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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冒充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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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走,我们谈谈。”
  陆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眸色深沉,简直是卷挟了几分死灰复燃的火焰而来,他声音沙哑:“那就上楼谈。”


第59章 
  谢糖跟着陆昼进了电梯,电梯里灯光惨白,只有他二人,陆昼这段日子虽然清瘦不少,但身形仍然高大,谢糖站在他身边,感到一种近乎压迫的感觉。
  谢糖忍不住抬起头,视线落到陆昼身上,方才在路灯下,没能仔细瞧他,现在灯光亮起来,才发现他静默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冷郁的神情像极了上一世,自己灵魂看到的,狱中最后那一幕。
  谢糖莫名感觉有几分难以呼吸,她艰涩开口:“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吗?感觉瘦了很多。”
  说完她便有几分后悔,自己好像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先前,自己一直对他是拒绝的态度,现在他开始对自己冷漠了,自己又关心,这算什么,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如果他需要自己帮助,那么便帮助,如果不需要,那么自己便走开。
  陆昼目视前方,没有看谢糖,但在听到她这话时,呼吸漏了一瞬。
  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以前的谢糖,从来不会这样关心他,以前的谢糖,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他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攥紧,脸色却有几分冷硬:“多谢关心。”
  谢糖感觉到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莫名有几分难受,但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着头,跟着他身边站着。
  电梯门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虽然谢糖从没来过这里,但魂魄却来过,因此还算熟悉,她径直走到了陆昼的家门前,陆昼怔了怔,多看了她一眼,才走过去掏出钥匙开门。
  打开门,空荡荡的寂寥扑面而来。
  陆昼开了灯。
  谢糖发现,和上一世自己魂魄所看见的差不多,落地窗前的一张大桌子,除此之外就是沙发,似乎再没什么东西,陆昼不知道是忙得没空置办,还是后来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无心置办。
  陆昼将钥匙扔在吧台上,倒了两杯水,推过去,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正好,谢糖也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口,陆昼先提起,她便径直走了过去,从包里掏出一张A4的纸。上面密密麻麻,一些打印出来的文件。
  “这是什么?”陆昼是外行,无法看懂。
  谢糖道:“我爸爸千方百计想得到的甜品配方,虽然陆氏应该不感兴趣,但拿出去可以卖很大一笔天价,可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以及,这里还有一份。”
  她又拿出一份文件来,舒美清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早就对谢糖说过,用谢糖对她余生的陪伴,来换她将所有的遗产留给谢糖。谢糖虽然受之有愧,但是这一些舒美清早年购入的陆氏的股份,对舒美清的财产而言,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舒美清听了她的想法之后,毫不犹豫地便让助理送了一份股份转让书来。倘若陆昼愿意接受的话,那么这些她便给他。
  如果这一世,他多次相救,看台、坠海,是还了上一世自己海啸中救他的恩情的话。
  那么上一世他替自己报仇,入狱,自己又该拿什么来还?若是拿这些还掉的话,倒也算扯平了。
  陆昼盯着两份文件,却只是粗略一扫,视线便落回了她脸上,吧台的灯光谢糖很熟悉,浅浅的黄晕,落在陆昼脸上,陆昼眼眸晦涩,叫人辨别不清其中情绪。
  忽然,他将文件推了回来,问:“为什么?”
  谢糖愣住:“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陆昼阖黑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谢糖道:“你帮助了我,这次我姐姐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证据证明是她陷害我。还有,你从海里把我救了出来,救命之恩,我不会忘恩负义。”
  陆昼眼里却倏然稍纵即逝地划过一丝失望,他手指按在吧台上,有几分用力,隔了好半晌,才哑声问:“就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呢……谢糖想,上一世的事情,此刻眼前的陆昼应该是不知晓的吧,不知道也好,免得难过。她怔忡片刻,回答道:“就这个。”
  陆昼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脸色冷淡下来:“可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谢糖一下子有点愣,还有点慌,他现在正在危难关头,明明是需要帮助的,即便舒美清的股份不多,杯水车薪,却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可为什么,他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是因为,觉得自己多事,讨厌自己了吗?
  谢糖很明白,自己先前对他漠然到近乎刻薄,他为自己坠海,出院以后再怎么一腔热情,应该也被浇灭了,现在看待自己,应该再没有半点喜欢,而是如同看一个路人了。但即便是对待一个路人,也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帮助。
  除非是,他真的讨厌自己、抑或是恨自己了。
  恨自己践踏了他的真心和自尊心。
  而现在自己还特地寻来的行为,岂不是有点像是死缠烂打?谢糖脸上顿时微热起来,她不好再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再在这里待下去,拿起两份文件,塞进包里,低着头转身就要走。
  陆昼讨厌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至于这两份文件,或许她可以给向宏,让向宏帮忙劝劝陆昼。
  这样想着,谢糖低声说了句“再见”,便朝玄关处走去。
  陆昼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几秒后,他猛然盯向她的背影,有几分咬牙切齿起来,甚至恨意凛然。他只是拒绝了她一次,她便毫不留情转身就走吗,连多余的一句劝都没有,匆忙来去,像是粗暴地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他只是拒绝,可并没说过让她走,她却仍然这么冷冰冰。
  陆昼心中一股闷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捏着玻璃杯的手指也用力到泛白。
  如果他想让她留下来呢?
  谢糖走到玄关处,还没听到身后有人跟上来,心中莫名有几分失落,她以为,即便是礼貌性的,陆昼也会送她下楼,可是竟然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了吗?
  她心中空荡荡的,握住门把手,刚要开门出去,可随即就听见身后玻璃杯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四分五裂的声音。
  怎么了?她仓促回头,就见,陆昼剧烈咳嗽起来,捂住胸膛的部位,像是无法喘息一样,这种情况她知道,溺水刚被救上来之后,肺部有很长一段时间剧烈疼痛,难不成他是有什么旧病复发了?
  谢糖想也没想,慌忙跑了回去,扶住他:“还好吗?你这是怎么了?医生电话呢,打给医生还是救护车?”
  陆昼摆了摆手,嘴唇苍白,脸色因为剧烈咳嗽而有些发红,示意谢糖扶着他去沙发躺下。
  谢糖心被高高吊起,有些手足无措,于是赶紧扶着他去沙发那里。
  吧台距离沙发倒也不远,但是,陆昼却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导致她快被压塌,几步的距离,气喘吁吁,额头快渗出汗水来。
  扶着陆昼躺下,她赶紧去摸陆昼的手机,问:“找医生来?”
  陆昼却边咳嗽边道:“休息一下就好了。”
  谢糖心里仍然担忧,但是见他似乎这会儿咳嗽得没那么凶了,于是稍稍放下了心,飞快走到吧台那边去,倒了一杯开水,放了两块冰块,掺成温热的水,走到陆昼面前,递给他。
  陆昼已经不咳嗽了,一只手握成拳头抵着胸膛的地方,微微支起身子,抬眼看着她。谢糖将杯子递到他面前,他也不接,只是看着她,谢糖不解,看着他,愣了几秒——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她扶着他喝不成?
  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陆昼就已经失望地将杯子接过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看起来像是稍微恢复了一下,只是偶尔还咳嗽两下。谢糖坐在一边,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
  陆昼平淡地道:“从海里被捞起来的后遗症了,呛水太多,肺部不适。”
  谢糖:“……”
  他三言两语,似乎是随口一说,可谢糖听在耳朵里,却倏然愧疚无比。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么会为了救她,而落下病根?
  她静静坐了一会儿,见陆昼躺到沙发上去,似乎有些困顿,眼睫微垂。
  谢糖犹豫了会儿,又看了眼吧台那边一地的碎片,还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将碎片收拾进垃圾桶里,然后弯着腰扫视一圈,确认地上没有碎玻璃碴了以后,才松了口气。
  可是,她再走到沙发这边来,却见,陆昼已经侧躺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了。大概是连日以来过于疲惫,灯光在他眉弓下落下几分阴影,全是倦怠的颜色。眼前的人分明还是少年模样,可是神情举止,却总让人想到若干年后,那个成了年的陆昼。
  谢糖虽然不知道陆氏现状如何,但也知道他现在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自己,想必也是他压力中的一环。
  此时此刻,夜色静静在落地窗外流淌,而谢糖立足在陆昼身前,心中感到了一些愧疚、难过,还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后悔情绪。
  天色已经很晚了,谢糖不打算再逗留,她将旁边沙发上的一条毛毯拿来抖开,盖在陆昼身上,便转身朝玄关处走去。
  而在她转过身之后,陆昼悄悄睁开眼睛,神情复杂地看向她的背影。
  谢糖换了鞋,去握住门把手,但很快发现——打不开了?什么时候从里面被锁住了?这是密码锁,得按下四位数密码才能开,她赶紧尝试着按了一下陆昼的生日,但是,竟然不是?!
  那怎么办,这道门岂不是出不去了?!
  谢糖顿时愣住,扭头去看向沙发上睡熟的陆昼。
  陆昼早就飞快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睡得非常非常沉,根本叫不醒。


第60章 
  谢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站在玄关处呆了好半天,怎么会这样?刚刚进来的时候,她没注意到陆昼多按了什么啊,难道这防盗门是自动内外锁的吗?
  要是在坠海、了解到上一世真相之前,她当然是会立刻将陆昼叫醒,然后立刻离开,但现在她心中对陆昼多了很多愧疚之意,还有许多十分难言的情愫,便根本鼓不起勇气把陆昼摇醒了。
  谢糖在玄关处站得腿酸——本来今天等他的时候,就蹲了那么久,现在双腿还是麻木的,于是,她不由得又轻手轻脚地走回到沙发处坐下。这样一来,她便不得不与陆昼面对面了。
  她竭力想移开视线的,可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已经睡着了,于是,目光便不由自主随心所欲起来,落到了他脸上。
  比起谢糖魂魄看到的那个即将走向死亡,下巴上长满青茬的陆昼,眼前这个陆昼,虽然内里冷漠,像是后来的那个成年陆昼一样,但毫无疑问,他此时此刻的脸要年轻许多。
  不睁开眼的时候,眸子里没有那么多沉甸甸的迫人的情绪,他闭着眼,还是那张意气飞扬的年轻英俊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冬至,略微有些冷了,他微微蜷缩起来,无端透出几分脆弱。
  谢糖心中,忽然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情来。
  并不是愧疚,而是,在得知一切以后,站在相逢的尽头时,翻涌的心疼与难过。
  ……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移注意力。
  谢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久到脊背僵硬,肚子里也饿得慌。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不止是晚饭没吃,就连中饭都没吃,接连两顿没吃,肚子里自然空空荡荡。
  就在这时,她肚子发出极轻极轻的一道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安静到近乎呼吸可闻的公寓里,还是仿佛被放大了数倍,令谢糖登时脸色便发红起来。
  但好在——她看了一眼陆昼,对方睡得很熟,并没有醒。
  夜已经深了,谢糖不知道陆昼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她饿得有些受不了了,于是轻手轻脚站了起来,走到厨房去,关上厨房的推拉门,这样,声音会轻一点。
  然后,她打开陆昼家里的冰箱瞧了瞧,却发现,完全就是一片空荡,除了矿泉水和饮料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谢糖立刻无端感到一阵心酸。
  她忍住鼻腔中的泛酸,又蹲下去在下面的冷冻柜中找了找,依然没找到什么东西,冰箱很新,看得出来买来之后,就只放了矿泉水,并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不过,好在,谢糖还是在头顶上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包挂面,不知道是不是工人装修时留下来的。
  总之,没有过期,里面还有调料包。
  于是谢糖烧开水,将面扔在里面,将调料包按照自己的比例,一点一点倒进去,虽然只是普通的一包面,但被她煮出来,却在煮好的一瞬间,香气四溢。
  谢糖胃里的饥饿已经快受不了了,迫不及待地将面盛了出来,找了个玻璃碗装着。
  ……
  厨房玻璃门怎么可能挡住香气。陆昼悄悄睁开眼,食指都有些大动了。他还从没吃过谢糖做的东西。但在谢糖端着面出来时,他又赶紧飞快闭上眼睛。
  谢糖下意识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可他装作无事发生。
  他脑海里翻腾着谢糖站在厨房里,背对着他,皮肤雪白,微卷长发披在身后,蒸汽从她身前缓缓升起,她虽然没有系围裙,可暖黄色的灯光披在她身上,却仍足够让那一幕温馨无比。
  ——那是陆昼奢望也不敢的。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一旦睁开眼,谢糖便不会在他这里煮面,也不会在他这里多待,肯定会立刻离开。所以,如果能让她多留一会儿的话,他最好一直装睡。
  但这装睡,委实有些困难。
  他闻着源源不断传来的香气,眼睫颤动。而谢糖像是极为熟悉这里一样,将玻璃碗端在吧台上,将椅子摇高,坐了上去,开始吃起来。
  ……
  吃完整整一碗面,谢糖这才感觉到了几分饱腹感,饥饿的胃里也暖和多了。
  就在她打算转身进厨房,将碗筷洗了的时候,沙发上陆昼忽然翻了个身——谢糖动作顿时静止,有点紧张,自己吵醒了他?
  但半晌后,才发现陆昼只是睡得不安稳,在做噩梦,并且,翻了个身,身上的毯子也掉了下来。
  已经初冬了,天气寒冷,即便屋子里开着暖气,但不盖的话,还是容易感冒。谢糖迫不得已,又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毯子,给陆昼重新盖上。
  ……
  陆昼只是久久得不到她关注,所以才借做噩梦翻身掉毯子为由,让她注意到自己罢了。可是,他本以为谢糖即便见到毯子掉了,也不会重新为自己盖上的——她讨厌自己,对自己冷漠,顶多还有点因为自己救了她而想要补偿的心理。
  可是万万没想到,谢糖居然凑了过来,将毯子轻轻盖到他下巴底下,还细心地抻了一下,然毯子盖住他的脚。
  陆昼心头重重一跳。
  不过,接下来谢糖动作好像停止了几秒。
  陆昼毯子下的修长手指不动声色攥紧,略有些不安,闭着眼睛,只感觉面前遮住光的人消失了,但不知道她走开了没有。
  可紧接着,他就感觉一只脚轻轻被抬了起来,谢糖将他鞋子脱掉,然后把他腿放回沙发上,接着去脱另一只脚的,似乎是为了让他睡得舒服点。
  陆昼怔住,浑身僵硬。
  一瞬间,他心中涌出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会不会,谢糖还是有点关心他的?
  他不求谢糖能有多喜欢他了,只求,在谢糖心中还有一点点的位置。
  那么,便足以他死灰复燃了。
  一旦这个年头冒出来以后,陆昼便像是死掉的火山,忽然冒出零星一点火种一样,他决心再冒险一回,反正他两辈子多的是孤注一掷,这样想着,他又翻了个身,装作还在做梦,猛然拽住刚要直起身子的谢糖的手。
  谢糖吓了一跳。
  然后,就见陆昼像是做了噩梦一般,从沙发上滚下来,可与此同时,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自己的手,谢糖一下子没提防,被他拽得跌在厚厚的地毯上,接着,陆昼的身体一下子压了滚落上来,压住了她。
  铺天盖地的,属于陆昼的气息扑来。
  谢糖愣住,几秒后试图去将他推开,可心里面竟然不受控制的,心脏狂跳。


第61章 
  谢糖不知道陆昼醒了没有,但这样从沙发上滚落下来,怎么可能不醒。她深吸一口气,将陆昼往旁边推去,随后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呼吸彻底乱掉了。
  陆昼感觉到自己被她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推开,心中难免划过一丝失望的情绪,眼眸微暗,揉了揉眉心,对她道:“抱歉。”
  他单手撑着茶几,站了起来。
  谢糖心中复杂,竭力按捺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可却仍是按捺不住微微发烫的脸,她没抬起头,飞快地对陆昼道:“门锁上了,你帮我打开吧。”
  这样就要走了么——陆昼突然后悔自己的试探了,如果不这样试探的话,谢糖说不定会在客房里睡下来,那么,即便今晚自己不得不装作熟睡在沙发上,可明天清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却还能再见到她,而现在,她一旦走了,自己又没有任何借口与她见面了。
  他很想与她见面,但是又怕招来她的讨厌。
  陆昼沉默两秒,报了一串数字,道:“密码是这个。”
  是谢糖的生日,方才谢糖试密码的时候,试遍了各种陆昼的喜好,陆昼的生日,却唯独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密码设置成自己的生日。
  她难免微微有些吃惊和怔愣,抬头看向陆昼,她以为,坠海事件之后,陆昼便打消了追求自己的心思。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昼忽然有几分将感情就这么呈出去的难堪,他别过头,假装漫不经心道:“只是忘了改罢了。”
  原来如此。谢糖说不清自己现在心中突然生出的一些失望是什么,她点了点头,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转身朝玄关处走。临走前,她提醒陆昼道:“你记得考虑一下我说的。”
  陆昼望着她的背影离开,几乎有几分冲动地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追出去,送人下楼,可是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忍住。门很快被关上,谢糖离开了这里。
  她一离开以后,陆昼忽然便觉得这空荡荡的屋子变得令人难以忍受起来。若不是吧台那里还散发着淡淡的美味的气息,他几乎要以为今晚谢糖来了,照顾过他,只是他的错觉了。
  他浑身陡然泄力,在沙发上坐下来,浑身上下写满了说不出的烦躁。
  片刻后,他没忍住,走到落地窗前,朝下面看去,他见到,谢糖走出小区,停在外面的舒美清的司机给她拉开车门,她头也没回,径直坐了进去。
  灯光落在陆昼身后,使他眉弓间落下几分晦暗。他不知道,下次再等到谢糖主动来见他,会是什么时候。
  谢糖从陆昼那里出来,在寒风中匆匆裹着外套,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她有些疲惫地歪倒在一边,海藻般的长发半掩住了她的脸。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但是街道两边各色的灯光,像是一条银河般淌下来,明明灭灭地从车窗里透进来,落在她脸上。
  谢糖感到心里面仍然乱糟糟的。
  她在知道陆昼为自己做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她以为,无论是将甜品配方给他,还是将舒美清手中的那些股份给他,她都可以松一口气了,毕竟,她因为那些而感到愧疚不安,一旦还清了,她就不会生出那么多莫名的情绪。
  现在,即便陆昼不接受,她也算是还了,可为什么,她心里面还是——像是被一只手攥着,不轻不重地攥着,酸酸胀胀的,提不上一口气。
  谢糖几乎有些逃避去思考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回到了舒美清那里。
  但刚走进别墅,就听见里面乱成一团,有舒美清护工的声音慌张得不得了,喊她:“小姐,小姐,你快去医院,舒老太太十分钟前突然晕倒,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
  谢糖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掉头就往车子里冲,让司机赶紧去医院。
  舒美清虽然年龄大了,比自己外婆还要年长十来岁,和外公是一辈的人了,但是近来一直身体看起来还算健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谢糖心里面自然是慌乱的,还有些无措。虽然和舒美清认识不久,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某种意义上,她早就将她当成了亲人。
  这阵子她陪在舒美清这里,舒美清经常缅怀一些过去的往事,让谢糖将外公的细节大大小小都讲给她听。
  谢糖自然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喜欢外公的,但只怕是有缘无份,而谢糖的外婆,很好很好,舒美清似乎也没有意思要和她争什么,只是希望听听以前的事情。
  况且,外公还在世上的时候,和外婆感情也很好,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了,谢糖给他们这一辈的故人讲讲他们过去的事情,倒也觉得没什么。
  除此之外,反而是舒美清对她提供的帮助更多,替她赶走谢父,给她提供一个庇护所。如果没有她,谢糖可能一时之间还很难独自安身立命。住酒店的话,只怕谢父会胁迫那些酒店,逼迫她回去。但是住在舒美清这里,谢父的手显然伸长不了那么。
  所以现在,听到舒美清病危的消息,谢糖顿时有些摇摇欲坠。
  医生说,舒美清癌症已经晚期了,没有多久的寿命了,虽然表面看起来气色还好,可那是因为她从不愿意接受化疗的结果。舒美清即便一把年纪了,却也仍然爱美,宁愿风光死去,也不愿意头发掉光,变成一个遭人嫌弃的老太婆。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她才在三个月前回国,尝试找到外公的故人。外面都在传言,舒美清找到了谢糖,是要将遗产尽数交给谢糖。
  但谢糖,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遗产,她和舒美清不在一个领域,舒美清的品牌是设计品牌,她也不会管理。她现在拿到舒美清的检查结果,感到难受,只是因为一个疼爱自己的长辈,和自己相认没多久,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除去舒美清之外,这世界上就只剩下谢老太,还对谢糖有点亲情可言了。
  谢糖想到这里,赶紧走到走廊一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谢老太毕竟上了岁数,身体也不好,一直在山上的别墅静养,很少过问外面的事,除非谢氏到了危急关头,否则她一年也下不了几次山。
  因此,她对这阵子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一无所知。
  听到谢糖打电话过去,她还挺惊喜,连连问谢糖最近怎么样。
  谢糖听见奶奶的声音,伤心难过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好在奶奶身体还算健朗,于是她告诉谢老太,有空了一定去看她,谢老太这才高兴起来,又拉着她关心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谢糖攥着手机,回到病房门口,推开门进去。
  舒美清这次昏迷之后,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可是舒美清没有家人,于是没有人能给她签字。而谢糖现在虽然是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可却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能给她签字。
  好在现在还没到做手术的时候,静静等她醒过来就好了。
  谢糖在床边坐下来,握住舒美清的手,发现她昏迷之前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可现在躺在床上,像是一下子头发白了大半似的,脸上也全是苍白的病容,谢糖不由得悄悄红了眼圈。
  她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无依无靠,现在,疼爱自己的就昏迷在自己眼前,被判了死刑,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当真令人心中难受。像是四周都空荡荡的,一下子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一样。
  ……
  谢糖也实在疲惫至极,当晚便没回去,而是留在舒美清身边陪床。
  舒美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第二天清晨仍没有醒来。
  于是,谢糖让她的助理进来,先陪着舒美清,而自己打算先去学校一趟,可是刚用冷水拍了拍脸颊,给舒美清掖了下被单,打算走,舒美清就忽然睁开眼来,握住了她的手。
  “糖糖,我有事和你说,你先别急着走。”舒美清躺了一整夜,声音沙哑,而或许是因为病重,没有化妆,整个人一下子疲惫憔悴无比,嘴唇都是发白的。完全没有前几日在电话里骂谢父那时的中气十足了。
  谢糖连忙坐下来,对她道:“好,我不走,我今天留下来陪着您吧。”
  舒美清却笑了笑,道:“我说完你再去上学,不会迟到的,不是什么大事。”
  她抬眸,对助理点了点头,接着,在谢糖有些愣的时候,助理从外面带了个律师进来,律师手里拿着文件和录音笔。
  “舒奶奶,这是干什么?”谢糖一下子惊了,她倏然意识到舒美清要干什么。
  舒美清望着她,微微虚弱地笑了笑,道:“你应该早就听说了,我回来就是为了找财产继承人的,那你说,我无亲无故的,连个有血缘关系的后辈也没有,我遗产该给谁呢,捐出去?未免太可惜了吧,这是我花一辈子才创立起来的事业。我想来想去,可不就只有你了吗?”
  谢糖正要开口,可舒美清却握紧了她的手,打断她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走之后就没人能保护你了,你那对父母再贪得无厌地来找你怎么办?我实在是心疼你。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说过,我当年欠你外公的,你让我还了,我反而会踏实许多。”
  谢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喃喃道:“您之前气色还很不错,怎么突然就病重了?您也别说这些话了,现在医疗和科技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的。”
  舒美清笑着道:“傻孩子,我本来就是检查出来得了绝症,才回国寻找你的,不然,有能治病的机会谁还不想多活几年?就是根本毫无办法治疗了,我才只能这样托付给你。你也不要感到受之有愧,就当帮我一个忙,以后每年去看望看望我,给我讲讲你外公的旧事,讲过了的也可以再讲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记忆涌出来呢,反正我爱听!”
  谢糖听着她这么说,心里面充满了离别的怅惘,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62章 
  就在谢糖和舒美清说话的时候,助理敲了敲门,进来以后,欲言又止地看着谢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显然,是什么必须和谢糖说,但又不好当着舒美清的面,以免说了让舒美清动气的。
  谢糖看了眼舒美清,舒美清微微叹了口气,猜到是谢糖的家人又来找了。她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不可能一直护着谢糖,这些最后还是要谢糖自己去解决,于是,点了点头,让律师先把文件收起来,示意谢糖快去吧。
  谢糖跟着助理走到病房外面去,到了走廊上,助理才对谢糖道:“谢小姐,你下楼看看吧,您母亲到医院来了。”
  舒美清在这里住院的消息,肯定是没有放出去的,不然媒体都要蜂拥而至了,谢母肯定是千方百计才知道她在这里住院,才来这里堵谢糖的。
  谢糖脸上眼泪还没有擦干,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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