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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久安-轻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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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祝久安眉角一挑,揶揄道:“段先生不愧是商人,计算得真准,饭点时间上门不给蹭饭都不行呢!”
  冷嘲热讽一出,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裴尽雅不以为然地向祝久安使眼色,让她适可而止,不管她和梅家有什么恩怨,也不该当面给段赫濯难堪,毕竟段赫濯也是东家的客人。
  “那么,久安,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段赫濯已经习惯祝久安对他说话夹枪带棍的,丝毫没有被她不客气的态度激怒,尤其他们之间的谈话,常常不欢而散。
  “谁要跟你——”
  耿放歌若有所思的目光在祝久安和段赫濯之间来回,忽然哥俩好地跟祝久安勾肩搭背,打断了她,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有话直说,没什么好避嫌的,你说对吧?久安?”
  祝久安恼火地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耿放歌,她压根儿就不想和段赫濯废话,平时避他都来不及,哪会跟他借一步说话?但耿放歌施加在她肩膀上的力量,似乎在威胁她不要轻举妄动,让她根本就没法轰段赫濯离开。
  “耿放歌所言极是。”裴尽雅擦着被火锅气熏得雾蒙蒙的眼镜,笑眯眯地看着祝久安和段赫濯,“段先生有话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免得扫地的心有所虑,不肯安分养伤呢。”
  在耿放歌和裴尽雅无形的“威胁”下,祝久安非常识相地对段赫濯说:“段先生,我洗耳恭听,也请你把握好分寸。”
  不要说她不爱听的话!
  段赫濯见这般架势,也没坚持其他人回避,只是平静地说道:“自从梅南嘉得知手术无法进行,她的病情就反复不定,主治医生说她的情况非常不客观,若再受刺激发病或许就无力回天了。”
  “是吗?”祝久安不置可否,皱了下眉,她记得那次见梅南嘉的情景,精心妆扮过的她,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完全不像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模样。
  “久安,如果梅南嘉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再去找适合的骨髓,我今天绝不会来找你,求你救她的。我知道你对梅家心存芥蒂,也明白你的感受,若有其他办法,我绝不会勉强你的。然而,梅南嘉毕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无论上一代如何,都不该成为她无法得到救治的原罪。”
  段赫濯无奈道,之前他粘着祝久安好多天没再提骨髓移植的事,随着梅南嘉病情的恶化,他也无法顾虑太多祝久安的心情,不得不放下自尊和骄傲恳求她,毕竟他的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他无法与梅南嘉结婚,他的整个人生规划都要改变,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人,这样的结果让他更难以接受。
  “她是我妹妹……吗?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祝久安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市井小民的她怎么有资格跟养尊处优的梅南嘉称姐道妹呢?
  现在听到她随时会因为凶险的病情离去,祝久安百味杂陈,脑中有两个声音在叫嚣着,恶魔说:“这是老天爷对梅廷均的报应,梅南嘉活该替梅廷均赎罪!”天使却说:“出身不是梅南嘉能决定的,不能因为她是梅廷均的女儿就该死!”
  “久安,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都没关系,你不想和梅家有瓜葛也没关系,能不能回到最初,将梅南嘉当成只是需要救助的陌生人呢?我求你救救梅南嘉,她再不动手术,恐怕熬不了多久的。”段赫濯的口吻少了一贯的冷淡,满是诚恳和沉重。
  祝久安没有立刻回他,定定地望着为梅南嘉如此费心的段赫濯,现在用他的骄傲恳求她的成全……他对梅南嘉,果然是真爱。
  这样卑躬屈膝的段赫濯,让祝久安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最初傲慢的段赫濯看起来比较顺眼些。
  旁观的耿放歌见段赫濯放下架子使用“苦情计”,显然让祝久安有所动摇,他不以为然地哼道:
  “梅廷均怎么不来求久安呢?难道知道亏欠久安太多无法面对,才让你来求情吗?”
  耿放歌以前在贾当铺做事时,曾听东家贾赢提过,他初任掌柜收的第一件当品是个八岁的小丫头,他给这个当品命名为“祝久安”备忘,记录档案。结果,过了当期也没人来赎她,她就成了贾当铺的流当品,成了一件无利可图的废品。
  而让祝久安沦为物品被任意买卖的罪魁祸首,就是八卦杂志中演出狗血大戏的豪门薄情负心汉梅廷均。所以,耿放歌丝毫不同情患病的梅南嘉,他能理解祝久安“见死不救”的心态,才不管道德怎么评价,梅廷均都得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梅南嘉只是倒霉成了他的女儿。
  “他确实无法面对久安,但他真心希望能够弥补亏欠久安的一切。”段赫濯的目光始终专注着祝久安,没为耿放歌的刁难动气,现在关键是看祝久安的意愿。
  亏欠她的一切……梅廷均想怎么弥补呢?
  祝久安嘲讽地撇了撇嘴角,她可不想当那个被遗弃被埋葬的私生女。
  愿不愿意移植骨髓,东家说随她的便,凌云川说不会因为贺其薇而干涉她的决定……之前解颐放弃自尊跪地求她,现在连段赫濯都放下骄傲求她。
  有这么多的人为她操心,甚至对她低声下去任她予取予求,梅南嘉实在太幸福了,幸福得连老天爷都嫉妒她,才给她使绊子。
  祝久安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势成为决定他人命运的“神”,成为他们做小伏低求她成全的“神”!
  原来她是如此的伟大,伟大得足以左右生死了。
  “段赫濯,我有个条件。”终于,祝久安正视着段赫濯开口,她已经厌恶天天被他纠缠跟踪了,如果她不答应移植骨髓梅南嘉,恐怕这辈子都会被他们骚扰,“只要满足我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那么,就让她当回神吧!
  然后,她会和梅家划清界限,不让他们再有理由打扰她了。
  

  (2)


  农历年来临前的腊月天气,乍寒还暖,就像梅南嘉的心情和病情,几经跌宕起伏,现在她的状态好得就像暖洋洋的冬阳,充满了希望。她又积极地配合日常治疗,看见外头亮晃晃的太阳,兴致勃勃地要求贺其薇和解颐推着轮椅,带她到医院西苑湖畔散步。
  西苑湖是医院挖掘的小型人工湖,临水搭建沿湖的木栈道,湖畔遍植垂柳,四周筑风雨亭,天气好时,家属都会带着病人来此散步透气,晒晒太阳,补充阳光的能量。
  解颐推着轮椅上的梅南嘉在木栈道漫步,暂停稍作休息时,贺其薇俯身拾掇好盖在梅南嘉身上的毛毯,又整了整她的毛线帽和围巾,谨防她着凉了。
  “其薇,你别把围巾围太紧,勒得我难受,你松松手,快看湖中有天鹅呢!”梅南嘉兴奋地指着湖中央,那儿有两只美丽的天鹅在凫水,“我以前跟妈妈看《天鹅湖》时,随口说说,她真的在医院里弄出天鹅湖了。”
  “姑姑最疼你了,当然对你有求必应。”
  贺其薇笑道,想到梅南嘉的妈妈她的姑姑贺佩芝,虽然梅南嘉确定可以做移植骨髓手术了,但贺佩芝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听妈妈说她和梅廷均大吵一架,惊动整个娘家去梅家劝和。
  妈妈没有告诉她贺佩芝和梅廷均吵架的原因,只是让她照顾好梅南嘉,不要多嘴,那两天身为梅利综合医院院长的贺佩芝,人在医院,但并未来病房看望梅南嘉。而梅廷均在三天前,确定祝久安愿意移植骨髓意愿后,就来告知梅南嘉,让她安心养病,只说段赫濯真爱她,为她说服了祝久安,不会再有变故了。
  “阿姨这么爱小南嘉,等小南嘉恢复健康后,可要跳个美/美的《天鹅湖》报答阿姨哦!”解颐欣慰地看着精神抖擞的梅南嘉,她的心情一好,他便阳光灿烂,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能缓缓,不用担心她再自暴自弃伤害自己了。
  “嗯,我还要好好地报答赫濯哥。”梅南嘉重重地点头,然后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贺其薇和解颐,“之前我来因为他和祝久安靠近乱吃醋,让你们看笑话了,我以后绝对不会想太多的,我现在非常确定赫濯哥是爱我的。”
  她会体谅段赫濯工作繁忙,无法像解颐这样挤出一切时间守着她,也不能像贺其薇请长假照顾她,但她知道段赫濯一直为他们的未来再努力,这就够了,她不会再无理取闹的。
  “是啊,他正等着你康复后结婚呢。”贺其薇拉了拉有些滑落的毛毯,暗暗感慨段赫濯的能耐,为了梅南嘉,连执意“见死不救”的祝久安都说服了,看来他和梅南嘉的商业联姻,他对梅南嘉并非无情。
  只是,贺其薇复杂的目光瞄了瞄眼中只有梅南嘉的解颐,他的迷恋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等到梅南嘉和段赫濯结婚,他要如何自处呢?她又该如何对解颐说凌云川的事呢?
  “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康复的!”梅南嘉喜笑颜开地握起手,表情笃定,望向前方的眼睛突然发亮,开心地摆手道,“妈妈,我在这边!”
  似是来寻人的贺佩芝,端着平日里惯有的矜贵架子,走到梅南嘉面前,女儿的精神抖擞衬出了她眼中的憔悴之色。
  “南嘉,我的南嘉。”贺佩芝弯下身,抚摸着梅南嘉依然苍白的脸,声音有些沙哑,“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的女儿呢?”
  “妈妈,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梅南嘉撒娇地蹭着贺佩芝的手,“我以后会好好养病,不会再闹脾气让妈妈担心了。”
  “嗯,你是梅家唯一的继承人,妈妈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的。”贺佩芝的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倾身拥抱住梅南嘉。
  唯一的继承人?
  呃……贺佩芝怎么这个时候对梅南嘉说这些话?
  贺其薇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直觉贺佩芝神情有些不对劲,难道之前她和梅廷均吵架和祝久安有关?
  正想着祝久安,就看到她和段赫濯从门诊大楼走出来。
  贺佩芝似乎也感应到了,猛地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脸色瞬间变了。
  难以名状的寒意倏地袭上贺其薇的背脊,贺佩芝看向祝久安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怨恨和仇视,仿佛祝久安不是救梅南嘉的恩人,而是仇人?
  

  (3)

  
  梅南嘉的骨髓移植手术安排在下周三,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争取手术之后能够让梅南嘉除夕回家过个年。
  祝久安对手术安排没有任何意见,段赫濯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满足了她的条件,秉持着“在商言商”的职业道德,她也配合他的工作,随即进入手术流程。
  按照主治医生容焕的要求,她开始要连续四天来医院打细胞动员剂,促进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释放到外周血中,以便采集。今天段赫濯带她来打第一针动员剂,虽然她的小腿骨折还未全好,但她的身体状况不错,打了动员剂,在容焕的血液科坐了一会儿观察,没有引起什么不良反应,就让她回家了。
  下周三之前梅南嘉也会接受大化疗,在当天将她原有的免疫系统完全清空后,从她身体里骨髓外周血采集的造血干细胞就会移植给梅南嘉……到那时,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祝久安默默地跟段赫濯肩并肩走出门诊大楼,想着很快就能摆脱梅家,恢复原本的生活,她救梅南嘉的心情就甘愿许多。
  “如果回去后有什么异常反应,打电话告诉我。”段赫濯提醒祝久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走起路来不是很利落的脚。
  “嗯。”
  祝久安敷衍地应道,隐隐听到远处有惊喜的声音传来,她循声望去,原来是众星拱月的梅家千金。
  “赫濯哥!这里!”
  湖畔木栈道上的梅南嘉,开心地从轮椅上起身,冲着段赫濯挥手呼叫,她身边的解颐和贺其薇忙不迭地将她按坐回位,拉好毛毯。
  “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
  段赫濯伸手向祝久安示意,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不担心碰面可能会刺激到梅南嘉,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梅家的人,见一面少一面。
  “你这个贱人!”
  谁料,祝久安刚和段赫濯走到木栈道,贺佩芝忽然失去了惯有的傲慢,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压抑许久的怒火和恨意像决堤的洪水暴发了,冲上前,指着祝久安劈头就骂。
  “我绝不会感激你的,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贱人的女儿也是贱人,你休想爬到我的头上来!”
  贺佩芝的怒骂,立刻冷却了气氛,贺其薇和解颐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失控的贺佩芝,而梅南嘉见到段赫濯扬起的嘴角随即耷拉,揪了起眉头,满脸疑惑。
  “伯母,请你冷静点,不要这样。”段赫濯对着贺佩芝摇头,“你女儿在看着呢。”
  贱人的女儿?
  祝久安嘲讽地看着动怒的贺佩芝,凉凉地哼道:“贺女士,你如此羞辱我,是希望我再次反悔吗?”
  当年,梁品贞找上梅家,如果遇到贺佩芝,一定也遭受了这样粗暴无礼的对待吧?
  “妈妈,你怎么了?”梅南嘉难以理解地看着气氛剑拔弩张的贺佩芝和祝久安,第一次看见贺佩芝这般失控,仪态全失,“我的手术不是没问题了吗?”
  “南嘉,你知道这贱人提出什么条件吗?满足她的条件,她才肯移植骨髓给你!”贺佩芝依然手指着祝久安,恨不得戳破她貌似玩世不恭的脸,气愤道,“她要求梅廷均以丈夫的身份为梁品贞立碑,要求梁品贞以梅家嫡媳进梅家祠堂,与梅家列祖列宗一起供奉!我才是梅家明媒正娶的嫡媳正妻!百年之后有资格入梅家祠堂的人是我!不是那个贱人!”
  二十多年前那个被赶出梅家的梁品贞,以梅廷均亡妻的身份堂堂正正被供奉在梅家祠堂,而她成了梅廷均的续弦,百年之后已经没有资格进梅家祠堂了,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然而,为了女儿,她最终忍受了这样的侮辱,可看到祝久安,她无法憋住这口气,恨不得杀了她!
  “妈妈,我……我连累了你吗?”梅南嘉被盛怒的贺佩芝吓到,表情复杂地看向段赫濯和祝久安,不知道该为梅家不计一切救她高兴,还是为母亲受辱愤怒?
  贺其薇和解颐面面相觑,梅家毕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祠堂是梅家最神圣容不得半点亵渎的地方,不是跟梅家有关系的人就能进祠堂被供奉的。没想到祝久安会利用这样的机会为梁品贞正名,心高气傲的贺佩芝自然无法忍受,难怪会跟梅廷均大吵,可还是为了梅南嘉接受,但怨恨全积聚到祝久安身上了。
  “不,你是我的南嘉,不是你连累妈妈,是有人居心叵测。”贺佩芝回头对梅南嘉摇摇头,愤怒的情绪仍然对着祝久安发泄,“祝久安,我们满足了你的条件,你没资格再反悔了,如果再出尔反尔,你就跟梁品贞那样贱人一样不知廉耻——”
  “啪!”祝久安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断贺佩芝张狂的秽语,无法忍受她对梁品贞一而再的羞辱,冷冷道,“贺女士,按照礼制,你应该称梁品贞为姐姐的,别把你的女儿教导得跟你一样无礼。既然我在你眼中是个无赖,那就请你适合而止,免得惹怒我,又提出让你不愉快的条件了。”
  “你这个贱人!居然打我?啪!”贺佩芝无法置信地捂着自己被打的脸,瞬间怒目圆瞠,反手一巴掌甩向祝久安,“你以为将梁品贞送进梅家祠堂,你就能取代南嘉成为梅家的继承人吗?有我在,你休想!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气得失去理智的贺佩芝,完全泼妇骂街的架势,扑向祝久安又打又骂,在所有人都被她俩大打出手惊得来不及反应时,“扑通”一声,祝久安被愤怒的贺佩芝推下木栈道,掉进了人工湖,吓得游曳的天鹅张翅惊飞。
  “啊!”贺其薇第一个尖叫起来。
  解颐抱住呆若木鸡的梅南嘉,失手的贺佩芝终于冷静下来,看着在湖中扑腾的祝久安,心底却升起了报复的快感。
  “久安!”
  段赫濯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脱下外套鞋子跳入湖中。
  

  (4)


  骨折未好的脚使不上力气,反而像块沉甸甸的铅铁,不断地将她往水里拽。
  冰冷的水不断地涌入口鼻,灌了进来,刺激着她所有的神经,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身体上苏醒了。
  “丫头,妈妈舍不得丢下你,对不起,只能让你跟妈妈一起走了,免得再受苦。”
  母亲站在萧瑟的桥头,三岁的她被紧紧地抱在怀中,迎面吹来的寒风冷得她只打哆嗦,更加往母亲怀里蜷缩,吸取着母亲身上的热量,完全听不得母亲在说什么。
  她埋头伏在母亲的胸膛,避开了直吹的冷风,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下一瞬,她听到风在耳边呼啸,她随着母亲的身体掉进了河里。
  同样猝不及防的状况,同样寒冷刺骨的冰水,同样让她无法摆脱的寒意,只有求生的本能在挣扎。
  太冷了……她本能地从母亲怀里挣扎开,看着母亲的身体慢慢地坠入了水底,而她只能靠身体的原始求生欲在扑腾,希望谁能拉她一把,给她点空气,她快要窒息了……可她不想死啊!
  “哗啦啦!”
  她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托起来,空气再次进入她快要窒息的胸腔,那些如梦魇般的回忆瞬间被眼前段赫濯焦虑的面容取代,她被他拦腰抱着拖离了冰冷的湖水,全身湿漉漉地瘫在木栈道上。
  “久安,你怎么样?”段赫濯拿起木栈道上的外套裹紧脸色苍白的祝久安,双手搓揉着她的面颊,回头冲着贺其薇和解颐大吼,“快去找医生啊!”
  “呕……呕……”
  祝久安吐出灌进去的湖水,无力地靠在段赫濯怀中,大口大口地喘气,脚疼得在抽筋,痛得让她清醒,她没有死,就像三岁时被人从河里捞出来一样。太惨烈的经历,让她记得清清楚楚,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了能够活下去,她选择忘记,只有忘记才能让她有力气活下去,才能不被回忆束缚,窒息而死。
  她以为她早忘记母亲抱着她投水的痛苦,被贺佩芝这么一推,身体的记忆全部复苏,悲怆哀恸的感觉在四肢百骸弥漫,痛得她身体都开始抽搐起来。
  怎么能够原谅造就她和母亲悲剧命运的梅家呢?
  她怎么能让绝望而死的母亲成为孤魂野鬼呢?
  梅家欠母亲的名分,无论如何她都想要梅家承认她,让母亲能够真正地得到安息。
  但是贺佩芝……她在想什么呢?
  她以为她想成为梅家的女儿吗?
  梅家的一切,恶心得让她想作呕,如果不是为了母亲,她压根儿就不想跟他们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贺佩芝真的想太多了,她是祝久安,根本就不屑取代梅南嘉!
  吐完灌水的祝久安,苍白的脸色缓和许多,她看着梅南嘉纠结的灰败面容,缓缓地撑着段赫濯起身。贺佩芝担心她抢走梅家继承人的位置,而梅南嘉担心她抢走段赫濯的关注,真实可笑,她们谁都不会感激她愿意移植骨髓救人命的。
  “我……好得很。”祝久安站好,推开了段赫濯,看都不看他一眼,贺佩芝和梅南嘉看中的东西,她不屑一顾。
  “久安,我陪你去做个检查。”段赫濯见祝久安走得踉踉跄跄,赶紧上前扶住她,她骨折未好的腿脚泡了水,恐怕又伤到了。
  “不用了,你陪你受到惊吓的未婚妻吧!”祝久安再次推开段赫濯,走向赶来的医生和护士,搭着贺其薇的肩膀,“你陪我去换衣服,顺便做个检查,我不会借机反悔的。”
  她回头冷冷地瞥了眼贺佩芝和梅南嘉,她会将骨髓移植给梅南嘉,然后跟这些人划清界限,告诉他们,她不屑!
  “妈妈。”梅南嘉拉了拉贺佩芝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冷冰冰的,望着被贺其薇搀扶着走的祝久安背影,她的心惶惶的,“我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她肯定没事的。”
  “南嘉。”贺佩芝蹲下身,抱着轮椅上的梅南嘉,喃喃着她的名字,“南嘉,南嘉……”
  段赫濯懊恼地捂着额头,湿漉漉的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着,心脏因为恐惧在剧烈地收缩。
  看着祝久安倔强离开的背影,他有着拥抱她的强烈冲动,可他也知道祝久安不要他的安慰,他不能当着梅南嘉的面去抱她。
  第二次!
  他第二次看见祝久安在他面前受伤害,第二次感受到唯恐失去的惊惶情绪,第二次她受伤后拒绝他的好意!
  他到底在干什么?
  明知祝久安对梅家的芥蒂,为什么要顺便带她来打招呼呢?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希望她能融入到他的圈子呢?
  久安,久安……他只给她带去久久的不安。
  “赫濯,你也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我送小南嘉回病房。”
  旁观一切的解颐,拍了拍段赫濯的肩膀,然后扶起贺佩芝,推着梅南嘉离开,比起祝久安的落水,他更担心梅南嘉受到刺激影响她下周二的手术。
  

  (5)


  城市的老旧街道,在许多成衣店之间,有间两平方大的格子改衣铺,夏日闷热冬天湿冷,空间狭窄动作局促,年轻的女人用布带将幼小的女儿绑在背上,每天在改衣服里忙碌,奋力地踩着缝纫机踏板,为客人改裤脚衣袖换拉链紧缩带,赚取微薄的收入。
  那女人有着非常精致小巧的五官,就像深海贝壳里的珍珠,晶亮的目光仿佛珍珠的光华,柔软而美好。然而,在夜以继日的操劳中,汗水侵蚀了珍珠的光泽,在小小的格子间里,她为生存在挣扎着,珍珠蒙尘,珠华不再,只剩下纤细消瘦的身躯和日渐黯淡的神色。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母亲梁品贞,孤儿出身,未婚生女,大学肄业,在风言风语中,没人愿意雇佣她给她工作养家糊口。她只能在缝隙中求生,白天在格子铺改衣服,晚上回租的地下室做手工塑料花。
  明明生活如此艰辛,她咬牙熬过来,从不怨恨,疲惫不堪也消除不了她的幻想,她总是带着梦幻的笑容对女儿说着她的期待。
  “丫头,等你爸爸回来了,让爸爸给你买好看的裙子,然后穿得漂漂亮亮去上幼儿园。”
  “丫头,等你爸爸回来了,让爸爸给你买粉红的花夹子,扎两个小辫子一定非常可爱。”
  “丫头,等你爸爸回头了,让爸爸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好像掌上明珠一样的好名字。”
  “丫头,等你爸爸回来了,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乘着摩天轮坐着过山车会很好玩的。”
  ……
  母亲最初对她说的口头禅是“等你爸爸回来了”,然后憧憬着各种各样的未来,她听过无数次类似的话,那是不太懂,只觉得“爸爸”是个神奇又厉害的东西,他一定无所不能,会让她和母亲变得幸福……直到有天母亲兴奋地改变了口头禅。
  “丫头,你爸爸回来了,妈妈去找他,你乖乖呆家里,我让爸爸来接你回家!”
  很久之后,母亲失魂落魄地回来,抱着她痛哭流涕,她第一次看到那样伤心绝望的母亲,抱着她“丫头丫头”地叫她,她知道等爸爸回来了,也没有给她取名字。
  “丫头,这是爸爸给妈妈的定情物,非常漂亮,对不对?”母亲拿出一块红色的玉佩,挂在她的脖子上,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后来,母亲开始生病,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吵得她再也睡不好,大半夜摇摇晃晃着小身体去给母亲倒开水喝,一不小心还被烫到,疼得她哇哇大哭,母亲边咳边搂着她道歉:“丫头,对不起,妈妈太没用了,不疼哦,别哭,爸爸会不喜欢的。”
  她忍痛不哭,对妈妈口中的“爸爸”还有着憧憬,希望“爸爸”回来接母亲和她。
  然而,她始终没有等到“爸爸”,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她不愿意也没钱去看病,身体越来越瘦削,渐渐地连她都抱不动,也没有气力帮人家改衣服做手工了。
  有天,她又被母亲关在地下室的家里,母亲消失不见,第二天才回来,形容槁枯,眼睛却又开始闪亮,就像珍珠又开始闪光,突然很有精神地抱着她出门玩,来上桥上吹冷风。
  “扑通!”
  熟悉的寒意刺骨而来,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想要喊“救命”,却憋住在喉咙中喊不出来,窒息感就像荒长的蔓藤缠绕着她,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里被抽出,让她无力挣扎,也无法摆脱,只能一直坠落……坠落……在黑暗中被淹没。
  “小不点,醒醒。”有着拍着她的脸唤她,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对上了“黑军师”医生容焕担忧的目光,他轻轻地问她,“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身体还好吧?”
  祝久安缓缓地转动眼珠子,顿时如梦初醒,她正在一个全封闭的无菌空间中,陪同她的是骨髓移植手术主刀的容焕医生,他们在采集手术需要的造血干细胞。
  她巡视的目光最后转向她的手臂,两只手臂都插着导管,血液从左手臂静脉中流出,通过导管流入血液单采机中,分离出骨髓移植所需要的造血干细胞后,其他血液成分又通过导管和采血针流回右手臂静脉。
  容焕医生说这个过程需要三四个小时,一开始她还满清醒的,不知不觉间就睡觉了,梦到了过去。大概与梁品贞一起生活的经历太悲惨,才让她的记忆开得那么早,三岁前后发生的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地记住了梁品贞充满悲剧的人生。
  “爸爸”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为了等待他,母亲一直没给她取名字,到死都因为“爸爸”的存在只留给她一个“丫头”的名字。
  梁品贞的人生太狗血了,而她继承了这份狗血,被无视存在的私生女正在救那个“爸爸”最爱的女儿呢!
  还好……很快就要结束了。
  “已经多久了?”祝久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问容焕,手臂上血液的抽出输入,传来阵阵的隐痛,清楚地让她意识到此刻正在做什么。
  “三个多小时了。”容焕盯着血细胞分离机中提取的造血干细胞,已经快达到所需要的量,“满50毫升就够了,你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
  祝久安摇摇头,她知道梅南嘉已经在手术室中等待了,很快从她身体中采集分离出来的造血干细胞就会进入梅南嘉的身体,然后,她就不欠梅家任何东西了。
  

  (6)

  
  采集完造血干细胞后的祝久安被安排在病房内暂做休息,其他人都聚集到手术室外等梅南嘉。折腾了四个小时,又梦见了梁品贞,让祝久安有些心力交瘁,累得只想大睡一觉,然后醒来大块朵颐,就能满血复活了。
  睡梦中,隐隐感觉有人在抚摸着她的脑袋,就像母亲在疼爱她似的。
  恍恍惚惚间,她抬起了眼皮子,模模糊糊中看见段赫濯坐在她的床边,她猛地清醒过来,他的手正放在她的头上安抚,看向她的目光柔软得好像棉花糖似的。
  四目相对间,段赫濯霍地收回了手,有着讪然地望着她,目光微微闪烁,道:“辛苦你了,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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