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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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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有温暖的重量压着她:“今天先睡吧,明天再写。头疼得厉害?有没有止疼片?”
她从不吃止疼片,怕那些东西会上瘾,宁肯生生忍住。忍了一晚上,脸上是笑的,大脑深处疼痛无比,直到这一刻,脑袋里象有无数锐利的碎片,纷纷呼啸往来,想把那些刚刚着床的记忆从她大脑里抠出来。她顿时觉得焦急,忽然泪盈于睫:“不行,我忽然想到那句诗该怎么译,要写下来。我记性差,不写在日志里,明天就忘记了。”
那个遥远的声音说:“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帮你记着。”
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告诉了他,只记得他说:“我去找找有没有药。”可是那条和她温度一致的手臂要离开,又被她一把抓住。酒精也不是个好东西,每次喝到酩酊大醉的后果总是莫名其妙的悲从中来。也不知纸巾放在了哪里,幸好就近有只袖子,她把鼻涕眼泪全部擦在那只袖子上,半梦半醒间,她记得自己絮絮说:“阿深,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群众:呃,失忆。。。。。。
作者:本作者未竟的使命,就是先写一个不狗血的失忆文,再写一个不惊悚的悬疑文(顶风远目中。。。。。。)
群众:自虐。有病。
男主:我去找找有没有药。
第7章 大世界,小爱情(1)
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 Emily □□inson
但愿我是,你的夏季。
活到二十四岁,鲁颂颂觉得自己的生命也算惊彩纷呈。在短短二十四年的岁月里,她已经遇到两个男人和一盆狗血。一个男人是她暗恋过的完美男神大师兄范羽,另一个男人是交往三年的大学同学阿深,而那盆狗血,就是三年前的失忆事件。
时至今日颂颂都觉得那一天不堪回首:一觉醒来,人躺在医院里,头上包着纱布,大师兄告诉她,其实她大学快毕业了,正在找工作。
哦,顺便说一句,交往三年的男友,接受美帝的召唤,出国一走了之。按说这样的暂别该会有一番声泪俱下的告别,只可惜她全不记得。大学里的生活全如雾里看花,忽远忽近,连阿深的面庞也如蒙了一层纱,只偶尔想起一两个鲜活的片段,证明他们是爱过,还爱得颇热烈。
大师兄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朱大夫三四十岁,据说是留美博士,H市有名的专家,轻易不接收新病人,大师兄神通广大,不知使了什么花招才让她排上号。她两周去拜访一次朱大夫,问的都是同一系列的问题:
最近吃得怎样?睡得可好?记起些什么?没有?没关系,我们来聊聊你的童年。
如果你问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朱医生就露出一脸深不可测的笑容:你觉得呢?
有时候她觉得心理医生颇象个神棍,所有事情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就是一切要随缘。她这失忆失得也颇奇妙,近发生事故那一两年的事全部记不起来,而越久远的事记得越清晰。
记得最清楚的事件,莫过于第一次见到大师兄的情景。
那是些无忧无虑的年月,她还是初中没毕业的小女生,十二三岁,穿白T恤和超短裙,脑后甩着大马尾辫,每天在爸爸实验室的电脑上追看日本动漫,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数学作业太多。有一天她闯进爸爸的办公室,忽然发现里面多了个年轻人,身材挺拔,整洁的短发,笑容谦和,眼神温柔。
后来她知道那是爸爸招收的第一个博士生,叫范羽。
爸爸收了第一个学生,难免兴奋,招手叫她过去:“颂颂,这是你大师兄。来,陪你大师兄去校园里认识认识。”
那天她尽责尽力地陪大师兄转了校园里许多角角落落,礼堂,大教室,体育馆,情人约会的小树林,还有四五个不同的食堂,算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记得她说:“一食堂中午人少,不过菜难吃,天天是肉丝芹菜,红烧鸡块。二食堂不错,小灶好吃,有香肠煲仔饭和云南米线。三食堂千万别去,人多队长,挤死了……不过离女生宿舍近,美女多,你要是不怕挤,又没女朋友的话,去去也行……”
大师兄呵呵笑了几声,伸出手掌,摸摸她的脑袋。夏末的微风凉爽里还带着躁动,大师兄的手掌宽大又温和。
她小时候个子矮,学校里也坐在第一排,和很多挺着胸脯发育良好的同龄女生比,简直象来自两个辈份。大师兄比她高出一个多头,对她是需仰视才见的存在。她尽量仰起头,话也说得豪情万丈:“不过,又好吃又便宜的肯定是教工食堂。你要改善伙食就来找我,我罩你。”
至于后来到底是谁罩谁,答案不言而喻。
爸爸的学生渐多,实验室渐渐满得坐不下,她的师兄们从大师兄范羽,到二师兄宋挺,到三师兄四师兄……一直排到十几号。她最喜欢人多热闹,整天窝在爸爸的实验室里不肯回家。
二师兄宋挺是个话痨。那时候颂颂混迹在爸爸的实验室里看日本动漫,二师兄常常带一包瓜子,把二郎腿翘到电脑桌上,边磕瓜子边和她聊天。
“小师妹,又来啦?作业做完了没?”
“要你管。”她总是一边抢他的瓜子一边漫漫地应。
二师兄一把夺回瓜子:“啧,这丫头,没大没小。作业不做将来考不上大学。”
她那时候对自己的学业十分自信:“你等着瞧。我一定考上全国最好的外语院校,这辈子脱离数学作业的苦海。做翻译嘛,嘴皮子能说就行了。”
“嗬,挺厉害。”二师兄表示景仰,“将来跟大大们混熟了,别忘了关照你二师兄哈。”
她那时候的志向是做国家领导人们的随行翻译,大大们一出动,她就跟在身后,顺便会见个英国王子,枫叶国总理什么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女翻译的曝光率直逼大大们,多威风。
如果二师兄突然局促地把脚从电脑桌上放下来,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大师兄来了。
果然,有人轻轻拍她的头,背后的人说:“颂颂,作业做完了吗?等会儿我们去吃麻辣烫,作业没做完可不带你。”
她说“哦”,灰溜溜地关掉电脑去角落里摊开作业本。二师兄似笑非笑地朝她挤眉弄眼,她拿眼狠狠瞪回去。所有人都屈服于大师兄的淫威,他还不是一样。
许多往事想起来恍如隔世。校园里春去秋来,一年复一年地轮回,她天天跟在大师兄后面吃饭,看电影,上图书馆,自然而然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有的师兄们都爱取笑他们。令狐冲和小师妹的组合,多么有爱,连鲁教授没事也会调侃他们几句。每当这时她就恼:“爸!难道你是说自己象岳不群!岳不群没那个哦。”
小师妹能有什么好结果,令狐冲后来不还是娶了白富美任盈盈。大师兄的性格也不象令狐冲。他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聪明干练,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怎样才能得偿所愿。这样闪耀的人物注定吸引异性的目光,根本不用他去三食堂排队,爱慕他的女生照样此起彼伏。大师兄帮爸爸改作业和考试卷,时有女生来实验室问问题。记得她在实验室里看动漫,有时也会有女生在门口张望。
那时候她觉得生命如夏末的微风,绵长柔软,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少女都象她一样,晚上躺在床上看自己平坦的胸膛,觉得时间过得委实太慢,恨不得在后面抽上一鞭子。
后来呢?后来似乎就没有了后来。一条羊肠小道,分花拂柳一路走来,可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在哪里分了岔。大师兄有自己的爱人,她有她的阿深。阿深远走他乡,而大师兄仍然是大师兄。
后来一个晴天的下午,大师兄果真来喊她试镜头,去的是南湖边一块鲜有人知的地方,同行的还有二师兄宋挺。
他们去的是被摄影爱好者称之为“基地”的地方。难得南湖这片举国闻名的风景区还有这样人迹罕至的角落,依山面水,对面是省里划艇队的训练基地,冬天湖上泛舟,时常看见远处惊起成群结队的野鸭,纷纷躲进云层里。
傍晚的光线最适合摄影,大师兄还给她加了一个滤光镜。她站在湖边取景,赞叹镜头成像的色彩绚丽。
大师兄在背后问:“最近有没有鲁老师的消息?”
几年前爸爸调动了工作,从大学调去了政府下属的研究所,就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几年爸爸在四川深山里的保密项目上,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只每月给她的账上打钱,时不时给她写几封邮件。她正对着对面的野鸭狂按快门,不经意地回答:“有啊。大师兄的公司快上市了吧?什么时候?”
大师兄说:“六七月份吧。”
她笑:“那么巧。到时候我该毕业了,你们鲁老师也该回来了。”
大师兄问:“快毕业了,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做什么?”
她“嗯”了一声说: “我想去学校附属的外文出版社,导师说会帮我推荐,不过竞争激烈,也不知能不能成。”
话痨二师兄嘿嘿一笑开始展望未来:“出版社好啊,工作清闲,出来个个都是气质美女,象我们颂颂这样的小文青最适合不过了。就是收入一般,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大师兄……呃,我是说将来你老公也不指望你养家糊口。你大师兄嘛,认识的人多啊,求他帮帮忙,竞争激烈不是个问题……”
“有没有问过你爸爸?”大师兄打断他,二师兄立刻噤若寒蝉。
“嗯,”颂颂头也不回地答:“你们鲁老师来信说,主要得靠我自己决定。”
为了寻找更好的角度,颂颂追着野鸭渐渐走远。春寒料峭,即使是温暖的下午还是凉气逼人。二师兄宋挺在范羽身边缩了缩脖子:“下次你和颂颂二人世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
范羽侧身给了他一个警示的眼神:“瞎说什么呢?在颂颂面前别乱说话。”
宋挺讪讪,嘀咕了一声:“所以说别叫我。我吹吹冷风倒是其次,这不是碍你们的事吗?再说我也是怕自己说漏嘴啊。”
范羽沉默不语。他和颂颂,怕是早错过了二人世界的机会。事到如今,他仅仅是,也只能是大师兄。如果不是叫上宋挺,颂颂根本不会来。
身边的宋挺百无聊赖地一脚将岸边的石子踢进湖里,又说:“难道我们真的要瞒颂颂一辈子?”
范羽目视远方,微微出神。湖上卷起微风,漾起一片涟漪,空中云影敛尽。颂颂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变得纤细,融入一片夕阳里。一辈子?恐怕瞒不了。颂颂迟早会想起来,就只好瞒到那一天为止。
第8章 大世界,小爱情(2)
颂颂再次见到陈亦辰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在为那首“朱生豪翻译大赛”的艳诗头疼。研究生最后一个学期刚刚开学,她并没什么课,主要任务是把论文写完。说来惭愧,她的论文题为《论诗歌翻译中对韵律和意境的把握》,可她把艳诗译稿交给导师鉴赏,导师只回了一句话:“都对,就是不好。”
她顿时好想哭。
不对可以改,“不好”却让人很抓狂。导师当初还说她适合译H文,呵呵,导师真是抬举她了。
她原指望这次比赛能得个奖,这样进出版社希望会大些。一腔热血被浇了冷水,她在日志上吐槽:
“The mouth on her pulsing;
嘴唇贴上她的脉搏,
Neck was found;
觅得颈间,
And my breast to her beating;
胸膛贴着她的胸膛,
Breast was bound。
心跳相连。
有押韵有对仗,到底哪里不好?”
“深宇宙”鼓励说:“我觉得挺好。”
她沮丧地承认:“是不好,一点也不意乱情迷。”
所以当她坐在马路旁的花坛边上等A。J。,想的还是艳诗。译文在心里默念一遍,最后想,难道要把“胸膛”改成“胸脯”?心中立刻大喊,臣妾做不到啊!她感到得低头先吐一吐。
正作势低头,一抬眼,看见陈亦辰高大的身影从马路对面大步走过来。
应该说他是个相当俊朗的男子,个子很高,而且步伐矫健,眉目端正,却并不显得大义凛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眼神,不雷霆万钧,也不阳光灿烂,而是深邃幽远的,总象有所保留。她那时候想,嗯,这浓眉大眼的,如果演电视,可以演我党地下工作者。再一想又不尽然,还是应该演党国的抗日将领,虽然爱国,但随时有出卖我军的可能。
他大步流星将车流甩在身后,直奔她的方向而来,身影渐渐变大,越走越近。
她在心里暗暗尴尬了一刻。那天她是醉了,但肯定没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谁送她回家,她又把谁的袖子当擦鼻涕的纸巾使,她还是记得的。今天A。J。说中午约了Shane吃午饭,她推说上午有课,就不来了。A。J。说吃完饭去户外用品专卖店买东西,离吃饭的地方挺近,她说那好,她就在专卖店门口等他。
等了这许久,不见A。J。的人影,来的偏是陈亦辰。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她站起来微笑地和他打招呼:“你好,怎么只有你,没有A。J。?”
他顿了顿,平静地回答:“他去停车了,一时找不到车位,怕你着急,就派我先来。”
最后A。J。停到的位置就在专卖店后巷,他们在店里会合。
A。J。想去露营,也没想好具体要买什么,把店里的东西一件件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导购小姐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其实颂颂早发现A。J。的中文在日常生活中是十分够用的,尤其是遇到适龄女青年,更加喜欢自己上去练习口语。今天这个导购小姐二十出头,身材高挑,青春靓丽,A。J。不免事无巨细,从手电筒一直问到防蚊喷雾,怪怪的口音和用词还常常逗得导购小姐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颂颂干脆退到边上旁观,陈亦辰就站在她身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来,又神情木然的一言不发,两个人傻傻站在一起,她没话找话:“下周一那个云计算的研讨会就开始了吧?”
他说“是”,没有侧眼看她,也没有更多的话,只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她想算了算了,跟他无话可说,干脆专心围观A。J。和导购小姐瞎侃。
A。J。问到了帐篷,导购小姐大力推荐一款正在打折的二人帐篷,双杆式,重量轻,防水度高,导购小姐说得舌灿如花:“这一款铝合金杆哦,重量只有三公斤,防雨3000mm,还有纱网增加透气功能,搭起来特别方便,这个星期买还有送背包呢。”
颂颂正听得专心,陈亦辰难得开口问:“你们要去哪儿?”
她暗暗笑了笑。又是“你们要去哪儿”,这大概是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她回答:“大概会去走徽杭古道吧,路近,一个周末来回足够了。”
那边的A。J。显然已经有点动心,进帐篷钻了一圈出来对颂颂翘大拇指:“好,很大。”
导购小姐接话说:“对啊,双人帐嘛,一个人很宽敞,两个人都够了。”
A。J。又里里外外看了几圈。陈亦辰忽然回头问她:“你不需要也买一个?”
她愣了愣,回答:“这家店东西贵,我可买不起,而且我家里已经有一个帐篷了。”
他转回头去不再说话。A。J。 继续用怪怪的中文跟导购小姐闲聊:“会不会太冷,如果去露营,这个周末?”
导购小姐笑说:“二月份是早了点儿,不过这款帐篷保暖性能十分好,你可以把帐篷搭在树下面,有植被覆盖可以防寒。你这不是双人帐?如果有同伴一起去,大家在一起挤挤就不会冷了。再说这周末开始不是有连续四天的流星雨吗?如果想去露营的话,机会难得啊。”
A。J。被说动,开开心心去付钱。冷不丁陈亦辰忽然回身正对着她说:“早就想问你件事。”
她有些吃惊,还是说:“你说。”
他顿了顿,正色地说:“下周一开始的研讨会,会议同传已经找好了,但我们还缺一个做现场笔录的,会议两天,会后还要负责整理和翻译会议资料,大概一周时间的工作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她吃惊加迟疑:“这么着急?我对计算机方面的知识不太懂,如果早几天知道,可以提前阅读相关文献。现在来不及准备,不知能不能胜任……”
“只是笔录,并不是现场翻译。”陈亦辰打断她,“而且还有一个周末,你可以用来准备。”
陈亦辰开出的条件很优厚,颂颂觉得没理由不接受,只有A。J。很哀怨,车往回开的路上抱怨了一路:“颂颂又不能去,那我为什么要买帐篷?”
颂颂笑着安慰他:“现在去露营确实太冷了,再过一个月油菜花就开了,到时候景致更好。”
A。J。不肯罢休,充分发挥他的小朋友脾气:“Shane,I hate you (我恨你)。如果不是我足够了解你,我会觉得你是故意在和我作对。”
开车的仍然是A。J。,不知是不是故意,一会儿踩油门一会儿急刹车,把车开得歪歪扭扭。陈亦辰似乎打定了主意对此事不做辩解,只是拉着扶手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你如果不想被警察抓,最好把车速控制在限速之内。”
下午A。J。还有别的节目,开车自己走了,倒是颂颂跟着陈亦辰回到他办公室。她问陈亦辰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推荐,他回办公室抱出大堆文件,包括几本期刊和一本题为《云计算原则与实践》的英文原版书。陈亦辰对她说:“公司内部资料,可以出借的你拿回去看,剩下不能出借的我可以帮你安排个会议室慢慢看。”
她绝没料到这个周末会这么惨淡度过,翻了翻那本英文原版书,一共586页,忍不住内心暗暗泪奔了片刻。
陈亦辰带她去会议室,帮她把资料分类,在会议桌上整整齐齐排成三叠,一叠相关性最高,需要先看,第二叠可看可不看,最后那一叠可以带回家慢慢看。
不愧是世界知名的IT公司,M公司的办公室坐落在CBD中心地带,楼层又好,会议室的大落地窗安静地俯视烟尘吵闹的都市。午后的阳光懒意洋洋,落在会议桌上长长的一条亮黄色的光带。她坐在桌边看他一板一眼地给资料分类。办公室常年温控在25度,所以他已经脱掉了外面的黑色风衣,低着头神情专注,衬衫的袖子卷到肘边,露出半截小臂,手腕上还戴着表。
自从手机普及,已经很少见到有人戴表了,大概除了那些喜欢炫耀财富的土豪,还有就是真正固守陈规的绅士。他的表看起来很普通,银色的表盘,设计简洁,绝对不是劳力士之类,只是不知为什么,戴在他手腕上,令手臂显得格外肌理分明。
她忽然想到那天她抓着人家的手臂擦了半天鼻涕,她自然觉得尴尬不想再提,而他也当没发生过一样。不知不觉她盯着他的手臂出了半天的神,以至于他停下了动作她还没有发觉。
他直起身子简短地说:“都分好了。那你慢慢看,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你了。”
她不禁也客气起来:“谢谢,麻烦你了。”
啃文件的时间过得飞快,特别是你看得一知半解,觉得你看懂了,其实又没看懂时候。小时候觉得学外语轻松,做翻译更轻松,入了行才知道那根本是谬误。做好一个翻译,外语过关只是最起码的要求,难的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得听得懂,所以要博文强记。而她,呵呵,“强记”这项就直接通不过,只好比别人更加努力。
颂颂一边看资料一边记笔记,日光从窗口的这一边挪到那一边,直至渐渐向西沉没。陈亦辰没再出现,倒是面试过她的老赵进来看了她两回。第一次来端了杯咖啡给她,笑呵呵地说:“Shane告诉我下星期你来帮忙,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颂颂谢过他的咖啡,问了几个流程上的问题,老赵一一耐心地解答,最后告别,老赵出门前还朝她哈哈笑:“当初虽然没录取你,但我就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这不果然!”
老赵第二次来天已经半黑,开门见她十分吃惊:“你还在?”
她当然还在,不然能怎样?第一叠资料才看了一半,看得她云里雾里,禁不住想,要是能直接将那些文件塞进脑洞里该多好。有些是实在看不懂,连大概都看不懂,要是有人给当面科普一下一定事半功倍。她问:“能不能带我去Shane的办公室?我想找他问问题。”
老赵“哦”了一声,似乎愣了一愣才说:“刚才看见他下楼,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她又在心里暗暗泪奔了片刻。和所有高档写字楼一样,这里的门口是要刷卡才能进的,现在门口的前台也下班了,只要她出了那道门,就别想再回来。既然Shane已经走了,就说明要不今晚不吃不喝在这里把资料看完,要不就做好准备,周一眼睛一闭,摸黑上阵。
她哀叹一声,选择继续战斗。等到外面全黑,对面楼里的灯渐次亮起来,脚底下的街道如光影流动的河流。她停下来走到窗边伸展手脚,然后在手机上写日志:
“周五,为人生理想奔忙中。在会议室啃专业书,其枯燥乏味之程度,回首我记得的所有人生片段,大概只有高三政治课本可与之媲美。感觉一夜回到解放前(抹泪)。”
等了片刻,日志没有回音,她这才想起来,美东时间现在清晨,“深宇宙”大约还没醒来。一个人打开桌上的台灯,暗暗为自己苦中作乐地鼓劲,专业书味同嚼蜡,好在这里风景还不错。
正要低头继续默默嚼蜡,背后的门口传来轻响,有人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她不禁心里一喜,简直有盼到了救星的感觉,回头一看,站在门口的人是A。J。。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jane樱桃” 和 “北静” 灌溉营养液, 还有10523323的地雷。
第9章 大世界,小爱情(3)
晚九点,陈亦辰坐在台灯下处理邮件。
关于并购那个云计算公司的事正吵得如火如荼。昨天他的顶头上司贝克发了几个措辞激烈的邮件广为传播,和CEO打起擂台,坚决反对公司通过并购的方式介入市场,理由是中国这边的开发团队做的产品已经相当成熟,而且和要并购的S公司的产品大致雷同,没有互补性,现在需要的不是并购,而是投入推广,大规模抢占市场。
所以贝克这次决定来华,为自己扶植的产品做宣传。
今天是周末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美西那边天才刚亮。陈亦辰写了一个长邮件,具体汇报这边的计划,又谈了几点对市场开发的看法。没想到邮件只发出去没两分钟,就看到贝克在公司内部即时通讯的窗口呼叫他:
“年轻人,周五晚上是用来娱乐的,别用来工作。”
他苦笑了一声。美国人总爱把工作和生活的平衡挂在嘴边,象他这样的工作狂最不招人待见。不到一分钟对方又写道:“周一见。我现在要去叫女儿起床吃早餐,也祝你晚餐愉快。”
晚餐他早已吃过了。他的晚餐通常是外卖,楼下几家餐馆一周轮一遍,周五轮到大厦底座的比萨饼屋,附送一小碗水果,刚才没来得及吃,被他塞进冰箱里。
打开冰箱一看,水果放在冰箱的中层,四周空空荡荡,只有边上放着绿茶色的蛋糕卷。
说到那个香菜蛋糕卷为什么会在他冰箱里,确实事出有因。
早上他照例去公园晨跑,回来的路上有一段正在修路,所以他决定绕道。拐了一个弯,正好路过那个传说中的烘焙屋,店面似乎很小,只占据某大厦底层的一角,但外面有绿色的阳伞和雕花的桌椅,一派路边小咖啡屋的情致,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中文字:“八点出炉:香菜蛋糕卷,法式面包棒”。
还不到六点半,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他只在队尾停留了一刻,后面就有人急不可耐地问:“你到底排不排队?”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排进了队里,心想也罢,蛋糕卷之类的甜食他虽然不吃,法式面包棒可以买回家当早餐。
面包师大约是个法国人,负责把东西拿出来包好交给顾客,旁边的中国夫人负责收钱。面包卷卖得十分迅速,轮到他时已经不剩几个,法式面包棒倒还有许多。
陈亦辰要了一根面包棒,自然而然地说“Merci”(法语的“谢谢”),没想到面包师眼睛一亮,马上接话:“Parlez…vous fran?ais ?”(你说法语吗?)
他的法语只在大学里学过一点,委实只知道些皮毛,忙推说只能说一点。这丝毫不影响面包师他乡遇故知般的热忱,法语夹着英文夹着中文和他聊起天:你从哪里来?波士顿?我也去过啊,大学很有名,但是菜不好吃,美国佬的菜都难以下咽…。。排了一个小时队你就买一根面包棒?要不要再来个香菜蛋糕卷?不喜欢吃甜食?没关系!送给女朋友啊。女孩子都喜欢,你看后面排队的男士,都是买来讨好爱人的。你别看我的店小,我这里的蛋糕卷很著名,晚来几分钟你都买不到呢……
结果除了面包棒,他还抱了一个香菜蛋糕卷出来。柜台上的蛋糕卷又少了一个,他一路出门,遭到背后白眼无数。
回家匆匆吃罢早饭,他迟疑怎么处理这个面包卷。要不拿去放办公室的厨房里让大家分享?或者……中午约了A。J。吃午饭,也许颂颂也会来。这个念头让他略略一愣。难道是要拿去让A。J。献宝?这不是他最不乐见的吗?所以自嘲地一笑,把蛋糕卷直接扔进了冰箱。
现在他又把蛋糕卷从冰箱里拿出来,随手放在桌子上。如果今天没人吃,这蛋糕卷明天也应该扔进垃圾箱了。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开始工作。大概是自己家网络信号较弱的缘故,他连续两次被踢出公司的内部网络。第三次等待连线的时候,他忽然又想到鲁颂颂。下午离开办公室前,他曾去会议室门口看了一看。隔着百叶窗的缝隙,他看见她坐在会议室的桌边,低着头,托着腮,似乎看得全神贯注,只偶尔停下来在手边的小笔记本上做笔记。浅棕色的大衣放在一边,她只穿着毛衣,背影比平时更纤细,连肩头也更单薄。
起先与她重逢,和她短短见了两面,她对他的态度象对陌生人,象认识又象不认识。他惊疑了一阵,想来想去,以为她也许是故意装作这样,是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瓜葛。原来她竟然是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前两次见面都没认出他来。
那样也好。他告诉自己,他原本只适合远远关心,见她过得有声有色,应该为她高兴,没必要靠得太近。
所以他在会议室门口想,不必打扰她吧,他又没什么可说的,而她看完了自然会离开。这时候他抬手看表,九点十分,她肯定已经走了。如果没走,岂不是还没吃上晚饭?
第三次连线仍然失败。如果继续连不上,这一晚坐在家里估计一事无成,所以他想了想,决定回办公室去,临走时顺手从桌上拿过那个香菜蛋糕卷。
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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