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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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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心虚,不跟他拌嘴。
李枫然看了一眼,淡淡说:“挺好看的。”
苏起冲梁水道:“你听听!”
梁水对李枫然说:“好看送给你。你明天就拿走。”
苏起狠狠剜了他一眼,梁水哈哈笑起来。
伙伴们盘腿坐在地上,他们现在不玩飞行旗大富翁了,玩起了复古的跳棋。
玩到一半,梁水踢苏起的脚:“下去拿橘子吃。”
要是平常,苏起会跟他斗嘴,但今天她有正事,于是乖乖跑下楼,
她回到家,从书包里翻出一张新信纸,一笔一划写上六个字:“水砸,我喜欢你。”
她心砰砰跳,又把信纸折成桃心,每一折都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在折痕上。
她把那颗桃心揣在兜里,趁着夜色重回梁水家。
客厅里,电视播放着《恋曲1990》的曲子。
程英英似乎心情不错,随着前奏轻摇,轻声唱:“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康提无意识接着唱:“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室内的谈话声默契地消弭下去,
林家民动情地接住,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苏起正拿橘子和零食,听到这句歌词,忽然抬起头,心里有种莫名的动容。她恍惚回到数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小孩,也在这个客厅里拿零食和橘子。
大人们一个接一个唱下去,合唱起来,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他们深情唱着,脸上光彩熠熠,眼中闪着回忆往昔的光芒。苏起并不懂他们的眼神,可小小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
歌声在并不算宽敞的平房里回荡。
窗外,夜已深,星光灿烂。
一曲唱完,大家互相对视,一同鼓掌大笑。
苏起抱着零食快步上楼,回到阁楼上,李枫然他们扔了跳棋,又开始玩大富翁了。
梁水和苏落在比赛遥控小汽车。小汽车横冲直撞,碾过大富豪的棋盘,撞得骰子、棋子、卡片、纸币满天飞。
众人齐声呵斥:“梁水!”
苏起过去分水果,心事重重地说:“你们觉不觉得,爸爸妈妈一聚会就好奇怪。”
路子灏咬了一口苹果:“什么奇怪?”
苏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总是唱歌。”
林声说:“可是你妈妈一直都唱歌。做饭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都唱。”说到这儿,她想了想,“我妈妈也开始唱歌了。”
梁水说:“因为他们高兴吧。”
李枫然默默整理着棋盘,说:“因为他们的心还年轻。”
几个小伙伴齐齐扭头看他,并不懂他的意思。
李枫然没解释,看一眼手表:“再过十分钟,我要睡觉了。”
他每晚十一点睡觉,雷打不动。
程英英上来给他们打地铺,问:“你们谁睡床上,谁睡地铺?”
苏起立刻举手:“我要睡地上!”
他们小时就经常一起挤在地铺里,五个小孩子争先恐后钻进去,在被子里蹬腿打闹。通常来说,苏起、梁水和路子灏打得最欢,林声和李枫然属于无辜受累。
大人管不住,路子深就说:“路子灏你再吵一下?”
路子灏最怕他哥哥,会瞬间没音儿。
没到这时,苏起就会在被子里偷偷说路子深的坏话,叽叽咕咕的,五个小孩在被子里笑成一团。可没过一会儿就瞌睡来袭,呼呼大睡。
只是现在,路子深远在上海。而他们几个少年少女是不好再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起睡觉的。
梁水说:“苏七七你睡床上去,我睡地铺。”
程英英说:“七七和声声睡床上,你们几个男孩睡地铺。”
就这么定了。
程英英把地铺铺好,四个男孩子钻进去齐排排睡好,少了苏起这个捣乱分子,倒不至于在被窝里打架了。
苏起和林声睡床上,趁程英英关灯时,苏起偷偷摸了下椅子上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那颗信纸折的桃心,握在手里。
她睡小心地把桃心放到枕头底下,心想,明天他就会发现了。
可下一秒,她立刻把它拿出来——要是康提阿姨来换洗床单发现就糟了。
她心跳砰砰,在黑暗中不安极了。
借着窗外朦胧的天光,她眼珠直转,打量房间四处。忽然,她看见了床头柜,她记得梁水的袜子都放在柜里,他明天早上穿袜子就会发现了。
临到这一刻,苏起又胆怯起来,一颗心在放与不放间疯狂摇摆。她像是在做一件极大的坏事,惊恐充满了她的脑子,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神经在撕扯。
终于,她微微抬起身,伸手去抽那抽屉,却见床头柜第一格的开放抽屉里有一小团纸?
和口香糖、小浣熊卡片、转笔刀等陈旧的零碎物件散落在一处。
那纸揉成了一团,是废纸么?
可……是彩色的。看着像——女生折星星的纸?
苏起拿过来,有些费劲地把纸团捻开,朦胧的夜色中,上面写着,
“我喜欢你。ls”
我喜欢你。梁水。
是林声的字迹。
苏起脑子里轰地一声,片刻前沸腾的血液在一瞬间凉透。
她僵在原地。
楼下再度传来歌声:“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梁水在地铺上翻了个身,抓狂:“我靠,他们要唱多久!”
苏起吓一跳,慌忙把纸条揉成团,重新放回去,缩到被子里躺好。
路子灏说:“你们觉不觉得大人也很无聊,没有别的事情干,就天天唱歌。”
林声不同意:“他们有很多事情干啊。”
路子灏:“我是说,快乐的事。”
伙伴们议论纷纷,苏起一句没听见,她侧身背对着所有人,睁大眼睛望着窗户。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公交车上的梁水,他护住林声的样子,她低头的样子;晚自习出现在林声班级走廊上的梁水,他见到她时停止说话的样子。
原来……早就……
一行泪滑过鼻梁,滚进另一只眼睛,和另一行泪一起滚进枕头。
她呆呆睁着眼睛,眼泪一颗一颗掉落。
但她不敢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抹泪。她害怕极了,怕被他们发现。她又急又气,气自己在哭,她不想哭,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心太疼了,疼得要麻木了,疼得她的喉咙都快无法呼吸了。
黑夜中,梁水冷不丁唤了声:“苏七七?”
伙伴们突然停止了议论。
楼下的歌声还在继续:“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梁水纳闷,说:“苏七七怎么不讲话?”
苏起吓得魂要掉了,牙齿紧咬着被子不吭声,眼泪哗哗地流的更多了。
她手里的桃心早已揉成纸团。
路子灏说:“可能睡着了。”
“这才几秒钟?她真的是猪么?”梁水不信,坐起来,“我去看看。”他玩心起,“要真睡着了,我就在她脸上画猪头。”
苏起惊恐不已,竭力弄做平常的样子,居然含着泪笑了起来:“哈哈,被骗了吧!我在假装睡觉!”
梁水已绕到床这边来,苏起慌忙将脑袋埋进被子。
梁水不轻不重地在她后脑勺上挠了一下,走回去重新躺下,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苏七七越来越像个傻子?”
苏起本想回怼他,但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又是两行清泪滑下去。
幸好,幸好天晚了,幸好关灯了。
睡觉吧,明天就好了。
真的。明天就好了。
第42章 两个告白(3)
“从来不愿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
前屋的歌声还在继续。厨房里,程英英清洗着一串葡萄。洗手间的门拉开,李枫然关了灯,走出来。
程英英看向他,问:“枫然,吃葡萄吗?”
李枫然说:“我刷牙了。”
程英英笑起来:“刷牙了也可以吃啊。”
李枫然愣了一下。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曾因他刷牙后吃糖,严厉批评过他。
程英英说:“苏七七呀,刷了牙还躲在被子里偷偷吃豌豆呢。”
李枫然想,那的确是苏起会干的事。
他走过去,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饱满多汁。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康提和陈燕拿着麦克在合唱。
程英英笑起来:“不是我们把你吵醒的吧?”
“不是。”李枫然摇头。他今天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某首曲子的指法。
程英英看他半刻,叹了口气:“枫然每天练琴辛苦吗?”
李枫然不知如何回答,好像除了苏起,就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应该很辛苦的。”程英英说,“你练琴的时候,七七总跑去捣蛋,我说过她好多次,她说你一个人练琴太孤单辛苦,她去捣蛋是在陪你逗你开心。这家伙正事儿不干,成天一堆歪道理。”
李枫然含着葡萄,没说话。
程英英揪一小串葡萄在他手心,说:“吃完快去睡觉吧。”
李枫然原地站了会儿,忽然回头:“英英阿姨,你们多大了?”
程英英刚走到门边:“什么?”
“你,还有水子妈妈,声声妈妈,你们多大了?”
印花玻璃窗开着,夜风微凉。
浓浓夜色中,歌声飘荡:“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
程英英无意识在门框上靠了一下,说:“三十五,怎么了?”
“我才十四岁。三十五岁听着好老,像年纪很大了。我要长很久很久才到三十五岁。”李枫然轻声说,程英英不以为忤地一笑,却听他接下来道,“但其实,三十五岁很年轻,是吗?”
程英英一愣。
那晚回到家中,只有程英英和苏勉勤。
程英英洗漱完毕,坐在镜子前擦脸,忽说:“我想去学唱歌。”
“想学就学。”苏勉勤说,“你唱歌好听,当初搞那组合的时候,你就唱得好。”
程英英打断:“不是拿卡拉ok唱,是跟专业的老师学。”
苏勉勤没反应过来:“少年宫那种?”
“我想去学校里找专门的声乐老师教。”
“多少钱一学期啊?”
“问过了,两千五。每周一三五,上午上课。”
苏勉勤迟疑半刻:“我工作那么忙,孩子谁来带呢?”
程英英拿郁美净搓着双手,有一会儿没说话。她吸了口气,终于问:“是不是当了妈妈之后,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当了妈妈,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不是‘程英英’了,我只是一个标签,一个称呼。我没有想法,没有喜欢不喜欢,没有性别。”
“你怎么这么想?没有人这么说啊。”
“还用说吗?七七,落落,我什么都为他们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们。给他们多买一斤荔枝,我愿意少穿一件衣服。给她买一架琴,我攒了四年的私房钱。我不是说不公平,我心甘情愿。但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她低下头去,几秒后才抬起,“他们还有很多种的可能,但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是不是?除了妈妈这条路,我没有别的路走了,是吗苏勉勤?可我,”她哽住,“我明明还……很年轻啊。”
苏勉勤怔住了。
那晚,夫妻俩都没再多说话。
第二天一早,程英英照例给一家人做了早餐。
苏勉勤一夜没睡好,精神很差。程英英眼睛又红又肿,苏起眼睛也肿得跟灯泡一样。
苏落咬着油条,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跟苏起对视,怕招来天降之灾。他匆匆吃完,拎着书包赶公交去了。
苏起把门后的自行车搬出来,准备骑车去上学,一出门撞见梁水。
梁水纳闷:“你眼睛怎么了?”
苏起别过脸去:“昨晚没睡好。”
“昨晚你睡最早,我们聊到半夜就你不吱声。”梁水拨她脸,“你是不是被什么虫咬了?”
苏起心乱地打开他的手,却撞见林声也出门来:“七七,你今天骑车吗?我跟你一起呀。”说着就去推车。
苏起不知该说什么好,眼圈又红了,硬着头皮在原地等。
难得五个人又一起骑车上学,路子灏兴奋地不行,站在车上猛蹬单车,梁水也跟他比起了速度。
苏起没精打采落在后边,她看着前头的伙伴,看着梁水和林声的背影,嘴角一压,眼泪又弥漫了。
她赶紧眨巴眨巴眼睛——还好他们都没看到。
路子灏回头:“苏七七,你今天怎么慢得像个蜗牛?”
她眼睫湿漉漉的,却拉出一个笑容:“来啦!”
苏起用力蹬着自行车,驶过大堤和他们一起冲下斜坡。
林声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她回头冲苏起笑,和以前一样温暖。
苏起忽然有点儿讨厌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呢。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在一起,是多好的事情呀。至少,苏起相信,梁水肯定不会像别的坏男生一样欺负林声。
他们其实很配的。
她加速踩着自行车,经过一个垃圾堆时,用力将口袋里早已揉成纸团的桃心扔了进去。
由于前一晚没睡好,苏起头两节课都在打瞌睡,老师的话犹如天外之音,留在本子上的笔迹是鬼画符。
一直到第二节化学课下课,她才清醒了点儿。
眼睛上的肿胀消除了些,心情也平复了很多。她望着窗外的蓝天,心想,如果回到过去,和梁水是朋友,那样也很好。
只不过需要一段时期默默调整吧。
还想着,运动进行曲响起。要做课间操了。
苏起和刘维维一起下楼。楼梯间里挤满了去做操的学生。刚走到二楼,听见几个男生笑着议论:“张伟航那个神经病又去堵林声了。”
“林声真造孽。”另一个男生说,“前天放烟花那个姜勇被处分了,处分完还被张伟航打了,说他骚扰林声,张伟航他自己才骚扰好不好?跟个神经病一样天天堵教室门口。”
“她们班老师说,班上出了这么个学生,烦都烦死了。”
“为什么要怪林声?”男生为她抱不平。
“徐老师就是个母老虎。对男生热情,对女生很严。”
苏起转身就往楼上跑。
刘维维:“你去干嘛?”
“你先去做操吧。”苏起逆着人潮往上,好不容易挤到高一(9)班门口,就听见林声又细又急的声音:“你能不能别这样啊?耽误我做操过会儿老师又要骂我了。”
那个叫张伟航的是个身材壮实的大个头,拦在她面前:“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嘛。”
林声被来往的同学看着,脸通红:“我说了不行!”
“那我要等到你同意为止。”说着,他拿出一瓶冰红茶,“天气热,你先喝茶。”
林声不接。
苏起气得咬牙,一把将林声拉到一旁,不客气地瞪着张伟航,说:“麻烦你让开。”
张伟航不让:“你谁啊?”
苏起:“我是她朋友!”
张伟航脸色变好了些,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口香糖:“请你吃。”
“……”苏起无语至极,拉着林声就要绕过去,张伟航一下堵在她们面前,“不准走。”
苏起火了:“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
“我喜欢她,喜欢是没道理可讲的!”张伟航大声道,说着就要拉林声,苏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张伟航的手腕猛地一推。
张伟航被推得一个趔趄,撞歪了一排桌子。
苏起惊讶回头。梁水伸手一拨,把她俩拨到身后,说:“你再骚扰她一下,我对你不客气。”
张伟航有些警惕地打量他,道:“你谁啊?”
梁水不答,一脸烦躁:“叫你滚。”
“我追林声关你屁事啊!”张伟航叫道。
梁水看了一眼窗外,下颌咬得紧紧的,忍了忍,终于看向张伟航,说:“我是她男朋友,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苏起心里狠狠一刺,强撑着让表情保持平静。外头经过的同学投来惊讶的目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张伟航满目惊讶,不肯接受,叫道:“那她为什么不早说?”
梁水冷漠道:“学校不准谈恋爱,她怕我被处分。”
苏起站在他身后,手还护在林声身前,保持着护她的姿势。她觉得自己麻木了,像是冰在原地的冰雕。
林声瞪着眼睛看梁水,一声不吭。
张伟航气急攻心,忽然挥舞拳头上前来,梁水眼神一暗,上前握住他手腕再度将他猛地一推。
张伟航摔倒在椅子上,周围课桌撞得歪七扭八。
梁水拉开校服拉链,把校服脱下来扔课桌上,冷道:“要打架吗?出去打!”
张伟航脸憋得通红,知道打不过他,羞愤地抓起他的冰红茶冲出了教室。
梁水原地站了几秒,表情郁结,回头看林声:“你没事吧?”
林声摇头:“没事。”
苏起突然间心痛得像千万根针在扎,鼻子骤然发酸,她怕自己哭出来,匆匆说了句:“快去做操吧,过会儿老师要骂了。”立刻跑出了教室。
她冲出教学楼,跑到台阶边大口喘气,想努力平复心里的刺痛。头顶上方的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台阶下,操场上,同学们已整齐列队,要开始做操了。
她深呼吸好几次,忽然又不想哭了。
只是,她茫然站在台阶上,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有哭声传来——张伟航坐在灌木丛边的台阶上,埋头在哭。他高高壮壮的,看着很大一坨,着实违和。
苏起心里也很悲哀,慢慢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歪着脑袋呆呆望操场。她不去做操,老鲁肯定要说她的。不过老鲁很喜欢她,不会说得很严重。
呆坐了一会儿,广播体操开始了。
张伟航还在哭,还不停。
苏起叹气:“失恋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啊。”
张伟航抬头见是她,更难过地抹眼泪,气愤道:“他们一定会分手的!”
苏起说:“他们分不分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没关系?分手了我就可以追林声了。”
“可林声不喜欢你啊。”
“我可以追。”
“你是可以追,可以给她送礼物,给她写情书,但你不能骚扰她是不是?你有追求的权利,她也有拒绝的权利。”
张伟航一愣。
苏起望着台阶下做操的同学们,怅然道:“喜欢是什么?不是满足你自己的欲望,让你自己感动。喜欢应该是让你喜欢的人开心,如果你让她很不开心,那你这个喜欢就是假的喜欢。”
张伟航立刻反驳:“我不是假的喜欢!”
苏起反问:“你的喜欢让她开心了吗?你让她很烦恼,让老师天天骂她,你真自私,我觉得你是假喜欢。”
张伟航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气得猛地一挥拳头,可挥到半路理亏,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
苏起吃惊地瞪眼,猛一巴掌挥在他拳头上,“啪”地打开他的手,气道:“你还想打我?!你这个痞子!狗咬吕洞宾!”
张伟航被她驳得无言以对,一埋头又开始哭了。
苏起表情呆滞,无语望天:“你看着这么壮实,怎么心里这么脆弱啊?”
张伟航闷声委屈直哭叫:“你别说了!我都失恋了你还说!”
苏起闭嘴,不说了——行行行,你会哭,你最大。
她看向操场,她的同学们正在做操。
“第七节,转体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两个失意人谁都不说话,就在台阶上坐着,一直坐到广播体操结束,同学们潮水般涌上台阶,返回教室。
有人向他俩投来好奇的目光,有的则在议论八卦——一个课间操而已,梁水和林声是一对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整个年级。
苏起也不能一直坐下去,跟张伟航告了别,慢吞吞爬上四楼。一群女生趴在栏杆边看田径场。
她扭头,看到了一个绕着田径场跑圈的身影。
再熟悉不过了,是梁水。
不用想都知道,因为谈恋爱的事,被老师罚了。
刘维维咂舌:“要跑三十圈呢。”
徐景道:“不过真的很帅啊,挺身而出保护女朋友。”
张可欣说:“哎,果然帅哥配美女,好搭的一对哦。”
苏起脑仁疼得厉害,从没像现在这样期盼着上课铃快点响起。
一节课上到快下课的时候,刘维维杵了杵苏起的手肘,眼神往后边瞟了下。
苏起回头看,就见梁水从教室外头经过。他头发湿了,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校服t恤也湿透了粘在身上。
班上的女生都好奇地打量,老师敲了敲黑板:“看什么看!”
苏起收回目光,余光看见他高瘦的身影从教室门口移过去,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家长夜话(14)】
第二天一早,苏勉勤就出去办事了。直到傍晚才回,他风尘仆仆的,进门喝了一大杯水,说:“我今天去找爸妈了。”
他父母早亡,说的爸妈自然是程英英的父母。
“找他们干什么?”
“问能不能帮忙带孩子,”苏勉勤惭愧一笑,“但……”
程英英白他一眼,脸色却缓和了,说:“我两个弟弟的孩子他们都照顾不来呢。”
“但我找了你二姨,一月给她五百的工资,她愿意带孩子。你就可以去上课了。”
“你说真的?”
“那还有假?”
程英英又惊又喜,却又犹豫起来:“那家里开销也太大了。”她说,“我再想想吧。”
“别想了,就这么定了。”苏勉勤拍拍腿站起来,说,“钱我抓紧挣。时间一过就回不来了。”说到这儿,他叹了声,“当初生七七的时候,说等孩子会走了,你就去唱歌。后来说等上小学了再去,这一年年地等,十几年了。今天你再想,又得想到十年后。”
程英英扑哧一笑,别过头去抹了下湿润的眼角,说:“行!”
第43章 不过误会一场(1)
梁水趴在桌上睡了不到五分钟,下课铃响了。他累得要死,瘫在课桌上起不来。
前边同学推推他的手臂,他抬头,跟着同学的示意回头看,林声站在后门口,手里拿着一瓶水。
有男生笑:“梁水,你女朋友来了。”
梁水烦躁:“你妈来了!”
同学们都一愣,闭了嘴。
他起身出去,“砰”地关上后门,脸色缓和了半点:“有事?”
林声把水递给他。
梁水渴得要死,拧开了咕噜咕噜灌下去大半瓶。
他抻了抻酸痛的肩膀,走到栏杆边,回头看她:“你怎么样?”
“谢谢你帮忙。不过……”林声迟疑一下,说,“班上同学问的时候,我还是说了实话。嗯,不太好嘛……也不想把你搅进来。”
梁水无所谓的态度,扬扬眉毛:“你想好了就行。那以后他再骚扰你我不管了哦。”
“哦,张伟航跟我道歉了。还说以后有谁骚扰我,让我去找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林声颇感意外地说,又冲他笑,“而且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水砸。真的谢谢你。”
梁水没受她的感谢,忽说:“声声,你记不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那个叫——我不记得她名字了。她要打你?”
林声一愣,她当然记得。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陈莎琳,怎么突然说这个?”
梁水拧着手里的瓶子,看着楼下的小花园,低声:“有几天,你每天放学都去网吧找我。”
但那时的他是个混蛋,只晓得发泄自己的苦闷,却没想过会害得关心他的朋友被人欺负。
梁水挠了下额头,很是亏欠:“我后来才知道你因为那件事不去上学,还跟你妈妈吵了一架。”
林声释然一笑:“不是因为你啦。陈莎琳本来就讨厌我。”
梁水并没多说,或许没组织好语言。林声清楚他性格,于是道:“那这次刚好扯平啦。”
梁水亦笑得释然,转了话题:“不过,你居然喜欢他?”他笑起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以后有你好受的。”
林声拜托:“这秘密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讲。”
梁水挑眉:“你自己小心吧!没事儿搞那些小星星干什么?还好是掉进我书包,要是掉你家地板上,你妈妈看见,你还有命?”
林声:“……”
梁水再补一刀:“而且我觉得星星很难看,放着占位置又没什么用。不如送吃的。”
林声:“……”
突然就不想要这个朋友了呢。
正说着,梁水目光一瞥,看见苏起和刘维维拿着刚买的零食上楼来了。
梁水脸色变嫌弃:“我看你嘴巴就没停过。”
苏起莫名其妙,简直锅从天降。她拿着妙脆角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她也没料到他俩连课间都在一起。也对,男女朋友嘛。
她很快换了随意的表情,说:“关你屁事。”
林声说:“快上课了,我先走了。七七,放中学一起回去哦。”
苏起:“好啊。”
她转身往自己班上走。
梁水微瞪眼:“苏七七!”
苏起回头。
梁水:“你过来。”
刘维维先走了。
苏起不过去,隔着一段距离,警惕地看他:“干嘛?”
梁水头发还是湿的,跑了几十圈,人疲乏地靠在栏杆边,说:“你过不过来?”
苏起只好走过去,不耐烦:“有话快说。”
梁水上下打量她:“我又哪儿惹你了?一副吃了炮仗的样子。”
苏起看着他手里的水瓶,心想原来是林声上来给他送水了。
她说:“没有。”
“没有?你鼻子都冒烟了。”梁水纳闷极了,却很肯定,“你这几天就是不对啊。哪儿都不对。”
苏起:“你才哪儿都不对!”
梁水微微歪头,观察了她好一会儿,低声问:“不是早就和好了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为她课桌安锁的时候,“我不都道歉了么,嗯,行动上。”
苏起懒得理他,转身要走;梁水扯她的手:“喂,苏七七——”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梁水愣了一愣,这下更认真地看了她几秒,完全搞不懂了:“诶,你到底怎么了?”
苏起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松缓了表情,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不把我当朋友,跟林声谈恋爱,都不告诉我。”
梁水张口结舌,盯着她看了半秒,似乎要笑,又没笑出来。他重新靠在栏杆上,气得鼻子哼了一声,说:“你脑壳有问题?我还是你男朋友呢!”
苏起愣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梁水一脸嫌弃:“你是猪吗?”
苏起傻眼半秒,忽然明白了,霎时又为他的举动感到很温暖。
可想起那张纸条,她又摆出淡漠的态度,小声试探:“哦,那是她喜欢你,没告诉我。”
“……”梁水无语,简直想敲她脑壳,“她喜欢我个头。”
苏起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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