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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眠于你心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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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辛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只会在几个面试官产生分歧的时候,从旁点拨几句,虽然不比其他人辛苦,但整场面试下来,苏辛还是觉得腰酸背痛。
刘叔开车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有点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地拉开后座门。
宽敞的后座上,身形颀长的男人静静翻阅着文件,听见动静,便扬眸看向她。
苏辛和他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一咕噜爬上去就势躺倒在他的腿上,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先生,苏小姐今天表现得很好,淮南那边对她很满意。”电话里负责汇报的下属恭敬道,“那个叫安珂的女学生今天没有来,听说请了几天假,这几天都不在S市。”
唐知眠微垂下眼,长指穿梭在苏辛的发间,为她梳理睡得杂乱的头发,闻言,缓声问:“魏家那边的情况如何?”
“老样子,出入把得很紧,魏老太太似乎目前也不在国内。”
“似乎?”
听到这声反问,那边吓得急急一阵忙活,很快给了更准确的回答:“不,是确定不在国内。”
第八卷 未必总相逢 第117章 回忆
“嗯。”唐知眠沉吟片刻,又提起另一件事,“小蚊子呢?”
那晚北石岭爆炸案之后,绑架苏乐的那些人如他所料,一个没落地被尽数抓获。
但这只是一个引子,后续能审出什么来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早在苏辛动手之前,他特意安排了小蚊子前往北石岭上演一出失踪案,是为了让柳之桢请出柳庭木参与寻找,再在时间点上动一些手脚,爆炸一起,柳庭木的人反而是最先被怀疑的,这是一个隔山打牛的警告,先让警方对柳庭木引起注意,随后的安排自然会紧跟其上。
“小蚊子已经成功入住柳家,柳之桢一直陪着她,她现在行动还不是很自由。”
唐知眠不需多想也知道这是小蚊子的一点私心,总归是个可怜孩子,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也不必急于让她做出抉择。
“随她吧,只要不耽误正事,其他事情可以让她自己做主。”
“是,先生。”那边迟疑了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先生,如果小蚊子真的舍不得柳之桢……”
阿南咬了咬牙,声量微微抬高:“您……您会怎么做?”
这已然是鼓足了勇气才敢问的,一说完便屏息静待回答。
“阿南,你似乎忘记了一点,夜之门从不养无用之人。”唐知眠语声平静,淡淡点出问题所在。
“可是……毕竟小蚊子年纪还小……”话说一半,阿南就自觉住了嘴。
是了,他们这群人哪个不是自小就被夜之门收养,依据自身条件教习相应的本领,谁都经历过小小年纪的时刻,但也从不敢过多自怜。
那是因为,他们从被遗弃到被收留,直至如今成为先生手中一把锋利的剑,本就是互利互惠的一件事。
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先生也从未强迫他们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他们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先生反复推敲过才摆在他们面前任由选择的,艰险有之、繁复有之、冗长连绵有之……却都保障了最基本的安全。
这已经是最仁慈的待遇了。
在这样的仁慈之上,却还要求更多的情分,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阿南不敢再替小蚊子说话,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他在进入夜之门之前,也有一个妹妹,如果没有当初的意外,现在大约也跟小蚊子一般大了。
正是因为抹不去内心的愧疚,他才总是对小蚊子格外照料,如今眼看着小蚊子在这次的任务中付诸了真感情,他担心以后她会因为犯傻而最终身心俱伤。
他握了握拳:“是阿南僭越了。”
唐知眠也没有过分指责,声线依然平缓:“小蚊子不是无用之人,自然不会做无用之事。你怜惜她才会时时刻刻以为她柔弱,但在我看来……”
男人浅淡的眸光倏尔犀利:“她能做的远不止如此。”
阿南仿佛醍醐灌顶般倏然醒悟:“先生的意思是……”
“不必干涉。”
不必干涉,简单的四个字,竟是给了小蚊子最大的自由。
阿南一时心神大震:“谢谢先生!”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唐知眠切断通讯,不再费神事务,转而专心看着睡得有些沉的苏辛。
睡着了的女生连气息都是安静的,褪去了平日里的闹腾和张扬,兀自枕着手臂浸沐在香甜的梦中。
她将身体靠在他的膝上,如同一只飞累了的雀鸟,灵动轻快地停了下来,羽毛蓬松,体态轻柔,依赖着可供休憩的枝桠,就此放心地栖息下来。
他发觉自己爱拨弄她的头发,就像现在,他将她的头发垂到一侧,露出白净的侧脸。
已是日暮时分,秋阳挥洒而进,被沿路的建筑物不断遮挡,投映在她肌肤上的光影便也跟着明明灭灭,仿佛跳跃的音符。
唐知眠蓦地想起那一年穿越雪山时遇到的一只雪兔,也是这样缩成小小的一团,将大半个脑袋都埋入雪地中,与此时模样乖巧的苏辛竟有几分相像。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他和乌克兰探险小组计划了小半个月,试图沿着西瓦山脉进入拉特腹地,寻找百年一发的雾莲芝,为细胞工程提供样本。
却因为行程出了差错,让另一组人率先摘走了雾莲芝,带着遗憾返程时,更是时运不济遭逢了雪崩,轰隆阵鸣过后,视野内便只剩下白茫茫荒无的一片。
他和大部队失散了,被迫躲在洞穴里等待救援。
尽管最终有惊无险,欧盛带着夜之门的人找来时,他也确实正依靠着洞壁,悠闲看书,但在那之前,其实也是狼狈的。
设备多数已经坏死,无法继续使用,他果决地舍弃了负重太大的器材,轻装出行。
从险峰之上攀援寻找能栖身的场所,凭借常年积累的经验推断雪崩之后尚算安全的地段,险险躲过雪地狼群的寻猎,最后沿着羚羊的脚印找到了那一处赖以避寒的洞穴。
距离洞穴不足三米处,就看见了那只傻乎乎的差点将自己闷死的雪兔。
毛茸茸的脑袋和茫茫雪色相差无二,短短的身子因为怕冷而蜷缩成一个小球,一点尾巴翘着,要不是还会偶尔摆动一下,唐知眠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他将它拎进洞中,原本是打算饿了的时候杀了果腹,却没想到这并不是一只笨兔子,反而机灵得很。
一进入狭窄的天地,得到了温暖,借此化开了一身的僵冷,雪兔一下子也活了过来,机警地躲在角落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戒备地望着他,好像在说:“你敢靠近,我就咬死你!”
威慑不大,骨气倒是挺足。
意外地,一路而来,长途跋涉的疲累在和这么一只小东西的对视中,化作浅浅的笑意。
“不杀你,过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开玩笑,他向来有言必诺,唯一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居然对一只兔子下了承诺。
耳朵动了动,随后又轻轻耷拉下来,少了警戒,多了乖顺。那兔子像是听懂了他的保证,当真扭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他就地取火,又将潮湿的外套脱下,撑起几根枯树枝,挂起衣服挡在洞口,防止寒风刮进来。
兔子便安静地依偎在他腿边,小心翼翼地跟着取暖。
火光掩映在墙面上,一人一兔,天地相伴。
他俯下身,在苏辛睡得发红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心口泛起暖意,原来,那时候难得一发的良善,竟也是有回报的。
如非意外,这个本该和真正的“那个他”相逢的女孩,阴差阳错闯入了他的生命,撩拨他,牵动他,而后攻陷他。
既然,他已不打算放手,她便注定要和那只雪兔一样,与他度过风雪晚来急的每一个冬夜,也终将陪他度过此后漫漫人生里的每一场春秋。
不退不离,至死不渝。
第八卷 未必总相逢 第118章 不必矜持
漫无边际的田埂,宽阔又阴森,被黑黢黢的天幕笼罩着,叫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脚步踉跄,孤独而绝望地踏着泥潭往前走。
“我饿……妈妈……我好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但好像又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为什么这茫茫四野毫无回应,连最是聒噪的鸦雀也不再发出响动?
她又走了好久,田埂骤然消失了,眼前有一条冗长幽深的巷子,巷口很窄,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挤进去的时候,并无困难,可等她想要出来的时候,又再也出不去了!
“呜呜……爸爸……妈妈……我要出去……”她看到自己的手,很小,手背手心有不少伤痕,月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在伤口上洒了盐,一下子疼得厉害。
她不敢叫唤了,只能忍住哭腔,回过身来,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越走越暗,直到眼睛再也看不见前面的路时,她便下意识地往一旁靠去,粗粝斑驳的墙面很冰冷,贴着她的后背,那冷意如同毒蛇一般,钻入皮肤之中,在四肢百骸里游走,她吓得猛地往前扑去,一头撞到对面的墙上,眼前的世界再一次消失了……
苏辛豁然睁开眼,醒了。
是自己的房间,没开灯,四周暗暗的,只有稍微打开的窗户外,有一点光亮低低地漏了进来。
阳台门反而是开着的,夜风灌了进来,撩动着窗帘起起伏伏,落地窗户上折射出她微微带着倦意的脸。
梦一场。
混乱至极的梦境,却是许多年不曾忆起的往事。
苏辛捂着心口,那一处沉甸甸的,熟悉的窒闷感再次传来,她用力攥着床单,忍下这阵不适之后,再抬眼,仅剩的一点疲惫已经尽数散去,眼神明亮而清醒。
她没有立刻下床,而是撑着床板稍稍坐直靠在床头,让身体恢复一点气力。目光所及之处,是秦小雯之前兴致勃勃帮她种下的绿色植物们。
苏辛本不是什么爱好养花弄草的文艺姑娘,也没有什么耐心,自然便不常照料它们。
秦小雯不负责任地给她倒腾了一大堆花花草草,就这么一堆一堆地摆放在阳台上,占了她大半地方不说,后来因为忙碌起来,也不再管过。
苏辛一开始还以为这些盈盈柔弱得只需两根手指就能掐死的小东西,大约会在主人家的散漫和置之不理的情况下很快可怜兮兮地死去,到最后也许会只留下惨败的枯叶残梗,提醒着世人,这里曾留存过生命的印记。
没想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当她不经意间拉开门的时候,日光倾泻,微风拂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之间是清新的植物香气,再睁眼竟收获了满目苍翠。
郁郁葱葱的一整片绿意,活像是浩大磅礴的春天大方阔气地将一丛新生的茂盛,铺垫在不过方寸的阳台上,就此蔓延伸展,尽情释放生命。
苏辛忽然想到从前的自己,她以为自己会死去,可最终依然活了下来。
人的命,脆弱又坚硬,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此时此刻,那些曾给予她力量的绿植,在黑夜里也不再看得清颜色,黑乎乎的一片,如同张牙舞爪的小怪物,嗷呜一声就能从梦境中跳出来,大口大口地将她吞噬。
心口处蓦地又是一滞。
她咬着唇,逼着自己不要发出可怜的呻吟,额际汗液津津,精神却无比集中。
很快就过去了,苏辛告诉自己,这样的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的,不就是那些辛苦过往的残留病症吗?很快就过去的。
“唔……”
她不受控制地翻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晕目眩恶心一齐涌了上来!
糟糕……
好像……有点失控了……
意识迷迷糊糊之际,有人将她轻轻抱住,而后扶住她,稍稍远离被汗水浸湿的床铺。
她下意识地顺着这人身上的温度攀了上去,使劲抓着对方的一只手。
肌肤相贴的瞬间,她恍然看见了这样的画面:那个奔波在田埂里的那个自己,不用继续奔波了,因为灯火明灭的远处,终于有人肯施舍一点怜悯,端出一碗剩饭,让饥肠辘辘的她填填肚子;而那个被推进长巷里的自己,也不用再哭泣害怕了,因为她抬头的时候,看到顶上有人踩着长梯,停在墙的另一面,冲她招手微笑。
所有的迷茫失意,所有的痛苦流离,都借着这人的手,这人的体温,在一点点地退散开去。
“救……救救我……”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了,没有憋在心里,没有含在嘴里,而是实实在在地说了出来。
“不怕。”男人嗓音沉稳,静静地响在头顶。
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后背,一遍一遍地替她顺气,直到她的呼吸声不再急促,神色不再痛苦,这才松开,转而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用手肘将门推开时,外间的光亮瞬时窜了进来。
苏辛眯起眼,缓去一时的不适,却听客厅中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她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是唐知眠,而吹口哨的是恬不正经的司越之。
梦,彻底醒了。
“放我下来吧。”她靠在唐知眠怀里,神色恹恹。
唐知眠眉梢轻动,低头看着她:“确定?”
苏辛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凤体欠安,今晚宠幸不了你了。”
“那确实可惜。”嗓音隐隐带笑,竟真像觉得可惜似的。
可惜什么?可惜她居然没有得寸进尺调戏他吗?
苏辛狐疑地上下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算是意思意思。
结果这一摸之下,发觉居然触感极佳,她忍不住又摸了几次,感慨道:“一个大男人皮肤这么好,我能把持得住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要故意凑上来让我开荤行不行?”
“苏辛。”
唐知眠轻顿了一下,淡淡的眸光映出她冷汗未干的小脸,在看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颊时,才放下心来,语声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以后对着我的时候,你大可以不必矜持。”
“咦?”苏辛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确定刚才那样撩人的话确实是这人眼也不眨地说出来的时候,忽而感到很无力,喂喂喂!为什么这男人每次都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跟她调情,而她总是不能立刻做出反击?
“咳咳。”正是情愫暗涌的时候,有人不合时宜地发出几声咳嗽。
苏辛不高兴地闻声看去,神色骤然僵住。
纪彦民。
第八卷 未必总相逢 第119章 合作
“嗨,我的小可爱!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不愧是爸爸的小心肝,么么么,亲一个!”
相比起苏辛的错愕,纪彦民却很是自然地冲她招招手,笑眯了一双眼,别提有多精神焕发了。
他边说着,边灵活地跳过沙发,眼看着就要往苏辛身上扑,唐知眠伸臂一挡,轻松将他隔离在一步之遥。
纪彦民委屈地扁扁嘴:“小唐,你这就不对了,我要和我家宝贝女儿抱抱嘛!小阿辛,来爸爸怀里噢!”
“呕。”司越之赶紧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看唐知眠和苏辛淡定的样儿,好像还挺适应这老头儿这诡异画风。不禁抬头望着天花板,是他承受能力下降了吗?
只见纪彦民头戴花哨的草帽,腰缠夸张的草裙,两撇滑稽的小胡子尾端俏皮地往上翘起,仿佛一个“儿”字。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将声音放尖,变得娇嗔又妩媚,明明该是硬气的大老爷们,此时却被他演绎成了搔首弄姿的傲娇老娘客。
不忍直视。
苏辛其实也快要爆发了,她强迫自己一定要忍住挥拳的冲动,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以手扶额。
“您怎么来了?不是在南迦山修炼么?”
正是因为知道纪彦民不愿意和自己多见面,她才会在乍然看到他的时候差点儿失态。
“别听那些兔崽子瞎说,你老爹我这不是来找你玩儿了嘛。”纪彦民依旧笑嘻嘻的,还试图越过唐知眠和苏辛更亲近一些。
唐知眠低眉,清淡眸光在纪彦民恬不正经的老脸上扫过,忽而明白为什么苏辛也常常嬉皮笑脸的,真是上梁不正……唔,算了。
“拉倒吧,你就喜欢没事找事,快说,这次又惹什么麻烦了?”苏辛并不领情,往后靠了靠,更贴着唐知眠了。
在苏辛仅有的几次和纪彦民见面的记忆里,这个老头儿从来不会没事主动与自己联系的。
通常如果不是招惹了什么烂桃花,生怕母亲知道会伤心,才屁颠颠地过来让她出面解决,还要百般收买她不要告知妈妈,就是大手大脚把养老钱花光了,到她这里来蹭吃蹭喝几天,等她接了大单子了就立马卷了钱走人,从此天高海阔,潇洒自由。除非他又有事情主动联系她,否则,苏辛从来是联系不上他的。
也曾想从母亲那里探听,为什么父亲从不肯与她们相聚,总要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母亲每每被问及总会沉默流泪,伤及心肺又要住院安养。一来二去,等苏辛稍稍大一点之后,便再也不提这个问题了。
渐渐地,她开始接受这样奇怪可笑的设定,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尽管父母健在,可她就已然注定会是一个没有完整家庭的孩子了。
“你这孩子,爸爸是那种人吗?”纪彦民眨了眨眼,看上去楚楚可怜。
苏辛鄙夷地瞪着他:“是!”
虽然语气满是嫌弃意味,但一直没有说话的司越之却看得出来,苏辛眼神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难以言喻的心酸。
一别几年,血脉相连的父女之间连招呼寒暄都要这般迥异常人。
“呜呜……”纪彦民嘟着嘴,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一边哼哼一边转身就走,“女儿大了翅膀硬了,见到爸爸都嫌弃了,好,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这就走,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会来了……”
苏辛弯起眉眼直乐:“行啊,出门叫个车,S城刑警大厅里住着一个不知名的……你的疯狂爱慕者哦。”
苏辛说的正是爆炸案那一晚挥鞭子的那个女人,如今正被刑警队看守起来。
说来也怪,当晚爆炸动静并不小,苏辛还以为真要发生命案了,到时候哪怕是唐知眠这样的身份,或许也要多费点心思去摆脱嫌疑,没想到的是,爆炸只发生在极小的一个安全范围内,看似声势浩大,那几个绑架犯居然毫发无伤,除了一开始被唐知眠打出的伤之外,并没有生命危险。
而紧接着,柳庭木的儿子柳之桢以及十多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在寺庙附近被逮捕,连同那几个绑架犯一同被抓到了警局。
随后,柳庭木亲自出面将儿子保释了出来,柳氏还为此开了发布会澄清谣言。
柳庭木平白无故地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没有心思再去纠缠徐清,司越之也落得一身轻松。
苏辛对这样的事态发展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并没有出什么大纰漏,也就没再深思了。
可现在连纪彦民都出现了,那个女人以及这次乐乐被绑架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哎呀呀我的好闺女,你可仔细点儿,别跟你妈妈说噢!我和维妮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做啊!”纪彦民往外走的动作倏然停住,掉回头,脸上堆满笑容,一点儿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苏辛拧眉:“为老不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你就是为老不尊!都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在外面招蜂引蝶!”
“哎呀呀,我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去哪儿了!”
“早死了!”
“呜呜呜……你骗我……”
司越之已经看不下去了,挑了个离这对父女更远一点的位置坐下,准备等他们玩够了再开始参与正事。
“前辈,”最后是唐知眠出声打破了这场闹剧,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却自有一股安稳人心的力量,“您这次过来,应该时间并不充裕吧。”
言下之意,就是别再搁这儿和苏辛玩闹了,赶紧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噢,小唐啊。”纪彦民望向立在苏辛身后的男人。
身姿修挺颀长,气质卓然清雅,有着敏锐至极的五感,和极深极沉的心思。
这是他非常满意的作品。
他亲手打造出来的人,如今和自己最心疼的女儿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别样登对,那玩闹的兴致也散了,倒是真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了。
都是自小看着长大的人,如今已经一个比一个能独当一面,再往后,总归是要脱离他的。
到那时,他依然还是孤独漂泊的一个人,四海为家,又从未有家。
终此一生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其实,这次来还真是有点事要商量。”纪彦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再阴阳怪调了,他严肃的时候,总算有了几分“DUSK”首领的气势。
“先说暗流香这个单子。嗯,小唐你的手段不错,柳庭木现在已经不敢轻举妄动,回头阿辛在时装大赛上再加把劲,他那种利益熏心的人是不会放弃最后翻身的机会的,交易一经敲定,就让警方做好准备。”
“这单委托结束之后,徐清如何处置,是法律裁决的事,我们不必插手。”
“我今天想说的,是魏家这笔生意。”
第八卷 未必总相逢 第120章 生活重叠
纪彦民沉声说明来意,厅中一时无话。
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指针与分钟在相互追赶。据说,一天二十四小时之中,它们会有二十二到二十三次的重叠,就如本无互通的人生,其实也有许多汇合交叠的可能。
苏辛不知道,她竭力掩饰的委托者身份,也终将与唐知眠的生活重叠。
直到很久以后,两人的故事还在许多后辈之中口耳相传。
“所以啊,小唐,我这可是专门来找你合作的。”纪彦民点了支烟,左右找了找却发现屋中没有能点火的东西,只好把烟又塞回了口袋。
听到这里,苏辛总算感到有些生气了。
只是她有个怪习惯,越是感到生气,越是笑得温婉可爱,此时的她,唇边的笑意还未敛去,便已经冷静地看着纪彦民,俏生生的嗓音里隐含不满:“老头儿,别告诉我,你准备让唐知眠参与进来?”
在苏辛的认知里,纵然目前为止她所见到的唐知眠总是一身贵气,淡定从容,看上去无所不能似的。但说到底,唐知眠只是一个商人,商界争斗之中,多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自然可以运筹帷幄,凭借高超手段获得至高无上的敬仰地位。
可是,他仍然是要活在日光之下的,一身清冽,一身干净地活在日光之下。
苏辛总能忆起她第一次见到唐知眠时的情形,无论生死狙杀,还是相靠取暖,她记忆中的唐知眠是拥有一颗不易察觉的柔软的心的。
所以,他才会在六年前出手救下素昧平生的自己,在生死攸关的夜晚,用云淡风轻的姿态给十六岁的自己打造了一个触手可及又遥遥相看的美梦。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祗,本就该不染尘埃的,又何必堕入泥潭,参与这些游走在灰色地界,甚至常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中来呢?
更何况,他们做委托是为了钱,而唐知眠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了吧。
“阿辛,你这……”纪彦民堪堪顿住,许久,摇头苦笑起来。
他以为苏辛是知道唐知眠身份的,尽管当初听说她主动缠上唐知眠的时候,还有些惊异,还想着这孩子总算开了窍,不再执迷于过去,打算重新开始了,没想到……原来是一场错爱。
正是因为这样的“以为”,他才放心地将苏辛交托给唐知眠,自己则去南迦山修身养性。
直至三天前,组里收到魏家的委托单,又得知魏老太太已经动身前往南太平洋,料想魏家这笔生意是稳赚不赔的,才会即刻出面,准备促成“DUSK”与“夜之门”的首次合作,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将苏辛未来的道路彻底铺平。
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想到自家女儿聪明一世,也有被爱情蒙混头脑的时候。
这下就很棘手了。
如果直接说明唐知眠的身份,苏辛怕是要受到打击。如果不说,让苏辛再和唐知眠相处下去,迟早也是要出问题的。
毕竟,那个活在六年前的人,对苏辛而言,意义特殊,地位不凡,连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未必能撼动。
倘若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成了一个被所有人隐瞒真相的傻子,满腔爱恋给了一个顶替心上人的人身上……
纪彦民眉头皱了又皱,重新拿出烟盒,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打开炉灶点好,又慢吞吞地吐着烟圈走出来,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
见纪彦民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苏辛心中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回身抓着唐知眠的衣角,深深看了他一眼,想在他深幽的眸中看出点什么来。
“嗯?”唐知眠安抚似的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并未有任何异样。
“唐知眠,你先回去吧,我和我爸爸有事情要谈。”苏辛想让他先离开。
“阿辛,唐氏是做生意的。”
所以,哪里会害怕“合作”呢。
苏辛讶然,这是唐知眠第一次唤她“阿辛”。
虽然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称呼,可由唐知眠说来,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阿辛,阿辛,仿佛唇齿之间含着雪山融化时的甘醇,晕出天地间最暖的一抹柔情。
也许是他展露出来的,和几个月前截然相反的温柔模样,让她挂恋了六年的而不可得的心,被轻然抚慰。苏辛眼底蓦然一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矫情兮兮的了。她握住他的手,左右摇了摇,像个撒娇的小孩儿。
“你先回去啦,我等会给你打电话。”
为了保证自己的话具有可信度,她还乖巧地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眼前这般娇俏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
唐知眠心神旌动,俯身将她额上的汗拭去,温声道:“好。”
他的视线轻抬,和纪彦民深思的眼神交汇片刻,而后重新看着苏辛,将她睡得皱巴巴的睡衣理好,一言一行,体贴入微:“饭菜已经做好了,在微波炉里,等会记得先吃饭再休息。”
苏辛听话地点点头,唐知眠又将拖鞋拿过来,看着她乖乖地穿好,这才取过沙发上的外套挂在臂间,朝门口走去。
司越之在他经过时,站了起来,和他对看一眼,相互点点头,算是心照不宣了。
随着门被带上,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哎,”司越之伸伸懒腰,走向厨房,嘻嘻笑着,“赚钱的事儿以后再说,让大爷我看看,这位尊贵无比的唐先生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司越之你给我回来!那是我的!”苏辛回过神,一边跑上前拦下司越之,一边不忘扭头朝纪彦民喊,“我先表明态度,魏家的生意,我能处理,你不用再找帮手了。”
“阿辛,别任性。”烟头被碾碎在桌角,纪彦民低着头,夸张的造型让他显得很是喜感,话声却是肃然的,“组里的安排,你只能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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