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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最爱[出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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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得晚,身边总有手下陪着,这种场合都是孩子,也不方便推开人往前坐。他就站在会场最后一排,想听她说完就走,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作为裴欢的家人来见证她的成长。
  别的孩子都有心眼,上去说说感谢学校感谢老师和同学的场面话,只有裴欢傻乎乎地上去感谢她的哥哥。
  华绍亭真没想到裴欢会那么说,洋洋洒洒,没写稿子,就站在那里从小时候开始回忆,一件事一件事感谢他。
  要说华先生这辈子什么时候最丢人,恐怕就是那一天。
  二十多年站在巅峰的男人,生生死死看过眼,就被裴欢那一句,我哥哥永远不会老,说得眼睛都湿了。
  有时候华绍亭自己也不懂,他背着残忍冷血的名声,从来没什么人性可言,老会长临终把这两个小女孩托付给他,为什么还真能上了心?
  夜路走太多,总会觉得冷。既然这条路上的人都没有家,他就给她们建一个家。
  也许那时候华先生也还年轻,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想认真去守住一点东西。
  华绍亭以为她们是自己最后的良心。
  直到后来,他把阿熙逼疯的那天终于明白,良心这东西,在兰坊里留不住。
  

  如今,屋子外边白茫茫的一片,沐城好久没下过雪,这场雪从夜里开始,到现在也没停。
  裴欢拉着他向外走,华绍亭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背影,很多事她还不知道。
  雪地反光,院子外边还没来得及扫干净,他受伤的眼睛不受控制,慢慢往下流眼泪,他抬手挡着,无所谓地说:“人总会老的。”
  “你就是折腾,三十多岁就说老?”裴欢长长地吸一口气,左手抓了一捧雪捏着,“还有一辈子呢。”
  他不说话,却不走了。裴欢回身看出他眼睛不舒服,“还是回去吧。”
  华绍亭摇头,“一会儿就好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裴欢不再劝,她握紧他的手。
  长廊尽头有人,陈峰已经回到兰坊了,他今天安排好人和车等在那里。他们一走过去,陈峰就隔出一段距离慢慢跟着。
  裴欢忍不住低声问他:“听我一次吧,去好好看看眼睛,想办法挽救一下。”
  华绍亭摇头,他口气依旧轻,态度却十分坚持,“兰坊讲规矩,我也不例外。”
  裴欢没听懂他的意思,直到两个人上了车,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觉得这是欠我的?你答应我可以杀了你,可我没下去手,你就决定把这只眼睛赔给我?”她越想越觉得窝火,突然急了,“我不要你的眼睛!你要后悔当年的事,就把姐姐还给我!”
  华绍亭不说话,只按下她的手腕。裴欢说也说不通,自知他这人太自我,一旦他做了什么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于是她干脆不再理他。
  
  陈峰陪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他自然不敢说话,车子开出兰坊,漫无目地。
  “你想去哪?”
  裴欢拿出手机,说了一家咖啡厅的名字,“敬姐找了我好久,今天去和她见个面。你们要觉得不合适,先去鸣鹤等我吧,离着不远。”
  陈峰回头请示华先生,华绍亭点头,“不用,一起去吧。”
  地址在北区,市里有点堵车,等红灯的时候,裴欢看着窗外,终于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她回身和他说:“你别固执,我不在敬兰会混,不用跟我讲这个规矩。”
  华绍亭笑了,“不全是因为这个。”
  “还有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说:“眼睛最没用,人能看见的往往都不是真的。这么多人盼着我瞎了残了死了……哪能让他们失望呢。”
  华绍亭一句话说得真真假假,说着说着还笑了,可他明明不是在开玩笑。
  裴欢不做声,华绍亭拿着手套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车里突然很安静。
  路口绿灯,司机尽职尽责往目的地开。
  陈峰一直端坐在副驾驶位上,听了这话如坐针毡。他趁着车子发动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却突然对上华先生一双眼。
  后边的人也正好抬眼看镜子。
  那目光……明明一只眼睛都快看不见……
  可是那瞬间,陈峰心里一跳,惊得差点没坐稳,他硬是老老实实低头,再也不敢乱看了。
  
  到了咖啡厅之后,敬姐堵在路上还没到。裴欢戴着墨镜系上围巾,把脸挡得很严实,华绍亭进去陪她坐坐,陈峰过去找老板谈要清场,他拦下了,“你出去等着吧,今天不用。”
  华绍亭要了杯大红袍,看她都进了包房里还不肯摘墨镜,他笑着说,“我都忘了你是名人,今天要被拍下来,我算不算绯闻男主?”
  裴欢也笑了,上下看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最近悠闲很多,“别逗了,报纸都下不了印场,就得被阿峰追回来,你看你刚才把他吓得。”
  他拉她的手要抱她,裴欢推开,“万一呢……我消失这么久,拍好的剧都停播了,早有各种猜测。”她给他倒好茶,“你坐一会儿,我去洗手间。”
  华绍亭松开她,拿了本旅游杂志靠在沙发上看。
  
  敬姐堵了半个小时的车,好不容易到了之后,拿着裴欢发的包房名一路找过来,最后推开门,里边只坐了个男人。
  她有点莫名其妙,脱口就说:“诶?你是不是走错了。”
  那人抬眼看了看她,慢悠悠地问:“裴欢的经纪人?”
  敬姐这才想起来,上次她们在片场和盛铃起冲突,似乎就是这个人来过。然后她哦了一声尴尬地解释:“那个……死丫头没跟我说有人陪她来,不好意思啊。”
  华绍亭根本不再正眼看她,接着翻手里的杂志。
  敬姐十几年各种场面都吃得开,哪受得了这样。她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啪地点上,这动静似乎让对面的男人微微皱眉,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最后停在她手里的烟上,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敬姐打量他,这男人……穿了件简单的浅灰色衬衫和大衣,斜靠着沙发扶手,脸色懒洋洋的还有点病态。他不怎么搭理人,可敬姐这么坐在他对面,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微妙的气场,敬姐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不由自主有点慌,她故意掩饰想找点话题,清了清嗓子说:“你是裴欢的……嗯家里人吗?怎么称呼?”
  华绍亭慢慢翻过一页杂志,说:“华。”
  哦这还真是言简意赅,一个字解决掉她所有问题。敬姐心里郁闷,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吐出一口烟找回点底气,想再开口。华绍亭好像终于想起对面进来个人,他抬眼看她说:“裴裴十八岁入行,那年就一直跟着你?”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姿势都没变,依旧半靠扶手拿着杂志,没有半点转过来和她平等对话的意思。
  居高临下。
  敬姐开始讨厌这种感觉,又被他那双眼盯着放不开。她第一次遇见这么尴尬的场面,从一开始就完全被动,她只能回答是,然后又陷入僵局。
  
  就在敬姐愁眉苦脸一口一口吞云吐雾的时候,裴欢终于回来了。敬姐激动地要抱她,气氛总算能不这么干巴巴的了,没想到死丫头看着她手上的烟像没见过似的,啊一声就叫出来。
  敬姐吓了一跳,“你干嘛!”
  “烟掐了。”
  “嘿你管我呢!脾气见涨啊,还没问你消失这么久干嘛去了,你倒管起我来了!”敬姐嚷嚷,还没说完,裴欢抢过她的烟头给按灭了。
  裴欢指指胸口的地方,小声补了一句:“他身体不好,不能闻烟味。”
  身后的男人刚好抬头倒茶,他看向敬姐,礼貌地点了下头。她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把烟盒和打火机一把塞进包里,再也不敢了。
  华绍亭摇头说:“没事,你们聊。”
  敬姐顿时有一种……被恩准平身的感觉。
  
  裴欢和敬姐说了她之后隐退的事,工作全面停止,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欠了不少违约金,之后让公司直接去联系峰老板,他会帮忙处理。
  敬姐听得无话可说,半天欲言又止,低声问她,“你和峰老板那边什么关系?”
  裴欢笑,“可靠的自己人,你别担心。”
  敬姐几欲挽留她,虽然她早就知道裴欢没什么上进心,也不乐意和这圈子里的人交往过深,但两人毕竟多年感情,情同姐妹,这会儿裴欢坚持要离开,敬姐心里不好受。
  裴欢劝她,“只是不工作了,又不是见不到,你一个电话我随时奉陪。”
  “你和蒋少的事……”
  “我和他离婚了,这事只告诉你一个人,不公开,就别再说了。”裴欢按按她的手,看出敬姐的遗憾,“我们俩早晚会有这一步,都商量好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这阵子病了……回自己家里养了一阵。”
  裴欢手上留下了很可怕的疤,敬姐看见一直没敢问,终于指了指示意她,“你的手……”
  外边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和碎裂的声音,紧接着竟然传来几声枪响。

整个咖啡厅似乎一下就乱了。

  敬姐猛地站起来,“天啊!别告诉我外边拍电影呢……”
  裴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突然,她回身看向华绍亭,他听着外边的动静还在翻他的杂志,眼睛都没离开上边的字,随口说了一句:“先坐下。”
  裴欢听了这话就真的不动了,外边全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人群失控的尖叫。敬姐脸都白了,催他们:“喂!快走啊!”
  华绍亭终于转过脸来,他看着她,似乎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和她说:“你先坐下,别出去,你出去有用吗?”
  敬姐愣了,咬咬牙坐下了。
  裴欢似乎也不急,她推推他的胳膊问:“你知道是谁?”
  华绍亭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不过今天知道我出来到这里的人,就那么几个。”
  裴欢看看门口提醒他,“外边可只有阿峰和两个人。”
  华绍亭嗯了一声,然后有点不耐烦地站起来说:“我这两年是让他们太闲了,出个门也不让人痛快……你们别动。”

  

  门正对着他们中间那张桌子,两列沙发在门对面一左一右的位置。
  华绍亭过去把门锁上了,他刚刚收回手,眼看门上就被扫出一排窟窿,幸亏门对着桌子,敬姐和裴欢刚好隔开两端,不然两人已经被打成筛子。
  敬姐腿一下就软了,脸上还强装镇定,除了拍戏装装样子,谁见过这种场面啊,她直接就滑倒在地上。裴欢示意敬姐千万别出声,她自己一咬牙站起来,低头顺着桌子冲到门旁边,贴在墙壁上。
  她和华绍亭一左一右,中间是一扇被打烂了的木门。
  外边的人不清楚里边的情况,一时僵持。华绍亭冲裴欢做了个嘘的动作,伸手握在门把手上,裴欢立刻示意敬姐到桌子下边去,敬姐挣扎着躲进去。
  华绍亭几乎瞬间就把门拉开了,门从他那边打开,正好把裴欢挡在门后,枪口蓦然伸进来,本能地对着正前方一阵扫射,华绍亭迅速从门边伸手捏住对方的手腕。
  乱七八糟的枪声混合着敬姐的尖叫,半分钟后一切尘埃落定。
  
  裴欢心里砰砰直跳,听见房间里没动静了,门板已经完全打烂。
  她踹开眼前的东西,华绍亭靠着墙壁正在甩手上的血,她扑过去上下看他,地上闯入的人看不出身份,整个胳膊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枪口对着他自己,倒在地上抽搐,渐渐没了气。
  华绍亭微微咳嗽,摇头说:“不是我的血,没事。”
  裴欢松了一口气,回身过去扶敬姐,敬姐正失神地瘫坐在地上,盯着那人的惨状,看到血迹蔓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又开始惨叫。
  华绍亭被她吵得有点头疼,冷下脸色看她,敬姐瞬间闭嘴。
  裴欢当时被挡在门后,而敬姐却在桌子下,她直接看到了这个男人是怎么把别人胳膊扭断,然后拧过枪扫过去的。
  骨头碎裂的声音犹在耳畔,从头到尾,他眼睛里只有不耐烦和麻烦,似乎完全没觉得对方是个人。
  敬姐越想他的眼神越害怕,不住地发抖。
  
  裴欢把她扶起来安慰,“敬姐?你看看我,好了没事了……冷静点。”然后向着外边喊,“阿峰!”
  陈峰肩上都是血,匆匆忙忙一路踉跄着冲进来,一把扶住华绍亭。
  华绍亭甩开他的手,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擦掉溅上的血,然后才开口问他:“对方几个人?”
  “四个……”
  “就四个人,你带两个,这么晚过来?”
  “先生先离开这里吧,我动作慢了,回去领罚……警方马上就过来封锁了。”陈峰拉过裴欢让她走,又把敬姐推出去。
  华绍亭瞥他一眼,又看看地上的人,这才转身出去,拉着裴欢从后门离开。
  
  他把裴欢护在怀里送上车,敬姐从另一侧车门上来,两辆车子飞速开走。陈峰在前边打电话叫人来善后,肩膀上的血透过衣服沾到座椅上,裴欢看不过去,翻出东西给他止血。
  她压着他的伤口,心里后怕,低声提醒陈峰说:“华先生身边不能没人守着,今天这事,多危险。”
  敬兰会的规矩一向分明,出了事,第一时间应该有人赶到先生这边来。这么多年,外边就四个人还能逼得华绍亭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事,绝无仅有。
  陈峰点头,哪敢让她动手,往前躲着说:“没打中,蹭过去的外伤。”
  “你别跟我嘴硬,别动。”裴欢叹了口气拿纱布压上去,华绍亭却按下她的手,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不是你做的。”
  裴欢看了他一眼,眼见华绍亭脸色沉下来,她只好松开手。陈峰赶紧接过纱布说:“是,三小姐别碰这些了。”
  她无可奈何,华绍亭不再说话,转过眼睛望向窗外。陈峰迅速在电话里吩咐完,自己拉开衣服处理伤口。
  
  他们出来正好赶上中午的时段,北区这条路上车流量很大,路口依旧堵车,对面车道远远已经传来警车的声音,但是路上太难走,警车赶不到刚才的事发地,他们也被卡在路上出不去。
  兰坊的两辆车被迫停在路口,右侧突然有轿车疾驰而来,摇下车窗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华绍亭果断拉过裴欢,她还来不及看清已经被他按下头抱在怀里,他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别抬头。”
  话音刚落,防弹玻璃上砰砰传来子弹的声音,敬姐已经连叫都叫不出,被陈峰一把按倒,蜷在座位下。
  子弹角度刁钻,前挡风玻璃突然裂开,司机一声惨叫,陈峰果断扑过去把司机那侧的门打开,将他推出去,自己换到了驾驶位上。
  裴欢在华绍亭怀里不敢乱动,她就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平静下来。华绍亭微微用力收紧胳膊,把她抱得更紧,固定在怀里,然后吩咐陈峰:“打轮胎,然后撞开前边的车。”
  “是。”
  耳边激烈的声音源源不断,夹杂着路人的喊声。陈峰冒险摇下车窗,伸出手去直接让对方爆胎,然后踩住油门直冲右前方撞过去,顶住对方的车,硬是在十字路口的车队里挤出一条空档。
  车身剧烈摩擦碰撞,危险近在咫尺,防弹玻璃并非完全保险,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随时都有可能打穿。但车窗之后的男人从头到尾连姿势都没变过,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低头更不抬眼。
  他伸手温柔地抚过怀里人的头发,安慰了一句,直到两辆车车身即将分离,他才微微眯眼打量窗外。
  对面的车失去平衡整体侧翻。
  陈峰猛地打轮,调转车头急速离开。
  巨大的撞击让车内安全气囊已经打开,裴欢不由自主想要抬头,华绍亭按着她的后背,声音分毫未变,“没事,你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她的脸被他大衣领子挡住了,四周没有光,她就真的靠在他怀里,闭上眼什么都不管。
  兰坊长大的孩子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裴欢不觉得害怕,只是有点担心他。但此刻,她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格外平稳,总算放了心。
  华先生果然不适合随便出来走走,闹市火并,全城慌乱。
  这么乱糟糟的浮生万象,裴欢却觉得安心。
  
  市中心北区彻底戒严,他们遥遥甩开身后的人群,一路开回兰坊。
  路上到了安全的地方已经有人接应,华绍亭和裴欢换了车,派人先把敬姐送走了。
  华先生的车一进入兰坊那条街,陈屿和顾琳已经等在海棠阁的院子外边,顾琳赶过来给他开门,“先生没事吧?”
  车外冷不丁灌进冷风,华绍亭侧身挡了一下才去推裴欢,“裴裴?到了。”
  她揉了下眼睛才坐起来,正对上顾琳的目光。
  顾琳竟然笑了,她笑得别有深意,但很快就转过脸,再也不看她,又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大堂主。
  这样的态度,比刚才那场事故还让她不安。
  
  华绍亭往海棠阁里走,他走得很快,顾琳追上去低声和他说:“今天是我疏忽了,应该多安排人跟着先生……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华绍亭并不意外,他停了一下回头看她说:“我不关心他们是什么人,既然敢派来就都查不出来。”
  顾琳愣了,“那先生的意思是?”
  华绍亭退下手套,看到衣袖上溅了一点血渍,他进去换衣服,“我今天临时想出门,去的地方只有三个人知道。”
  顾琳立刻闭嘴。
  他慢慢地说:“你,陈峰,裴裴。”
  

【第十二章】温存如戏
  三个人一起到华先生房间里去。
  他换了衣服,出来拉开窗帘,屋子里光线亮了一点,他就坐在窗边的藤椅上。
  华先生平常见人的这间外屋面积很大,中间被两排多宝阁隔开。
  多宝阁上都是他喜欢的东西,放着很多香炉,香案,还有很多人见所未见的古董器具,形态各异。格子一层一层借了光,带出来的影子也就千奇百怪。
  顾琳和陈峰站着,裴欢坐在他旁边单独的椅子上,这样一来,大家次序分明,人的影子也分明,和那些千百年腐朽的东西叠在一起,看得久了,渐渐就分不清谁是什么东西。
  华绍亭挨个看过去,习惯性地拿了一颗绿奇楠放在手里玩,好一会儿才开口:“是我自己想出去,去的地方是裴裴定,随后知道的人就是顾琳,顾琳安排陈峰跟我出门,随后陈峰安排人手和车。”他顿了顿说:“想我死的人不外乎你们三个。”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语气没有一点波折,这反而让顾琳有点受不了,她率先开口:“这件事必然和三小姐无关,我和阿峰……先生觉得是谁?”
  陈峰暗暗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华先生反而笑了,他前几年大病一场,旧疾引起肺部并发症,一直断断续续拖着不好。他咳了一会儿好像不太舒服,去拿茶杯过来,随口转向裴欢说:“你一回来谁都不怕我了,你看看她,一点没觉得我在问正事。这么多年我说话敢回嘴的,除了你,就是顾琳了。”
  裴欢低头不答话,看他咳嗽还是没忍住,起来给他倒水。这原本都是顾琳伺候的,但裴欢在这里,顾琳就只是待罪之身。
  裴欢低头想看他脸色,华绍亭有点故意避着她,她按他肩膀逼他抬头,华绍亭笑意更深,“你当着人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她意识到不太合适,又气又无奈,背过身小声问他:“憋得难受吗?不舒服赶紧说话。”
  “没事。”
  他让裴欢先坐下,又和对面两个人说:“我没说排除裴裴,她想杀我,我一点不意外。”
  顾琳想起家宴上那一枪的事,保持沉默。
  “只是她还带了外人去,对方不清楚我会在,显然她没和别人说这事,犯不着拉上无辜送死的。”华绍亭喝了茶好像缓过一口气,继续说:“至于你们,顾琳没有动机。阿峰……你?你儿子还没满月,想折腾,好歹也等孩子会走了再说。”
  陈峰听不出这话是好是坏,他肩膀上的伤口草草止血,虽然不严重,但一阵一阵带着疼,他捂着肩膀开口:“今天对方堵住整个门口,我过去晚了,让他们险些冲到先生包房里去,这是我的错,华先生罚我我领。其他的,不是我做的我不能认。”
  华绍亭并不意外,“我能坐在这里,就不怕多几个想杀我的人。今天之所以让你们三个进来,只想让大家明白,你们之中,可以有人想我死,一个,两个……最好不要是三个。”
  他最后那半句不是威胁,但说出来,无端端让人不舒服。
  他们都想开口解释,华绍亭摇头,他轻声说:“这是我看重你们。”
  彼此沉默,该说的话华先生都说了。
  
  陈峰率先开口:“今天我有错,先生按规矩罚我吧。”
  华绍亭点点头,示意顾琳,顾琳看了一眼陈峰想说话,但华绍亭抬手让她照办,她只好拿来匕首扔在陈峰脚下。
  “你还知道有规矩,那就一只眼睛吧……另一只留着看你儿子长大。”华绍亭说完就不再往这边看了,他拿茶壶往后坐了坐,又说:“自己出去处理。顾琳,你跟着去,确认罚完了,给他叫大夫。”
  陈峰咬着牙弯腰去捡那柄匕首,顾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要给陈峰开门。
  裴欢再也坐不住了,她起来拉住陈峰,回头和华绍亭说:“饶了他这次吧。”
  椅子上的人毫不动容,边喝茶边问她:“为什么?既然有规矩就按规矩办。”
  裴欢看不过去,她一想到陈峰的儿子刚出生,一家人原本高高兴兴要庆祝,今天和她出一趟门回来就变成人间惨剧……她心里怎么都觉得难受,她毕竟不是华绍亭,没有那么硬的心。
  她拦着陈峰,回身继续说:“嫂子刚从医院回家,孩子没满月,今天罚了他,他们全家就完了,何况阿峰已经受伤了。”
  裴欢心里藏了事,越说越激动,陈峰还劝她,她死都不放手,最后把匕首抢过去扔到一边的地上。
  顾琳在一边看戏,似笑非笑等在门边。
  华绍亭似乎有点累了,他叹了口气向后半仰着,揉了揉眉心,半天才说:“裴裴,你让我坏规矩,为的是什么?”
  裴欢放开陈峰,她忽然抬眼盯着他说:“为什么……为你能积点德!为你的孩子能少受点苦,下辈子别再投胎做人!”
  陈峰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急忙提醒:“三小姐!”
  裴欢却像被揭开了伤疤,她看华绍亭这么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受不了,他就是这样的态度,当年才能狠下心。
  华绍亭起身过来想拉住她,但裴欢推开他的手,她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愤怒让她字字句句都发抖:“虎毒尚且不食子!弄死自己的孩子还不够么,你那年是不是就这么派人逼我去医院?是不是就这么随便一句话!”
  顾琳越听越惊讶,眼看裴欢眼泪涌出来,她发现这个秘密竟然超乎想象。
  华绍亭过来抱住裴欢让她冷静,她气得说不出话也挣不开,“饶了陈峰,看在他孩子还小的份上。”
  “好。”华绍亭答应了,给了顾琳一个眼色,顾琳忽然回过神,意识到华先生让他们先走,立刻伸手拉陈峰出去。
  
  华绍亭抱着裴欢靠在窗边,她手还没好全,全是可怕的缝线伤口,和他打都没力气,她擦了擦眼泪和他说:“算了,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罚不罚陈峰无所谓,你不喜欢就算了。”
  “我对不起孩子,你永远不会懂这种心情,做父母的心情。”窗台不高,角度又正好,裴欢借着他抱住自己的胳膊用力,坐上窗台,靠着冰凉凉的玻璃。
  她拿了张纸擦鼻子,把自己收拾得不那么糟糕,整个过程里华绍亭就靠在窗边抱着手臂看她,她低头说:“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她都四个月了,这就是作孽,我们会遭报应的。”
  她揉着那团纸,擦干的眼泪还是往下掉,“我给了她这条命,可我连生她的权利都没有,甚至要她死的人是她父亲。你可能根本就不觉得这算什么,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裴欢勉强抬头,满脸都是泪,她看着他说:“大哥,你老说心疼我,对我好,那你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多少次想自杀吗?当年我什么都不懂,盼着自己到二十岁,一心一意想嫁给你给你生个孩子,你呢……你把我彻底毁了。”
  他什么都不说抬手擦她的眼泪,慢慢地说:“都说我不喜欢孩子,都说我冷血……裴裴,我要真是这么冷血的人,当年何必留下你们姐妹,给自己找了一辈子的麻烦。”
  裴欢的眼泪源源不断,华绍亭是真心疼,他就怕裴欢哭了哄不好她,最后他抱着她竟然完全没办法,一边叹气一边弯下身,半求半哄的样子,把脸靠在她肩膀上说:“别哭了好不好?”
  他这样的口气让她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爱一个人总不想他为难,可他偏偏就是华先生,他毕竟不只是她哥哥这么简单。
  这么温柔是他,那么残忍也是他。
  裴欢被逼着面对生活面对现实,她以为自己终于宠辱不惊,可一回到兰坊,一回到华绍亭身边,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没能走出来。
  可是她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这样地爱一个人了——即使是他。人的心有限,人的热情也有限,她只有这么一壶爱的烈酒,当年他亲手泼掉,就再也没有了。
  最怕各怀心事,所有的温存都值得珍惜,这最后一场戏,是裴欢演得最好的一场戏。
  


  到了晚上,裴欢坚持进行完康复练习,推开门看见隋远正好从华绍亭的房间出来。
  她过去找他聊聊,隋远看她的右手,觉得这个恢复速度已经很不错,让她多忍忍,受了伤,总有个过程。
  “反正全好了你也别想和过去一样,可能写字也不方便,你要做好重头练的准备。”
  裴欢早已经接受现实,她笑了,“你还和当年一样啊,说话这么直接,不管别人怎么想。”
  隋远唔了一声,他无所谓地靠着走廊里的柱子,“跟你不用见外嘛。”
  裴欢的长发乱乱的挽在耳后,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隋远问她:“你哭了?眼睛还肿着呢。”
  她也靠在他对面的柱子上,不接话,只往天上看。院子四四方方,夜色浓重,星星却比平常多。
  她看着夜空问隋远:“你和我说实话,我大哥的病,这几年到底什么情况?”
  隋远想了想说:“你也知道,他的先心病属于比较严重的类型,室间隔缺损严重,肺血管也有异常,这样的情况必须开胸手术,这么多年拖着……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敢冒险,他活不到现在。这两年他肺部高压,情况也不乐观,而且我最近担心这样下去很可能心衰竭。”
  他确实没隐瞒什么,裴欢仰着头说:“他坐在主位上,做手术不但有风险,还有其他威胁。”
  像今天,突然想出去走走也闹出这么大的事。
  隋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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