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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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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季泠心里一丝妒忌也没有,多出的反而是怜悯。
  她想如果楚寔也做过那个梦的话,他应该会比她看到更多更多的东西,因为她死得早,而他活得长。
  成康的价值想必楚寔是看得很清楚的。如果真的无意,以楚寔的脾气,当初在西安的时候,哪怕成康贵为县主,也不可能随意就在楚府的后花园里进出。是他一直在放纵,或者说鼓励成康。
  那天,他下场射箭跟他人前不出风头的性子也大相违背,季泠当时没有怀疑过,可现在想起来,那也是为了在成康面前表现吧。
  从小被定西侯养大的县主,喜欢的自然应当是文武双全的男人。而要赢得一个女人心的最好的策略是什么?
  季泠想到了,楚寔拿起来又放下去的那三箭,哪里是为了她,根本就是做给成康看的。端的是好手段啊。结果自己还被愚弄得沾沾自喜。
  可是季泠知道,楚寔做那么多事儿,并不是因为他心仪成康,像他那样的人,心是不会在女人身上的。
  但愿楚寔愿意骗成康一辈子吧,季泠如是想。
  过得些日子,任贵再来请安,却带来个对季泠而言晴天霹雳的消息。
  老太太去世了。
  虽然比梦里已经晚了几年,可她的身子到底还是没拖过去。但想必知道楚寔另娶的消息后,她走也走得能安心了。
  季泠没哭出声,只是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庄子里的红色已经全部撤下换成了白色。
  “夫人,二公子又来了。”采薇轻声对季泠道。
  楚宿是知道消息后,连夜赶到庄子上的,他得回京奔丧,所以转道来接季泠。
  都说要得俏,一身孝,当一袭白裙的季泠转到楚宿眼前时,他像是看到了桂宫仙娥从天而降一般。
  衣袂翻飞处,展之如霜华映月,敛之似流光泻玉。
  正如曹子建所云,“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
  夜色笼罩在季泠身后,像一枚黑玉筑成的蚕茧,包裹着里面莹莹发光的她。
  曹子云,美人之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可今日楚宿倒是觉得,美人垂泪,才当真是倾国倾城。
  楚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痛彻心扉。因为在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的人生里曾经错过了怎样瑰丽的风景。
  好一阵子之后,楚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道:“大……祖母过世,我今夜就启程,若是你方便,可以同我一道。”
  “多谢。”季泠轻声道,她转身面向北方,仰望着看不见的楚府,“可是在世人眼里,季泠已经死了。”
  楚寔做坏人做得要比楚宿彻底得多。或者楚宿的经历也算是给了他教训吧。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两位平妻。
  让成康心无芥蒂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季泠不在人世了。恰逢西安府大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老太太养育她一场,她连回京为她披麻戴孝都不在有资格。季泠闭了闭眼睛,“你走吧,我已经让任总管在附近的伏虎寺安排了法事,为老太太尽孝。”
  楚宿有些冲动地道:“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他可以将季泠带回去。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种痛苦,看着自己珍而重之的人或者物,却被别人弃若敝履,那种无力和痛苦的程度,并不会输给生离死别。
  季泠摇了摇头,真诚地道:“你一路保重。”
  庄子又大有空,没有一丝温度,芊眠不在,水晶不在,核桃也不在了。如今连老太太也不在了,季泠惦念的也就唯有江家人了。
  如今江二文有了出息,她姨余芳的日子过得也舒坦了,娶的儿媳妇也称心如意,想来是不需要她担忧了。
  季泠虔诚地跪在佛前,将自己今日抄的一卷经书供奉到佛前,待七七四十九卷都抄写完之后,再烧去给老太太。
  晚上,采薇替季泠剔了剔灯花,“夫人,你还是歇着吧,这每日都要抄一卷,也着实太辛苦了,你这身子才刚好没多久,可千万别再累出病来。”
  “哪就有那么矜贵了。”季泠在墨池里蘸了点儿墨汁,继续埋头抄经书。趁着这次给老太太办法事,她也想给芊眠抄几卷。
  虽然不知道芊眠是生是死,只当是为她祈福了。
  楚寔的第二封家书是北原亲自带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封王厨娘的信。
  季泠没有拆开楚寔的信,倒是迫不及待地看了王厨娘的,随信寄来的是她这些年整理的所有菜谱,信里说她要带着春韭回老家养老去了,又让季泠不要辜负了她的天分。
  天分么?季泠看了眼墙角被她将凤首摔断了的凤首箜篌“归去来”,她也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过厨房了。
  北原在确认过季泠一切都安好之后,有些为难地请求道:“夫人,小的明日就回京了,若是你有给大公子的回信,小的也可一并带回去。”说得虽然委婉,却已经是在催促了。
  季泠沉默了片刻,不想楚寔以为她在闹脾气,没完没了地派人来。转身去了书房。
  采薇忙道:“夫人,我给你磨墨。”
  季泠道:“不用,早晨用的还剩下些,足够了。”
  采薇看了看那几乎已经干涸的墨池,只能眨巴眼睛,然后看到季泠在一眨眼之后就写好了。采薇虽然不识字,却还是会数数的,那信纸上,就三个字而已。
  “等墨干了装到信封里就行了。”季泠道,似乎很疲倦地不想再理这档子事儿。
  老太太的法事做完了,天气也难得的晴好了,久雨不停之后终于露出了一片湛蓝的天空,季泠走进庄子的厨房,才发现居然和她在成都府住时画的那个厨房一模一样。
  楚寔果然是用心了的。
  可是他的用心她不需要,他的内疚、他的补偿,她统统都不需要。楚宿的“对不住”她也不需要。而她这个人呢,楚宿不需要她,楚寔也不需要她。
  所以如此拖泥带水的,还要伪装彼此都很挂念对方,实在叫季泠有些心烦。
  季泠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空中一群鸟儿“啾啾”地叫着,掩藏在林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麻雀。
  麻雀飞上枝头也做不成凤凰,而麻雀也未必想做凤凰呢。
  季泠看着那些自由自在地藏在林子里鸟,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她可不可以像那些鸟一样,遁入山里,为自己活一次呢?
  这也是一片山呢,和她儿时住的那座大山虽然不同,但她真的太想念那段日子了。她娘会为她梳辫子,她爹会将她顶在肩膀上,让她装作骑马回家。
  有些荒诞的念头一经升起就再也压制不下去,心底那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季泠,快去山里吧,山里才是她的归宿。
  这一日季泠站在山腰上,回望山下的那个笼子一样的庄子,她真的还要回去么?可她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若是加上梦境,她已经活了两世,可没有一世是为她自己所活,是真正的依从她的心而活。即便是嫁给楚寔,最初她也是不愿意的,她只是,也只能是被动地接受着。
  季泠将双手圈在嘴边,朝着对面的大山,使劲儿地,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啊——”然后听着“啊”在山间回荡,不由大笑出声,她想起小时候没得玩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跟自己的回音玩儿了。
  峨眉在蜀地西南边缘,是邛崃山的南脉,一旦深入山中,那就好比是一滴水汇入了汪洋大海里,以庄子上那么点儿人手,便是再加上楚宿派来的官兵,也没办法找到一个故意藏起来的人。
  季泠就那么成功地消失了。
  季泠走的时候,非常自然,只说是晚上爬山消食,采薇也没发现季泠的异常,只是被季泠忽悠得去找了样东西,转眼就不见了她的人影,满地儿地找了一个时辰,这才意识到恐怕是找不到季泠了。
  采薇吓得面无人色,低头看着手中的匣子,心里一动,赶紧掀开来看。先才她急着找季泠,都忘记了这匣子。
  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金锞子,还有些碎银子,同时还有两枚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和一枚鲜红欲滴的宝石。
  采薇这才意识到,先才季泠玩笑说给藏了个匣子让她去找,这匣子分明就是给自己跑路准备的。
  可采薇哪有那个胆子逃跑啊,她一家子都捏在大公子手里呢。只能回去老老实实地跟任贵交代了,把匣子也送了上去。
  任贵听见采薇的话之后,吓得脸色瞬间灰白,“采薇啊,采薇,你可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了。”
  采薇哭道:“总管,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走啊,她每日晚饭后都去爬山消食的,我,我哪里知道啊……”
  时光过得很快,六年的时间似乎一晃就过去了。
  峨眉山下那个庄子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庄,因为没有人住,所以有好几处地方都塌了。有人说,那里曾经死过很多人,都吓得不敢靠近,到现在只有那些叫花子才敢去它的外围歇一宿。
  可这日却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从正门儿直驱而入,睡在墙外的一群叫花子都好奇地站在门边往里瞅。
  结果一人回来,重重地关上门,将那些叫花子吓得半死。
  那人脊背直挺挺的,身上的戾气,老远就能感觉到,没杀够一百人估计绝对没那种煞气。老叫花子很有经验地跟小叫花炫耀道:“跟你们说,那里面的人至少都得是位将军。”
  叫花子虽然穷苦,可消息却比一般的人灵通,小叫花好奇道:“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将军来咱们这儿啊,将军们都在前头打仗呢。”
  “也不知道谁能赢。”
  “管他谁赢呢,反正谁赢都那么回事儿。”一个中年乞丐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这回肯定还是朝廷能赢。”另一个小叫花道,“楚尚书把陕西、山西、湖广、河南、山东的义教全都给灭了,如今就这一小撮逃进咱们蜀地的,还能成什么气候?”
  “得了,得了。朝廷赢了对咱们有什么好的?你还是赶紧捉你身上的虱子吧。”另一个乞丐一边说一边在腋下东摸西摸,也不知摸到了什么直接就往嘴里塞。
  庄子内刚被一众叫花议论的授兵部尚书衔的楚寔正静静地站在季泠曾住过的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敢上前询问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大早进去的; 直到夜幕降临,楚寔才从季泠的屋子里走出去。
  北原和南安立即迎了上去; “部堂。”如今楚寔是川湖总督; 总督湖广、贵州、四川军政; 授了兵部尚书衔; 兼督察院右都御史; 所以众人都改了口称他为部堂。
  “天色已经很晚了; 客栈那边都已经打理好了。”南安道。
  楚寔垂下眼皮; “让人打扫一些,最近就住在这里。”
  南安一愣; 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处都是杂草蔓生,蛛网长挂,随便咳嗽一声都能激起一片灰,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可他没敢反驳; 立即道:“是; 小的这就去吩咐。”
  “他们要在鬼庄住下来?”外头的叫花们见庄子上灯火通明,一队队侍卫进进出出; 汲水泼地,剪树割草,这可不像是要走的模样。
  “这有什么,他们身上的煞气吓得鬼都不敢出来。”老叫花懒懒地躺在地上道。
  屋子里没有桌椅板凳; 有的话早就被那些叫花子拿出去还了钱了; 连门板都被拆了许多,楚寔就席地坐在南安从旁边寺庙借来的蒲团上; “那么大个活人,总不能凭空就消失了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垂着头的北原抬起眼皮看了看楚寔,这是还没死心?
  这些年他和南安总是交替着来峨眉找人,便是在战事最要紧的时候,这边寻人的事儿也从没耽搁过,可是那人真的就那么消失了。
  “部堂。”北原想说话。
  楚寔却先开口道:“义教的南天王不是逃了么?明日让所有人搜山。”
  北原的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南天王不是昨日半夜已经落网了么?但旋即他就明白过来了,再次低下头应道:“是。”
  楚寔补充道:“传令下去,若是有人敢糟践百姓,尤其是妇孺,就地枭首,整旗同罪。”
  按军队编制,一旗十人,这就是说有一人糟践妇孺,十人都要被枭首。这条命令算是想当严厉的了。
  北原应声下去安排去了,走出院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心里明白,若是能找到的话,这些年他和南安就不会在峨眉无功而返。但楚寔显然心里还抱着期望,期望那个人还活着。
  听说走的时候是蓄意安排了许久的,可那时候天下大乱,群盗四起,她一个弱女子,还生得国色天香,一年里还大半时间都在沉睡不清醒,北原很难从好的方向去想季泠的结局。
  可是楚寔不死心,他们就得不停地寻找。
  周围的山,像拉渔网一般被拉了一遍,可以说就算是要找只蚂蚁都能找到,但依旧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
  北原和南安忐忑地站在楚寔面前,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两个月了。两个月能做很多事情,却被浪费在了山里。
  可也没人敢劝楚寔,连孙阳山孙先生都因为说错了话而自请离开了。那还是楚寔看在他多年辅佐的份上,才让他全身而退的。
  “部堂。”北原终于鼓起了勇气,想上前劝一句,可袖子却被南安拉了拉,这是让他不要说。
  恰此时,一个传信兵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儿道:“部堂,部堂,皇上驾崩了。”
  北原和南安心里全部一松,这下总算可以收兵了。
  老皇帝驾崩,登基的是他的幼子,今年不过两岁。他前头那些哥哥们,个个儿都很短命,所以才轮到了他坐上那个位置。他的母亲年仅十八岁的苗婕妤母凭子贵地成了皇太后,抱着小皇帝垂帘听政。
  楚寔被先帝遗诏任命为顾命大臣,只能启程回京。说起来,他也已经许多年没回过京城了。
  一道遗诏,似乎轻轻松松就夺走了楚寔手里的兵权,让他再没有借口滞留在外。如今天下逆贼也基本已经被楚寔清扫干净,留下的不过一些残灰余孽,已是疥癣之疾,不足挂齿。即便是义山王还没被捉住,可也成不了气候了。正好应了那么花,飞鸟尽,良弓藏。
  下一句则是狡兔死、走狗烹。
  只要稍微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句话。而对历史稍微有点儿研究的人也都知道,自古以来,但凡被任命为顾命大臣的官员,有好下场的真不多。
  楚寔手下人都劝他不要上京,并举出了“檀道济”的名字。
  檀道济是南北朝刘宋开国皇帝刘裕任命的顾命大臣。和楚寔一样,曾经立下过赫赫功勋,威名甚重,刘裕一死,朝廷上的人对他就多有猜忌,并指指点点地说“安知非司马仲达也”。
  宋文帝病重,因疑心檀道济,所以半道将他召回,历数罪状将他处死,紧接着檀家以及他的亲信,全都遭到了清洗,子侄几乎斩首殆尽。
  他们这是担心,也有人会说楚寔是“司马仲达”,进而出现那样的悲剧。
  “司马仲达?”楚寔笑了笑。
  跟随楚寔许久的大将刘开道道:“司马仲达又怎么了?要不是他,曹魏能打下吴国、蜀么?没有他,曹家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楚寔觑了一眼刘开道,他这算不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也怪不得刘开道等人,他们如今跟着楚寔,做着大将军,早已习惯了一呼百应,若是楚寔交回兵权。他们这些人也都得跟着夹着尾巴做人,被朝堂上那些屁都不懂的昏庸文官压得屁都不敢放。
  对他们而言,利益最大化自然是拥戴楚寔成事儿,那他们就是开国功臣。当然如果熟知历史的也该知道,开国功臣的下场比顾命大臣也好不了多少,但至少名声好听啊。
  楚寔没说话,他比刘开道他们敞亮得多,状元郎自然是饱读诗书的,过去那些人是些什么下场,他通通都知道。
  他上一世是什么下场,他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要么就彻底成为龟孙子,装疯卖傻来降低朝廷的疑心,要么就……
  周公旦的故事那只能是故事。
  “先皇信任我,命我为顾命大臣,我不能辞,不过……”楚寔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过诸位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身上全是刀伤、枪伤,我也绝不会让大家受委屈。”
  皇太后苗冠玉抱着小皇子接见了刚刚回京的顾命大臣,同时加封太子太傅,进柱国,中极殿大学士的楚寔。
  尽管楚寔已经三十好几,可脸上依旧没有蓄须,儒雅清隽,俊颜是刀雕斧刻鬼斧神工的杰作,被岁月磨砺得越发带上了玉样光泽,叫人见他之后只觉得连日月都清朗了。
  楚寔对苗冠玉恭敬地行了礼,“恭请太后圣安。”
  苗冠玉眼神复杂地看着楚寔,有些艰难地唤了句,“楚卿。”
  她没能嫁给楚寔,可她也知道这不是楚寔无情。而是季泠死得实在不是时候。她那时不年纪太小,楚寔为季泠守丧一年之后,她也不过十四。十四岁的身子在大人眼里孕育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而楚寔的年纪已经大得等不到了,转眼就和定西侯家的成康县主定了亲。
  那时候苗冠玉觉得,若是不能嫁给楚寔,那么嫁给谁都无所谓了。偶然地皇帝看中了她,她也就那么心灰意冷地进了宫。
  苗冠玉也有很多年都没见着楚寔了,此刻难免两眼泪汪汪。她想起从前,从前的日子多好啊。她嫁给楚寔做续弦,他屋里除了以前的繁缨,其余一个人都没有。听说还有个珊娘,可惜没有福气,死得早。
  她的日子过得快活极了,夫君温柔俊美,位高权重,她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气派斐然。
  而如今她的仪仗虽然比过去华丽了许多,可她却再出不得这禁宫,也无人能听她炫耀。炫耀什么呢?炫耀年纪轻轻守寡,从此要寂寞一生?
  成康,那个火一样的女子,却将代替她陪伴他一生,被他温柔相待,被他细心呵护?
  只要想到这里苗冠玉就恨得彻骨,彻夜难寐。
  此刻的苗冠玉显然有些失态,楚寔恭敬地道:“先皇驾崩,太后哀痛之心人皆知之,还请太后保重凤体。”
  苗冠玉忍不住讽刺地冷笑,她哪里哀痛了?她恨不能宫里日日唱大戏来欢娱呢。那个四肢软弱无力,浑身皮都瘦得皱成了搓衣板的老头子可总算死了。
  “我和贤儿以后就全都仰仗楚卿维护了,楚卿如今也是贤儿的先生,盼你多多进宫教导贤儿。”苗冠玉眼晶晶地看着楚寔。
  楚寔低头回道:“臣,遵旨。”
  他虽然自成臣,可苗冠玉却有种错觉,好似他才是她的皇帝,她还得仰望着看他。
  楚寔退下后,帐子后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美,唇红齿白,仔细看的话,却有三分相似年轻时的楚寔。
  “太后娘娘怎么看?”钟琪道。
  苗冠玉将手递给钟琪,钟琪就跪坐在她身边替她轻轻地按起手指来。
  苗冠玉低头看着眼前的赝品,到底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楚寔,甚至连这张年轻的脸,也比不上岁月的陈酿,可钟琪也有一桩是楚寔比不上的,因为他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在她最孤单的时候抱着她宽慰她。
  不过曾经的情爱早就烟消云散,苗冠玉既然成了太后,也努力成了太后,那么她想问题的出发点就再不是楚寔的继室了。
  苗冠玉用玉如意抬起钟琪的下巴,“怎么,你吃醋了?”
  钟琪赶紧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娘娘。”
  苗冠玉闭上眼睛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找人仔细盯着楚府,有任何异动都要回报。若是楚太傅没有异心,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么……”后面的话,苗冠玉没有说出来,可语气已经很凌厉。
  钟琪低声道:“就算楚太傅忠心耿耿,可他下面那些人只怕也不肯安稳。”
  苗冠玉没答话,钟琪也就不敢再说下去。
  楚府中,成康县主站在楚寔的院子外,冷笑地看着南安,“怎么,我这个大夫人连他的院子都进不去?”
  “县主见谅,太傅在休息,待太傅一醒,我立即回报。”南安恭敬地道。
  “若我非要进去呢。”成康扬了扬手里的鞭子。
  南安不语,只是头更低了一点儿,表示得罪。
  成康一鞭子抽在南安的身上,南安躲也不躲,动也不动,就那么受了。成康再想甩一鞭子,却听见旁边一声嗤笑,她转过头去却是季乐拉着她那四岁大的儿子在旁边看热闹。
  成康冷冷地看着季乐,季乐则笑着上前道:“县主这是何必呢,叫人见了多丢份儿。”
  成康恨恨地看着季乐,季乐却笑得春光灿烂。
  如今整个楚府,她自觉自己日子是过得最舒服的人了。
  成康县主虽然贵为县主,不过嫁进楚府后,也没住进大房的主屋,而是美其名曰县主尊贵,所以在园子里为她另起了一楼。不过成康不知道的是,她住的那边儿,是前些年楚寔购入的隔壁的园子,并算不得楚家的老宅。
  一开始季乐当然顶看不顺眼成康的。这位天之骄女,一进府就赢得了老太太、苏夫人甚至章夫人的喜爱。弄得章夫人成日里长气短叹的,觉得自己儿子没中状元输了,娶的儿媳妇又输了。以前季泠在的时候,章夫人还能比较出一点儿季乐的好来,可现在季乐就一点儿好处都没了。
  不过季乐却有一点儿好处的,成康县主身份尊贵嘛,所以不会主持中馈,所有的中馈之权又回到了她的手里,繁缨么自然是哪儿凉快哪儿去。
  再后来成康没多久就怀了身孕,生下了大房的嫡孙,可真真是鲜花着锦啊,那时候的成康走路都带风的。
  可人呐,命呐。阎王爷要收命的时候,管你是县主的儿子还是公主的儿子,都是一视同仁。
  哭得可真惨呢,季乐听见时都难免同情了成康一分。不过最叫她欢喜和同情的却是,他们的儿子没了,楚寔竟然都没回来过。
  想当初她那一胎落的时候,楚宿听到消息,再不喜欢她可也回来了呀,还为了她留在了府里许久。
  但楚寔就让人带了句“节哀”回来。好像死的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似的,又好像他是在对着别人的媳妇说话。
  再后来么,成康和她季乐一样,都是过的寡妇一样的日子,有男人和没男人没啥差别。他们男人去任上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带自己妻子的。唯一的例外就是季泠,可那却是个短命鬼,没福气享受。
  在楚府,季乐那时候最大的乐子就是看成康出丑。
  看她想去楚寔的书房被挡在门外,看她想进楚寔的院子被挡在门外,总之看见高高在上的成康县主被重重地甩在地上,她就乐。便是楚寔不在府中,成康也是被他死死地拒绝在外的。
  现在么,风水可真就是轮流转了。楚宿回了京,居然和她圆了房。季乐自己也争气,很快就生下了现在的儿子。
  尽管孩子生下来之后,楚宿就又让她过上了寡妇一样的日子,可那又怎样呢?她有了儿子,有了今后最大的依仗,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而她的婆母章夫人也总算在苏夫人面前出了口气。毕竟她那位大伯位高权重,威名赫赫又如何?到现在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成康没在季乐面前丢脸,转身走了。她瞧不上这样的人。成日里踩东踩西,非要看见你受苦遭难不如她,她才心理平衡。
  不过只要楚寔还回楚府,成康总是有法子逮住他的。
  “大郎。”成康叫住刚从外面回来的楚寔,从柱子后面走到他面前,让他无从避开。
  楚寔回头看了眼跟着的北原等人,众人就自觉地散开了。
  楚寔对成康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府内走。
  真逮着人的时候,成康却又不知该怎么跟楚寔开口了,开口说什么呢?质问他为何回了京,却从来不来看自己?明明是夫妻,同在一府里,却好似两地分居。
  “过两日就是昌哥儿的忌辰,我想去庙里给他做场法事。”成康眼神哀戚地道。
  “你决定就好。”楚寔道。
  就这么一句话,又点燃了成康心里的炮仗。“为什么什么都是我决定就好?昌哥儿去了你也一点儿不伤心,为什么,为什么?”
  “你既然娶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还是夫妻吗?”成康有些崩溃地歇斯底里,长久的寂寞让她已经顾不得在人前的丢丑了。
  丫头、婆子听见成康高亢的声音,都不敢驻足,赶紧地绕道走了。
  楚寔淡淡地看着成康,“别这样,成康。我没骗过你,当初娶你的时候,也是跟你说清楚了的,那只是我和你爹的合作。是你自己点头同意,选择了这桩婚事,如今赌输了,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
  成康呆呆地望着楚寔,“这么多年,你的心,就那么狠吗?”她是输了,是她的好胜心毁了她一辈子。她曾那么自信自己能得到楚寔,得到他的心,所以在楚寔向她坦诚娶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爹的支持后,她也只是很自信地笑了笑说,“我很高兴你的坦诚,所以我决定嫁给你。”
  楚寔看着成康,就那么看着她,看到她的眼泪瀑布一般地流下时,依旧淡淡地道:“我一直都是个坏人,别对我抱有任何期望。”
  “可是我后悔了。”成康在楚寔的身后大叫道。她跑到楚寔身边,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仿佛要生啖一口楚寔的肉才能略微解恨。
  楚寔皱了皱眉头,推开成康。
  成康哭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除了天下大业,你的心就那么小?小到再装一个我也不可以?这有什么冲突吗?你想做的一切我都会帮你,支持你。”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成康也没去想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大业,而是另一人。也许她也曾想过,却更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她宁愿输给江山,也绝不愿意输给另一个人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之外,还一无是处,懦弱、寡淡得好似白水一般,即便是输,她也不会是输给季泠,成康如是想。
  可这世上,千人千面,千面千心。有人喜欢蜂蜜水,有人喜欢桃子汁,甚至还有人喜欢辣椒水,固然前面的几种水各有各的味道,特色鲜明,但若是问一个沙漠逆旅中的人,他所钟情的只怕还得是那一汪白水。
  不是成康不好,也不是季泠太好,说穿了不过就是人生三味,还得自己品尝。
  成康哭得很用力,很用心,可眼前的人却是一丝动容也无,甚至眼底还有若隐若现的不耐,仿佛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他眼里就是个丑角在演戏。
  成康受不住地对楚寔大喊道:“楚寔,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爹给你的,是我给你的,要不是我爹,你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剿灭义教?楚寔,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瞧瞧,这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楚寔看向成康,脸色十分平静,并未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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