晚的贺寻似乎格外固执。擦干头发,他把毛巾还给摊主,“没许愿呢,急什么急?”
时晚怔愣一下。
才反应过来贺寻说的是去放河灯。
微微仰脸,少女清透眼眸中落入一轮明月,泛着一层莹莹的光芒。
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贺寻嗓音就有些无端沙哑:“陪我一起去放河灯。”
他语气带着点儿不太讲理的味道,却很是笃定。
果然。
怀里抱着玉兔捧月灯,时晚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轻轻点头。
*
原本想叫上时辰一起去,然而被陶泥完全迷住,向来听话的时辰难得任性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陶艺摊。
时晚只能暂且把他托付给摊主。
自己和贺寻朝河边走去。
自然不能拿贺寻刚赢来的花灯当河灯放,两人重新在河边摊贩手里买了两盏。
“许什么愿都可以,升官发财保健康。。。。。。”递过写心愿的红笺纸,瞥了一眼他们,小贩笑眯眯补充,“当然也可以写姻缘!”
这种讨巧话时晚听了只会脸红,然而到底小贩也没有明着说什么,不好反驳,最后只能默默接过红笺纸。
她许的心愿再简单不过,希望时远志夫妇工作顺利,时辰在学校能开开心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身体健康,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没有故意偷看的想法,但毕竟身高摆在那里,贺寻一低头,就将红笺纸上秀丽的笔迹看得分明。
他唇角弯了弯。
笑声低沉。
果然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
连许愿都这么四平八稳不出格。
“不许偷看。”听见少年难以抑制的笑,时晚伸手去挡自己的红笺纸。
虽然并没有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别人看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脸皮薄,一害羞就脸红,白皙纤细的脖颈也一点点蹿上绯色。
贺寻挑眉:“那我给你看我的。”
免得又说他欺负人。
说完,他也不管时晚究竟想不想看。
直接把自己的红笺纸举到她眼前。
猝不及防,时晚的视线落在红笺纸上。
少年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一行字,一眼就能看清。
希望小同学早点开窍。
脸颊蓦然一烫。
下意识别开视线,咬着唇,时晚语气里带着几分恼:“你。。。。。。你烦死了!”
从小到大不是没有被异性追求过,像贺寻这么执拗的却是头一次遇见。
他学习这么好,怎么一天到晚不做些正事。
总想着追她啊。
少女视线躲闪,手足无措的模样有种笨拙的可爱。
贺寻舌尖顶了下上颚:“嗯。”
反正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少年态度风轻云淡,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时晚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最后只能认命地抱着花灯,朝岸边走去。
去得比其他人迟了些,青水河上已经浮着不少花灯。光芒璀璨,仿佛星空映入河面。
稍稍一推,两盏花灯便晃晃悠悠地随着水流远去,而后汇入其他花灯织成的光带中。
默默立在岸边台阶上,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盏花灯,贺寻才开口:“中秋快乐。”
零点已过,这句是迟来的祝福。
不同于方才的淡定自然,这句祝福他说得有点儿磕绊,似乎很不熟练。
时晚眨了眨眼。
夜深,风渐起,河边自然有些冷。怀中的花灯却依旧散发着融融暖意。
想了想,她轻声应道:“中秋快乐。”
*
那盏玉兔捧月灯最后被时晚带回了家。
“真漂亮!”第二天,时远志研究了半天放在茶几上的花灯,又献宝一样拿去给向洁看,“怪不得那么多人去灯会,可真好看啊!”
向洁不禁笑道:“那是你女儿会挑!”
在房间里为明天的期初考试做准备,听见客厅里父母的交谈,时晚笔尖一顿。
无端有些紧张。
好在没过多久,时远志夫妻俩的注意力又被时辰带回来的一大包陶泥吸引走,并没有继续讨论花灯。
时晚蓦然松了口气。
盯着面前熟悉的化学公式,她无意识在草稿纸上划着横线。
眼前却出现昨夜少年的眼眸。
那只没受伤的眸子有时狭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有时泛着深海浮冰般的漠然。却总是一贯漆黑深沉。
鲜有那么明亮的时候。
连浸在眼中的月色似乎都要燃起,和漫天星子一同闪烁。
怔愣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时晚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发呆。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想这些。
伸手捂了捂脸,她有些羞恼,赶紧翻动手上的课本。
明天就是期初考试。
在这个时候不能分心。
纸张被快速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
第二天,周一。
一中全校进行期初考试。
按名次排考场,转学生原本应该和成绩最差的学生在一起考试,但不知为何,时晚却被安排在了中段考场。
“大概是害怕被别人抄吧。”姜琦分析,“毕竟你俩学习都那么好不是?”
说的是时晚和贺寻。
想起那次莫名其妙被人堵住要求作弊的事,时晚心有戚戚,觉得姜琦说的有道理。
不过似乎是随机安排,她同贺寻并不在同一个考场。
大概是不愿意多浪费时间,高二年级的期初考试只有一天。上午考语文和数学,下午考理综和英语。
整整一天考试下来,大家都很是疲惫。
“完了完了!”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回到班里,杜威已经掩面哀嚎,“我马上就要从这个班滚蛋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有人大大咧咧怼他,“就你那点分儿留在这里不痛苦?”
原本就疲惫,听见他们这么说,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有些惆怅的表情。
毕竟像杜威这样不好好学习的是少数,绝大部分学生还是希望可以留在一班。
然而名额就那么一点儿,按着名次排,能留下来的只有年级前四十五名。
“我感觉我应该还挺稳的。”喃喃自语一句,姜琦伸手去戳时晚,“晚晚,你怎么样,你和贺寻谁能拿年级第一啊?”
“没那么夸张吧。。。。。。”时晚抿唇,“还有其他班的同学呢。。。。。。”
虽说这一个月的小测基本都是她或者贺寻拿第一,但毕竟人外有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学生。
姜琦吐了吐舌头:“你太谦虚啦!”
其他班绝对没有成绩这么好的!
正吵嚷着,班里蓦然一静。
站在门边,依旧是漠然冷淡的表情,楚慎之冷冷扫视一遍班级。
“你们都早点回家吧。”扫视一圈,并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楚慎之淡淡道。
离开时却又点了时晚的名字:“时晚来我办公室一下。”
时晚皱了下眉。
不同于其他老师,楚慎之平素不太爱叫学生去办公室,倘若点名要去,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
去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直到进门,时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只能探询地望向楚慎之:“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贺寻今天没有来学校。”楚慎之看向她,“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第35章
开考后不久,负责贺寻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便来找楚慎之,询问今天是否有请假缺考的学生。
毕竟事关之后的分班,所有人都很慎重。
“他没来考试?”听见楚慎之的话,时晚一怔。
几乎瞬间想起中秋雨夜,少年全身被淋到透湿,整个人不断往下滴水的模样,“是不是。。。。。。生病了?”
指尖不安地绞在一处,少女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却下意识忽略了为什么班主任不找别人,偏偏要来询问她。
楚慎之眼神暗了暗。
“中午我去过贺寻家。”并没有点破,他淡淡道,“家里没人。”
敲了十几分钟的门,倘若有人,不会不来开门。
要是单纯生病反而倒好,大不了缺席期初考试,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在下一次月考前无法继续留在一班。
可要不是生病。
想起上周冲到学校咄咄逼人质问的陆媛媛父亲,楚慎之难得有几分头疼。
如果贺寻再对陆媛媛做些什么,被陆父抓到把柄,即使有心想保下这个学生,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心里这么想,楚慎之面上还是平静的神色,“你先回家吧。”
被这个消息惊到,走出办公室,时晚有几分恍惚。
果然最后还是生病了。
无意识攥紧手,她咬住唇。
性格散漫跳脱,可贺寻每次小测做得都很认真,分数和她不相上下,显然是用了心的。
这么一个在乎学习的人,倘若没有极其重要的原因,绝对不会缺考期初考试。
然而楚慎之说没有人应门。
不在家里,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一个人默默沿着楼道边走,不知不觉,正好走到聂一鸣的班级。
想了想,时晚去找聂一鸣。
“寻哥生病了?”然而聂一鸣一脸懵逼,伸手挠了挠头,“不是,他没和我说啊?”
时晚一愣:“你也不知道吗。。。。。。”
毕竟两个人关系好,如果到了需要生病住院的地步,贺寻大概率会去找聂一鸣。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也不知道贺寻没来考试的事。
同样一头雾水,最后,聂一鸣提议先去贺寻家里看看。
敲了半天,却没有人应门。
“可能就是睡着了。”不再敲门,聂一鸣蹲下。身,掀开放在门口的门垫,取出藏在下面的钥匙,“寻哥!寻哥!”
门一打开,他就扯着嗓子开始叫唤。
房内却仍是一片寂静。
杳无声息。
“奇怪。。。。。。”叫了半天没人应,这下连没心没肺的聂一鸣也彻底懵了,“寻哥能去哪儿?”
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事儿啊。
时晚跟在聂一鸣身后。
自从那次被捏过脸,落荒而逃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重新踏入贺寻的家。同之前一样,客厅还是异常干净整洁。光线明亮,书房的窗户开着,伸进一簇嫩绿枝桠。
没有关卧室的门,一眼就能看见空空荡荡的床。素色床单上有些凌乱的褶皱,似乎主人离开得急,来不及将褶皱一一抚平。
“奇了怪了。”全然摸不着头脑,聂一鸣摸摸下巴,“让我问问。”
说着,他走向放在电视柜旁的固定电话。
这年移动电话并不普及,手机是个稀罕玩意儿,大众间最流行的还是寻呼机。家里有钱,聂一鸣自然早早就买了一部手机,一同厮混的兄弟们却不是人人都有。
眼下要联系,只能用固话拨寻呼台,再让他们找公用电话一个个打过来。
聂一鸣忙着拨寻呼台,等在一旁,时晚茫然而焦急。
贺寻会去哪儿?
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她手足无措,只能听聂一鸣接起一个又一个电话。
全然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铃声不断响着。
时晚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为何,明明是来找贺寻,时晚却想到被关在教学楼的那一夜。
除了陆媛媛和挑染绿,那一晚,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被锁在教学楼里。
当初他找了多久,才终于找到她?
*
淋那场雨原本并不会让贺寻生病。
沈怡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从小自己管自己,一回到家,他就煮了姜汤喝。
滚烫辛辣的液体淌过喉咙,落进胃里带来灼烧感。换掉湿衣服,少年沉沉睡去。
直到被固话单调的铃声吵醒。
打电话的人异常执拗,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拨着,似乎一定要拨通才罢休。
原本不想接电话,实在受不了对方的固执,贺寻只能起床。
还没睡醒,他懒散接起电话,嗓音有些沙哑:“喂?”
下一秒。
所有的困意在对方开口后尽数散去。
“终于醒了?”
电话另一端,贺子安语调也很懒散。
电流滋滋响着,两个人的嗓音在一瞬间听上去竟然有些相似。
贺寻握紧听筒。
用的力气大,听筒被隐隐捏出裂纹。
贺寻不恨沈怡,因为她生下了他,虽然从来没怎么精心养育,却也没让他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外面。
他也不恨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的男人,平心而论,对方已经尽到了所有能尽的责任和义务。不能再要求更多。
唯独贺子安。
光是隔着电话。
听见贺子安微弱却清晰的呼吸声。
他就想再不管不顾、狠狠地捅上几刀。
哪怕要被关进看守所,哪怕要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哪怕这辈子就这么毁在对方身上,都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后悔。
“你命真硬。”
于是,贺寻淡淡道。
捅了几刀也没死,被摁在地上打到一动不动也没死。或许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越坏的人活得越久,过得越幸福。
“门口给你放了个礼物。”并不像上次一样刻意激怒,这一次,贺子安的语气也格外平静。
仿佛听不出自己被嘲讽。
贺寻沉默。
他不知道贺子安说的礼物是什么,但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在电话里无声对峙。
最后是贺子安先败下阵来。
他轻笑一声:“去看看,是你一直想要的那个。”
说完。
电话挂断。
电流声消失,只有嘟嘟嘟的声音单调重复地响着。
站在原地,贺寻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贺子安是什么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满心满腹都是算计,根本不足为信。
然而下一秒,他就甩下听筒,匆匆去开门。
门外无人,只有一个牛皮纸袋静静躺在地上。
里面是一张黑白复印件。
只留下结论部分,抛去冗长的数据分析,很容易能看见最后得出的结果。
目光一扫。
贺寻就看到了那句短短的结论。
中秋节的第二天,天气放晴。临近中午,太阳已经暖洋洋地升到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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