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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久安-轻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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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欢快地朝梁品贞跑去,扑入她怀中,欣喜地叫着“妈妈”。
  “丫头,你看,他就是你爸爸。”梁品贞抚摸着她的头,声音温柔而满足。
  她抬头,就见梁品贞的身旁站着满头白发的梅廷均,他的脸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有些不自在地依偎在梁品贞怀中,小心翼翼地问:“爸爸,给我取名字了吗?”
  梅廷均蹲下身与她平视,她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声音听起来很飘忽:
  “你叫——”
  “贱人!”
  梅廷均的话被一道尖锐而凄厉的声音打断,贺佩芝如同抓狂的野兽,将梅廷均从她和梁品贞跟前狠狠地“撕”开,同时挥起巴掌。
  “啪”地一声,毫无防备的梁品贞摔倒在地,惊惶地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歇斯底里的贺佩芝。
  “贱人!滚出梅家!给我滚得远远的!不准来抢我的丈夫!”
  贺佩芝疯狂地踢打着倒地的梁品贞,梅廷均却作壁上观,看着她对梁品贞施暴,原本模糊的脸变得清晰,满脸都是冷漠的无动于衷。
  她很害怕,扑过去抱住贺佩芝的脚,大叫:“别打我妈妈!”
  “贱人就是贱人!贱人的女儿还是贱人!”
  贺佩芝甩开她,迁怒地踹向她的腹部,她整个人蜷缩着身体,捂着肚子惨叫。
  “你休想抢走南嘉的一切!你不配!你和贱人都不配得到梅家的东西!”
  贺佩芝突然变出许多脚,不断地踹她和梁品贞,恨不得将她们踩烂在地。她挣扎地爬向无力反抗的梁品贞,想要保护她,又被贺佩芝一脚踹开。
  她怨恨地看向旁观的梅廷均,他的身影渐渐变淡,仿佛从未出现在她和梁品贞的生命中,消失了……留下毫无反手之力的她和梁品贞,在绝望地忍受施加于她们的痛苦。
  *****
  “啊……啊……”
  祝久安/呻/吟/着醒过来,身体似乎还沉浸在疼痛中,意识先从梦境脱离,茫然地望着她眼前担忧的面孔——段赫濯,眨了眨眼睛。
  他坐在床边,一手紧握着她的手,一手揉着她纠结的眉头,轻声道:“久安,你刚动完手术,麻醉退后会有些疼,要是太难受的话,我去找医生。”
  “手术?”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感到到右腹部传来有些灼热的痛感,表情更加迷惘,慢慢想起失去意识前她和段赫濯发生的冲突,再看他握着她的手,脑袋有些混乱。
  “之前在海底捞,你急性阑尾炎发作昏倒,半个小时前刚做完阑尾切除手术。”
  段赫濯解释,见她挪着身体想起来,小心地扶起她,在她背后垫好枕头,让她坐好。但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总觉得她的手太凉了,忍不住又去探探她的额头,体温似乎是正常的。
  靠坐着,祝久安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看段赫濯紧张兮兮的模样,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想当初骨髓移植手术时,将她从梦魇中拉出来的也是他的手。
  他明明没有资格牵她的手,可总在她无意识的时候给握紧了。
  祝久安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实在没有力气跟他较劲,提醒他:“段先生,松手。”
  “再让我握一会儿。”这样才能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消除心中那股害怕失去的恐惧,见她没有以前反应激烈地挣脱,他更不愿意放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祝久安叹了一口气,大概身体不舒服,动个小手术伤了元气,让她面对他时的锋芒尽失。或许知道他的反常,插科打诨没有任何用处,该面对的时候就得面对。
  “知道。”段赫濯握着她的手,抵着他的额,声音有些懊恼,“我放不下你。”
  当他不想听她埋汰的话,以强吻去堵住她嘴时,他就发现自己变得很奇怪,对她的在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害怕失去她的恐惧愈来愈强烈……于是,等待她苏醒的这段时间,看她做噩梦似的揪着眉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想给她力量和温暖,到现在也舍不得放开。他怕一松开,他和她之间又多了无法逾越的屏障。
  “说得好像你把我放心上了。”祝久安希望这只是她的吐槽。
  段赫濯却将她的手直接拉到他的胸口,覆盖在怦动的心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张向来正经严肃的脸慢慢地红起来,剑眉星目都染上了暧昧的绯色。
  “你感受到了吗?”他的声音有一点紧张,“好像心上住了只小怪兽,越是压制它就越猖狂,越是忍耐它就越渴望……久安,我不知道何时你就在这里了,我也不懂这算不算爱,虽然理智一直提醒我要克制……可现在,我受不了了。久安,你让我害怕,害怕我不紧紧抓着你的话,就会变成被你无视的陌生人。”
  他的表白,让她有些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
  掌下传来有力却紊乱的心跳声,传递着他紧张又纠结的情绪。
  他凝视她的眼睛,温柔中带有忐忑,可眼神又那么真诚,让她无法怀疑他的心意,只觉得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对他的强吻反应那么大?
  只能用虚张声势来解释。
  因为她对他并非明面上表现得那么无所谓,到底什么时候心思对他生了变呢?
  大概是在她去看望梁品贞时,她冷漠地强调无论他如何耗费心思都别想得到她的骨髓,段赫濯并没有被她惹恼,也不再跟她提骨髓的事,反而静静地陪着她在梁品贞墓前坐了一下午。
  对当时的她来说,沉默就是最大的温柔,她或许就是被这种无声的温柔触动了。
  当她进行骨髓移植时,陷入冗长压抑的回忆梦境中,他像母亲那样抚摸她的头,安静的守候着她,把她从过去的梦魇中拉出来……是啊,她也受不了了,害怕他这样无意识对她表现的温柔,终有一天她会被迷惑,不自觉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问世间情为何物……梁品贞用她短短的一生,给她上了毕生难忘的一课,有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若离爱恨故,无忧亦无怖。
  心不动,情不生,她的世界就不会改变。
  “段赫濯。”祝久安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正视他,“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我的谁呢?对我来说,你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跟他变成现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呢?
  明明她很努力地回避他和她之间的可能,将他当做陌生人,拒绝联系,避免见面,自然而然地忘掉他们有过的交集……偏偏他跑来招惹她了。
  “我知道作为梅南嘉的未婚夫,我没有资格来跟你谈感情。”
  就算现实如此,就算明白和梅南嘉结婚对他人生规划的重要性,他还是中了邪似的,放不下祝久安,硬是戳破他们之间欲盖弥彰的暧昧氛围。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是我的什么。”祝久安突然笑起来,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大概是阑尾吧!无声无息的存在,一直相安无事,当它想表现自己的存在感,闹腾起来就要人命了。我呀,是个自私的人,最爱的是自己,当阑尾让我感觉到痛苦,就必须舍弃,才有安宁。”
  如果什么都无法舍弃的话,未来的人生大概会变得一团糟吧。
  段赫濯脸上的绯色渐渐退去,眼睛瞬间失去了光亮,黯然伤感,抓着她的手从胸口滑下,心底窜起酸酸涩涩的感觉,哑着声音问:“久安,我让你很困扰吗?”
  “嗯。”祝久安慎重地点头,微笑地看着他,好像在鼓励他,“所以,放手吧,段先生。”
  她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是她必须割舍的阑尾,而她大概是他的一颗智齿,只要存在就会让他受不了吧?
  他终究没能捂热她冰凉的手,松开之时,还能感受到她的凉意,通过指尖的末梢神经,流窜到他的心,化作一层薄冰,封印了他的小怪兽。
  她比他想得还要狡猾,不挣扎不较劲,不嘲笑不讽刺,平静地聆听他纠结的心意,微笑地劝说他放手……这样温柔,比任何激烈的拒绝都要冷酷。
  段赫濯面如死灰,所有积聚起来表白的力量,在她含笑的眸中灰飞烟灭,有些踉跄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地离开病房。
  祝久安说得对,他只是她的阑尾,不闹腾的话,她还会忍受他的存在,一旦他想要她的关注,她就会毫不留情地舍弃。


  (4)


  凌云川进病房时,看到祝久安失魂落魄地靠躺在床,双目无神,表情放空。
  他走过去,直接将滑下去的被子给她拢上去,道:“久安,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我给你办好了手续,当铺那边也联系了,裴尽雅和范立哲说会轮流过来照顾你,你就安心养病吧。”
  瞧她如此失神,肯定和段赫濯有关了。
  之前,段赫濯守在她床边时,他一直没有进来打扰,刚看段赫濯离开,脸色比送久安来医院时还难看,简直就像世界毁灭万念俱灰,眼中尽是生无可恋的暗淡。
  “麻烦凌哥了。”祝久安回过神,挪了挪身体,躺回床上,“掌柜的肯定会说我染上东家病歪歪的毛病。”
  “那你就趁机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凌云川笑道,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再想想段赫濯走时的表情,他顿了顿,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摸摸她的头,“久安,跟我说些心里话吧。”
  “凌哥,感情到什么程度会让人无法自拔呢?”
  祝久安歪着头看凌云川,表情有些困顿,人一旦沉溺于感情,就容易失控……她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情况,尤其看到向来自制克己的段赫濯,变得那么紧张纠结,他吐露的心思,给她造成巨大的压力。
  与凌云川在一起,看着他的微笑,她总觉得特别安心,愿意对他倾诉,她消化不了的负面东西,他似乎能引导她找到处理的方式。
  “有句话说得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凌云川似乎被触动了,“等发现无法自拔时,才明白自己陷得有多深,却不愿意摆脱了。”
  “你对贺其薇就是这种感觉吗?”祝久安不是故意转移话题,只是想找一些例证,“所以无论多难,你都不想放弃她吗?”
  “遇见她后,我就有种为她而生的感觉,陷得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得深。”凌云川想到贺其薇,眼中有恼火一闪而过,又把话题转回来,“你是今天第二个问我会不会放弃她的人,第一个是段赫濯,他刚才离开时的模样真难看,久安,你说了什么,把人打击成那样?”
  “我只是让他看清现实,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她和段赫濯之间的牵绊,断得越干净对他们俩来说越好,若是放任那种暧昧滋生羁绊纠缠……她怕有一天,她会重蹈梁品贞的覆辙。
  “你不想改变现实吗?”
  段赫濯和梅南嘉结婚的事,他从贺其薇那边听说过一些,就是利益结合的商业联姻。虽然贺其薇说梅南嘉很爱段赫濯,但段赫濯纯粹公事公办,尤其梅南嘉身边还粘着个很爱她的解颐,这个解颐也是他和贺其薇之间的大障碍。
  凌云川并不看好段梅解贺四家之间的联姻,存在的感情全是单线,联姻双方没有稳固的基础,如果那些人认命还好,一旦不认命那种平衡就容易被打破。所以,他并不惧怕解颐和贺其薇的关系,他有自信赢过解颐,毕竟解颐的心不在贺其薇身上。
  “现实因为不可改变才叫现实,能够被改变的只是问题而已。”
  从小到大,她的生存原则就是认清现实,即使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也没关系,只要能获得容身之地,她不会做超越实际的美梦。
  她想她最擅长的应该就是察言观色吧?
  所以,早在段赫濯陪她晨练时,她耍赖偷袭两人撞成一堆,她碰到他的敏感部位,他恼羞成怒落荒而逃……其实那时就感觉到他看到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或许也曾仗着他这种另眼相待,她对他的吐槽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存心逗弄他取乐,享受他在众人之前严肃的面容因她瓦解,让她特别有成就感,虚荣心也得到满足,觉得自己对他有些特别吧?
  当她感觉到他对她的特别温柔时,心底便响起了危险信号,她很清楚她不是他们肥水圈的人,过度介入纠缠的话,她就会变成另一个梁品贞,为爱委曲求全,最后变得卑微又悲哀。
  她就是这么一个识时务又识相的现实主义者,即使怨恨着梅家,为了梁品贞她还是妥协了。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资本更没有能力去报复梅家,当然更不会妄想进入梅家,将梅南嘉取而代之……她太清楚自己的能耐了。
  “害怕改变带来的伤害,所以宁愿保持现状相安无事。”凌云川对此很不以为然,“久安,我不赞同你这种消极的处世态度,多倾听自己的心声,对于真正想要的东西,必须去面对,否则,你慢慢就会忘记什么对自己最重要了。”
  “凌哥,我最佩服你这一点,清楚自己所要,积极争取无所畏惧。”祝久安没有反驳,明知改变现实可能会产生的痛苦,她何必自寻死路呢?“我觉得心无所念蛮好的,至少可以活得轻松点。”
  “你这样爽快承认,我反倒无话可说。”
  凌云川无奈地摇头,之前为了她的新工作和耿放歌联系,耿放歌直骂祝久安找罪受,在当铺的闲日子过厌了就瞎折腾,明明进当铺前吃了那么多苦,就不能多享几年清闲福吗?
  他忍不住问祝久安在进当铺之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毕竟她母亲在她三岁时就过世了。
  耿放歌只说那不是正常人过的生活,连温饱都成问题,当东家说可以管她吃饱穿暖,她就乖乖地留在当铺扫地,一不小心就变成现在会挑嘴的吃货了。
  “那你就说说贺其薇吧!”祝久安甩甩头,甩开她的烦心思,“她是小辰希母亲的事,贺家知道了吗?”
  “她没和小辰希相认。”凌云川口气立刻恼火起来,满脸的怨念。
  “小辰希那么可爱,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她不认小辰希呢?”
  祝久安为小辰希不平,当初贺其薇知道小辰希是凌云川的孩子时,情绪有些失控地抱着小辰希哭,明显应该意识到小辰希的身份了,这都半年过去,竟然还没相认?
  “我想她在害怕吧?在她无法说服家里取消和解家联姻计划时,她跟小辰希相认,却无法堂堂正正地把他带回家告知父母,她会更自责,更无法面对小辰希了,只得自欺欺人下去。”
  越了解她的处境和顾虑,他就越无法逼她快点给他们父子交代,弄得他都快变成怨夫了。为了赌这么一口气,不肯直接告诉她那两年发生什么事,而是引导她去发现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希望有天她自己能够想起所有被遗忘的过去。
  “小辰希将她当妈妈了吧?”解颐说过因为失忆的缘故,贺其薇的性格变化很大,容易踯躅不前,顾虑也多。
  “小辰希偷偷问过我,能不能叫她妈妈,他太喜欢她了。”
  小辰希还小,没有根深蒂固的血缘概念,对在他襁褓期就消失的生母完全没有记忆,他现在就是喜欢薇薇老师,如果非要妈妈的话,他希望薇薇老师是妈妈。
  若她害怕面对,那么就由他来推倒阻止她前行的巨壁,扫除她所有后顾之忧,让小辰希堂堂正正地叫她妈妈。
  看着凌云川斗志满满的眼睛,祝久安欣慰又羡慕,解颐说的对,贺其薇已经遭过很多罪,如果她能幸福该多好。
  她也希望小辰希能够开心地喊出“妈妈”。


  ☆、第十二章 自我感觉良好吗


    (1)


  住院第二天,解颐来探病,一手抱着大束向日葵,一手提着大盒马卡龙。
  术后只允许吃清淡流食的祝久安,不到两天就叫苦不迭,大夸解颐了解她,送来甜食给她解馋。她本想避着护士偷吃几个马卡龙,结果被送饭过来的范立哲没收,直接给儿童病房送去了,郁闷得她好想捶胸顿足。
  解颐表示等她出院后会再收罗美食补偿她,笑话她把自己吃住院,简直就是吃货的耻辱。
  她恼火抓过枕头丢他,没法吃香喝辣让她心情十分糟糕,只能在梦里对着浓香鸡翅和柠檬鱼片流口水,她明明是被气住院的,所以等术后她要去海底捞再涮一次以雪耻!
  “你别乱动,手上还挂着消炎点滴呢!”他顺手记住枕头,真担心她把点滴挂架都丢过来发泄,赶紧将枕头给她垫好背,拍拍被子以示安抚,然后,才问道,“我听说是赫濯送你来医院的,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面对解颐试探的眼神,祝久安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敷衍道:“他能对我说什么呀,我们又不熟。”
  段赫濯对她说放不下她,让她离解颐远点……这种话她听听就算,没必要拎出来当谈资,解颐跟她还有段赫濯、梅南嘉的关系,认真算起来,真够尴尬的。
  “不熟吗?”解颐目光微闪,口气变得古怪,“那么,十月十日的婚礼,你不打算陪我参加吗?”
  “那天我好像有预定的工作,恐怕你得另找伴了。”祝久安表情很为难,她本来就不是肥水圈的人,根本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是吗?”解颐失望地垂下眼,脸色有些黯然,“小久安,你不怕我到时太难受做出失控的举动来吗?”
  “你若想失控,还用等到婚礼吗?”祝久安不以为然道,他和她一样,认得清什么是现实。
  解颐没再说什么,交代她好好养病后就离开,不过神情看起来相当沉重,她想随着婚期的到近,他心里会越来越纠结的。
  住院第四天,她被医生允许回家休养,但饮食方面仍要控制,忌油腻辛辣,三天后再回医院拆线就可以了。
  一回当铺,她就被裴尽雅打发到东家屋里养病,她一边挂消炎点滴,一边陪东家下棋解闷。
  东家的身体就像每日天气,时好时差没个准数。究竟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其实一起生活十五年,她都没搞清楚,裴尽雅曾说是家族遗传病,死不了但也活得不痛快。
  祝久安倒觉得东家一直活得相当痛快,性格是唯我独尊的利己类型,脑袋又是怪物级别的精明,仿佛无所不知,什么事情都别想瞒过他。
  她向来最怕东家思考,一旦让他动起脑筋,被算计的人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她想梅廷均对此应该深有体会。而棋盘,简直就是东家脑力绞杀的屠宰场,不着痕迹地布好天罗地网,没两下就搞得她四面楚歌无处可逃。她自认技不如人,想弃甲投降东家还不准,非留她一口气看她苟延残喘,然后慢慢地折磨她凌迟她,杀得她片甲不留……太残忍了,更残忍的是,他还若无其事地闲聊分她的心。
  东家闲聊的内容全是她想回避的人和事,比如他颇有兴致地问她被告白的心得体会,她差点怀疑他在她身上装窃听器了,只能打哈哈装不解风情。然后,他直接提起段赫濯,说到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无聊的人,每天闲得慌,开着车去医院绕圈圈,活似鬼打墙。比起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是日绕医院三圈而不入,问她是不是给他下降头了?
  东家有千里眼顺风耳吗?他对段赫濯的行动太了如指掌了吧?活像他在他的身体里中了蛊,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番怀疑换来东家弹额头赏爆栗子吃,她只得捂着额头认怂。
  “他大概患了婚前恐惧症,所以行为言语稍有失常。”她向东家保证,“东家放心,我拎得很清,绝不会自我意识过剩想太多的。”
  东家对此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哪有什么婚前恐惧症,心不甘情不愿罢了。
  “东家说的是。”她对东家的主张无条件拥护,“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嘛。”
  出院的第二天是八月二十二日,每年这天东家都会给她捞碗长寿面,昭示他作为黑暗料理界顶级高手的存在感。她每年吃的最难吃的东西就是这碗面,第一次吃时她怀疑东家想趁机毒死她这个没人赎的流当品,及时止损,避免再消耗当铺粮食。
  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东家的面,当然也不敢拒绝,毕竟这天是她被当进当铺的日子,她知道东家将此当成她的重生日庆祝,每年给她一碗难吃的面,忆苦思甜呢。
  如今她在当铺整整十五年了,准备迎接第十五碗黑暗长寿面时,东家居然让了贤,贡献出他的“御厨”——裴尽雅,为她做了碗好吃到无法形容的长寿面,她差点抱着裴尽雅的大腿哭,终于苦尽甘来了。
  裴尽雅鉴别当品评估价值的能力很强悍,其实他料理药膳的功夫更逆天。
  她在当铺的第八年,东家爹带来与东家同龄的裴尽雅,听说刚刚大学毕业,因为欠了东家爹人情,专门过来伺候东家——负责东家饮食,以药膳帮东家调理身体,再后来就代替东家掌柜了。
  裴尽雅除了药膳不做正常料理,他们想吃他的东西比登天还难,她曾偷偷吃过东家的药汤,比她的长寿面还难吃。所以,她一直很好奇裴尽雅究竟如何料理,把药材和食材结合得那么好,每次东家都吃光光,连点汤汁都没有留下,害她想偷尝的机会都没有。
  当铺日常饮食的话,基本是她和范立哲下厨做大锅饭,他们俩厨艺差强人意,填饱肚子是没问题。有时候她撒娇想让裴尽雅露两手,他总拿东家当借口,说什么只有东家等级的人才值得他洗手作羹汤。
  她忍不住吐槽他好像东家内人似的,只为东家下厨表贤惠……差点被裴尽雅剁了给东家做药引呢。
  十五年了,难怪东家和掌柜的愿意为她破例,耿放歌和郝如菲还特地录了段视频庆祝她重生,范立哲花了好多心思给她熬出美味的山药红枣粥当点心,东家把十五年前典当她的当票送给她,似乎在告诉她,她不是当铺的当品,而是属于当铺的一份子。
  她看着那张改变她命运的手写当票,典当日期是十五年前的八月二十二日,当期七天,当物是和田红玉佩女孩,当金两千,当息百分五十,收当人的签名是贾赢。
  其实这是一张完全黑店高利贷性质的当票,当时贾赢开了当票付了当金,就将她当物品安置在仓库,每天固定时间投食,等赎当时间一到物归原主。
  那期间她想过逃跑,贾赢就把门窗封死了,警告她乖乖做好当品的本分。她就偷偷破坏仓库里其他当品发泄,后来才知道那个仓库存放的都是无人赎的流当品……贾赢一开始就知道没人会赎走她的,她从被当做物品典当时就被抛弃了。
  真要感谢她识时务的优点,七天当期过后,她正式沦为流当品,贾赢提出让她在当铺扫地还当金时她同意了,可她也知道她永远也赚不到高额利息的当金。她已经无处可去,只得拼命干活努力表现,只要她有用处的话,就可能留在当铺,好歹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她就这样每天埋头苦干了好几个月,贾赢对她的态度松懈很多,有天他在空白当票上写了三个字问她是否认识。她虽然没上过学,但她有本快被她翻烂的字典,日常用字是难不倒她的。
  那三个字她认得,祝久安。
  贾赢说那是他为她这件流当品取的名字,问她是否愿意以此为名留在当铺,开始她的新生活。
  母亲苦苦等不到爸爸为她取名字就走了,于是她一直是没名没姓的丫头,贾赢给了她新名字重生……从那之后,她就像被贾赢施了魔法,将过去全部打包埋葬,变成了没心没肺的吃货祝久安,就这样在当铺混吃混喝十五年。
  十五年的当票,当金加上利滚利的数额恐怕巨大得无法想象,贾赢将这么一份大礼送给她,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东家……其实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他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也给了她长久的安宁。
  她攥着当票,想起这十五年来贾赢如父兄一样对她的照顾,动容地扑到他怀里,在裴尽雅叫着“别撞坏东家”的声音中,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出来,结果被贾赢嫌弃眼泪鼻涕弄脏他的衣服,额头被弹了好几下。
  她更加故意往他怀里使劲蹭,让他的衣服更脏点……裴尽雅受不了过来扯她,非要将她从贾赢怀里拉走,范立哲在一旁提醒她该去挂消炎点滴,医生吩咐过即使出院在家,也得每天挂一袋以防手术伤口感染发炎。
  闹腾过后,东家被裴尽雅拖去房间休息,她到当铺后院的檐廊,躺在藤椅上,一边晒着掠过树梢斜照过来的斑驳阳光,一边挂着点滴,昏昏欲睡时,范立哲过来告知,她有客人。
  宁静的午后,掠过屋檐的树影,隐隐约约被风吹动了。
  

  (2)

  
  范立哲将茶几搬到后院檐廊,细心地煮了壶洛神花茶招待客人。
  来访的客人随手将带来的慰问品——包装精美的大礼盒燕窝和冬虫夏草交给范立哲,然后落落大方地坐在祝久安对面的藤椅上,自来熟地执起透明花茶壶斟茶。
  “听说姐姐生病,爸爸很担心,特地让我来探望姐姐。”梅南嘉将倒好的花茶放在祝久安面前,言笑晏晏,“今天姐姐气色看起来很不错,爸爸可以放心了。”
  闻言,祝久安顿觉浑身恶寒,挂着点滴的手臂都爬起鸡皮疙瘩。
  梅南嘉术后恢复相当好,头发长长不少,修剪成可爱的梨花头,她本来长得甜美漂亮,此刻对着她亲昵的笑容衬得她更加娇俏可人,完全不复见之前在酒会上泼她酒的娇蛮样……因为喜事将近,春风满面了吧。
  “谢谢关心。”祝久安客气道谢,有些怀疑地打量着梅南嘉,不认为她只是代替梅廷均关心她这么简单。
  “其实解颐去医院探望你时,我也想去的,可惜他担心我舟车劳顿呢。”梅南嘉的手把玩着花茶杯,依然笑容满面。
  “哦,你大病初愈,确实不宜操劳。”祝久安顺着她的话题说。
  “你知道解颐和赫濯哥是什么关系吗?”梅南嘉倒掉当洗杯的花茶,又斟了杯,但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朋友吧。”祝久安盯着她玩弄花茶的手,估计大小姐是看不上廉价的花茶,不愿意降尊纡贵尝一口。
  “不是普通的朋友,他们是一起留学同吃同住的好哥们。”指头沾上了茶水,她抬手弹了弹。
  “然后呢?”
  祝久安端起她面前的花茶,隐隐感觉心底有团无名火开始窜动,喝点茶有利于降火气。
  梅南嘉倒掉第二杯茶,顺手给祝久安满上,意味深远道:“你若爱解颐该有多好啊。”
  “说得好像我不会爱上他似的。”祝久安看着梅南嘉的手指探进茶杯中拨动,对她的耐性终于告罄,“梅南嘉,你每次都要迂回地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吗?既然都亲自登门了,有话就直说,我们并不是可以扯淡八卦的闺中密友。你不用摆出妹妹的架子跟我套近乎,老实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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