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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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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左大当家也答应起事。他在东莱那赶过来,用不了几天!”有人大声附和。
“郭大当家待咱们不薄,咱们即便不能给他报仇,至少也该把他的头颅偷回来!”众人乱纷纷附和,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好日子,就这样把到手的城市丢了,大伙实在不甘心。
“好啊,你们谁领兵去会会秦叔宝。不用把都昌夺回来,在巨洋河边挡他三天,我就推他做大当家!”齐国远吹了吹刀尖上的血珠,冷冷地回答。
刹那间,四下鸦雀无声。野战去挑秦叔宝,那不是和找死差不多么?望着齐国远摆弄着横刀,冷冰冰的模样,大伙终于明白了聪明人该如何选择。
“请问齐大当家,城里的粮草辎重怎么处理?”一名机灵的头目上前请示。
“烧掉,把带不走的东西全烧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避过了这阵风头,咱们要什么有什么!”齐国远的决定很果断,浑身上下充满了“王者气概”。
【文】“请问齐大当家,女,女眷呢?”有人舔了舔嘴唇,不甘心地追问。
【人】“照老规矩。”齐国远回答非常平静,就像丢了一块抹布。
【书】所谓老规矩,就是出发前将拖后腿的人杀掉。女眷都是头目们入城后的福利,虽然起初不清不愿,但一起过了十天日子,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了一点感情。有小头目向前凑了凑,试图给家中女人求个饶。没等他开口,齐国远就拆穿了他的心思。
【屋】“王兄弟如果舍不得热被窝,尽管留下。反正寿光城这么多人,官兵未必能把你给揪出来。”齐国远收刀入鞘,冷笑着扫视全场。“如果今后想溜下山会她们,恐怕山规容不得!地方官员也容你们不得!”
“谨尊大当家号令!”喽啰们抱拳,肃立。
一个时辰后,五千余名大小喽啰,包括刘文忠带入寿光城的那一百多名弟兄迅速撤离,没有再去管刘文忠的尸体。一山难容二虎,郭方预已经阵亡了,牛山急需换一名新大当家。刘文忠和齐国远资历相当,所以,他必须死。
他们将冒着浓烟的城市抛在身后,背着抢来的大小包裹,赶着牛羊,走过旷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有时候他们抢劫是为了筹集更多的粮食,有时候他们只是为了抢劫而抢劫。秦叔宝暂时不会追上来,北海郡治所益都还控制在张衡手里。在将北海郡治所攻下之前,郡兵无暇顾及旷野中的小股流寇。
半个月后,齐国远从另一伙被打散的弟兄们口中听说益都失守的消息。这时候,他正在后悔自己撤离寿光的决定太匆忙。有确切消息表明,所谓的两万齐郡精锐,其实只是一千骑兵带着万余北海民壮。
“那秦叔宝背上又没生着翅膀,益都城那么高,他怎么会这样快就破了城?”齐国远摆出一幅大当家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询问。
益都城守将张衡是地方大户,虽然是借着郭方预来攻的机会仓猝起兵,但他身边有很多武艺高强的家族子弟,麾下弟兄手中的装备也远远好于其他几路兵马。秦叔宝远道而来,又没携带攻城锤、石炮等重家伙,能在短短数日攻克益都,的确出乎众人预料。
“回,回大当家的话。本来,本来大伙也,也有把握守住益都。但,但张大当家在城头督战时,被敌将用冷箭射死了。军心一散,官兵就趁机爬上的城头。然后,然后益都……”前来投靠的小喽啰低下头,眼泪忍不住流了满脸。
张大当家是对弟兄们最和气的头领,当初他起兵造反也是为了百姓。比起前方帅案后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张大当家的人品和武艺都强上一百倍。但这年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张大当家战死沙场,帅案后的那个小人却活得滋润。
“谁放的冷箭,你们打听过么?”齐国远不知道底下的喽啰们正在腹诽自己,想了想,追问。
“是一个名叫李,李仲坚的,除了张大当家,他还射死了咱们十几个弟兄!”小喽啰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当日的血战简直就是一场梦魇,至今回忆起来还令人胆寒。秦叔宝麾下那名姓李的郎将在距离城墙五十步外箭箭夺命,一人一弓就压得半边城墙的弟兄抬不起头。城破后,此人舞着把黑色长刀追杀出十里,所有大小头目没人能挡住他一个回合。
“这个李仲坚是什么来头?”齐国远扭头,向身边军师咨询。
“是朝廷派来协助张须陀的,此人据说跟皇上征过高句丽。从乱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师爷根据道听途说总结来的情报惊得齐国远倒吸了一口冷气。“去年冬天,裴长才和石子河带着两万人马偷袭历城,也是被他和张郡丞联手挡在城外的,当时据说他们只有五个人……”
“行了!”齐国远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军师的罗嗦。“你这不是成心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么?秦叔宝怎么样,李仲坚怎么样,有胆子,他进山来跟咱爷们斗斗!”
“他当然不是咱们齐大当家敌手,只是咱们日后得小心些,以防他领兵前来挑衅!”明白齐国远心思的师爷赶紧换了一套说辞,明着恭维,实则提醒。
“嗯,有道理!”齐国远傲然地点点头,然后把目光又转向了前来投奔者,“你们听说了么,那个李,李仲坚,还有秦叔宝他们打下益都后,带着兵马去了哪?”
“回大当家的话,小的听说,官军拿下益都后,转头去攻打临眗去了。”趴在地上的小喽啰低声回答,心中同时暗暗叹了口气。他们几个舍生忘死前来投奔,本以为跟着帅案后边的那个恶心痞子,将来能有机会给张大当家报仇。现在看来,此人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根本没勇气去触秦叔宝和李仲坚二人的锋樱。
“好了,你们下去吧。”齐国远挥挥手,命人带远道而来的客人下去休息。他感到四肢无力,靠在胡床上不想说话。一个秦叔宝,已经够人头疼的了,眼下又来了一个李仲坚,这贼老天,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齐国远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出临眗城守不了太久。此城的城墙比益都矮得多,城中守军全是些老弱病残。秦叔宝挥师去攻,十天之内肯定破城。打破了临眗,北海郡内最大的一伙绺子就剩下了他齐大当家。如果秦叔宝还没打过瘾,牛山老寨也未必能在他的兵锋下支撑上十天。
“大当家,咱们走吧。离开齐郡远远的!”军师非常理解齐国远的“苦衷”,不顾颜面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走,去哪?”齐国远有气无力地问。
“向西,趁着秦叔宝还没注意到咱们,溜到岱山去。李密那厮不说他会请人来接应么,这仗都打了一个多月了,他搬来的救兵也该到了。”
“那厮的话也能信?”齐国远满脸苦笑。这回郭、秦两家好汉联手横扫北海,就是受了李密那厮的怂恿。此人说今年春天彗星袭月,预示着天下分崩离析。只要河南诸郡的好汉们一齐动手,肯定能瓜分了大隋江山。
别的郡县闹出什么动静,齐国远没注意到。但北海郡的两位大当家都把命搭进去了。倒是李密那厮,忽悠着大伙拼命,他自己却像个背着壳子的王八一样从不出头!
“可岱山终归比牛山高一些,并且,也威胁不到齐郡安全!”师爷低头想了半天,终于又凑齐了两个不得不搬家的理由。
“走吧,你说得对,岱山好歹比牛山高一些!”齐国远长叹,“惹不起,咱总躲得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争雄(14)
旭子追赶着流寇的脚步,从临眗一直到逢山,从逢山一直到赢县。
一个月来,郡兵们在秦叔宝的指挥下打了至少二十场仗。每一场都是完胜。敌军越战越弱,到最后根本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逃,逃,逃。逃出北海郡,逃过齐、鲁、北海三郡交界的旷野,逃过鲁郡的赢县,一直钻入岱山脚下的密林。
秦叔宝是个合格的将领,纵使旭子用府兵的眼光来检视他的战术安排,都觉得无可挑剔。“张须陀大人慧眼识英才!”旭子在心中叹服不止。虽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府兵中一些低级军官对自己的排斥之意,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秦叔宝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潜在的对手。
二人之间的竞逐到目前为止都控制在男人之间的较量上,秦叔宝懂得分寸,顾全大局。旭子也很小心地把握这自己不过分逾越。这种较量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导致整个剿匪进程大大加快。原计划中,大伙认为至少要待到五月份才能将北海郡残匪完全肃清,结果才到四月中旬,大股的流寇在北海郡已经绝迹。
“既然朝廷已经允许咱们越境追击,咱们就别再缚手缚脚了。这仗至少要打出两年的平安日子来!免得咱们前脚一走,兔崽子们后脚再回来糟蹋!”得知逃回牛山老营的最大一伙流寇搬家的消息后,罗士信向大伙建议。他的观点得到了全军上下一致赞同,包括北海郡临时应征入伍的郡兵们,大伙突然发现横行数百里的流寇原来不堪一击,因此士气高昂,恨不得一口气将仇人斩草除根。
进入岱山范围后,流寇们又找回了一些勇气。周围地形复杂,不利于骑兵展开。而流寇们常年在山中讨生活,懂得利用树林和岩石保护自己。此外,盘踞在鲁郡的一伙山贼也觉得唇亡齿寒,星夜赶过来支援同伙。敌我双方又打了三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后,流寇们不敌,再次放弃阵地,逃向岱山南麓的卧马坡。
“这么打下去,再有十年八年都打不完!”罗士信性子最急,几天下来便失去了耐心。在平原上做战,每场战斗下来他的战马后都能挂满敌人的鼻子。自从进入山区后,三战的斩获都不如先前的一战多。
“用不了太久他们就会缺粮,岱山虽然大,但光凭林子间的野味也养活不了数千人。眼下不怕姓齐的援军多,就怕没人帮他消耗粮食。上次王薄也是在岱山之间来回钻,钻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出来与咱们决战么?”秦叔宝耐性甚佳,每当罗士信急得抓耳挠腮时,都能找出合适的语言来安慰他。
“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玩什么阴谋!”新任北海郡丞吴麒胆子小,用试探的口气提醒。
“阴谋只有和实力相配才能有效果!”秦叔宝笑着摇头。“咱们现在士气,人数和补给都远远好于对方,他们很难玩出太多的花样来!”
“倒也是!”大伙笑着附和。流寇的战斗力与齐郡精骑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即便是北海郡的新兵,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实战锻炼后,单独对上流寇都不会再输给他们。
战略上蔑视敌人,具体战术上,秦叔宝还是给予了流寇们足够的重视。他采取的是与张须陀当年大破王薄军的同样战术,以步卒在山下平缓地结营监视。骑兵则在外围机动配合,负责切断送往山中的一切补给。
如果敌军退向岱山主峰,不出三个月,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饿死。如果敌军下山逃往博城,大军从背后追上去,肯定又杀他个落花流水。
不打仗的时候,岱山看上去很壮丽。虽然它的实际高度未必有旭子出塞时看到的山峰高,但由于附近都是平原,所以看上去有一种俯览天下的感觉。从山脚到主峰,大大小小十几个山头都被不同颜色的树林所覆盖。从下向上看,整座山的颜色非常有层次感。最靠近山顶的地方依稀还有去年冬天留下的残雪。大部分时间被云雾遮盖,偶尔云开雾散,则在反射出万道金光。
据说这座山的主峰很难爬,只有孔夫子、秦始皇和汉武帝三个人曾经到达过其最高处。孔夫子如何成功登顶的故事史书上没记载,秦皇和汉武都是动用的数万人才到达到目标。到底云端之上有什么风景,旭子也想去看看。不过这话他不能公开说,几年来的教训让他多少学会了些循规蹈矩。
所以,他在内心深处迫切地希望早日将这场战斗结束。如果战斗结束,他就可以找个理由一个人偷偷离队。自愿赶来领路的山民曾经告诉他,群山深处会有更绮丽的风景。从天而落瀑布,拔地而起的断崖。还有鹰,两翼张开和战马的身体一样长。旭子不认为向导是在吹牛,因为每天在领军巡视时,他都能亲眼看到几只天之骄子在头上盘旋,对于入侵了其领地的人类,无论流寇还是官军,它都不友善,总是用高亢的叫声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今天鹰的叫声很古怪!”独孤林用槊柄敲了敲马镫,低声说道。
“鸟飞得也足够慌张!”罗士信大声补充了一句。紧跟着,所有骑兵都拔出了武器,有大队人马准备进山,秦叔宝没有邀请鲁郡的郡兵前来助战,来者肯定是敌非友。
“那边有块缓坡,更适合咱们出击!”秦叔宝用手中长槊向斜前方点了点。众将士一同加速,豹子一般涌向远处的山坡。那片平缓的山坡上树木稀少,位置正卡住入山的大路。
“来的又是一群亡命徒!”旭子一边带队前行,一边鞍后抽出黑刀。在战场之上,他不敢对流寇有任何同情。事实上,在看到流寇们于北海境内的所作所为后,他对流寇的同情心也越来越淡。
他们本来都是些受尽欺凌的弱者。但他们提起刀后,却去迫害被自己更软弱的人。对于人性的这种转变,旭子很不理解。在他的心目中,经历过苦难的人应该更富有同情心才对。而他看到的大多数情况恰恰与主观臆测相反。很多经历了苦难的人非但没有同情心,反而有一种看到别人遭遇更惨才能得到发泄的心态。
“流寇们不懂如何炼兵,当然希望麾下人越多越好。为了养更多的兵,他们只好去抢。被抢的人没了吃食,也只好去当流寇!”闲聊时,独孤林曾这样解释为什么流寇都热衷于糟蹋百姓的现象。但旭子不认同这种说法,他总觉得发生在齐郡和北海的悲剧还存在着不同的解释。但具体答案是什么,他说不清楚。
骑兵们在秦叔宝的指挥下,很快占据了有利地形。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发觉自己受到威胁的流寇没有像郭方预、齐国远麾下的喽啰们那样乱成一团,相反,他们迅速组成一个方阵,骑兵和步兵互相掩护着,退向了道路另一侧的山坡。有冲在前方的郡兵迫不及待地射出了羽箭,一个月来他们采用这种骑兵漫射战术,不知道击跨了多少股流寇队伍。而今天,第一波羽箭射入敌阵后,对方阵型只是颤了颤,然后立刻有漫天的羽箭射了回来。
流寇占据了人数优势,手中步弓的射程亦比骑弓略远。冲上前骚扰敌军的骑手们快速后撤,有人在后撤的过程中受伤落马,血顺着山坡染红翠绿的草丛。有人大声叫喊着请求同伴支援,但没等主阵做出任何反应,他和坐骑身上已经插满了羽箭。
战斗几乎在敌我双方都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开始,一接触,一个多月来所向披靡的郡兵们就吃了个小亏。流寇头目的应变速度极其快,麾下流寇也堪称精锐。这是将士们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一时间,他们简直无法适应战场上的变化。
“士信,仲坚,咱们还是先羽箭骚扰,马速能加多快就多快!点子有些扎手,破绽不多!”秦叔宝指了指敌军左翼,低声命令。
敌军排的是个中规中矩的方阵,步兵在中央,还有两百多骑兵分散在步兵两翼。这种阵型破绽不多,但未必能承受得住齐郡精兵最拿手的轻重骑兵混和攻击。只要李旭和罗士信二人能让中央的步兵发生混乱,秦叔宝麾下的两百具装甲骑就可以从正面踏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勇气和战斗力,齐郡精锐都绝对不可能输给一伙远道而来的山贼。
六百名轻骑兵风一样卷下山坡,这个战术他们练习了无数次,又在敌军身上实践了无数次。虽然这点人马放在空旷的坡地上就像一缕青烟,但青烟之中所蕴涵的杀气却令天上的阳光都变得寒冷。没有人呐喊,也没有角鼓声助威,瑟瑟马蹄声是风中的唯一旋律。马蹄带起的烟尘翻卷,越来越快,越来越浓,猛然间,烟尘的轨迹折转,无数支利箭升入半空。
不止是郡兵们射出的利箭,敌军在同时也射出了漫天白羽。死亡的风声在战马前后呼啸,有人在奔驰中落地,有无主的战马悲嘶着逃向战场之外。大部分郡兵却依旧在疾驰,边疾驰边弯弓搭箭。
流寇射来的羽箭大部分都失去了目标,命中速移动的战马需要非常好的射艺,喽啰们的训练程度达不到,只好漫无目的地乱射。疾驰中,李旭射出了三箭,每一箭都带走了一条生命。他身后的骑兵们也与主将保持了同样的射击节奏,大部分羽箭射偏,但由于流寇队形过密,依然有近百支羽箭射中了目标。
敌阵晃了晃,但是没有乱。骑在战马上的敌军主将挥动令旗,在方阵深处有人举盾而出,护住前排的长矛兵。后排的有更多的士兵举起弓箭,射向高速移动中的骑兵头顶。
“脱离,迅速脱离!”李旭大叫,整个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对方的举措太令人吃惊了,他曾经和张须陀等人探讨过以步卒对于突厥人的狼骑战术,大面积覆盖式射击是最恰当的选择之一。
骑兵们快速调整方向,斜着冲出羽箭覆盖范围。流寇阵型居然没垮,他们还是流寇么?有人不甘心,边策马逃命,边引弓回射。这是经李旭指导过的杀招,可今天此杀招完全失灵。零星而去的羽箭打在盾墙上面,如露水撞到了岩石,毫无收获。
李旭在一百步外再次引弓,这是流寇们意想不到的距离。自从艺成之后,这个距离上他很少失手。一箭取敌主将,足以彻底混乱流寇军心。
长箭如流星,直扑站在第一排的敌军将领。在羽箭即将到达敌将面前的瞬间,他忽然觉得马背上的那个人影很熟悉。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旭子惊叫出声。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将羽箭一折两断。就在这电光石火间,远处的敌将举起了骑盾,“叮!”的一声从旭子心中响起,羽箭被挡住了,他绷紧的心也猛然松开,汗水自额头淋漓而下。
没等旭子考虑是否发动第二轮骑射攻击,敌将就做出了反应。他先向疾驰而回的骑兵们看了看,动作十分缓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他将手中令旗急速挥舞了数下,方阵两个侧翼的骑兵立刻冲了下来,迎住李旭和罗士信马头。
“弯弓,叠射!”李旭的命令被传令兵转化为号角声传遍整个战场。以骑制骑,这是破解骑射战术的第二种恰当方法。李旭和张须陀、秦叔宝等人探讨过类似战术。当时,大伙认为如果想达到预期目标,双方人数应该大体相等。可流寇只有两百多名骑兵,却毫不犹豫地和官军展开了对攻。
羽箭撕破空气的声音凄厉刺耳,但效果不明显,射移动中的目标,郡兵和流寇一样没太多准头。冲过来的敌骑在两射之间落马三十余人,其余的人以头紧贴马颈,手中兵器稳稳地指向了正前方。
“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又在战场上响起,敌军变阵。整个步兵方阵在向前推进中变成了三角型,如一把长了牙齿的尖刀,缓缓地向郡兵们压了过来。
战阵正中是一名年青的武将,银甲白袍,槊锋如霜。
第二百四十章 争雄(15)
旭子在策马狂奔的过程中射出第三箭,收弓,拉下面甲。眼前世界突然变窄,窄到他再也看不见斜前方那个军阵中的武将的身影,事实上,在一箭落空后,他就尽力命令自己不要向那边看。“沙场上,即便是亲生父子相遇也不能留情!”这句话是宇文士及说的还是刘弘基说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此刻自己是官,对方是贼,官兵杀贼天经地义。反之,亦然。
跟在他身后的轻骑亦拉下了面甲,收弓,提刀。跑动过程中,大伙自然地形成一个楔形。旭子为锋,罗士信为左刃。队伍的右刃是校尉张江,他一边策马,一边大声地喘息。敌人强悍得令人紧张,在和流寇交战时,从来没有一支流寇的骑兵能在冲锋过程中保持着完整队形。而今天这支流寇不但摆出了标准的楔形攻击序列,而且在羽箭的打击下阵型丝毫不显散乱。
“砰!”两支队伍毫无花巧地撞在了一处。“矛尖”正对矛尖,锋刃正对锋刃。旭子听见自己右侧的张江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他就再没有丝毫精力顾忌身边血肉横飞的惨状。迎面而来的敌军将领身材与他齐平,肩膀却宽出了足足半尺。旭子手中的黑刀端端正正地击中了对方长槊的铁锋,没能如愿将那长达一丈八尺的长槊拨飞。相反,从刀背处传来的巨大力量震得他肩膀发麻,整人在马背上歪了歪。来将的长槊贴着他的肩膀走空,连人带马一道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旭子挥刀回扫,来人藏颈低头。二马交错而过,敌我双方主将都无心缠斗,带着自家弟兄突入对方阵列。“跟上,别恋战!”旭子大喊,顺手一刀削掉眼前的半个脑袋。骑兵的冲击依靠速度,二马相错的瞬间交换不了几招。马身错开后,敌手是生是死,那是身后同伴的事情。你的眼睛只需要盯住正前方,尽量在第一时间将看得到的敌人砍倒。
第三名对手年龄与旭子差不多,双眼中明显蕴藏着恐惧。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血战时的最佳状态是什么也别想。旭子提臂带刀,将刺向自己梗嗓的长槊举过头顶。然后刀刃借助战马的惯性贴着槊杆滑过去,将对手的手指、肩膀和脖颈一并斩断。
罗士信的长槊就在这个时候从旭子身边掠过,将另一名敌军刺落马下。“点子扎手!”他策马踩断落地者的脊梁骨,然后长槊平挥,刺得下一名高速奔来的对手捂臂而走。“大多数弟兄们都没跟上来!”他又补充了一句,话语里充满了焦虑。
“杀穿他们,然后带弟兄们兜回去。我缠住那名敌将,你击杀其余流贼!”李旭大喊着命令。挥刀砍翻一个对手,接着又卸下一支胳膊,当他再次将一名骑兵从马背上抹下来后,身前已经没有了敌人。敌阵被杀穿了,但透阵而过的只有他、罗士信和十数名武艺高强的亲卫。身后的五百余齐郡精锐被对方以一百多名骑兵左右交错着卡住了,惨叫声不绝于耳。
“回杀!”旭子拨转马头,用刀尖指向正在自家队伍中往来冲突的敌骑。这次,他看清楚了那名敌骑头目的模样。此人没有带面甲,长着一脸像传说中张飞那样的络腮胡子。手中长槊上下翻飞,每刺,必令一人落马。贴在此人身边的是另一名用槊好手,身披一件暗红色的披风,胯下骑得是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两人并肩而战,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
李旭惊诧地侧头看了一眼罗士信,刚好看见罗士信惊诧地目光。二人谁也没将第一个对手刺下马背,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混乱局面。虽然敌军的骑兵序列被彻底冲散,但自家的骑兵也再形不成完整序列。以六百人对二百人却只得到如此结果,实际上,这第一次交手,官军已经输了半分。
“怎么这么多用槊好手?”旭子惊诧地想。他记得某人曾经说过,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请得起师父指导槊艺。而家境殷实的人又何必与流寇为伍?没有人能回答他,眼前的激战也容不得他去仔细推敲其中关窍。被敌骑堵住的郡兵们舍生忘死,围着一百多名流寇呼喝酣战。不断有人落马,不断有人被马蹄踩成肉酱。但敌我双方却没有任何人退缩。死亡就在眼前,所有人视而不见,每当挡在自己面前的战友倒下,立刻冲上去填补他的位置。
“弟兄们,跟我来!”罗士信两眼冒火,带着一小队亲兵突入人群。他挑飞挡路的流寇,用战马撞翻不自量力上前送死的山贼,径直冲向骑着红马的敌将。李旭跟他相隔十步左右,马头与马头齐平,黑刀过处,带起一层血浪。必须将流寇中带队的两名头目制住,否则即便此战获胜,弟自己一方的损失也难以承受。敌将仿佛与他抱着同样的心思,战马突然转弯,抛下眼前的对手,迎面飞驰过来。
夹在双方将领之间的骑兵都快速地拨马避开,骑战需要速度,挡在自家头领面前只会帮倒忙。四十几步的距离瞬间被马蹄拉近,旭子能清楚地看见对方胡子上的血珠。他又一次吃了兵器短的大亏,挡了两槊,只匆匆还了一招。二马刚刚错镫,脑后就有一股劲风吹来,旭子猛然一低头,将脖子紧紧贴住马颈,一柄黑色的大斧从他头上盘旋而过,砍入人群,接连砍翻了两匹战马。
“无耻!”李旭大骂了一句,前冲数步,迅速拨转马头。他不想给对方屠杀自己麾下弟兄的机会,对方同样也不愿意看到麾下弟兄被高手屠杀。两匹战马咆哮着相遇,二人又交换了两招,李旭被长槊上的力道震得膀子发麻,敌将被黑刀得招术逼得哇哇怪叫。
双方骑兵在外围各自为战,或者砍翻敌人,或者被敌人砍翻。郡兵们人数多,两三个对付敌军一个。敌军训练程度高,以一敌三亦不落下风。双方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勇士,双方都坚信自己代表着正义。双方一同滚入泥土,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擦着手臂。双方的热血一同染红半面山坡。
第四次将马头拨转回来的时候,旭子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平素他自诩有些膂力,但敌将的臂力明显比他大。三轮硬拼耗干了他的体力,此刻,他握刀的手臂已经有些发软,但对方依旧稳稳地平端着马槊,目光中充满挑衅。除了马槊外,此人鞍子后还挂着一溜短斧,每一柄的斧头都有尺把宽,刚才从背后偷袭旭子的那柄飞斧显然就是此人的杰作。旭子稍不留神,还会受到这家伙的暗算。
他满怀期待地看了一眼罗士信,希望同伴能尽快战胜对手,赶来救援。却发现罗士信抬手擦了把嘴角流出的血,然后毅然拧身,再次扑向那名穿红披风的敌将。
“拼了!”旭子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再次加快马速。这个距离上他无法举弓暗算,只好凭手中黑刀硬扛。二人再次相遇,刺、格、劈、挡、回扫,金铁撞击声不绝余耳,火星四下乱溅。
两双人影快速分开,罗士信趴在马背上,身体遥遥欲坠。他的对手前仰后合,用尽全身力量掌握着身体的平衡。李旭肩膀上的铠甲破了一角,鲜红的肉贴着破碎的甲叶翻了出来。他的对手胸前红了一片,哇哇大叫着,怒不可遏。
旭子用力一提缰绳,拨转战马。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去,倒下去后周围苦战的弟兄们肯定军心大乱。大汗淋漓的黑风耐不住主人的催促,缓缓地加快步伐。一边跑动,它不停地打着鼻息大声抗议。它知道,每向前一步,主人就距离死亡更贴近一步。但它无法违背旭子的意思,只能眼睁睁地将主人送向敌将的槊锋。
一匹黄色的骏马快速从黑风身边超了过去,这辈子,黑风第一次情愿被同类超过。“交给我,你带其余弟兄杀散他们的骑兵!然后带人缠住步卒!”秦叔宝大声喊了一句。随后长槊前刺,直奔李旭眼前的络腮胡子。
两根长槊相撞,槊锋上擦出一流火花。秦叔宝举槊横扫,络腮胡子以槊杆相迎。“铛!”一声脆响过后,战马分开。络腮胡子猛然从马后拉出斧头,一斧飞向秦叔宝后心。秦叔宝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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