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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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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民想起老婆每日的念叨,想起声声,不知自己在孩子心目中是否也是这德行,正要说什么,梁水说:“但他很开心,他让我也很开心。你也是,你们让巷子里的人都很开心。”
孩子仰头看着他,眼睛乌黑清亮。
林家民感动又难过,摸他的后脑勺,说:“水子想爸爸了吗?”
梁水别开眼神看江面:“他为什么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了?”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坚持了一秒,肩膀就塌下去,“他不想我吗?。”
“他很想你。”林家民说,“他不常常打电话,或许因为很忙,或许不知道怎么面对。水子,大人也会失败,有时候比小孩还无能。但他一定很想你。我是爸爸,我知道。我保证。”
梁水双手插进兜里,运动服口袋上印出孩子小小的拳头,江面上碧波荡漾,他说:“你明天还来跑步吗?”
“当然。”林家民举了下拳头,拿出一贯夸张而抖擞的气势,“这次我一定坚持下去。”
梁水转身往回走,嘀咕:“我感觉不是很相信。”
“水子你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啊。”林家民跟上他。
背后,朝霞已漫天。
一天天,日子如流水般淌过,仿佛不断重复上演。
夏天一来,五年级接近尾声。
那天苏起放学回家,巷子里家家户户锅碗瓢盆响。紫菜汤、炒芹菜、回锅肉、海带汤的香味从八方传来,一曲钢琴声夹杂其中。
苏起循声过去。
李枫然坐在窗边练琴,她趴在钢琴边看他,他丝毫不受打扰,只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去。
琴边立着一台落地灯,灯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很柔软的样子。
“风风。”苏起手指在钢琴键上一划,扒拉出一串轻轻的哆来咪发梭拉西哆。余音散去,李枫然的曲子丝毫不受影响。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她的各种“捣乱”。
“嗯?”
“你弹琴开心吗?”
“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他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
“那你为什么一直学呢?”苏起问。
“我妈妈说,很多东西小时候不好好学,长大了就很难学会。”
苏起苦思冥想,并不懂:“怎么可能?大人做事情总是很容易呀,小孩子才困难呢。”
李枫然:“你今天怎么了?”
“你知道一个叫韩寒的人吗?他说学习没用,不上学了。我想想,也觉得学习没用。”
“七七。”冯秀英在隔壁听见了,叫她。
苏起背后一麻,赶紧站直,手从键盘上拿下来背在身后,讨好地笑:“我刚刚来,没有打扰风风。”
冯秀英是中学老师,孩子们对她都有些敬畏。她笑:“你过来。”
她递给她一颗苹果。苏起接过来咬了一口。
“七七,你不想上学?”
苏起含着苹果:“我不知道。”
冯秀英:“读书让你很痛苦吗?”
苏起认真想一想,又摇了摇头:“没有。”
冯秀英没深问,走出去,示意她跟过去。
出了门,冯秀英指指巷子口的柳树,说:“你以前很喜欢爬那棵树?”
“嗯。”
“七七你看,风在吹它,多美呀。几个月前它冒新芽的时候,嫩绿嫩绿的,你见过吗?”
“见过。”
“那你会想到什么呢?如果是一句诗的话。”
苏起眼睛一亮:“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你看,如果不学习,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这句话?”
苏起一愣,很快又笑着点头。
“所以学习是有意义的对不对?你还小,以后会在学习中发现更多惊喜。不过这个过程很漫长,哪天你觉得痛苦,再来跟秀英阿姨说,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好!”
“学习无意义”的想法自此抛之脑后。
……
身为小学生的最后一个暑假,苏起玩得格外欢畅。她早早做完暑假作业,作业本在巷子里传阅一遍,解放了整条巷子的小孩。
她早上睡到自然醒,再出门找小伙伴,不是趴在林声家的凉席上看孙悟空,就是坐在梁水的阁楼里玩游戏,又或在树林子里打知了,在巷子里玩滑板车。
先是康提买了辆滑板车给梁水,接着其他妈妈也买了。孩子们天天踩着滑板车在巷子里堤坝上飞驰,还斗着胆子从坡上往下冲。
快乐的时光过了不久,一本叫《哈佛女孩刘亦婷》的书席卷全国。
沈秀英老师买了书,跟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要测试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可能上哈佛。
书上说刘亦婷有很强的意志力,握着冰块能握八分钟。
妈妈们把孩子从滑板车上揪下来排排站好,一人手心放了块大冰块,叫他们握紧。
不到一分钟,苏起就嗷嗷叫地扔了冰块,路子灏紧随其后。
林声坚持了一分半,受不了了。
李枫然和梁水捏到三分钟,也扔掉了。
大人叹息连连,看来他们的孩子没有上哈佛的潜质。
没关系,冯秀英说,可以按书里的方法训练孩子。父母们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很快开始实施。
暑假提前结束了。孩子们每天要抄报纸背电话本锻炼专注力和耐力,还得跑步仰卧起坐锻炼体力,学习到晚上十一点还不够,第二天五点就起来锻炼。
孩子们苦不堪言,苏起视刘亦婷为仇敌,每天要咒骂她几遍。
“那个讨厌鬼!为什么上个哈佛要让全世界知道,你有本事上火星呀!”
“黑猫警长、葫芦娃、哪吒、飞天小女警都比她厉害,人家也没有写书,就她最讨厌!”
但炼狱生活很快结束。
路子灏因为睡眠太少生了病,送去医院后被医生训了一顿。陈燕便让他退出了哈佛培养计划。程英英并没指望苏起多成器,跟着退出;康提考虑到梁水很不开心,也放弃了。
大人们的培养计划再一次虎头蛇尾。
家长们商议后的结果是,先让孩子快快乐乐过童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话虽这么说,暑假一过,几个妈妈忽然意识到明年孩子得上初中了。云西市区最好的初中莫过于实验中学,可按片区划分,他们得去和诚初中。
和诚校风不太好,家长们忧心忡忡。
直到有天实验中学的老师冯秀英带来消息,为响应国家素质教育号召,实验中学将成立首个艺术体育特长班,招收在体育、美术、音乐、舞蹈方面有特长的学生。
好处是文化课也不落下。上初中后,艺体班的课程表和普通班级一样,只不过每天多一节专业课。
冯秀英说,招生选拔在明年,孩子们正好赶上这拨。只要比同龄学生稍微有特长就行。比如李枫然这样的,通过选拔轻而易举。哪怕像苏起那样,长相可爱,会唱唱歌跳跳舞,比同龄人强一点儿,也是很有可能入选的。
康提想了下,说:“我刚好认识个教练,让水子练习短道速滑吧,走体育这块儿。”
陈燕说:“子灏可以画画,他书上全是涂鸦,我也找个老师应付选拔。”
林家民抓脑袋:“哎呀我家声声有什么特长,我倒是不知道了。”
陈燕建议:“唱歌跳舞吧。声声长得那么好看,老师一看就会收。”
“她放不开。”沈卉兰叹气,“你们哪里见她唱过歌?”
康提说:“这孩子太秀气。七七那淘气劲儿分她一半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程英英纳闷:“我听七七说,声声很会画画啊,你们不知道吗?”
……
散了会回家,程英英一进门,见林声趴在桌子边教苏落写作业。
程英英问:“七七呢?”
厕所里传来苏起的叫声:“拉粑粑呢!”
程英英:“你别说话,臭死我了。”
“胡说!”
程英英拉了椅子坐到桌边,问:“声声,你想学画画吗?”
林声诧异。
程英英把事情说了一下。
林声问:“大家都会去那个班读书吗?”
“会努力。”
林声低头,在纸上画圈。
“如果唱歌跳舞,画画,音乐,运动,选一个,你选哪个?”
林声说:“画画要纸要笔,要颜料,好贵的。我们家里穷。”
程英英心头咯噔,看着女孩漂亮的小脸:“为什么这么想?声声,你们家不穷。真的。”
“穷的。七七妈妈。”林声说,“我想要娃娃,要琴,妈妈说买不起,说爸爸挣的钱很少。”
程英英默然半刻,说:“不是的。你妈妈只是比较节俭,把钱攒着为了以后的生活。她一切都为了你打算,知道吗?比如,就是为了现在你学画画打算的。”
“真的?”林声不太相信,“但我想要什么,她总说不。”
“爸爸妈妈呢有自己的苦恼,每天都有很多操心的事,不是每次都能考虑到你的感受。但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想法,主动跟你妈妈说,好吗?”
“嗯。”
那晚,程英英心事重重。她想着南江巷这破败的环境,这四周简陋的家,再想这一路的艰辛坎坷,心里不安极了。
她走进小房,夏天挂着蚊帐,苏起和苏落露着肚皮躺在凉席上吹电风扇。
程英英掀开蚊帐钻进去,苏起见她来,开心地贴过去箍住她。
苏落也凑过来。
程英英拍了会儿苏起的背,忽问:“七七,你觉得我们家穷吗?”
“穷?”苏起歪着脑袋,纳闷,“不穷呀。”
“我什么都有。”她说,“我想要的什么东西,妈妈你都给我了呀。”
第13章 快长大吧(1)
六年级那年,苏起很少和小伙伴一起放学回家了。大家课后都有兴趣班要上。
程英英请了苏起的小学音乐老师,课外教她简单的声乐和民族舞。苏起学得不太敷衍,但也不见得多刻苦,玩乐的性质更多些。
在那个年代的云西小城,作为小学生,她并没有太大的竞争意识。
林声也跟着小学美术老师学画画。老师都住在学校的家属楼。苏起时不时跑去看林声。林声画的水彩画很美,颜色层层叠叠,千变万化。苏起只会涂大块的颜料色斑,她想调出嫩绿色,往往出来的是鹅黄,那一坨坨颜料不受她控制。
没想到颜色也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可小树苗长出嫩芽,变绿,变红,变黄,看上去那么简单。
苏起叹气:“我还不如一棵树。”
她还看过李枫然学钢琴。
当初的刘亦婷式培养计划只有冯秀英老师在坚持,李枫然每天要学很多个小时。现在他很厉害了,弹琴的时候手指飞舞得很快,看得苏起眼睛晕。
苏起没去看过梁水,他上课的地方在云西城另一端的体校,坐车过去近半小时呢。
但那天声乐课老师有事,问苏起能不能取消。她巴不得,乐颠颠跑出学校,一想到回去了小伙伴们也不在,便临时起意去了体校。
苏起的活动范围以北门街为主,很少去城市另一端。她坐在公交车上左右张望,感觉自己像个新进城的乡巴佬。
她在云西第一高中下了车,放了学的高中生在校门附近逗留。高中门口的小卖部和精品店比小学漂亮多了。
苏起没有过多流连,去了隔壁体校。
一进校门,一群高大的男孩子从她面前跑过,迎面扑来一阵汗味,但那味道不讨嫌。和她爸爸身上的汗臭味不一样,和麻将馆里的汗臭味更不一样。
操场上教练带着学生在扔铅球,还有人在长跑。他们穿着短褂短裤,露出精瘦的腰腹和大腿。
苏起转着嘴巴里的桃子味真知棒,一边好奇地打量他们一边往冰球馆里走。
一进馆,一股冷空气袭来,教练的喊声和孩子们的喝声在场馆上空回荡。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嗖嗖从苏起面前划过,像飞鹤掠过湖面。
苏起跑到栏杆边朝里望,偌大的冰面上小运动员们来来往往,教练站在旁边拍手,大声喝:“注意拐弯!”
苏起扫一圈,很快看见梁水。他一身红色运动服,脚踩冰刀鞋,身姿挺拔地站在冰面另一端跟教练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整理着头盔的带子。不知怎么回事,他弄了好几下都没系好那带子,最后胡乱绑一下,就滑上了冰面。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冰面上另外四五个少年全停了,滑去冰池边,要么喝水,要么和教练交谈,但大家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中央空出来的冰面。
梁水恍若未见,立在起跑线上做了个标准的起跑姿势,许是在心里响了下发令枪,突然就奔跑而去。他初跑的步伐并不平稳,但滑过第一个弯道后,他瞬间就加速了。苏起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换腿的,就见他的身影如光一样从她面前滑了过去。冰刀割裂的碎冰沙飞溅而起,甚至有一粒扑到苏起脸上化成了凉水。
场馆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倾斜着身子,手指轻点,几乎是贴着冰面滑过弯道。苏起没见过这种运动,不敢相信人可以斜成近乎和冰面平行却不摔倒。可他速度极快地滑过去了,男孩子漆黑清亮的眼神映着冰面,透出莫名的寒气,让苏起有些陌生。
她还在发怔,他已稍稍直了身子,跑动加速,再次倾斜,飞速滑过下一个弯道。一圈接一圈,他像光轮般极速滑过冰面。
跑完不知几圈,他终于减速,不再发力,人慢慢直起身子,大口喘着气在冰面上缓冲。
周围渐渐又有人开始讲话了。
梁水插着腰,因惯性在冰面上滑着。他一转眼,看见了某个擅自闯入的外来分子。那外来分子眼神笔直,张口结舌,手里拿着一根明显小了一圈的粉色棒棒糖,跟被点了穴一样。
梁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缓和了表情,迈动双腿稍微划两下。他没收力也没减速,人一瞬间就到了她面前,直冲到她面前的护栏上,差点儿没把脸撞到她脸上去。苏起吓得一缩。隔着齐腰的护栏,她被他撞得晃了一晃。
“你怎么来了?”梁水额上全是细汗,眼睛又黑又亮,“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我来考察你,看你偷懒没有。”
他抹了下汗珠,表情嫌弃:“你是偷懒跑出来的吧?”
苏起刚想跟他顶嘴,可想着刚才他那么奋力的样子,怎么都有点儿心虚。她把棒棒糖塞进嘴里不吭声,抬头瞧他,移开眼神去,又抬头瞧他,又移开眼神,如此往复。梁水被她瞅得有点烦躁:“有屁快放。”
苏起眉头一皱,蹦起来趴在护栏台子上往里头瞄。
梁水往后一缩,莫名其妙:“你干嘛?”
苏起还趴着呢,扭起脑袋看他:“难怪你突然比我高那么多,原来是因为鞋子!”她满意地缩回去。
“……”梁水说,“我本来就比你高。”
“才没有!”
“你以为还是幼儿园呢?”他说着,拉了一下头盔带子。
“你怎么这么笨?”苏起含着棒棒糖,伸手扯他带子,梁水被她拉得猛然前倾,凑到她跟前。
他手撑着台子,低着头让她捣鼓,一会儿别眼看看别处,一会儿又低眸看看她粉扑扑的脸蛋。
苏起三下五除二把他带子整理好了,说:“笨!”
梁水摸了摸脖子上的带子,没反驳。
他正好到了下课时间,让苏起等他一会儿,他先去脱鞋。
苏起吮着棒棒糖趴在台子看其他大孩子们训练。
棒棒糖吃完了,梁水还没回来。
苏起觉得不大对劲,脱鞋要这么久?
她扔了糖棍子,绕过训练场去更衣室,才上走廊就听到梁水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苏起心瞬间揪成一团,冲到更衣室门口,就见梁水趴在地上,一个年龄稍大的男生在狠狠踩他的腿。
苏起只觉浑身的血气都往脑子里涌,冲上去就把那个男生撞到一边,那男生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下一秒是劈头盖脸的猫爪乱打乱挠加踢踹。
男生起先没站稳,招架不住,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头,但他毕竟是高年级的,很快站稳,人比苏起高足足一个头,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推了出去。
小学生苏起一个趔趄后退,吓得慌忙回头准备抓起梁水潜逃。
梁水趴在缓冲垫上,眼神吃惊地看着苏起,一副“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梁水:“他是我师兄,在帮我放松肌肉。”
“……”苏起眼里的恐惧生生退了回去。
师兄哭笑不得,问苏起:“你以为我在打他?”
苏起面红耳赤,冲梁水发火:“你叫什么叫?!我以为杀人了!”气得一脚踩上梁水的大腿。
“啊!!!”梁水嘶嚎,脑袋猛地往垫子上一扎,双手狠狠成拳,手腕上的骨头都快戳出来了。
苏起前一秒还生气,又被这声哀嚎吓得没了脾气,心惊胆战看那师兄。
师兄也是一副“卧槽好疼!”的表情,小心解释:“肌肉放松,确实……跟杀人一样疼。”
苏起愧疚地看梁水,他瘦瘦一只,保持着握拳埋头的姿势趴在垫子上,跟死了一样。
苏起感觉他们应该是绝交了。
她弄清情况,乖乖跟师兄道了歉。师兄并不介意,只是看看手上被抓出的红痕,问:“梁水这你谁啊?”
梁水捂住眼,有气无力:“我不认识她。”
……
出了体校,太阳正好落山,夕阳余晖笼罩着整座城市,暖洋洋的。西天挂着缤纷的晚霞,像林声画的水彩画。
梁水把外套系在腰上,忽问:“你喝不喝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苏起眨巴眼睛,“那是什么?”
梁水带她走到一家小却精美的店前,要了两杯珍珠奶茶。
苏起见他递过去四块钱,凑到他身边小声:“两块钱一杯?”
“嗯。”
“这么贵啊。”她嘀咕,“一杯可以换一个苦咖啡和火炬,或者一袋鸡味圈和浪味仙,或者四根真知棒。”
“你嘴巴里怎么这么多话,就不能停一会儿?”梁水说,插着兜站在旁边等。
“我从小就很多很多话,有话为什么不说?!”
“行行行,你说你说。苏七七小姐,你慢慢说。”梁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不说了。”苏起哼一声。
空气忽然安静。
梁水睨她一眼,感觉她在生气,正想说什么缓和一下逗她说话呢,她注意力被店里吸引了,伸着脖子往里头望,自言自语:“那个黑的是什么?她手里拿的什么?我看见牛奶了,茶在哪里……”
梁水听着她叽叽咕咕,不自觉弯了下唇。
苏起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不看了。
她扭头看梁水,问:“为什么你跑得斜到地上了,却不会摔倒?”
梁水歪着头抠了抠脑袋,说:“向心力,离心力,懂吗?”
苏起坦然地摇头:“不懂。”
梁水咂了下舌,又抠了抠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说:“嗯,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起一头问号。
这两个词对小学生来说,太难了。梁水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学生。但苏起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他叹了口气,把系在腰间的外套解下来,重新穿好,说:“我给你示范一下。你过来。”
苏起到他面前,抬头,忽发现,他的确比她高出一截了。
“转过去。”
苏起照做。
梁水两只手从她胳肢窝下穿过去,忽然将她抱起来快速转圈,苏起一下子飞了起来,随着他迅速旋转。
他把她放下来,苏起还摇晃了一下。
“懂了吗?这就是向心力。”
苏起有点儿懂了,又觉得并没有太懂。
梁水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懂了,但也并不太懂。
可没关系,他们都假装自己懂了。反正以后会懂的。
苏起很兴奋:“好好玩,能再玩一遍吗?”
梁水很鄙夷:“想得美。你重得像猪一样。”
苏起正要打他,奶茶好了。
梁水接过一杯,“砰”地戳好吸管递给她,再拿自己的。
苏起好奇地看杯底的黑色圆球:“这就是珍珠?”
“嗯。”
苏起吸了一口。
“好喝吗?”
“好好喝。”她惊喜地捧着杯子左看右看,“这是怎么做的?真好喝。难怪那么贵。”
“你快吃里面的珍珠。”
苏起于是一边拿吸管戳着珍珠瞄准,一边含吸管。
“我就说你是个傻子吧。”梁水打她的手,“不用戳,你喝茶,珍珠自己会跑进管子。”
苏起照做,珍珠果然自动滚进了她嘴里,咬起来QQ弹弹,又软又糯。
“珍珠好好吃!这是什么做的?”
梁水拉着她上公交,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车上人不多,两人找了后排的座位坐下,靠在椅背上喝奶茶,把脚伸到台阶下晃荡。
橙色的夕阳在玻璃上流淌而过,照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
“水砸,你以后会当奥运冠军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当。”
“那你当冠军了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你要吃什么?”
“还是喝奶茶吧。”第一次喝奶茶的苏起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太简单了。以后你的珍珠奶茶都包我身上。”
“真的?”
“我说话算话。”梁水轻声说,“我不会答应我做不到的事。”
“好啊。那你加油得奥运冠军。”苏起兴奋完,发觉不对,“奥运会有这个项目吗?”她努力回想,去年的悉尼奥运会刘璇得了平衡木冠军,她长得可好看了。
她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有滑冰这个项目。”
“有冬奥会,笨蛋。”梁水说。
“哦。”苏起幻想,“那我就是冠军的朋友了?”
“如果上电视的话,我勉强带你一起上。”
“那我要在电视上唱歌!”
“唱歌?”梁水想想那个画面,他拿着金牌领奖,她在旁边唱歌,怎么都有点儿奇怪,但,他说,“唱吧。你要唱就唱吧。舞就别跳了嗯。”
“好。”苏起满意地吸着奶茶,晃荡脚丫,却见梁水的眼神有些落寞。
“水砸,你怎么啦?”她歪头。
“所有人都会看电视么?”他没来由地低声问,“有很多人看吗?”
苏起愣了下,忽然就明白了:“当然啦。尤其是喜欢体育的人,一定会看。”
之前世界杯,奥运会,乒乓球,全是梁霄带南江巷的孩子们看的。梁霄最喜欢体育频道。
苏起很坚决地说:“喜欢世界杯、奥运会的人一定也喜欢冬奥会!”
梁水抿唇不语。
如果那个人看见他很厉害,会回来找他吗?
“到时所有认识你的人,只要在电视上看见你,都会来找你的!”苏起用力说。
梁水还是不说话,继续喝奶茶。
苏起也不说了,但她忽然想到什么,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公交车摇摇晃晃,她的嘴巴碰到了他的耳朵边边,彼此都不在意。
“那你表演看看。”梁水说。
“你看。”她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举起杯子,拿吸管一戳,戳到一颗珍珠。
梁水盯着杯子看。她小心翼翼把吸管提起来,再一戳,两颗珍珠了。如此往复,她戳了五六颗珍珠到管子里,串成一行。
她低头一吸,在嘴里含一下,张开嘴巴给他看。
她一口含了七颗珍珠。
梁水噗嗤笑起来。
她嚼着满口的珍珠,耸耸肩,一边跟着大笑一边晃着脚。
夕阳中的城市如幻灯光影,滑过公交车窗;孩子的笑脸薄薄一层,映在玻璃上,竟有种旧时光的味道了。
第14章 快长大吧(2)
秋去东来,春末夏初。
满城的桃花海棠凋落殆尽时,实验中学首届艺体班招生考试开始了。
由于面试当天父母都有工作(主要原因是心大),孩子们自行结伴去了实验中学。中学在云西市中心一座小山上,从小学过去没有公交线路,只能步行前往。
同年级还有几个去考试的同学,数量不多,有些由家长带着。
五人一路边走边玩,路过一个卖竹签卷麦芽糖的小摊,还停下来一人卷了一根,吸溜着上路。
过了十字路口,爬上山坡,又走了一段起伏向上的路,路子灏第一个发现身边就是中学的院墙。
由于地势不平,中学的地基比路面要高,五个孩子沿着院墙墩儿往坡上跑,很快,栏杆显露出来,他们看见宽大的篮球场、操场、好几栋高大的蓝色教学楼。
“好大呀!”
苏起趴在外头仰望,说:“有我们三个小学那么大。”
“那边还有。”梁水说。
进了学校,主干道另一侧还有个巨大的足球场。主干道是一条向上的坡道,直通尽头的主楼,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是燕山。而刚才那栋教学楼后头还有栋巨大的天蓝色教学楼,两栋楼之间每层都有天桥相连。
小学生们张大了嘴巴。
“我想早点儿来这上学。”苏起说。
“那你今天要好好考试。”路子灏说。
林声:“我们都要加油。一起来上学。”她最怕有人落单。
在她看来,梁水和李枫然的实力完全没问题。而她自己则有些拿不准,现在手心都出汗了。
至于路子灏和苏起,她觉得他俩很悬。这叫林声很紧张。
但那两位悬悬的顽劣分子显然是这帮人里最心大的,此刻正开心地趴在主干道斜坡的栏杆边,看操场上的中学生上体育课,仿佛是来一日游的。
梁水抱着手,说:“有时我真佩服他们两个的乐观。”
李枫然点了下头。
走上斜坡,进了主楼。各个小学过来的报考生聚大厅里分批排队,年轻的老师们举着牌子招呼各科目的学生集合。
苏起叫住小伙伴,伸出一只手,说分开前加一下油。
梁水觉得她纯粹是为了好玩,但还是把手搭在她手背上,李枫然、林声和路子灏把手搭上去,一起“加油”后。苏起这才开心地去了自己队伍。
艺体班主要分体育运动、美术、乐器、声乐舞蹈四大项。
苏起站的这一列全是纤瘦漂亮的女生;路子灏和林声那列,秀气文弱的男女生各占一半;梁水那列则是一堆个儿高又精瘦的男孩,还有几个同样高瘦的女孩。梁水站在里头,竟是个子最高的那一拨。
李枫然那列的学生寥寥无几,在云西小城,学乐器的不多。抛开口琴竖笛这种,就更少了。
苏起的领队老师是一位年轻很有气质的舞蹈老师,姓范。
范老师扫了眼面前的女生,见林声站在隔壁队,说:“这边是舞蹈队。”
林声一愣,小声说:“我是画画的。”
范老师诧异,笑:“不好意思我弄错了。我以为你跳舞的。”
舞蹈队的女生都朝林声看,眼睛流出不同的情绪。她们已经很漂亮了,但林声比她们都漂亮,苏起很自豪,对站在身边的女生说:“她是我的好朋友。”
那个女生“哦”了一下,说:“她真好看。”
苏起说:“你也很好看呀。”
那女生没料到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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