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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被初恋帅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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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抬头,澄澈的眼神望住他,轻而低的:“呢?”
此时的她,在莫愁予眼里,完全是在给彼此找台阶下——被迫接受工作,被迫面对他,被迫做出这样一个勉为其难的决定。
唐果静静地等,静静地等,不敢再刻意躲避他目光,那样会显得缺乏诚意,既然都要重新做朋友了,就应该与他正常相处才对。
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说话?
那么难以接受吗?
难道说,他不单纯只是不想看到她,他根本就是,厌恶看到她?
刹那间,脑海中有种叫做悲怆的电流应激性划过,扁平的指甲慢慢掐进掌心。
唐果尽自己最大努力又坚持了几秒,就像几口吃掉一只柠檬,从味蕾蔓延至骨头缝,全身上下都酸涩到不行。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想,想把头埋起来。因为,真的太难过了,她目前也就只能拼命维持在不哭的边缘。
结果,还没落实于行动,就看到,他突然起身,不带拐弯地,径直朝她走来。
呃……
心渐渐提上来,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贴靠在一起的两只脚,万般紧张地轻轻踮起脚尖,与此同时,两只膝盖也并得紧紧的。
距离本就短,他很快便靠近,立定在她面前。
太高了,她这样坐着,一下又拉出一大截高度,只能绷着脸,仰起头看他。
微笑,嗯……亲切一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不行,这声音只有窘迫,听不出半点亲切……
唐果嘴角控制不住地瘪了瘪,眼睛一瞬不眨看着他,逐渐有泛湿的迹象。
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礼貌,顾得上诚意,只想赶紧把目光撇开,不要被看到。
而……就在她刚挪开一点点角度、也只是眼珠向一侧转动而已的时候,不容忽视的阴影覆盖而下。
她下意识往后躲,砰地撞上沙发背。
莫愁予俯身,双手分别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个扶手,贴近她,近距离,直视她。
缩在他势力范围里的女孩,眼睛泛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水光,湿漉漉的,看起来慌乱极了,很多种情绪在她眼底纵横交织,几乎一目了然——她怕自己说错话,怕惹他不高兴,希望他说好,希望他们可以和平共处。
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不对。”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低沉得有些难以形容。
不对……不对……
唐果也难过得难以自控,眼睛瞬间泛了潮。
以前,但凡又被班主任找去批评教育,事后她都是用这种极力隐忍、却又完全遮不住的眼神看着他。
有一次,实在苦恼,愤愤和他抗议:“为什么每次都只找我,非要在我身上做思想工作?”
“谁叫你看着好欺负。”他扬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一下。
不是她好欺负都来欺负她,而是,和铜墙铁壁死性不改的他相比,早已看惯大大小小早恋风浪的学校教育者,轻易便可判断,两人之中,她更容易动摇。
她不知道,她被叫去办公室的十几分钟,每一次,都是他内心最恐慌的时刻。
她低着头,前一秒,情绪低落地走回教室,却会在跨进教室前门的后一秒,快速抬起目光,寻找到他的视线,回给他一个“放心放心,我没有被打倒”的胜利微笑。
那种特意为了他而伪装轻松的小神情,这些年,始终留存在他心底,抹不去,也不想抹。
她看着呆呆的,其实心思细腻得超乎想象。
喉间发干,莫愁予一俯,一低,又向她靠近几公分,鼻尖相对,大约只剩一拳的距离。
唐果被低潮冲击,丧失躲避意识,微垂着眼,用力去逼退眼睛里翻涌不休的扰人情绪。
忽然,感觉到,浅浅的温热气息散落脸颊。
“第一句话就不对。”嗓音沉到极致。
唐果抬眼回视,这才恍惚发现,他们离得……更近了……
第一句话?什么第一句话?
她早就忘了自己第一句话说的什么,那些斟酌再三才拼凑的措辞,转瞬即忘。
莫愁予打断她自顾自地东拼西凑,仿若漫不经心地,缓慢一勾唇:“我看上去,像是和你相处起来别扭么?”
☆、第20章 20晚
不像吗?
气氛尴尬得可以随时裂变,这还叫不别扭……
可是,她不能回答得如此直白,得委婉,得高高兴兴的,绝不能在这种时刻掉链子。
把这层不尴不尬的关系进一步挑破,只会更加疏远,更加不可挽回。
唐果呆了一呆后,装作惊喜:“不别扭最好啊,那我们……”些许忐忑地抿唇,声音有些失控地抖了一下,“可以,重新开始么?”
眼前人,长睫微动,眸色如点漆。
唐果猛然醒悟到,刚刚口不择言用错词!
胸口剧烈一跳,手心合拢捂住嘴唇,仰脖朝后缩,瞪圆眼睛,惊慌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重新开始做朋友!”
话毕,狂点三下头,摆出一张只露出纯洁眼神的正直脸。
他又一次沉默,不仅如此,而且还轻微地,蹙眉。
完了……
甩了他的初恋变身迷妹追上门,急不可耐求复合,他一定鄙视死她了。
两只手掌沿鼻翼两侧无力地滑落,直到最长的两根中指抵在下嘴唇的位置,拇指托着下巴:“我只想和你做朋友,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做朋友,好么?”
嗓音轻轻的,小心翼翼,等于是强行厚着脸皮再一次恳请。
如果……如果又失败,她没有勇气再说第三次了……
女孩仰着脸,由于忐忑不安,吐出那个宛若呢喃的“好么”之后,略微偏白的唇,忘记并拢,依然小小地张着;鼻梁也同样,精致的,小小的;五官当中,唯独眼睛大,睫毛卷翘且长,紧张得一颤一颤。
他忽然想到,过去她在他面前最引以为傲的两件事:一件,学习成绩比他好,另一件,睫毛和他一样长。
没有酒窝的遗憾,被拥有相差无几的长睫毛所弥补。
突然就,很想,吻下去。
用力握住沙发两侧扶手,垂眸,忍着不再看她,视线落在那双指节都已捏白的小手,长而缓地呼吸,快速平息眼底的剧烈波动。
“好。”
唐果看着他被精心打理过的黑润短发,怔忡。
他刚刚说的什么?
……好?
巨大的喜悦袭上心头,双手又继续往下,快速滑过下巴,十指交握在领口,以一种祈福的姿态,神采焕发。
眼前人突然后退半步,慢慢直起身,左手插。入裤兜,指尖朝下,右手干脆利落地伸向她。
“莫愁予,26,籍贯成都。”眉目平静,所展现的,全然是一种正式又客气的自我介绍。
唐果根本没料到,他说好,会将这个“好”贯彻得如此彻底——
重新认识,真的就像寻常陌生人一样,先从姓名、年龄、籍贯,初步了解。
这已经比预想的结果好上太多,她心里只剩惊喜和庆幸,没理由、也没必要再继续心酸缅怀什么。
她忙把手自领口放下,也不知自己如何想的,居然傻乎乎地,将掌心在牛仔裤上蹭了蹭,然后,下意识准备伸过去。
抬起一小截,又忽觉不对。
哪有人坐着和“新朋友”握手的……
脚一蹬地,直直起立。
冰凉的五指轻握住略微有些干燥的四根长指,从缓慢地去握,到最终握住,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目光一直定在那只,所有手控人士眼中,第一眼便能直入心底的美手上。
天,这么快就又……摸、摸到了……
好不真实啊。
定了定神,抬眼,看向他,一板一眼地有样学样:“唐果,24,籍贯成都。”
四目相对,老乡见老乡,并没有如歌词唱的——两眼泪汪汪。
自然也不会有歌词里的下一句——问一问老乡你过得怎么样,心情好不好啊。
指腹间触及的小手,柔软纤细,一如刚刚低头所看到的样子,和过去无多大差别。
一念碾熄,一念又生。不能亲,至少可以,碰一下手。
*
午餐是直接叫的酒店送餐服务,晓如未经商量,私自订的两人餐,送过来时,恰巧是在他们握手言和的时候。
唐果准备收回手,莫愁予已先于她一步,迅速抽离。
单手插兜变成双手,转身,前去开门。
唐果将右手藏于身后,悄悄来回捻着指尖,后知后觉地想起:呃……这种需要跑腿的琐事,是不是应该她来做呀?
于是乎,她这个尚不称职的小助理,和自己的“新上司”兼“新朋友”,刚确定关系不到一小时,就直接从共处一室,上升跨越到,共进午餐……
这速度,简直太……
“太什么呀太!”
视频里,向寒恨其不争地狂数落,“你傻不拉几地以为这是好事?!大唐果子——!你想气死我么?我有没有告你说一定要强调从他之后就一直守心如玉打光棍儿?有没有告你说,暗示暗示使劲儿暗示?你倒好,走上来就反复和予宝强调只想和他做朋友,做你妹的朋友,谁要和他做朋友了,你好歹给我在前面加个字儿啊,男朋友!!男朋友!!!OK?”
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恨不得能从手机屏幕里跳出来,掐死她。
唐果单手抱膝,靠坐床头,向寒每痛斥一句,她就往后缩一公分,最后缩到不能再缩,下巴一低,抵膝埋头。
向寒:“说话——!不许装鸵鸟——!”
唐果眼睛露出来,弯成两道月牙,嘿嘿笑一声缓解缓解气氛。
向寒绝倒:“我看你就是成心气我!”
真不是。
就只是……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他愿意在他的世界重新接纳她,已是十足运事,哪还好意思希求,他能够再喜欢她一次。
况且,当初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至今都还糊里糊涂得不清楚。两人都已成长,就更加无从判断他如今的喜恶了。
*
草草结束向寒主动发来的视频通话,快速整理行装,唐果拔卡出门。
她得回到楼上,去和他们会合,出发去机场。
推着行李走出电梯,竟然让她转身一眼就看到一个万万意想不到的人。
谢旻!
是他没错,驼色的长款大衣没系扣,里面只穿了一件小圆领的白色T恤,真不怕冷。
旁边还有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边走边聊语音,听口气像是在吩咐要紧事。
迎面相遇,完全抑制不住不去看他。
多奇妙,当年她好像才十三四岁吧,他晋级,她能高兴一整天,他止步八强那晚,她还遗憾得喝牛奶都没味道。
而活在青春记忆里的人,就这样出其不意地突然活生生向她走来,她一个久远的电视观众都能清晰感受到心跳的异样起伏,更何况是向寒看见莫愁予呢。
忽然能够想象,她在厦门偶遇莫愁予的心情了。
那种“你知道吗,我喜欢了你好久好久”的心情,简单而纯粹,美好而灿烂。
当唐果意识到,她没有管好眼神的时候,已经迟了。
两人相向而行,越靠越近,谢旻慢悠悠地瞟过来,视线避无可避。
唐果推箱子的手一紧:“……”
而这时,对方却突然对她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容,并在下一秒,礼貌颔首致意。
她一怔,快速回以微笑,也友善点点头。
直到人从面前走过去了,好半天她都还处在一种特别熨帖、特别温暖的情绪中。
油然生出“不愧是我曾经支持喜欢过的人呐”的自我满足。
来到3508房门前,马车为她开的门。
“土包子”没体验过被颇有好感的明星蓦然暖到心坎里的美妙心情,头一回经历,又恰好发生没几分钟,表达欲就在嘴边:“我刚刚碰到谢旻了,和电视上一样帅,而且人看起来超好,我都没好意思和他打招呼,他竟然主动对我笑……”
话音是在马车宛若便秘的尴尬表情中,戛然止住的。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某人和谢旻好像不和啊……
完了,公然当着“新上司”兼“新朋友”的面,兴高采烈地大力褒奖死对头,犯了大忌吧?
唐果脊背一僵,都不敢转头去看他了。
好囧。
晓如捧杯喝水,看看她,又饶有兴致地看看那边从卧室走出来的人。哟,瞧这冷漠表情。
26寸的银色万向箱被莫愁予推在身前,他走过唐果背后,第一个打开。房门,迈出去。
马车不敢耽搁,嘴里喊着“走了走了”,提醒完唐果,立即跟上。
唐果茫茫然去瞅晓如:“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晓如慢条斯理旋紧杯盖,上前拍她肩膀:“别瞎想,他就这性格。”
所以,还是说错话了对吗?
唐果默默在心里记下一个小备注:切忌提起谢旻,切忌。
等到她们前去乘坐电梯,电梯前已经没有莫愁予和马车的身影。
晓如心存愧疚,伸手抱了抱唐果,下巴搭在她肩侧,不放心地说:“姐姐知道对不起你,如果受了委屈就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自己承担。实在做不了这份工作,那咱就不做,没关系的。”
唐果发着愣,回过神来,反手回抱住:“那如果我现在就不想做,可以么?”
晓如一惊,一不留神竟然挖坑自己跳了。
怀抱松开,唐果看着傻眼的她,笑眯眯地微扬下巴:“我开玩笑的。”
晓如:“……”
小堂妹笑得要多单纯有多单纯,她心里的负罪感要多厚重有多厚重。
*
电梯来了,两人先后走进去。
唐果犹豫一下下,望向晓如:“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晓如弯唇浅笑,但由于心中有愧,笑得有些力不从心:“什么事儿,你说。”
“早上我和爸妈通过电话了,他们以为我在一家上市公司做翻译,这是怎么回事啊?”
后面一句到嘴边又咽回去——你为什么骗他们?
闻言,晓如未露出丝毫意外:“原来是这事儿。还记得么,你之前问我用什么办法说服的小叔小婶,我和你说,你以后会知道。”
唐果回忆后,讷讷点头。
“你上回情绪爆发,是真的把他们都惊到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原来,一直都乖巧听话的宝贝女儿其实心里对他们压着很大的不满。”
晓如无奈,“你懂的吧,已经习惯左右子女生活的父母,你等着他们主动自我反省,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小叔态度观念都还好一点,主要是小婶,她只想向你证明,她的那些决定都没有错,都是为你好。”
唐果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我听我妈说了这事,实在是替你感到不平。然后我就想了个主意,他们既然坚信你离开家就生活不能自理,那不妨我们就证明给他看,你可以。”
呃……好吧。
“我可没说给你找的什么上市公司的翻译工作,我和他们说的是,汽车销售,你在4S店里卖车。”
……啊?
“我猜,他们应该是故意装作不知情,等着你诉苦。”
“……”唐果已经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怪不得妈妈不停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的性格根本不适合从事销售行业。
晓如见她发呆:“果果,没怪我自作主张拿主意吧?”
唐果摇头,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晓如心里没底:“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和你道歉。对不起啊果果,真的很对不起。”方方面面,都很对不起。
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太多,唐果被震住,连续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你是为我好嘛。”
是你为我创造的机会,和他关系得以缓和。
谢谢你都没好意思开口,又怎么会责怪你呢。
她低低头:“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声音越来越小,“想、想问……”
晓如无声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就是……”
怎么办,有点难以启齿。
默默一咬牙,豁出去了:“姐,我可不可以像普通上班族那样,只白天工作,晚上定点下班?”
果然不出所料,堂姐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早上让我几点开始工作都没事,哪怕六点都可以!”她忙急切保证,拿出交换条件。
晓如有些为难地向她解释:“明星助理这份工作,时间上是难以调控的,偶尔还会拍大夜,作息完全颠倒……”
这些唐果不是不知道,可是……可是她情况特殊,不是么……
她苦闷的神色落在晓如眼里,负罪感满得都要溢出来:“其实也不是绝对不可以,要不,你和小莫提一下?”
☆、第21章 21晚
和他提,就更张口困难了。
晓如只负责送他们到机场,下车前塞给唐果一袋一次性医用口罩:“防止被拍入镜。”
对哦,昨天才在微博上看过机场照,他身边的随行人员随时会有一同入镜的危险。
临下车前,她取出一只戴上,还不放心地悄悄瞅瞅莫愁予,确保一下他的安全指数。
外面一身行装都和来时一样,帽檐也还是往下尽量压低,只是——
她不由自主盯向那只万向箱,一想到里面是自己的另一具“身体”,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他大概对她的注视有所察觉,那双隐在鸭舌帽下的眼睛,蓦然扫向她,再根据她的视线角度,垂眸看向脚边。
一秒,两秒……像是在沉思什么,保持不动。
糟糕,不会又要被误会吧?
唐果忙申请为老板服务,上前握住拉杆的其中一根铝合金条:“交由我吧,反正我推一个也是推。”
马车取过登机牌返回,眼前定格的画面便是:唐果躬身九十度,抓着行李箱,予哥低头俯视,神情不明。
想想也能理解,新人嘛,总要找准时机积极表现,他当年也这样。不过嘛……等着吧,肯定会被拒绝。
唐果确实被拒绝了。她听见莫愁予寡淡地说:“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不需要替我代劳。”
……可是身为助理,不应该是分内事吗?
她忍住没发问,乖乖松手,退后。
这个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有机会摆脱“女孩天生就比男生柔弱”的标签,尽心尽力去保护他,挡在他身侧,拦住试图靠近的粉丝。
新鲜的体验。
托运,安检,登机……直到与他并排坐在头等舱,他在里,她在外,唐果还是小小地忍不住怀疑,会不会还是梦,太顺了,一切都太顺了……
我真的已经是他助理了吗?
她反复问自己,嘴角翘啊翘啊,越想越开心,全然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羞涩地双手拢住嘴,仰头傻乐。
“唐果。”有个声音在耳边。
……嗯?声音?
她一顿,循声偏眸,防不胜防地,撞见一双正袭上浓浓倦意的漆黑眼瞳。
“笑什么?”他问她。
他们两个人都侧脸贴靠背,距离又近,呃……这让她很容易就想到每晚的共枕而眠。
脸上哗啦着起火,还好,还好手还罩着嘴,可以遮挡住一点点。
“我……我没坐过头等舱,高兴……”结结巴巴地说完,然后,憨笑。
嗯嗯,高兴,真高兴!
招牌糖果式笑声,和以前没有变化,心虚、尴尬时专用。
莫愁予只淡淡挑了眉,就转回视线。
他调整靠背,向后放,套上眼罩。
“以后不会缺少机会。”
……呃?
唐果手指滑落一点点,呆呆看着眉眼鼻都被厚大眼罩覆盖的人,好半天都没拾起自己前面磕磕巴巴脱口而出的话,满脑子都是——
他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不再放平一点吗?遮光板用不用拉下?
不知道为什么,单是简简单单地守着他,望着他,心里都觉得安稳和踏实。
他和别人不一样,很不一样,多少年了她都没对其他任何一个异性有过类似的感觉。
哪怕对方是对她很好的林墨,也只有踏实,不曾心生过安定。
那种踏实,仅仅是来自于对朋友的信赖,不含一丝一毫的杂念,特别特别的心如止水。
可是对他……
唐果泪目。
乱七八糟的想法根本止不住,都快水漫金山了……
她惆怅地看着他,就只是单纯看着,思绪都在飘,全然没意识到,默默无言地盯着他的唇,看了许久。
就连莫愁予拎起眼罩上边缘,卡着短发露出眼睛,她也没能及时反应。
直到,他忍着困倦,转眸望她。
唐果霍然震住,眨两下眼,视线快速一偏,囧囧地对准窗外:“我在看云……”
真的不是在看你,真不是……
不是什么第六感作祟察觉她可能在偷偷看他,只是不放心,听不到动静不放心,想看看她在做什么,有没有快速找到途径消磨时间。
总之就是,担心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她会无聊。
转念间,让她不无聊的方法,好像已经有了。
“好看么?”他问。
低低的沉磁嗓音滑入耳膜,唐果僵着脸,不敢看他,只敢看小小的椭圆形窗外,流动的云。
“好看。”她一本正经,“难得的好天气。”
怕他不信,还轻轻摆摆头,左看看,右看看。
上身偏转一个角度,肩侧贴着靠背摩擦过去,稍微靠近一点,盯着那片薄薄粉粉的小耳垂。
“云好看,还是谢旻好看?”
嗓音低到深处,已如滚过热油的糖浆,在唐果颤巍巍的心尖上,拉出绵长的一缕缕细丝。
明明机舱内不吵闹,甚至很安静,可是,耳边却都是嗡嗡的杂音。
热度迅速爬上来,耳根连同耳后的一小片脖颈皮肤都僵僵地紧绷、发麻。
只要视线微微一撇,就能看清他靠过来的神情,可她紧抿唇不敢仔细看,心里不停想着一件事——
来机场前,她确实说错了话。
可以弥补吗?要不要赶紧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可是,说什么比较好?
呜……笨蛋,嘴巴还是这么笨。
她的小纠结,小慌乱,都清清楚楚映入他眼底。
侧过来的角度收回,重新仰躺在座位,眼罩拉下的同时,听不出任何情绪地,抛出一句似真似假的话:“说我好看也行。”
“……”
唐果彻底,哑巴了。
余光中,他调整睡姿坐回去,她终于胆子大了点,将全副目光由窗外转向他。
这算是,暗示提醒吗?
现在讨好奉承他两句,还来得及?
嗯……是这个意思吧?她没理解错,对吧?
她看着他眼罩遮挡下,修韧的侧脸轮廓,反复思考,反复确认,最终决定,还是说点什么为好。
“那个……”轻轻地起了一个头。
可他没有动,脖颈,下颌,哪怕连一点点小幅度都没有摆动。
而且,也没有出声。
说下去,唐果,他一定还没睡着,说下去。
“我觉得……”胸口憋着的一口气,慢慢往外泄,“你……好看……”
到最后,声调都因为没气而虚了……
还是不动,也不回话。
听没听见啊?我说你好看。
目光寸步不移,静静等待他半天,她鼓足好大勇气才说出口的夸赞,居然就这样……石沉大海。
剩下的两小时五十六分行程里,她始终在思考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问题——
到底,有没有听见?
一会儿扶额,一会儿摸脸,一会儿又郁闷托腮……
一点都不无聊。
而同在头等舱的马车,拦下一位惊喜发现莫愁予后,摸出手机准备拍照的女乘客,一脸吃惊、一脸错愕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想到哇,晓如姐的妹妹看起来羞答答的,搞定予哥竟然这么有一手?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简直!
*
与上海相比,哈尔滨白天的最高气温也才将将七摄氏度。
飞机降落在太平国际机场,已是下午四点,太阳开始偏西。
刮的是西北风,唐果身上的那件羊羔毛外套御寒挡风的功能较差,特别是腿,在上海不是很冷,没穿保暖裤,一下飞机就出亏了,冻得就和下面没穿一样。
剧组为莫愁予租用的房车过来接的他们。
上车后,唐果不停搓手、搓腿,想让自己快速暖和起来。
房车内采用多套供电系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马车按下热水壶烧水,不一会就响起逐渐沸腾的低鸣。
他只想喝口热水暖暖胃而已,谁知道,还没烧开,就被予哥伸长手臂,将开关拨上去,电水壶的橘色小灯瞬时熄灭。
然后,他目瞪口呆,看他提壶回来,放到坐里面的唐果面前。
没开啊大哥,你这是要搞毛?
唐果和马车一模一样的惊愕神色:“……”
莫愁予表情寡然地收回手,双手都抄在羽绒服兜里,斜视着,瞟她一眼,下颌指了指:“暖手。”
唐果、马车:“…………”
马车内心在狂吼:我要喝水,喝水!!!
转而又为原先的小伙伴不平:这差距,这待遇,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
马车坐的是旋转过来的副驾,而唐果和莫愁予并肩坐在日常就餐和办公之用的沙发座椅,面前还有一张配套的桌子,桌前是驾驶座椅背。
唐果单是看着干干净净的水壶就已经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了,脑袋一片空白,丝毫未留意斜对面,马车悲天悯人的怅恨表情。
“……谢谢。”她轻轻把手放上去,温度刚好,不会烫得忍受不了。
真细心,真体贴,真……
等一下——!
打住打住,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人家又不是直接把羽绒服脱给你,很注意分寸的好不好?
可是……可是就是忍不住不多想啊……
他对她的态度好到远远超过期待,难道是,飞机上那句夸奖,他听到了?
唐果惊喜雀跃,想不到,他还和以前一样……好哄。
一边高兴,一边又看着天色发愁——
一个初上任就妄想罢工的奇葩助理,仅凭一句“你好看”,是得不到再一次垂怜的吧?
☆、第22章 22晚
历经三月,中间还横跨一个春节,电影拍摄已接近尾声。
到酒店,将近五点。
哈尔滨冬长夏短,从十月下旬到次年三月,都处在漫长的寒冷冬季,入夜早。
天黑得很快,唐果不敢耽误,默默在心里斟酌措辞,想着,待会一定要把话说出来,不然等晕过去就没机会了。
虽不是旅游旺季,可酒店最便宜的单人大床房还是早早满房。马车征询过莫愁予意见,为她订的一间豪华江景大床房。
江景指的是松花江,迎窗而立,可赏宽阔江面。
房卡交到她手上,马车羡慕嫉妒恨地长吁短叹:“小糖果,你可知道,你没来之前,我们一般都是坐经济舱。”
他自来熟地为她改了称呼。
唐果慢半拍:你们坐经济舱和我来没来有什么关系?我也可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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