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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事务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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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以后花点时间和心思,盯着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才行。
  钱钱又捧着报告看了一会儿,点头表示肯定:“不错不错,我还是蛮健康的嘛。”
  韩闻逸:“……”都营养不良了还健康?你对健康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钱钱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身体恢复过来了,心情也轻快了不少。她伸着懒腰站起来:“总算都查完了,我们走吧!”
  “哎,我刚才忘记说了。”护士台那边的小护士叫住了他们,“刚才给你们的是常规检查报告,还有很多化验项,十天左右所有的结果都会出来。你们不用再过来取报告,到时候自己上网查就行了。”
  “还有报告啊?”钱钱问道,“护士小姐姐,我应该没什么大毛病吧?”
  护士小姐姐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钱钱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倒还挺乐观的。学校每年都有安排体检,虽然没有这么细致,总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拎起包对韩闻逸说:“走吧!”
  出了医院,韩闻逸就准备送钱钱回去了。
  上车以后。两个人系好安全带,韩闻逸随口问道:“对了,你第一次出现类似的症状是什么时候的事?”
  钱钱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思考。
  约莫考虑了十几秒钟以后她才回答道:“应该就是大一那时候吧,色彩构成的期末考,我第一次旷考。”
  她说话的时候,韩闻逸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的表情。
  很显然,她在开口的时候犹豫了,而且她在回答里用上了“应该”这样模棱两可的词。她心里似乎还有别的答案,也许是她不想说,也许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也许……
  然而韩闻逸只是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了。
  虽然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钱钱的症结之所在……但是他不能。不仅是钱钱在面对他的时候,很难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心理咨询师看待;当他面对钱钱的时候,他也不可能把钱钱当成一个普通的来访者看待。因此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都不适合做钱钱的心理咨询师。
  他必须得暂时忘掉自己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懂点心理学知识的……老板也好,朋友也好,什么都好,总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度过这个难关。
  刚才的那个问题让车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沉重。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钱钱突然开口。
  “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没等韩闻逸回答,她就自顾自说下去了。她讲了一个很老套的冷笑话,讲完以后,车里的气氛凝固了几秒钟。
  “哈哈。”韩闻逸笑。不是因为笑话好笑,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应该捧场。
  钱钱:“……”
  “……不好笑吗?”钱钱不服气,“那我再换个笑话讲。”
  “有一个姑娘去修电脑,修电脑的小哥问她,‘你电脑哪里坏了?’”
  “小姑娘很不爽地说:我早上不小心把回收站给清空了,回收站里的文件都找不到了!这个回收站的设计一点都不合理,造电脑的人怎么不改进一下?”
  “修电脑的小哥冷冷地说,”钱钱模仿起冷酷吐槽的口吻,“‘你还想怎么改进?回收站后面再设一个垃圾场,垃圾场以后再设一个焚烧站?焚烧站后面要不要再给你放一个时空旅行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钱自己又笑得前仰后合,韩闻逸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一次倒不是单纯捧场,而是他在笑钱钱笑得很好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也不好笑?”钱钱仿佛被激发起了斗志。她开始绞尽脑汁地搜刮自己脑海里的段子,誓不韩闻逸逗乐就不放弃。
  然而韩闻逸却减慢车速,最终在路边把车停下了。
  “哎?你停车干嘛?”
  韩闻逸解开安全带,半侧过身看着她。
  钱钱一开始还笑嘻嘻地回应他的目光。看着看着,她绷不住了,目光开始躲闪。
  妈的,这家伙是对视狂魔吗?有事没事盯人眼睛看。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了,还给不给人心灵留点隐私了?!
  韩闻逸想了想,举起手,温暖的手掌落在钱钱的头顶上。钱钱没有反抗。
  “你担心害怕什么就说出来,”韩闻逸柔声道,“我不会笑话你的。”
  钱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韩闻逸也不催促,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开口。
  昨天晚上,钱钱说羡慕他,羡慕他样样都好,人人都喜欢他。其实不是的。如果要说的话,从小时候起,分明是喜欢钱钱的人更多。院子里的长辈小孩也好,学校里的同学也好,食堂里打饭的大爷大妈也好……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乐观而快乐的人。她也总是毫不吝啬地想把快乐分享给别人。
  可是没有一个人永远都是快乐的。她也会有难过的、脆弱的时候,只是她不想说而已。
  甚至于,当她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她的处理方式是说几个笑话。安慰自己也好,逗乐别人也好。她不想让别人察觉她的难过,也不想让别人陪着她一起难过。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僵持数秒以后,钱钱绷不住了。一开口,她鼻尖就开始发酸,她连忙鼓起腮帮子吹两口气,把往上涌的眼泪给憋回去。“不是说好心理学不是巫术的吗?为什么我每一次想什么,你都看得出来?!”
  韩闻逸淡淡地摇摇头,抽出几张纸巾纸递给她。
  有些东西,她早就该发泄出来了。


第25章 
  钱钱一开始还不肯接那几张纸巾; 然而韩闻逸的手也不收回去。
  两人僵持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 钱钱的防线也在一秒一秒地瓦解。终于,她被击溃了。
  她一把夺过餐巾纸,打开纸巾将脸盖住。
  她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流眼泪,很快; 瘦弱的肩膀也开始颤抖。
  “哥,”她哽咽着问道; “我是不是很差劲?”
  韩闻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发泄的过程。他等她说完。
  “都说事不过三,我整整旷考了三次!我都走到考场门口了,我就是进不去; 就是进不去!我他妈到底在干嘛啊?!”
  “我知道他们对我很失望,我知道所有人都对我很失望。连我都讨厌我自己!”
  “我每一次都以为;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可以!可是下一次; 又下一次……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我他妈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韩闻逸没有打断她的发泄; 只是不断地给她递纸巾。直到她情绪都发泄出来,肩膀抖动的没有那么厉害了,他才终于开口。
  他问道:“钱钱,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做来体检吗?”
  钱钱从纸巾的缝隙里露出红红肿肿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好奇地看了韩闻逸一眼。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眼睛应该很丑; 又用纸巾挡住了。
  她摇了摇头。本来她以为韩闻逸今天会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 韩闻逸却带她来医院看内科外科的医生,这举动的确让她不太明白。
  韩闻逸缓缓解释道:“人的心理和生理是不可分割的。我们的情绪是受到身体里的各种激素调节的。身体不健康,我们的心理状态就会受到影响。哪怕只是疲劳和饥饿,就有可能让我们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
  钱钱闷闷地点点头。她平时脾气还挺好的,但有时候饿急了,的确容易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在给你做心理疏导之前,我希望先弄清楚你身体的健康状况。有时候看起来似乎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可能只是生理上的一个小毛病导致的。只要把身体上的毛病治好了,也许心理上的毛病马上就能迎刃而解。”
  钱钱猛地从纸巾里抬起头,连自己哭毁的形象也顾不上了,惊讶地看着韩闻逸。
  韩闻逸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解释道:“别太担心,我不是说你有什么很严重的疾病,哪怕只是营养不良,都有可能导致抑郁症。”
  事实上他其实有点担心钱钱的心理疾病会是由器质性病变引起的——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这种杞人忧天的话还是不要在没拿到详细的检查报告之前说了,要不然自己吓唬自己,情况反而更糟糕。
  然而钱钱却并没有因为韩闻逸说她可能有病而害怕。她只是很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我的问题可能是因为我生病了?我是说——真的生病了?”
  她的反应让韩闻逸失笑。
  他突然弄明白钱钱心理压力剧增的其中一个原因了——她可以接受自己生理上有疾病,但她不愿接受自己心理有疾病。
  这并不是钱钱一个人的问题。自从学了心理学,韩闻逸才发现,有时候人们对别人、也对自己,实在是太过残忍和严苛。也许是传统的教育让人们太相信主观意志可以控制一切,于是任何错误都被归结于主观问题,仿佛只有一个人品德败坏,他才会犯错。于是心理疾病也被视为糟糕品质的代名词,代表着懦弱、胆怯、无能……
  可事实却绝非如此!!
  韩闻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要解开钱钱的这个心结。
  于是他忽然换了一个有些突兀的话题:“你有没有听说过‘陈述性记忆’和‘程序性记忆’?”
  “啊?”钱钱一脸茫然地摇头,“那是什么东西?”
  “是心理学上的两个名词。人的记忆有很多种分法,其中有一种分法就是‘陈述性记忆’和‘程序性记忆’。这两种记忆是由人大脑里不同的区块控制的——就好像我们的左脑控制意识和语言,右脑控制思维和创造力。不同记忆功能也是由大脑里不同的区块控制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钱钱点点头。左右脑分工的理论初中生物课就学过。
  “所谓的‘陈述性记忆’,就是指我们的思想和思考。我们脑海里的每一件事情,我们学会了勇敢,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美好的品德,这些都是‘陈述性记忆’。”
  钱钱认真听着,继续点头。
  “而所谓的‘程序性记忆’……我们的身体就像一台精妙的仪器,它会记住很多曾经输入过的指令,然后自动地去执行它。比如我们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划水,从此以后我们张开腿就能迈步,跳进水池就能游泳。这些都是我们的身体略过了我们的思想和思考,自发记忆的行为。”
  “‘程序性记忆’给我们节省了很多的时间,大大提高了做事的效率——要不然我们每迈出一只脚,都要思考下一条腿应该怎么抬起来,我们做事的效率就太低太低了。”
  钱钱不停点头。韩闻逸讲的还是很清楚的。
  “但是……这种节省效率的程序有的时候也会出错。如果有人在第一次游泳的时候溺了水,他的身体记住了对水的恐惧感,从此以后他每次看见水就看怕。”韩闻逸耸了耸肩,“即使他明明知道,很浅的水池淹不死他;即使他明明知道,只要他去学,他总有一天能够学会游泳。可他一看见水就全身发抖,连下水的那一步都迈不出去。他的思想和他的‘程序性记忆’发生了冲突。”
  钱钱怔住。她开始明白韩闻逸想说的是什么了。
  “这不是因为他胆怯,也不是因为他懦弱,”韩闻逸注视着钱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更不是因为他不负责任。只是他的程序为了保护他,出了一点小差错……或许都算不上是差错。总之,仅此而已。”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榔头,一下一下敲在钱钱的心墙上。
  不是因为她胆怯,不是因为她懦弱。更不是因为她不负责任。
  “哪里出了问题,纠正过来,就好了。”韩闻逸说,“如果程序发生BUG,就找到出错的编码,修改它。”
  身体上的疾病也好,心理上的疾病也好。好好地治疗,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但就算出了问题,也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我明白,你比谁都不想这样。”韩闻逸字字如箭,戳人心窝。
  数秒后。
  钱钱挺起胸膛,深深吸气。
  韩闻逸愣了零点零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抽纸巾。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他的纸巾还没递出去,钱钱已经“哇”地一下放声哭了出来!
  诛心可杀人,解意可救人。
  她是真的,真的,比谁都不想这样。
  “哇……”压在她心里的门也随着这一声大哭打开了。
  韩闻逸:“……”
  这一回跟刚才闷在纸巾里压抑的哭声完全不同,钱钱已经丝毫不顾及形象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嘴张得圆圆的,好像漫画里的小人一样。
  她哭得太喜感了,韩闻逸忍了一下,没忍住,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钱钱:“……”
  情绪在号出声的瞬间已经释放了,现在的眼泪只是收不住的后劲。她一面哭,一面气愤地用拳头砸韩闻逸:“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韩闻逸捏住自己的脸,拒不承认:“没有,我没笑。”
  又过一会儿,等钱钱哭声小了下去,韩闻逸揉着刚被她砸过的地方,忍不住感慨道:“哎……不过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你哭。”
  钱钱恨恨地擤鼻涕,嗡声道:“都怪你!”
  韩闻逸很冤枉,“我怎么了?”
  “谁让你去哈佛学什么巫术!”
  “……”
  他又好气又好笑,钱钱这小白眼狼正红着眼睛瞪着他,好像他敢反驳他学的不是巫术她就要扑过来咬他一样。最后他只能举手投降:“好好好,怪我怪我。”
  钱钱斜睨着他,不敢相信他这么容易认输。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韩闻逸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说错了,参考上一条。”
  钱钱:“………………”
  她一脸嫌弃地把擦过眼泪鼻涕的纸巾揉成一团:“这么冷的陈年老笑话你也讲。”
  “呵呵。”韩闻逸不甘示弱地回敬:“你以为你刚才讲的笑话不冷不老套?”
  “……”
  钱钱哭了两场,哭完都有点脱力了,心里却轻松了很多。
  韩闻逸终于发动车子,继续开车送她回家。
  路上,钱钱吸着鼻子问道:“哎,哥,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你大学的时候也挂过科?”
  “嗯。”
  “怎么挂的?”钱钱问。以韩闻逸的智商,她很难想象有什么课能把他难倒,总觉得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韩闻逸打着方向盘向右转弯,顺便瞟了她一眼:“你想知道?”
  “嗯。”
  “真想知道?”
  “……嗯。”
  韩闻逸微微一笑:“我不告诉你。”
  钱钱:“………………”
  钱钱瞬间就无语了。不告诉你是什么鬼?这是什么欠打的台词?他们难道不是刚刚才敞开心扉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EXCUSE ME?你说什么?”她把手握成筒状贴在耳朵上,“风太大我没有听清楚。”
  “哈哈。”韩闻逸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什么时候我知道你挂科的原因,我就告诉你我挂科的原因。”
  钱钱:“……”
  很好,很公平。这么不肯吃亏的个性,难怪能当上资本家……没良心的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
  透过后视镜,韩闻逸看见钱钱撇了撇嘴,脑袋耷拉下去。有点像翻箱倒柜却没找到零食后沮丧的招财。
  他心里有点小小的恶劣的高兴,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很快,T大就到了。韩闻逸没有把车开回钱钱家楼下,而是在校门口停了下来。
  “去教学楼冲把脸再回去吧。”他说,“不然你爸妈看你哭过,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哦,”钱钱打开车门跳下去,“我在学校里逛会儿再回去。你走吧,今天谢谢你啦!”
  韩闻逸耸耸肩。
  钱钱关好车门,朝着T大校园里跑去。韩闻逸没有立刻把车开走,而是停在那里,看着钱钱的背影越跑越远,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了。


第26章 
  韩闻逸刚去美国的时候; 学的并不是心理学; 而是袭承父母的衣钵; 学了金融学。
  即使是名校,即使是含金量很高的专业,对他来说课程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他原本的目标,甚至是要将四年的课程压缩至两三年就学完; 剩下时间继续深造。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他每一门课都拿到了很好的成绩; 他还申请到了学校的奖学金,可突然之间一件出乎他自己、也出乎大多人的意料的事情改变了这一切——他被人举报违反了期末考试的规定。学院调查之后,发现举报内容属实,取消了他的成绩。
  那一门课和钱钱挂掉的色彩构成有些相似,课程并不难; 学校开课多年以来几乎从来没出现过有人挂科的情况。而在被人举报之前,他也拿到了教授给的最高成绩。
  他被人举报的原因是——这门课期末考试的内容是三人小组合力完成一份大作业。但他独自一个人做完了整组人的任务; 并没有和另外两位同学合作。
  因为挂了科,韩闻逸不得不在来年重修一次; 需要负担高额的重修费用; 而且还被取消了学校的奖学金,提前毕业的愿望也泡汤了。这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那时候有同学为韩闻逸鸣不平,劝他去学院里申诉,要回他的成绩。毕竟是他一个人完成了三个人的作业; 取消另外两人的成绩也就算了; 为什么要连他一起罚?
  但韩闻逸没有去申诉。他心里很清楚; 他的责任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
  带这门课的教授名叫Andy Wu,也是一位亚裔。他在了解事情的经过以后,把韩闻逸一个人叫去谈话。
  Wu教授问韩闻逸:“我听你的同学说,并不是他们把工作推给你,而是你主动承担了他们的工作。是真的吗?”
  韩闻逸说:“是的。”
  Wu教授:“你确定你不是在为他们开罪?”
  韩闻逸说:“是的。”
  Wu教授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闻逸说:“我想多学一点东西,所以想多做一点。”
  Wu教授说:“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我看你的作业,这门功课你明明早就掌握了,并不需要通过抢别人的任务来学习。”
  韩闻逸说:“我需要。”
  Wu教授说:“你不需要。”
  韩闻逸说:“我需要。”
  Wu教授说:“你不需要。”
  韩闻逸觉得很奇怪。他是来承认错误的,但是这位教授好像不需要他承认错误,却想跟他抬杠。
  韩闻逸说:“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Wu教授问他:“除了期末考试,这整个学期里每一次的小组作业也全都是你一个人完成了三个人的任务,是不是?之前两年你上过的课里,需要小组合作完成的工作也全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对不对?”
  韩闻逸犹豫了一下,没回答。Wu教授说的很接近事实了,但他不知道承认的话,学校会不会把他前两年的成绩也取消。
  Wu教授说:“其实这门课并不难,不光是你,我相信班里的任何一个学生都可以独自一个人完成作业,包括你的两位组员。而且他们也能做得很出色。你觉得对吗?”
  韩闻逸说:“对。”
  能进入名校的,没有一个人的能力是糟糕的。这门课也确实不难。
  Wu教授说:“除了你和你的组员,所有人都按照我的要求做了。因为他们知道,学习这门课程,知识只是收获之一。学校开设这门课程的最主要的目的,不光是让学生学到多少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们与人合作的能力。”
  韩闻逸没说话。按照这个说法,他挂了这门课确实不冤枉。
  Wu教授继续说:“如果说你和你的组员谁需要负更大的责任,我猜是你。当初分配小组的时候是自由组合,其他人都尽可能地选择成绩好能力强的同学组队,只有你,你一上来就去找了你的那两位组员,不是因为他们优秀,而是因为他们平时表现得比别人更懒散,更缺乏责任心。”
  能进名校的都是聪明人,但聪明人里也有懒惰的。他们或许是不喜欢繁琐的作业,或许是想把时间省下来泡妞。
  韩闻逸还是没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当初他们第一次一起完成大作业的时候,其中一位组员随口抱怨了一句作业太麻烦。于是韩闻逸就很顺水推舟地把他的任务接了过来。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很快韩闻逸就接手了小组的所有工作。每一次的小作业都是他一人独立完成。到了期末的大作业,也是他完成了全部。
  他抢工作,却不抢功劳,东西做完以后,给他的组员人手发一份,该谁讲的东西就谁来讲。他也绝不向外炫耀谁的东西是由他来代劳。可惜他的一位组员酒后跟人吹牛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还是把消息泄露出去了,也导致了他们集体被取消成绩。
  Wu教授说:“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从选择他们成为你的组员,到最后你独立完成作业。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但是你不愿意跟人合作。”
  Wu教授说:“你这样的孩子我见过很多,而且不少是中国人,虽然他们可能没有你做的那么极端。我不是想说中国人怎么样,只是可能是因为年代的关系,可能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你们中的一些人没有兄弟姐妹,又在一个压力很大的环境中长大。你们太懂得怎么跟人竞争,却不太清楚怎么跟人合作。”
  韩闻逸愣了愣。
  然后他说:“是的,您说得很对。”
  Wu教授说:“我说得对,但你并不打算改。”
  韩闻逸说:“为了顺利毕业,为了拿到学分,我会改的。”
  的确,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全部都是韩闻逸的计划。他知道有的课需要小组合力完成作业,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观察出了谁是班上最懒惰的学生。然后他主动找他们组队,主动惯着他们,主动揽过了所有的工作。
  他不是为了学到更多知识,也不是为了讨好同学,恰恰相反,他只是不想跟别人合作而已。
  年少时期的韩闻逸性格和后来不大一样。他虽然一直待人都彬彬有礼的,但有礼只是他的一种习惯。年少的时候,他的内心更加淡漠,也更加孤傲。
  在他的心目中,跟别人合作是一件非常麻烦而且浪费时间的事。他一个人花三天时间就可以完成的任务,如果两个人一起,可能要花上五天;如果三个人甚至更多人一起,可能因为意见不统一光花在吵架上的时间都不止五天。
  所以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完成。
  他会参加赛跑,但他从来不参加接力赛;他会参加竞赛,但他从不参加团体赛。他不喜欢自己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Wu教授说:“你说你会改,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韩闻逸对Wu教授笑了一笑。他只想拿到学分,并不想跟教授抬杠。
  Wu教授说:“你可以坚持你自己,也很好,我没有权利强迫你改变。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快乐吗?或者说,你幸福吗?”
  几年以后,韩闻逸在心理学上取得了一定的造诣,他再回想当时Wu教授当时问他的一个、或者应该说两个问题,他已经明白那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但当时他真的被这个陷阱给困住了。
  他愣了半天没回答。不回答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他不快乐。他也不幸福。
  从小到大,谁都以为他过得很好。他家境好,成绩好,长相好,性格也好。长相好他自己承认,成绩好他没法否认,但他的家庭和他的性格,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好。
  Wu教授说:“如果你学有余力的话,不如试试多学一门专业或者技能。比起抢走你组员的作业,那样不是更有意义吗?”
  韩闻逸回去以后考虑了几个星期,在下一个学期开学之后,他选修了一门跨专业的课程——积极心理学。这是一门听名字就知道很快乐的课程。
  结果开学第一堂课,上课教授问满座的学生说,你们谁觉得自己有过抑郁的症状?举起手来我看看。
  教室里稀稀拉拉举起几只手;过一会儿,多了几只手;又过一会儿,更多手举起来了。
  韩闻逸扭头一看,得,诺大一个阶梯教室,能有一半人都举手了。他没了心理负担,也跟着把手一举。
  这门课的名字叫积极心理学,结果却是最抑郁的一门课。不过想想也是,来上课的学生们正是因为不快乐,他们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他们才想知道,究竟要怎样自己才能快乐起来。
  下课以后,韩闻逸打算走,结果被教授给叫住了。
  教积极心理学的教授是意大利裔,名叫阿莫尔。他跟Wu教授认识,听说了韩闻逸的情况。
  阿莫尔说:“韩,我单独给你布置一项作业。你回去以后找一张纸,把你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把你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事情也写下来。然而选出其中你最想合作的人和最想合作的事,去完成它。至少和一个人完成一件,如果能和多个人完成多件,那更好。写完之后,你交给我看一下。”
  韩闻逸听了以后心情很复杂。
  阿莫尔说:“我并不是想强迫你改变。但是科学研究证明,善于合作的人比善于竞争的人更容易感到快乐,并且也更健康,他们更不容易患上心血管疾病。如果你对此感兴趣,那就尝试一下吧。”
  韩闻逸的确感兴趣。
  回到住处以后,他就拿了纸笔出来。
  然后……然后他在写字台边上坐了半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他到美国已经两年,两年里他一直潜心学业——以前的十八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除非很难推掉的邀请,不然他几乎不参加别人的party和聚会。他的人缘并不能算差,如果有人主动找他帮忙,只要他做得到他还是会帮的;如果有人想跟他交朋友,他就跟人兄弟相称;如果别人要跟他绝交,他微笑着挥挥手,好聚好散。
  他只是不主动也不热情。所以他似乎有一些朋友,实际上却没有一个深交的。
  最后他在纸上勉为其难地写了几个名字。
  一个礼拜后,他去上课,把写好的纸条交给阿莫尔教授。
  阿莫尔接过来一看,想要合作的对象,韩闻逸写了几个同学的名字。想要合作的事情……阿莫尔教授被他气笑了。
  他抖抖拿张纸条,问韩闻逸:“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游泳?这叫跟人合作吗?合作吃饭是指你们一人一口互相喂饭?合作游泳的是指你们要一起跳个双人水上芭蕾?你哪怕写个橄榄球啊!”
  韩闻逸想象了一下他跟他写在名单上的黑人大兄弟一人一口互相喂饭、一起跳水上芭蕾的情景,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阿莫尔把他的纸条打回去:“重写!”
  于是下课以后,韩闻逸又坐到写字台的边上,抽出一张新的空白的纸张,继续想。
  国外的人找不到,他就只能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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