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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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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这意思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差点儿伤人命的事儿,最后却不过禁足一年。
  楚寔叹道:“杨姨娘和淑珍怕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有些迟疑,还不敢相信淑珍有那么深的心机。
  楚寔道:“淑珍未必能料到,可能只是想出口恶气。但杨姨娘就未必了。”能牢牢地攀住他爹那么多年的女人能没点儿手段?虽然杜氏的脑子在楚寔看来还是一无是处,可愚人千虑还有一得呢。“杨氏大概能料到你为了静珍她们的名声,并不会拿淑珍如何,哪怕季泠就是死了,你也会想法子把这件事抚平的。”
  “她,她,这毒妇。”老太太完全瞠目结舌。
  不得不说,楚寔还真料准了那位被迁到庄子上的杨氏的心思。她收到淑珍的信,出手对付季泠,就是料定了老太太不会拿淑珍如何,而杜氏自己却已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了。
  虽则杜氏也知道不该出手对付季泠,这对淑珍并无好处,可淑珍咽不下这口气,她也咽不下。杜氏万万没料到,自己这辈子最后居然是折在季泠这个孤女身上,她的女儿淑珍不过说了几句季泠的坏话,楚寔就出手对付她。杜氏如何能想得通?淑珍可是楚寔的亲妹子呢。
  既然想不通,杜氏就动了手,反正她结局再坏也不会有多坏了,大不了一死,她在庄子上,没有男人,也没有女儿,日子过起来跟死也没多大差别。
  “那毒妇不能再让她活着了。大郎,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置?”老太太问。
  楚寔道:“淑珍做出这样的事,谁的脸上都没光,对外说就不必要了,便是季泠那里也不用说,否则只会多生事端,至于淑珍,自然是要罚的,不如将她送到老宅住一、两年。至于杨氏,如果祖母还把淑珍视作孙女,自然不能杀了她姨娘,杨氏那边我会叫人看着,她再也翻不起浪花。”
  后来在山东庄子上的杨氏才知道,死不算什么,死了还有十八层地狱呢。楚寔虽然没要她的命,可她的一切吃食从此往后就都必须自己赚了,想出庄子更是没门儿,自有粗壮的婆子看守她。
  杨氏若有别的心思,那婆子就会敲打她,毕竟淑珍可还在楚家呢。杨氏投鼠忌器,才后悔不迭,她们母女出手对付季泠,根本就是用瓷器去打石头,得不偿失。
  至于楚寔嘴里的老宅,则在楚家的家乡邓州新野,不过他们这一支已经很少回去了,但楚家的宗祠却还在新野,彼此也有走动。
  “这会不会太过了?”老太太道:“毕竟泠丫头如今也没事。”老人家就是心软,再怎么说淑珍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的孙女儿,哪儿能说送走就送走。老太太也更明白楚寔的意思,那就是淑珍若是真心悔改了也许还能回来,若是冥顽不灵,只怕就在新野找人嫁了。
  楚寔不为所动地道:“现在宠她就是害她,让她去反省反省吧。”
  这事儿就算楚寔定了。淑珍悄无声息地便被送走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喊冤”。当然她也没料到自己做的事儿,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而楚家更是一点儿亲情都不顾地便将她送走了。
  季乐去探季泠的病时,就将淑珍的事儿说了,“听说淑珍病了,要寻个清净的地方修养,老太太就做主把她送回新野的老宅了。”
  说淑珍生病自然是个幌子,不知内情的人或许会信,但季乐可不觉得淑珍病得那么重,明明前几日去探病时,淑珍已经与常人无异了,怎么突然就病得要静养了?还恰逢季泠在园子里被蛇咬的时候?


第四十七章 
  只要略想一想; 季乐就猜到了,估计季泠被咬伤的事儿和淑珍有关; 淑珍本来就恨极了季泠。
  季乐还去打听了一下; 淑珍被送走后; 她身边的大小丫头、婆子也全都消失了; 据说是被连夜被发卖了。
  这样一看; 事情就很明朗了不是么?
  季泠才刚醒没几天; 连说话都有些费力; 听得季乐说淑珍被送走还有些惊讶。她也很清楚,一家里的姑娘; 病了正该有人照看才是,怎么会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通常所谓的病重送走都不大可能真正因为病重。
  季乐能想到的事儿,季泠自然也能想明白。
  “老太太怎么会同意送走淑珍?”季泠喃喃。她对老太太很是了解,老人家疼爱孙子孙女儿; 哪怕淑珍做得再错; 老太太便是禁足也该让她在楚府禁足才是,不太可能送到老宅去。
  季乐低声道:“未必就是老太太的主意; 我记得那天寔表哥来看过老太太,两人说了会儿话,然后老太太就叫人将淑珍送走了,我总觉得是寔表哥的意思。”
  楚寔?这样一想; 就说得通了; 季泠点点头。
  “你也觉得是他对吧?”季乐的声音放得更低了,“竟然一点儿手足情也不顾; 寔表哥的心可真狠。”
  这次季泠没点头。
  季乐笑了笑道:“哎,瞧我都说的什么呀,淑珍把你害得这么惨,心思那么歹毒,寔表哥把她送走也是理所应当的。若不是那天宿表哥及时发现你,你恐怕……”季乐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季泠,不愿意错过她一丝表情。
  季泠这才想起那日的事情来,又想到自己云英未嫁却被楚宿抱在怀里,不由得又羞又臊,霞飞双靥。
  芊眠在旁边插嘴道:“是呢,姑娘,那日刘大夫说的话,可把奴婢给吓死了,他说若不是二公子处理得当,姑娘的腿就保不住了。”
  “啊!”季泠也是惊了一下,没想到那么严重。她醒来后,除了感觉疲惫无力外,别的倒不明显,因此也没觉得自己中的毒有多严重。
  季乐状似打趣地问道:“泠妹妹,你好了之后,想要怎么感谢宿表哥啊?”
  季泠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季泠还真没想过,不是她不感恩,而是她还没想到那儿去。
  季乐一看季泠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想好,“不过也别急,慢慢想就是了,我也会帮你想的。”尽管季乐是不愿意看到季泠亲近楚宿的,但她自己又真没太多机会接近楚宿,所以必须抓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季泠只好点了点头。
  “跟你说了这么久话,累了吧?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季乐伸手替季泠掖了掖背子。
  季乐走后,珊娘便到了季泠屋里,“泠姑娘,你没事儿了吧?”
  季泠道:“就是还觉得身上没劲儿,不过已经没大碍了。”
  珊娘道:“放了那么多血,自然会没劲儿,得好好补一补了,那天可吓死我了。幸亏那天大公子也在,还亲自把我送回屋的,不然我都不敢走了。”
  季泠想起来了,当时仿佛是看到了珊娘和楚寔。
  “大公子人可真好。”珊娘低声道:“而且也是他第一个反应过来,让管园子的婆子把园门给关了,省得再有人被蛇咬。”
  季泠看着珊娘粉红的脸蛋,忽然意识到这珊娘在她梦里可是楚寔的小妾呢。现如今虽然不是,但言语里全是对楚寔的恋慕,难道说那梦境还真有预示意义?
  继而季泠才想起来,珊娘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亲事却还没着落。季泠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谨谨慎慎的,很少去想什么亲事,总觉得离成亲越远越好,以己推人,也就很容易忽略这些事儿。
  季泠看着珊娘怀春的样子,又想起楚寔,平日里待人虽然和气,可对付起人来却是不声不响的,抬手间就打发了杜姨娘和淑珍,虽然知道事出有因,还是为了自己,可也难免不会让人觉得他天性凉薄。
  守着这样的人,未必是好事。至少在季泠陆陆续续做的那个梦里,珊娘的脸色苍白时居多,郁郁寡欢,总是不停地在翘首期盼,可那个人却未必有一点儿心思分在她身上。新纳时或许还有几日浓情的时候,但后来男人的新鲜感一过,就弃之脑后了。
  不知怎么,看着珊娘,季泠就想起汉班婕妤的《怨歌行》,“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季泠纠结了一会儿,支开芊眠,拉起珊娘的手低声道:“大公子处事向来都算无遗策,只是……只是心性难免薄了些。”
  “此言何处?”珊娘松开季泠的手不解地看着她,还有些着急想要维护自己心上人的激动。
  若非这些年和珊娘情同手足,依季泠的性子是从来不肯人后说人坏话的。她见珊娘着急,心里也着急,“珊娘姐姐,你想大公子对他淑珍都尚且如此,那对别人……”
  珊娘有些不悦地道:“谁都能为这个说他,可是你不能。泠妹妹,这次若非是你被蛇咬,大公子,大公子也不至于……”
  季泠方才看出,珊娘对楚寔已经情根深种如此。但她也不能苟同珊娘的意思,说得好像楚寔那般对淑珍都是为了她。可季泠很清楚,楚寔将淑珍送到老宅去,只是因为淑珍做得不对,小小年纪就那么狠辣甚至草菅人命而已。那日不管是蛇咬了谁,只怕淑珍都逃不过惩罚的。
  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珊娘不肯再说话,季泠也知道再说也是多余了,可却不欲这般就同珊娘生分了,因此她转了念头道:“珊娘姐姐,你这般维护大公子,可是……”
  珊娘脸瞬间一红,声音低得蚊子似的,“我,我哪有,泠姑娘,你可别瞎想。”
  季泠道:“可算大公子的亲事至今也没定下来,也不知将来进门的表嫂是个什么脾性。”
  珊娘愁的也是这个呢,扭捏道:“大公子都如此年纪了,怎么老太太和大夫人还一点儿不着急啊?”
  季泠道:“怎么能不着急?只是大夫人总想选个高门贵女,可适龄的通常都定了亲了,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珊娘低声地含着期盼地道:“不过以老太太和大夫人的眼光,将来娶进来的大少奶奶肯定是德容兼备之人,贤惠婉淑自不必说。”
  季泠心底暗自叹息一声,“不说大公子了。珊娘姐姐,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可曾想过未来的夫婿要是什么样儿的?若是你不方便说,我可以帮你在老太太跟前提一下。”
  那知季泠这话立即引来了珊娘的激烈反对,“不,不,千万不要。”
  季泠假做不解地看向珊娘,珊娘只红着脸不说话。
  季泠笑道:“这儿就我们两人,姐姐莫要害羞,姐姐生得如此美貌,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哪怕曾经明珠蒙尘,可要嫁人做正头娘子却也不难的。”只是嫁得低一些就是了,但在季泠看来,哪怕是贩夫走卒人家,做正头夫人也是比做妾好的。
  倒不是季泠看不起妾室,而是她养在老太太跟前,寻常里说话的都是楚家姑娘,而聆听的长辈教训也多来自苏夫人和章夫人,这些都是正头夫人,提起小妾都是一脸鄙夷,便是老太太也不例外。因此耳濡目染下来,季泠自然就觉得嫁人就得做正头夫人,即便低嫁也行。
  珊娘闻言却是神情一黯,“阿泠你别安慰我了,我这样的人,哪儿能求做什么正头夫人,将来只要能有个立足之地就心满意足了。”
  话已至此,季泠还能说什么,珊娘这明显是打定了主要要跟着楚寔了。
  虽然知道嫁给楚寔那种人,难免独守空闺,可既然珊娘喜欢,季泠也就不再相劝了,心里又想着,其实那样也不错,如此她就能和珊娘多相处些日子了。将来哪怕自己嫁了人,回了楚家也有个说话的人。
  说句难听的,人哪儿可能没有私心。将来楚家做主的必定是楚寔,季泠便是嫁了人,指不定还得靠楚寔帮衬,那时他身边可以有个能吹枕边风的珊娘,对季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季泠到底还是为珊娘揪心。
  珊娘也怕季泠好心办坏事儿,临走之前一再地嘱咐,“你正病着呢,听大夫说,余毒未清,还得将养许多时候,就莫为我的事情费心了,也别拿我的事去烦老太太。我的事儿,我自己有打算的。”
  季泠点了点头。珊娘不想让她插手,她便只能看着。
  病着时,王厨娘也来看过季泠,叮嘱了她该怎么清毒,自然又给了不少药膳方子,春韭每日也会亲自给她把饭菜端来,总不忘说哪些是王厨娘亲自做的,哪些又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季泠吃得很开心,晚上睡觉时,还想着王厨娘,而且心生向往。
  王厨娘年轻的时候样貌也不难看,却至今未嫁,也不知其中有没有伤心往事。但从现在的王厨娘身上,季泠看不到一点儿的后悔,王厨娘始终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虽然也难免要依托高门,可大部分事情她还是可以自己做主的,真叫人羡慕呐。
  季泠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像王厨娘一般就好了,不嫁人,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活,但这样的念头一升起,便是季泠也知道那只是痴人说梦。她的人生未来只能指望可以嫁个品行还不错的男子。当然若是成了寡妇又是另一回事。
  哎,真是越想越离谱了,季泠翻了个身暗啐自己。


第四十八章 
  然而越是浮思联翩; 越是睡不着,她便就想起了楚宿; 在她最恐惧以为自己将死时; 是他将自己从地上抱了起来。
  刚及弱冠的男子; 清俊得仿佛茂竹; 文秀而彬彬; 又似玉堆的石山; 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该怎么感谢他呢?这实在是个叫人纠结又为难的事情。
  翌日; 季乐再来,又问起楚宿的谢礼; 季泠喃喃道:“真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谢意。”她想着楚宿这一科并未下场会试,显然心里还是有和楚寔较劲儿的意思,楚寔是状元郎,楚宿即便不那个二甲传胪; 也总不好名次太后。是以楚宿如今依旧在东正书院念书; 预备两年后下场。
  季泠想到的事情,季乐其实也想到了; “你不若送一套文房四宝?”这是最“安全”的谢礼,不会过于亲昵,又又实际用处。
  当时季泠就为难了,她的钱都给了江二文; 如今手里不过几两银子; 哪儿能买得起什么好的东西,但东西不好; 送给楚宿做谢礼,却就没办法出手了,那可是救命的恩情。
  季乐见季泠为难,却没往钱财的方向去想,她以己推人,以为季泠是觉得“文房四宝”太疏离了,不由半开玩笑地道:“也是,那可是救命之恩。通常戏里演的,美人遇到英雄,有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呢。”
  季泠立即被闹了个大红脸。
  对楚宿以身相许?哪个怀春的姑娘会不想呢?但季泠心里很清楚,她是不可能的。楚宿未来的妻子绝不会是她这般出身的,而她也不能去给楚宿做妾,否则老太太教养她一场得多伤心啊?
  然则梦里那串红珊瑚手串却总是在季泠眼前晃悠,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总惦记着它。难道是在梦的那一侧,她和楚宿发生过什么故事么?
  光是一想到这儿,季泠就有些脸红心跳。可她旋即又清醒了过来,那红珊瑚手串虽然珍贵,但楚宿送给自己并无特别的意思,因为芊眠后来跟楚宿身边的怀秀打听过,原来那红珊瑚手串虽然是章夫人特地去求高僧给开过光的送与楚宿,但楚宿嫌弃它太女气,并不肯用,就顺手转送了自己。
  但不管怎样,给楚宿究竟送什么谢礼,却成了季泠的一场心病,贵的送不起,便宜的又不能表示自己的心意。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夜,季泠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在造纸。是的,手腕上依旧带着红珊瑚手串,正劳心劳力不怕脏累的在做纸。
  那纸制成后,季泠看见梦里的自己对着阳光照去,纸底有淡淡素雅帘纹,季泠立即就意识到这柔白洁净的纸似乎是她在某本书里看过的“水纹竹纸”。
  竹纸便宜,季泠她们日常练字通常用的都是竹纸。
  如今这世面是,竹纸虽然不少,可如此洁白柔净可透天光的却很少见,那水纹的素雅与简致更是考验造纸者的品位及修养。梦中的她手里拿着的一看就是精品,虽然不太真切,可比之著名的澄心堂纸、玉版纸之类的应该不差不了太多,只不知写起来如何。
  季泠正出神地想着,梦里的画面就有了波动。是怀秀进门,对着她道:“公子很喜欢,说什么薄如蝉翼而坚,浸润保墨、纤维细腻、绵韧平整。”
  梦里的季泠顿时欣慰地笑了出来,眼角都泛出泪光了,楚宿的一点点赞美似乎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那梦里的场景有一转,季泠看见自己做贼似的进了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屋子里也无什么特别要紧的东西,只是多宝阁上放着许多匣子,旁边有书有小签,写着“澄心堂纸”、“仿澄心堂纸”、“薛涛笺”、“谢公笺”之类的小字。
  如此季泠才反应过来,这屋子的主人想必爱好收藏各类名纸。耳边响起脚步声,但见屋子里的季泠瑟缩了一下,往书案的挡板后矮声躲了去。
  再听得门开声,楚宿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匣子,小心地在多宝阁上放好,又侧身从书案上取了一个小纸签写了几个字,搁在新进的匣子边上,又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到梦里的季泠从书案后走出来,季泠才松了口气,心道,原来这书房竟是楚宿的?而喜好收藏古代名纸的也是楚宿?
  大约是从梦里得了启示,季泠就跟犯了魔怔似的,也一心一意地想着要造出水纹竹纸来。自己造的东西,花费且不说,最要紧的是心意,而且楚宿也喜欢,这才是最重要的。
  季泠这个人吧,别看平日里柔和可欺,没什么主见似的,但实则心里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却三头牛都拉不回去。
  “姑娘怎么想着造纸了?”芊眠好奇地问。
  季泠道:“一时兴起罢了。这些日子在床上躺久了,看了几本说造纸的书,就来了兴致。那也不费什么功夫的。”
  “可是也很麻烦的呀,也没地儿给你造啊?”芊眠道:“姑娘若是想要纸,我叫小童儿去街上买就是了。”
  季泠摇摇头,芊眠说的问题她都考虑过的,也有了主意。
  第二日,季泠拖着还没好的病体就去了嘉乐堂,跟老太太说想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也省得过了病气给老太太。
  她是中毒又不是其他的病,老太太知道不会过给人,但看季泠的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又想庄子上清净,依山傍水的说不定对病情好,多劝了两句之后也就准了。
  季泠这便去了京郊的庄子里。那庄子周围有好大一片竹林,此时恰逢小满前后,毛竹刚长出嫩竹来,最适合造纸,季泠心中感叹,连天都在帮自己。
  季泠造纸都是对照着古籍里的写的法子,自己一次次琢磨出来的。当然也私下去京郊的造纸坊看过的,学了些经验。若非是在庄子上,她也不会如此自由。
  从砍竹、断青到翻摊、缚料,这些还算是简单的,试个十次或几十次的也就成了,只要有心研究典籍再请教一些老人也就能成,最难的却是入帘抄提。
  这要求季泠拿着纸帘把纸槽内的浆液荡在纸帘上,要求手腕有技巧的晃动,使纸帘上的浆液厚薄均匀。这一步听着简单,但实则没有十年功夫想要做好却是极难的。
  但纸张出来之后,光洁美观与否,重点可就在这一步了。
  季泠不舍昼夜地亲自试炼,也过了两个来月才掌握了技巧。若是叫别的抄纸熟练工看了恐怕都要惊为天人,因为若是没有抄纸的天赋,这么短时间别说掌握了,能入门都算不错了。
  然则季泠这功夫也不是两个月就练成的。她跟着王厨娘学了好些年的厨艺,雕工也学过,而且是不可或缺的。这门功夫要做得好,对手腕用力的精确性要求非常之高,比抄纸可高多了。
  王厨娘的要求可谓是苛刻,甚至要求季泠在一粒米上刻出一朵花来。
  有这样的精细要求在前,抄纸所需的微妙劲道,季泠可说是妙到巅毫,唯一差一点儿的就是力气。所以她不能如其他抄纸工一般一日抄几摞纸出来。
  “抄提”一关便算是过了,而入帘的“帘”却也是极其讲究的。
  那竹帘上的帘纹会落在纸上,形成不同的纹路,有粗糙的,有精巧的,这也是技巧。
  而季泠用的竹帘,乃是她自己用细如发丝的竹丝编织的,还跟着庄子上的织布妇人学了一阵子,如此就能在竹帘上织出自己想要的纹路。
  一般的工人在这一步可谓是望尘莫及。
  季泠却极有耐心地去编织她的竹帘。说不得她也是有私心的,她名字中有个“泠”字,所以便爱上了水。她的竹帘编织的是水波纹,溪畔还有一从翠竹,竹纹落在水面上,因有微微涟漪所以会有点点变形。
  只为着这一点,季泠就在庄畔的溪流边枯坐了三天,只为研究那竹纹和水纹。
  到六月里,季泠终于造出了第一张她自己满意的竹纸。
  肤卵如膜,洁白细腻,莹润如玉。
  看得芊眠这样不懂纸的丫头都惊叹不已,“姑娘,真是,姑娘的手可真巧啊。”芊眠惊叹得都有些说不囫囵话了。“这么短的时间就……”
  这么短的时间自然不可能达到如此水准的,但季泠有“梦”啊,从她开始造纸的第一晚,她就又开始持续做梦了。梦见梦中的她是怎么一步一步造纸的,手腕又是如何用巧劲儿的,若是没有梦中的季泠帮助,她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造出“卧云纸”的。
  “卧云”得名于季泠造纸的这个庄子,卧云庄,后来的人也就把季泠造出的纸统称为“卧云纸”了。
  端午节的时候,老太太本派人来接了季泠的,但那时候季泠造纸正在关键时候,哪里肯走,因此找了许多借口这才拖延到了六月。
  如今纸也造出来了,季泠就再没有借口住下去了。但季泠万万没料到的是,来接他的会是楚寔。
  当然楚寔也不是专程来接她的,他和书院的几名好友到庄子上来小住一日,走的时候顺便将她带走而已。
  但这“顺便”两字已经叫季泠汗毛直立了。她也不懂自己为何会怕楚寔,就好像小动物天性怕老虎、狮子似的,有种会沦为口中食的危机感。
  可看到楚寔的人时,却又是另一番光暗。清儒俊雅,风华蕴藉,说话先带三分笑,声音润沉,好似上等丝绸摩擦过细沙,不是顶好听的,却是最挠人的。


第四十九章 
  今日楚寔穿了一身黛蓝地暗银藩莲纹的四开襟袍子; 这样的袍子利于骑射,也显得男子更为英武; 头上也并不戴头巾; 而是用银冠玉簪束发; 越发显得英朗轩俊。
  楚寔的俊美又不同于楚宿; 他的俊朗是一种男人的俊; 因为年长些; 又添了成熟稳重; 好似他的肩膀什么都扛得起。而楚宿的俊则是俊美,五官俊秀精致; 有少年人独特的清朗。
  季泠品琢了一番,觉得还是楚宿更好看些,且不会给人那么大的压迫感。然后她就脸红了,不知自己怎么就又想起了楚宿。
  “大公子。”季泠上前给楚寔见了礼。
  楚寔点了点头; “听珊娘说; 你是因为淑珍的事情躲出来的?”
  “啊?”季泠不得不故作茫然,心底却将珊娘都快骂死了; 她怎么能将那些话告诉楚寔啊?
  季泠的脑海里瞬间杂念纷呈。珊娘这是攀上楚寔了,所以才能把女孩儿家的私房话说给楚寔听?她当初出来也的确有暂避的意思。
  季泠的心思重,她怕老太太想着淑珍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楚寔送到老宅去的,所以借着又想造纸的缘故; 这才“任性”地跟老太太说要来庄子上住。
  走的时候; 珊娘来送季泠,自然问了缘由。季泠造纸未成; 又不好意思跟珊娘说楚宿的事情,这才提及了淑珍,没想到转过头珊娘就将她卖了。
  楚寔看着季泠的眼睛道:“你的心思太重了。老太太不是那样分不清的人。”
  季泠的脸刹那间就羞红了,连耳根子都红了,低下头不敢再看楚寔,她的确不该以小人之心度老太太的君子腹的。如今被楚寔点破,更是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走吧。”楚寔转身往马车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身后落后一大步的季泠道:“淑珍害得你差点儿不治,却只是被送去老宅,你心里怎么想的?”
  季泠这一次几乎是惶恐地抬起头,“我……”她没弄懂楚寔的意思。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即使有气也早就消了,淑珍又是楚寔同父的妹妹,她就想着楚寔该不会是想让她先开口给淑珍求情吧。
  想到这一点,季泠就赶紧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淑珍妹妹也得了教训,是不是可以把她接回来了呀?冬日里老太太过寿,总要一家子团聚才好。”
  楚寔斜睨季泠一眼,没说话,只是吩咐下人好生扶了她上马车。他自己则骑马去了前头。
  季泠可算是被楚寔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给害惨了,一路都在猜楚寔那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斜睨自己的那一眼应该是含着讽刺的吧?
  旋即季泠就想到她在珊娘跟前说过,楚寔处置淑珍凉薄之语。“噢。”季泠懊恼地捂住了脸。
  芊眠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一路魂不守舍的。”
  季泠闭了闭眼睛,再重新睁开,“没什么。”只是将来再要面对楚寔,她都抬不起头了。
  回到府中,珊娘来探季泠时,她自然要捉着珊娘问个明白。
  珊娘红着脸告饶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该打。”珊娘作势就要打自己的嘴。
  季泠自然只能阻止她,“珊娘姐姐,你这是怎么和大公子说上话的呀?”
  珊娘也没有别的知交好友,只盼着季泠能回来说说话,因此也不瞒她。“那日我在听雨亭弹箜篌,谁曾想那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被大公子听见了,他走上亭子见到我,我们就说了会儿话。”
  到现在珊娘想起那晚都像在做梦,楚寔语气那么和蔼,脾气又那么亲近,脸更是俊得好似谪仙,跟她说话半点不耐都没有,只含笑聆听,这让她忍不住就想不停地找话说,如此就能和他多待一会儿。这才有她“卖”了季泠的事儿。
  “呀。”季泠是知道听雨亭有多偏僻的,不然梦中的她也不会每次都在那儿弹箜篌,而听雨亭的位置也是她告诉珊娘的,却没想到珊娘居然会遇上楚寔。季泠不由喃喃,“那你们着实是有缘呢。”
  珊娘一听脸“唰”地就红了,却并未否认“有缘”二字,因为她心底也着实盼着呢。
  季泠见珊娘如此娇羞,可又忍不住欢喜冒泡,心里其实也为她高兴,于是打趣道:“那珊娘姐姐岂不是好事将近?”
  珊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那天晚上,楚寔刚走上听雨亭时,那眼神,至今想起来珊娘都觉得心肝儿砰砰地跳。
  后来他们就说了会儿话。
  说起来楚寔在听雨亭其实坐了不短的时候,他还让她给她弹了几曲箜篌呢。
  她弹着,他则闭着眼睛听着。
  几曲之后珊娘原以为楚寔会夸赞自己几句的,她对自己的箜篌技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他只是淡淡地问道:“可会弹‘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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