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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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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洵将写好的木牌系在一起,然后往树上抛去,红绸稳稳地搭在枝头,他看着树上晃动的木牌上“岁岁相守,永不相忘。”八字,唇边泛起满足的笑意。
  ……
  两人在那座古寺借宿一晚后,第二天就离开了,接着往大山脉之外行去。
  但刚刚出了碧海大山脉,谢洵与付秋年又遇上了一场厮杀。
  一场苦战之后,将那些阻碍他的人杀戮殆尽,谢洵带着付秋年住进了一家客栈。
  将身上的血腥洗去之后,两人吹灯睡下。
  深夜的时候,谢洵被付秋年叫醒了,醒来时他急促地喘息着,背上附着着一层冷汗,初秋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又做噩梦了。
  这段时间,他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看到了尸山血海、横飞的血肉和哭号的亡魂。
  廊上灯笼昏黄的光微微透过纸糊的窗照进室内,谢洵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凝眸深深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付秋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付秋年的眼睛很亮,他看得微微失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暂得喘息。
  静谧的深夜里,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恐惧、无措、自我怀疑,都含在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中:“秋年……我的手上已经沾满鲜血……”
  付秋年伸手爱怜地抚摸着他英朗又疲倦不堪的眉眼,轻轻地吻了吻他干燥起皮的唇,声音在雨夜里有些朦胧,她说:“别怕,雨水会冲走所有的鲜血,一切都会过去,明天又会是一个大晴天。下过雨,就忘掉过去走过的路吧。你只需要记得你想要什么,再接着往前走。”
  谢洵颤抖的目光里终于呈现出坚定的神色,他认真地说:“我要成仙,我要到北方去,穿越深林,翻过碧海大山脉,渡过冬季冰封的燕水,穿过茫茫雪原,到北方的神山上去。”
  “我要到北方去,我要成仙……”
  “是了,你不要害怕……”付秋年低沉温柔的女声缓缓地流淌在他耳边,“路途虽然很很遥远,但我总会陪着你的……”
  初秋夜里的雨洒进随风舞动的密林里,微微的喧嚣,像是波涛起伏的声音。
  付秋年轻声说:“下雨了。”


☆、提灯照忘川【9】

  一望无际的新野原上风雪茫茫。
  湿滑的冰面上; 谢洵与付秋年牵着马一步一步地缓慢行走着。
  付秋年眺望远方,飘散的雪花下,莽莽的平原一片雪白,目光的尽头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一处树木茂密的小山坡,付秋年叹了一口气,说:“今夜我们可能又要在雪中度过了; 我们在燕水里取一些水吧。”
  他们走到燕水中央合适的地方; 谢洵蹲下来伸手将冰面上的积雪抹开了些; 仔细地四处敲击着冰面; 最后寻到一处冰面较薄的地方,他用匕首凿开,大概往下凿了八寸; 晶莹的冰面被破开,河面下流淌着的清澈水源呈现在眼前。
  谢洵俯身将水囊探入水中; 很快就灌满了一囊水; 又接过付秋年的水囊; 再灌了一囊。谢洵在身上把手擦干; 道:“走吧。”
  但他忽地又感知到什么,目光利剑一般地指向燕水对岸。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谢道长吗?”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缓缓地显现出几个修士的身影。
  对面的人慢慢逼近,谢洵冷哼一声,拔出了剑,道:“秋年; 后退。”
  在嘴上交锋了几句之后,两方人马很快就打了起来,但对方虽然人多,也很快就不敌谢洵。
  交锋中,双方的法术不断击中冰面,这时,只听见咔擦一声,冰面开始崩塌,并不断扩大着。
  其中一个修士立刻就随着碎裂的冰面坠了入水中,水流湍急,窟窿也还在不断扩大着,他挣扎着,却也一直够不到冰岸。
  而谢洵在对敌之际,还不忘时不时地向他施加几个术法,似乎是要对对方赶尽杀绝。 
  那修士绝望中看向站在一旁观战的付秋年,他一边狼狈地在水中扑腾躲避着,一边求救道:“姑娘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发誓,再也不会对谢道长不利了……求你救救我吧!”
  虽然付秋年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但是她不想谢洵再造杀孽了,如此杀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既然他已经发誓,那放过他也无妨吧,付秋年犹豫着,最后向那个修士伸出了手。
  然而这时,一个术法猛地击中了那修士的背,修士吐出一口血来,瞬间沉入湍急的水流之中,他就这么被燕水冲走了,只留下付秋年空落落地停在风雪里的手。
  谢洵很快解决了那些修士,他就着雪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剑,然后走到付秋年面前,若无其事道:“走吧,秋年。”
  洁白的冰面被鲜血弄脏,尸体四散地倒着,付秋年怔怔看着这一切,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谢洵问:“秋年,你怎么了?”
  “没什么。”付秋年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沾着的雪花,轻声道,“走吧,我总会陪着你的。”
  ……
  夜幕已经降临,黑暗中,谢洵与付秋年牵着马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们找了个树木密集的地方坐下来,谢洵生在南方,所以就算成了修士,但到这北方来似乎还是很怕冷。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到北方的雪山上去。还好,有付秋年陪着他,他也并不觉得孤单。
  想到成仙,谢洵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秋年,你说我真的能到北方的雪山上找到成仙的机缘吗?”
  付秋年语气温柔却又充满坚定地对他说:“会的,我们从南海走来,已经翻过碧海大山脉,穿越深林,渡过了封冻的燕水,只要穿过这茫茫雪原,就可以到达终点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洵满足地叹息一声:“真好……”然后靠着树干,唇边含着笑意地沉沉睡去。
  夜里北风呼啸而过,枝头的积雪簌簌地落下来,树林里的乌鸦一声一声地哀叫。
  谢洵裹紧了大氅,在梦中轻声呢喃:“秋年……”
  天蒙蒙亮的时候,茂密的雪林里光线还很昏暗,谢洵在这时候醒了过来,他十分艰难地睁开眼,似乎眼皮都被冰雪冻在了一起。
  四周很安静,只有呼啸的风声,系在一旁树干上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嘴里呼出白色的热气。谢洵微微侧过头,就看见了身旁付秋年安静的侧颜,他心底升起柔软的暖意,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听见谢洵的动静,付秋年也醒了,她悠悠打了个哈欠,温柔地回望他。
  一夜过去,两人身上都积了一层干燥细碎的雪,付秋年指着谢洵的头顶笑道:“你像不像毡帽上又戴了一顶白帽子?”
  付秋年伸手将谢洵头顶的积雪抖落,又仔细地拍了拍他身上,细碎的雪纷纷扬扬。谢洵也伸手拍着付秋年身上的雪,两人就在雪粒纷飞中这么玩闹起来。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初遇不久的少年时光,虽然生活辛苦,却仍是笑闹不断。
  可是他们两人心里知道,这再也不是单纯的少年时候了,这条往北的路一踏上,就一去不复返了,他们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渐渐止住了手里的动作。
  两人拧开水囊喝了点水,感觉胃里暖了起来,又修整整理了一下,接着往北进发。
  ……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这家大宁最北方的小客栈。
  谢洵迎着傍晚昏黄的日光,掀开客栈厚重的门帘,走了进去,屋内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客栈并不算的大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看见谢洵进来,探寻的目光立刻汇集过来,感知到谢洵并不弱,大家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谢洵知道,客栈里的这些修士,大概都是往最北方雪山上的神殿去求登仙机缘的,所以这家客栈里,可并不比雪原上安全。
  谢洵并没有在大堂里多留,他订好房间和吃食就带着付秋年上了楼。
  两人修整好已经很晚了,谢洵正准备入榻安寝,却看见付秋年开着窗,眺望着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北方。
  付秋年道:“传说,神殿在雪山之巅,那是太阳最晚照到的地方,也是太阳最早照到的地方;那里有最漫长的黑夜,也有最漫长的白日。我们现在离那里很近了,只要从这个小客栈,再往北走一点,就已经算作是神殿的领域了。我是凡人,估计不能再陪你往北去了,今天是冬至,是这里最漫长的黑夜,度过黑夜,太阳将在辰时四刻升起。等天亮,也就是辰时四刻,你就出发吧,我就在客栈里等你,等你成仙了回来接我。”
  谢洵也知道,这里已经很接近雪山了,再往北将会有更多的危险,他也不愿让付秋年再继续跟着他以身试险,这家最北的客栈确实是很好的安置之处,谢洵握住付秋年的手,道:“好,等我成仙了我就回来这里接你。”
  ……
  一夜过后,风雪已经停了,这家小客栈沉在雪后的宁静中,屋里的炭炉发出噼啪的轻响。
  谢洵睁开眼,看见白衣的付秋年静静站在窗边,目光悠远地眺望着远方。
  日光熹微,给天边连绵的雪山镀上一层金色,付秋年整个人都沐浴在那清晨的阳光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谢洵眼也不眨地看着她,问:“秋年,什么时候了?”
  他听见付秋年肯定回答道:“辰时四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终于要把这第三个故事写完了……这都三个月了……望天……
  下章这个故事完结,而且有高能,就是我在第一、二个故事中一直说的反转,反转,反转!
  下个故事就不是这样轮回中的了,是关于帝君和妖祖本人的,或许不应该称作一个故事?
  有点小激动n(*≧▽≦*)n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提灯照忘川【终】

  “后来呢?”奈何桥旁; 谢洵握紧了付秋年端着孟婆汤的手,碗一晃,碗中的汤溅在谢洵指间,顺着他的手流淌下来,一如他顺着脸颊流淌而下的泪水。
  “后来……”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了,付秋年有些茫然地回想; 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无关谢洵的记忆; 她记得向来不深; “后来,我死在了那个在燕水上与你交手的修士手里,他坠入了燕水; 却并没有死;再后来,就来到了这里……”
  那个坠入燕水的修士?谢洵也在努力地回想; 可是他手中的杀孽太多; 多到他已经记不清; 最后他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但听秋年一说; 他就明白这是自己种下的因,可是最后却报到了秋年身上……而秋年死后,一心往北的他也没能成仙; 两个人也永远无法再续前缘。
  谢洵眼中浮现出沉痛的神色,他问:“傻秋年,为什么不轮回呢,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答应过你; 永远不忘记你的……”付秋年却泪中有笑,“阿洵始终是要成仙的,而我是个凡人,我不想阿洵还记得我,而我却忘记了阿洵……”
  “所以你就在这里掌灯?”
  “可是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记得阿洵了。”虽然日复一日地提灯映照着忘川,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的过去,可是只要谢洵还留存在她的心里,她就满足了。
  曾经他们许下誓言,谢洵写“岁岁相守”,付秋年写“永不相忘”。他与幻象相守,仍一路往南,固执追求丢失的爱人;她不肯忘却,失去自由于奈何桥畔寂寞掌灯,却再不得相守之机。
  付秋年叹息:“阿洵,放下吧,我们不会再有未来了。忘记我,走你该走的路。”这份阴阳永隔的别离,折磨了他们三世,到这里,该结束了。
  “这一次,我会找出这场因果的答案。”谢洵就着她的手,和着自己的泪水,仰头饮下了这碗孟婆汤,然后揽住付秋年,用力地亲吻着她,仿佛想要铭刻下什么,然后凝视着她流泪的眼睛,认真地说:“而这一次,我不会忘记你。”
  ……
  风雪茫茫。
  谢洵步步艰难地往雪山上爬去。
  这是第五世,这一世他生在盘古墓南边的一座小岛上,而这一次,他终未忘却他与秋年的一切过往。他循着曾经他和秋年走过的足迹,一路往北而去,而历经五世、修为上升的他,终于看出了,这一路往北的路上,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但这最终的答案,唯有到北方的雪山之上,才能够解答。
  现在,他已经身处这雪山之上,一步一步的接近真相了。
  细碎又干燥的雪随着风拍在他的脸上,此刻他脸上的温度已经不会令这雪融化了,他伸手拂去睫毛上遮挡视野的雪花,继续往山顶爬去。
  第一世,他虽然也来到了这里,但甚至还未到达半山腰,就死在了这雪山之中。可纵然是现在,比第一世强大了数倍的他,在往上攀登的过程中也顶着巨大的压力,越往上,越是艰难。这是一种和盘古墓一样的,来自洪荒的气息,可与盘古墓那种遗存下来的微弱气息不同的是,这里的气息强大得恍若远古神祇亲临。
  从山脚往上,最开始还能见得深埋在积雪尸骨,但越往上,连尸骨都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只有白茫茫的雪,抬头仰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断地朝着山顶往上、往上、再往上,没有尽头。
  谢洵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冷,肉体承受的痛苦越来越大,到最后,肉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似乎精神已经超脱于肉体之外。
  这时候谢洵发现,万物都在自己的脚下了,来时的茫茫雪原与密林、玉带冰河、如蚁的聚落……此刻皆在云层之下,而他,在云端之上。但环顾四周,谢洵有些茫然,这就是山顶了吗?什么也没有。
  一片雪白的空茫之中,谢洵发现了一块石碑,谢洵艰难地调用术法吹散了石碑上的积雪,但在巨大的威压中,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术法,就耗尽了谢洵全身的力气。
  谢洵摊在雪地里,喘息着仰头看着那块巨石,积雪随着风簌簌落下,最终露出了三个大字——灵虚山。
  灵虚山。
  多么熟悉的地方。
  但到底为何熟悉又说不上来。
  又是这样的感觉。
  谢洵艰难地伸出手,试图触碰这座石碑,但在他碰到的一瞬,石碑金光一闪,谢洵双眼被刺痛微微闭了下眼。
  但就是这一瞬间,当谢洵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变了,谢洵饱的四肢百骸也是一轻,那些巨大的压力与痛苦也全然消散而去。
  恢复了行动力的谢洵立刻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耳边再没有了风雪的呼啸声,他才惊觉此地是如此的静谧安宁,这里生机盎然、温暖如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在和煦的阳光与微风下,轻轻荡漾着。而温暖的风掠过湖面,轻轻抚过他冰冷的身体,让他逐渐温暖起来。
  目光越过宽阔的湖面极目望去,在湖的那一端,是一座仙气缭绕的巍峨宫殿,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仙宫?
  谢洵欲施法横渡这湖面,往仙宫而去,却发现他那点微弱的法力,被这仙气缭绕的大湖涤荡得一干二净。左右看了看,竟发现这大湖没有尽头似的,目光所极之处找不到左右两岸,要往对岸的仙宫去,唯有横渡一法。
  谢洵正思虑着是否要涉水而过,却听见天顶的祥云中一声龙吟,一条金光闪闪的龙在云间飞舞着,然后破云而下,垂直投入了这湖水之中。
  这条金龙是感知到了谢洵才从云端回到这镜湖之中的,它一个摆尾便游到了谢洵面前,抬起巨大的龙头,两个眼睛像灯笼一样一闪一闪,它一副和谢洵十分熟稔的样子,口吐人言道:“帝君,您终于渡劫回来啦?”
  谢洵不解:“帝君?”
  面前这个修士确实是肉体凡胎,但金龙还是认得出,这具凡身里有着帝君的一部分魂魄,帝君虽前往凡间渡他的百万年大劫,但既然回到了灵虚山,那么这个劫应该结束了啊?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修士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或者说他体内的魂魄为什么还未回到帝君的仙身之内?
  “帝君,您不记得小仙啦?小仙是十万年前这镜湖里那条小鲤鱼啊。”
  谢洵垂眸看着湖中这条巨大的金龙,道:“小鲤鱼?”
  金龙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和小鲤鱼实在是沾不上边,便像条鱼一样甩了甩尾巴,干笑了两声道:“小仙都越过龙门十万年了。”但知道面前这个修士只是帝君的转世,并非真的帝君,大概确实是认不出它来了。
  不过帝君的仙身就在对岸,转世与真身相见,也许这个修士身上的魂魄就能回到帝君体内了,金龙这么想着,便俯身到谢洵面前道:“小仙载您过去。”
  谢洵坐上龙身,金龙长吟一声,往对岸飞去,一边飞还一边止不住地问道:“小仙都越过龙门十万年啦,您和妖祖之间,反倒是越来越远了……”
  这个谢洵还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它,从这条金龙的言语间,他大概可以推测出,自己也许真的是那位帝君在转世渡劫,可是他毕竟只是个转世,除了在凡间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金龙天生是个话唠,虽然谢洵没有回答,它还在继续说话:“您刚渡完这百万年大劫,妖祖又要渡劫了,这天地间也唯有妖祖和您一般年岁了……”
  几句话间,金龙已经载着谢洵逐渐接近了对岸,那座巍峨的宫殿也在眼中清晰起来,谢洵看清了宫殿的匾额上的那三个大字——“栖凰殿”。
  “栖凰殿……”谢洵觉得熟悉,不由自主地读了出来,语气中竟不自觉带了几分怅然。
  “是啊,那曾是您亲手施法修造给妖祖居住的地方……”金龙也跟着叹道,“可是当年您和妖祖决裂之后,妖祖性情大变,就再也没来住过。”
  “到了。”金龙降落在岸边,便看见了垂眸坐在岸边的帝君,它等谢洵下来,又看了一眼谢洵,发现谢洵身上的魂魄竟然还未回到帝君体内,难道帝君的劫还未结束?金龙心下一惊,立刻道:“小仙告辞了。”帝君的百万年大劫,其中的因果机缘可不是它能够探寻的。
  闯入此地一切不知的谢洵还未来得及问这金龙两句,金龙便飞快地蹿入了云中。谢洵的目光投向那岸边盘坐着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除了感知到他身上强大的却和他格外亲近仙气之外,他还注意到男子的姿势有些奇怪,就像是……在抱着什么人?而且那样的姿势,也能看出他对怀中人的珍视。
  可是他怀里什么都没有啊?
  这不得不让谢洵想起曾经他所经历的一切,没有秋年的陪伴,他身边的秋年,是他幻想出来的。难道这位帝君也和他一样?
  谢洵正思考着,却忽地听见一个女子的冷喝:“云曜,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谢洵猛地转过身,看见了如烈火一般的红衣女子,那张脸,分明和秋年一模一样。
  他正想开口呼唤她,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他的身体逐渐消解,然后回到了云曜体内。
  前往的历劫的神魂皆已回到体内,盘腿坐在岸边的云曜终于慢慢睁开了紧闭数百年的眼,入目便是思念了万年的灵羲,他既欢喜又怅然,对着灵羲温柔地低声道:“羲羲,你来了。”
  灵羲冷哼一声,道:“你这是渡劫结束了?可有所悟?”她知道,云曜渡的是情劫,还是与自己有关的情劫,而即将百万岁的她也是情劫在即。
  云曜温柔地笑着颔了下首。
  “那么,我问你。”灵羲问,“情之一字,何解?”
  云曜答:“八字而已,相爱、相伴、相知、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久不见,端午节快乐呀~∩_∩


☆、尾声

  鸿蒙之中; 混沌一片的东西在逐渐地分离,轻盈而莹白的云雾缓慢地往上升;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沉。整个鸿蒙被如此分成了三个部分。
  而盘古矗立于天地之间,不让天地重合在一起,一万八千年过去了,天地终于成形,而他的情绪变化; 亦牵动着天地的变化。愉悦时天色晴朗; 发怒时天色阴沉; 哭泣时甘霖降落; 叹息时狂风骤起;眨眼便闪电出现,鼾声又引起隆隆雷鸣。
  渐渐的,空寂的鸿蒙里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盘古都站了快两万年了; 不会累吗?”
  她以为不会有生灵回答她的,从生于混沌之中; 再到意识渐渐凝聚成形; 周围都是一片空茫; 什么也没有; 她以为这里除了永远矗立的巨人盘古,就只剩她自己。
  然而她却意外地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回答:“会累的,也许盘古就快倒下了; 但好在天地已经成形。”这是一个很成熟的声音,似乎早于她生于鸿蒙。
  稚嫩的声音疑惑:“天地?”
  “嗯,这是盘古取的名字,上面的称作天; 下面的称作地……”那声音渐渐远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没有找到那个和她说话的生灵,“诶?怎么消失了?”
  没过几百年,盘古真的如他所说累倒了,轰然倒在空旷苍茫的大地上。他的头渐渐化做高山,四肢渐渐化成擎天之柱,日月是他的眼睛,江河是他的血液,花草树木是他的毛发。
  世间万物、各类生灵亦在山河日月中凝聚产生,这片天地不再寂寞。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各类生灵间无休止的战争。
  而他们,就在这纷乱的混战与成堆的白骨之中相遇。
  “你叫什么名字?”干净洁白的手拉起尸骨之中力竭的人。
  那人回答:“我叫云曜,你呢?”
  “我叫灵羲。”她笑眼弯弯。
  于是他们在这鸿蒙之中相伴而行,在千万年的血腥与杀戮之后,混乱的鸿蒙时代终于结束。他们在初遇的地方建造了一座陵墓,名为盘古墓,既是纪念开天辟地的盘古,也是葬这充满杀戮的混沌鸿蒙。
  他们一路北行,行到一座横亘在大地中央一条巨大的山脉,这是盘古手臂化成的,繁茂的树木在风中起伏是如碧色的海,灵羲给它取名为“碧海”。他们在这山间小憩时,共同种下了一棵树,也在这里许下了要相伴生生世世的誓言。
  灵羲希望他放下杀戮之心,远离这鸿蒙中的万千纷扰,与她归隐,云曜应允。
  这山间的水流淌而下,形成江河,在江河的下游,湖水湿地里莲荷丛生,她和他便居住在这里,他亲手为她用上古奇石雕刻玉佩,名为鸳鸯。
  二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数万年后,混乱而无序的鸿蒙逐渐被划分为神、仙、人、妖、魔、冥六界,他是神,而她是妖。但他们从未在乎过六界之分,直到有一天,神界之人找到了他们的隐居之处。
  鸿蒙虽有六界,却无规则法理,仍是混乱而无序的,故战争仍如鸿蒙时代时常爆发,妖界与神界之间亦是争斗不断。在某次与妖界的战争中,神界节节败退,在束手无策之际,他们找到了云曜。
  云曜虽隐居数万年不问神界之事,却仍是神族,神族正处于危难之际,他也不得不出手相助。而灵羲虽是妖族,但却也不会干涉云曜的选择,况且在她看来,平衡两族势力,以使两族归复和平也是好事。
  但在云曜参战之后,神族所向披靡,两族处境相易,节节败退的成了妖族。于是,在妖族的请求下,灵羲也不得不参与神妖两界的战争。这是两族的存亡之际,两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再容不得小情小爱。
  但两人虽然都不会将私情带入战争,但战争却影响了私情,在作为对手不断的交手中,两人终是隔阂渐生。
  在最后的生死之战中,妖族大败,灵羲也由此失去了双目,带领妖族退败而去。此后神界崛起,成为六界之主,神族将云曜奉为帝君,并欲在灵虚山山顶为他修筑宫殿。
  云曜却拒而不受,这爱人相杀的战争结束之后,他剩下的只有对灵羲的满心愧疚。他回到那生长着莲荷的地方,照顾着身受重伤、双目失明的灵羲,然而当年他亲手雕刻的鸳鸯佩,已经碎裂为鸳佩与鸯佩两佩。
  他亲手施法在灵虚山顶修建宫宇,因灵羲的真身是一只凤凰,便取名栖凰殿,他说他要在栖凰殿里迎娶她。
  可是妖族在神族的压迫之下已无安居之所,他们请求灵羲趁机杀了相伴身侧的云曜,以削神族之势,来给妖族争取一线翻盘之机。看着流离六界的妖族,灵羲答应了。
  大婚那日,云曜耗尽法力为灵羲治好了眼睛,却被妖族趁虚而入,最后,他几乎死在了灵羲手中,神族亦是被妖族重创,元气大伤。
  妖族终于重新在六界之中找回了一席之地,而灵羲已全身为妖族之义,早就决定此番之后,云曜若生,她便再不问六界中事,永生永世与他相伴;云曜若死,她便随他而去,消散于天地之间。
  然而云曜虽未彻底灰飞烟灭,但他的神体几乎毁灭,不得不下界轮回历劫,唯有渡劫成功,才能再登神位,否则便要彻底消失在六界之中。
  灵羲只得在栖凰殿中等待他归来,她无法窥得云曜渡劫之天机,无法知晓云曜是生是死,只有漫长而无尽的等待,日复一日,饱尝相思之苦。
  她也曾下界寻找过他,希望知道他是否安好,但茫茫人海,就算她能够一眼认出他,天机也会让他们永远地错过。
  在下界,她无意间听来了一首叫《葛生》的乡间歌谣,“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自己不正如这人间歌谣所唱吗?没有他的日子,时光是如此的漫长难捱,夜夜都是冬天寒冷的夜,天天都是夏日炎热的天。可若是真的能够如凡人一般,百年之后与他在黄泉相聚就好了,但自己却连他的生死都不知。
  一万年过去了,云曜还是没有归来,她日日担忧着他的安危、他的生死,渴盼着他的归来,可是他仍旧音信全无。适逢妖界内乱,需要一位强大的妖平定、震慑,以还妖界秩序与安宁,而这个人在妖族眼中,非灵羲莫属。
  日夜的等待是无期的,妖族的内乱却是迫在眉睫,灵羲不得不再度出世主持妖界大局,妖界上下将她奉为妖祖,面对混乱的妖界,她也必须强硬起来。
  白日里,她是果决强势、雷厉风行的妖祖。然而,她的心里却住着一个软弱的灵羲,夜里回到栖凰殿,歌唱着那首《葛生》,等待着爱人归来。
  而在灵羲的心里,也在挣扎着,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说:“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已经灰飞烟灭。”
  她想“竹本无心,无心不伤”,要是自己没有心就好了,和云曜既做敌人又□□人的这些年,就不必这么煎熬痛苦了。没有心,便也能安然地做这妖祖,不必在这漫长无期的等待中挣扎。
  就在这等待与煎熬之中,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从温柔到强势,从如莲荷般柔软的灵羲变成了如烈火却无心的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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