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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之天之痕上下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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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靖仇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忖道:小雪说这个做什么?难道……难道……他越想越担心,急问道:“早认得我又怎么了?”

  “如果早认得你,能学会秘术,我就不用怕那个河妖,小朔也不会遭到不幸了。”

  陈靖仇暗自舒了口气,心想: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他见小雪脸上哀伤之色更甚,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便柔声道:“过去的事,别去想了。小雪,我们早点找到神农鼎,治好公山师伯的病,这样师父也有救了。以后师父正式收你为徒,我们就成了一家人,以后……”

  他还待再说个以后如何如何,小雪突然抬头望了望,小声道:“那边似乎有人来了。”

  陈靖仇和小雪在修炼秘术,自然不想让闲杂人等见到,他们找的这块空地远离大路,有不少芦苇遮掩。他抬头透过芦苇丛看了看,忽地压低声音道:“是隋兵!小雪,不要说话。”

  那是一小队隋兵。不过这些隋兵并没有发现陈靖仇和小雪,一直走到河边。那艘航船正停靠在岸边,一个领头的隋兵叫了两声,船家出来答话,远远地似乎在说着什么。陈靖仇侧耳细听,皱眉道:“隋兵好像在找什么人。”

  小雪吃了一惊,轻声道:“找我们?”

  陈靖仇摇了摇头:“不会。”他心想墨砚农看来并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不至于落败后恼羞成怒,调动隋兵来向自己寻仇。

  等这群隋兵一走,陈靖仇和小雪才回到船上。那船家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见陈靖仇和小雪回来,忙迎上前道:“哟,陈公子,你们遛弯回来了?没碰到那伙兵吧?”

  陈靖仇道:“没碰上。”

  这船家似乎还是一肚子气地道:“没碰到就好。这伙兵大爷,居然要抓孩童!小孩子有什么罪?他们都不肯放过,真是造孽。”

  陈靖仇一怔,反问道:“孩童?”

  “是啊。”船家往地上吐了口痰,恨恨地说,“幸好船上没有。若是有,做爹妈的哪里会肯把儿子让他们带走?结果肯定又要添两具死尸。”

  隋兵居然在捉小孩,这是什么意思?陈靖仇看了看小雪,小雪的嘴唇却已变得煞白,也许她又想到了月河村那个要吃童女的河妖。这时船家道:“天也不早了,陈公子,你和令妹上船休息吧,明天趁早赶路,省得再惹上那伙狗强盗。”

  好在那伙隋兵后来再没过来骚扰。第二天一早,船就开动了,约摸快到中午时,船抵达黑山镇。黑山镇也是这趟水路的尽头,再往北便要坐车了。陈靖仇和小雪下了船,进到镇里。黑山镇是个不小的镇子,比雷夏泽大多了,街上颇为热闹,月河村那种小村子更不能比。小雪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什么都新鲜,睁大了眼四处张望。陈靖仇见她老是看个没够,笑道:“小雪,反正也累了,今天就歇一晚吧,明天我们再雇车北上。”

  小雪被陈靖仇看破了心思,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道:“好。”

  他们找了家客栈,先叫了些东西来吃。刚吃了几口,门外忽然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哭天抢地之声:“小宝!把我的小宝还给我!”接着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叫:“妈!妈!”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陈靖仇一怔,正好那店小二端菜过来,他叫住了店小二道:“小二哥,外面怎么了?”

  店小二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天镇上老有兵丁往来,专门抓十岁以下的男童,有孩子的人家这几日全都连大门都不开。小宝也是淘气,在家里觉得气闷,溜上街来玩,偏生让兵丁看到了。唉,真是造孽。”

  陈靖仇忽地想到了昨夜在岸边遇到的那些隋兵,没想到这些隋兵居然在黑山镇也敢这样。他道:“怎么能这么干?难道没王法了?”

  “王法?”店小二“哼”了一声道,“这些兵大爷就是王法。听说他们是跟着京里一个郡主出来的,专门在四处抓小孩。”

  “抓小孩做什么?”

  店小二听陈靖仇这般问,看了看四周,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道:“听说,那郡主说,小孩的血能养颜,她抓了小孩去,是杀掉放出血来洗澡用的!”

  小雪闻言“啊”了一声,脸上一下变得煞白。陈靖仇也呆了呆,笑道:“小二哥你也真会说笑话,岂有此理,这不是妖怪吗?”

  店小二还待再说,柜台后的老板“哼”了一声道:“阿土,雇你来是让你说话的不是?客官都等急了。”

  店小二闻言不敢再说,连忙装着酒菜前去。陈靖仇心道:原来这些客栈老板都一个模子刻的。扭头见小雪嘴唇都在不住地哆嗦,便笑道:“别信他的,哪有这种事。”

  小雪脸又是一红,低声道:“我真怕。”

  她又想起了小朔吧。陈靖仇想着,嘴上道:“要是用小孩的血来养颜,岂不成了妖怪,哪有这种事。”

  “可是,他们要抓小孩做什么?”

  陈靖仇想了想道:“先不要冒失,静观其变。等一会儿,我们跟着他们,找机会把那些小孩子放了。”

  现在是在黑山镇上,隋兵到处都是。不管怎么说,在这儿和这些隋兵起冲突,会误了自己的大事。这时,外面响起了一个粗喉咙的声音:“你们两个在拖拉什么,怎么还不走?若是被杨拓将军看到,又要多事了。”

  一听“杨拓”二字,陈靖仇浑身一震。小雪小声道:“陈大哥,怎么了?”

  “他方才说的是杨拓吗?”

  客栈里人不少,乱哄哄的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小雪道:“好像是。这杨拓……好像听你说起过?”

  陈靖仇道:“他就是师父的大仇人!”

  师父说过,若是遇到杨拓,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但陈靖仇一听到这名字,心里升起的却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听那军官的意思,杨拓竟然就在附近。这时有个士兵答话道:“高尉官,这女人死缠着不放。”

  那高尉官喝道:“误了郡主的大事,你们可担当得起!你们手上拿的是什么?难道还怕一个女人?”

  一听这话,小雪惊道:“陈大哥,他们要杀人了!”

  陈靖仇再也坐不住了。他忽地站了起来,正要出去,却听得“当”的一声,高尉官只觉腕上一阵剧痛,手中刀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弹,正击中他的手腕。高尉官又惊又怒,喝道:“是什么人?”从街角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狗官,你纳命来吧!”听声音,竟是个少女。

  居然有人敢当面对付这些隋兵,街上原本在看热闹的人也都吓得纷纷逃散。高尉官定睛看去,只见街角处走出个年轻女子,手上拿着一把小弹弓。高尉官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他心想这小姑娘自己定不敢如此大胆,身后只怕还有人撑腰。哪知这女子喝道:“将孩子放了!不然,我杀了你们!”

  高尉官怒极,反笑道:“小姑娘,你胆子可当真不小,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吗?”

  这女子道:“我管你是什么人?快放人,不然我这一弹就不客气了。”

  高尉官道:“好啊,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不客气法。来人,将她斩了!”

  他麾下的两个隋兵听命,拔刀上前。哪知刚踏出一步,那少女弹弓一扬,“啪啪”两声,两颗石弹飞了过来,正打在这两个士兵的额角。这两弹当真厉害,那两个隋兵虽然不是高手,却也是精壮汉子,但一下就被打得头破血流,齐齐滚倒在地。少女骂道:“不知死活,还敢动手吗?”

  高尉官见这少女石弹连发,出手之快,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前自己手腕中了一弹还可以说是大意,这两个士兵全神贯注,竟然还是躲不开,而且两人同时中弹,看样子这少女的石弹竟能一发双至。小雪在边上小声道:“陈大哥,这位姐姐的本领可真不小!”

  她见这少女出头打抱不平,对这少女已颇生好感。陈靖仇也点了点头道:“是很不错。”他没练过弹弓,暗器倒练过,但想来自己的暗器功夫尚不及这少女的弹弓这般又准又狠。

  少女击倒了两个士兵,又搭上一颗石弹喝道:“狗官,还不放人?不然我打瞎你的眼睛!”

  高尉官仰天笑道:“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有这个本事,打瞎我的眼睛试试!”

  少女见高尉官双眼圆睁,心道:好,这是你自找的!手指一松,喝道:“左眼!”弦声一响,一颗石弹已如闪电般射至。眼见就要击中高尉官面门,高尉官的手一扬,“啪”的一声,竟将石弹接在了手里。

  少女先前一下击中高尉官手腕,又将那两士兵轻易打翻,不免有点轻敌,觉得此人色厉内荏,欺软怕硬,不堪一击。谁知这一弹竟被他轻轻易易接下了,不由一怔。高尉官手一握,向地下一撒,狞笑道:“不错。还有什么本事?”从他掌中撒下的竟是一片石屑,原来这颗石弹已被他一下捏得粉碎。

  虽然这高尉官本领惊人,但少女只是抿了抿嘴,喝道:“好,再请你尝尝!”

  她出手快极,伸手要从弹囊里去取石弹,哪知高尉官身形一闪,不等她的手伸到弹囊,人已一下抢上前来。他看上去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但身法竟是快得异乎寻常,少女的手还插在弹囊里没伸出来,高尉官已到她身前,一掌削向她的脖颈,喝道:“小姑娘,死吧!”

  高尉官的手掌掌缘已带厉风,就如一柄利刀,少女已闪避不开,头忽地一低,右手已伸出了弹囊。她摸出的却不是石弹,而是一柄五寸长的短剑,剑身一竖,后发先至,正立在脖颈之前,高尉官这一掌若是再削下去,便要削在剑刃上,只怕半个手掌先要削去了。高尉官却也没料到少女还有这一手,右掌猛地一收,左掌却从右掌下穿出,击向少女肩头。少女身子一侧,人转了个圈,又闪过了高尉官的左掌,反而踏上前半步,手中短剑趁势刺出,“噗”一声,插在了高尉官的肩头。周围的人见这些隋兵强凶霸道,本来就很是不满,待见少女出头,全都暗暗为她喝彩。待高尉官出手,他们又为这少女担心,见到少女闪过高尉官两掌,反倒一剑刺中高尉官,不约而同地齐声叫道:“好啊!”陈靖仇在客栈门口也点了点头,心道:这位姑娘的本领果然不错。

  哪知高尉官中了一剑,却浑然不觉,右掌已变为爪,猛地向少女手臂抓来。“嚓”一声,少女的剑还插在高尉官肩上,一时间收不回去,高尉官这一抓却丝毫没有减慢,顿时将她衣袖抓破,手臂也被抓出了三四道血痕。她只觉手臂一阵剧痛,已握不住短剑了,不由一皱眉,高尉官的左掌又如利斧般当头砍下。

  这一掌闪不开了。少女眼里第一次闪出一丝惧意,正待闭目等死,耳边却听得高尉官一声闷喝,人已向旁跳出数尺,叫道:“又是谁?”

  出手救了少女的,正是陈靖仇。陈靖仇见少女遇险,再也顾不得先前打定的“不要冒失”的主意,一跃而出。他的身法不逊于那少女,而高尉官又是背对着他,急切之下又来不及用驭剑术,他一跃而出,挺剑直刺高尉官背心。本来觉得高尉官背后又没长眼睛,又是出其不意,这一剑定能将他刺个对穿,谁知高尉官还当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陈靖仇冲出得虽快,但他仍是闪过了这必中的一剑。只是陈靖仇突然出手把他吓了一大跳,心道:糟糕,这鬼地方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扎手人物?

  陈靖仇一剑无功,心中暗叫可惜,听高尉官呼喝,他应声道:“路见不平,你管我是谁。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手臂被高尉官抓得皮破血流,正撕下衣袖来裹伤,听得陈靖仇问话,却“哼”了一声道:“不要你管!”

  陈靖仇讨了个没趣,心道:这姑娘虽然颇有侠心,却远不如小雪有礼貌。他也不和这少女计较,喝道:“狗官,你知趣的,就快滚吧,省得丧命。”

  高尉官笑道:“原来又来一个送死的。”他伸手从肩头拔下短剑扔到了地上,慢慢道,“既然你也不想活了,那本官就成全你!”

  他从肩头拔剑,竟似毫无痛楚,陈靖仇却觉胸前装符鬼的那竹筒忽地一动弹,心头一凛,喝道:“你是妖物!”

  高尉官听他这么一说,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寒气,沉声道:“原来你这小子还有点门道。”说着,双手左右一分,头又是一晃。却听得“咯咯”连声,周身骨节一阵乱响,从他双手掌中伸出了两根黑黝黝的尖刺,身上的军服亦寸寸碎裂,身体随之胀大了一圈,肌肉虬结,一张脸也变得黑黑的,转眼已不成个人样。


  第六章

  果然是个妖物!

  陈靖仇只觉背后隐隐有些汗湿。这妖物已能化身为人,看样子比月河村的河妖更胜一筹。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情形不对,哪还敢再看下去,纷纷逃散,先前被那少女打伤的两个士兵也显然没想到高尉官居然不是个人,连滚带爬地跟着人逃走了。街道两边人家上门的上门,关窗的关窗,只不过片刻,已是一片死寂。

  高尉官手中那两根尖刺相互一击,冷笑道:“好舒服,脱了这张皮,果然轻松多了。”

  陈靖仇也不说话,左手捻了个诀在剑身一抹,心道:师伯说过,五行相克,却不知这妖物是什么属性。他已知五行生克之理,便不再冒冒失失抢攻,只是持剑护住面门。身后那少女却骂道:“喂,小子,你怕什么?”

  陈靖仇心道:我救了你,你还当真不客气。高尉官却又踏上一步,挥动右手尖刺攻来。陈靖仇尚不知他底细,伸剑一接,只觉这尖刺非金非铁,既重又硬,只能且战且退。他退一步,高尉官便进一步,两柄尖刺大开大合,不离陈靖仇前心。只是他攻得虽凶,陈靖仇纵然在退,但章法仍是丝毫不乱,尖刺被他卸力打在地上,街道上的青石板也应手而裂,碎石四溅。

  退了四五步,陈靖仇见高尉官力量虽大,动作虽快,出手却没什么章法,惧意渐去,心想:你也不过如此。只是高尉官纵然出手没什么章法,力量却似无穷无尽,倒也不易对付。又闪避了几个照面,他脚下忽地一错,闪过了高尉官的尖刺,人已趁势一转,转到了他背后,喝道:“中!”

  这一剑眼见就要刺中高尉官的背心,却听一边小雪突然尖叫道:“他背后有个眼睛!”陈靖仇心头一凛,长剑已趁势收回。也正是此时,从高尉官右边肋下忽地又伸出一只手臂向陈靖仇的长剑抓来。幸好陈靖仇的长剑收得及时,他一抓没能抓住,陈靖仇定睛看去,却见高尉官的右肩胛骨下,果然有一只半开半闭的眼睛。这眼睛掩在他背上的棱肉之中,不注意看真看不出来,小雪一直在他背后,想必才能发现。

  高尉官居然有三臂三眼!陈靖仇这才明白先前自己暗算他的那一剑为什么会失手了。高尉官见这一招又失手,厉呼一声,三臂齐出,右肋下那第三条手臂也伸出一根尖刺,三根尖刺便如风车般转动,直扫过来。也就在这时,只听那少女叫道:“中!”只听“啪”的一声,却是那少女在一边发出一弹,这一弹正中高尉官背后那只眼睛,那只眼睛一下被打得爆碎,淌出了浓浓的污血,高尉官也被打得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在地。

  就是此时!陈靖仇左手已捻成了个诀,右手长剑竖起,喝道:“疾!”

  长剑如白虹经天,一冲而上,又如飞流直下,直落下来,像一根巨钉样将高尉官钉在了街面上。街面上铺着青石板,但陈靖仇这路木之剑的“落地生根”见土即入,长剑落下来,插入青石板足有尺许。高尉官惨呼一声,被死死钉住,身上三只手中的尖刺不住乱舞,只是身子已被钉死,哪里还能挣得脱,只把青石板都划出了道道深痕。

  陈靖仇使出这路木之剑,原本还有点忐忑,生怕又和当初对付河妖时那样劳而无功,见这一剑立见奇效,这才舒了口气,心道:是了,这妖物定然属土。他生怕这妖物还不死,喝道:“孽畜,还敢逞凶吗?疾!”左手捻诀在身画了个圈,向剑一指,长剑又向下压去。这一下,那妖物被压得再也动弹不得。

  陈靖仇见妖物已被收服,转身向那少女道:“姑娘,多谢援手之德。”

  那少女手中还握着弹弓,睁大了眼盯着陈靖仇。陈靖仇被她看得发毛,还没再开口,少女忽道:“谁想救你!”

  陈靖仇心中不悦,想道:我谢你援手,那是客气客气,其实你该谢我才是,怎么说话还这么冲。

  这时先前与士兵争持的那个妇人从一边抱着孩子过来了,到了陈靖仇和少女跟前,跪在地上不住口地道谢,还要那小宝给这公子小姐磕头。陈靖仇忙扶起她道:“大婶,你丈夫没在家吗?”

  妇人脸上流着泪水道:“阿宝他爹前些日子被抓去当兵,若不是公子和小姐相救,阿宝都救不回来了。”

  陈靖仇道:“大婶你回家吧,以后让孩子小心点,别再给抓去了。”

  他说着,正待去妖物身上拔出长剑,刚走到那妖物边上,小雪突然叫道:“陈大哥,小心!”

  陈靖仇抬起头正想问小心什么,地上的妖物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尖刺向陈靖仇当心便刺。陈靖仇没想到这妖物竟是诈死,靠得又太近了,哪里还闪得开,吓得魂不附体,心道:死了死了!变起突然,现在连施法都来不及,躲又躲不开,他横下心,便手去抓那尖刺,还没抓到,却听耳边忽然一声暴喝。这声音响若春雷,来得极是突然,陈靖仇和那妖物都被震得一顿,这时一道紫光从陈靖仇耳畔掠过,破空之声极厉,带着一阵彻骨的寒气,在妖物脖子上一绕,“咔嚓”一声,那妖物的头立被斩下,一个沉重的身体也倒了下来。

  这一下死里逃生,陈靖仇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叫侥幸,心想:是谁救了我?扭头一看,却见后面走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个是个满面于思的大汉,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间挎了个大葫芦。他身后跟着两个大汉,那两人身材极是高大,明明比这虬髯大汉还高半个头,但站在他身后却显得矮了三分。

  陈靖仇见这大汉英风凛凛,暗自喝了声彩,心道:好一个汉子!北地好汉,果然与江左人物不同。他向来住在江南,见惯了江南人物,还不曾见过如此威风的大汉。见那大汉上前,忙迎上前去想谢谢他,那少女却已迎了上去,叫道:“姐夫!”

  大汉看了看她,眼神中带了几分慈爱,笑道:“玉儿,你又惹祸了不是?”

  少女嗔道:“我才没有!姐夫,是那个妖怪要抓小孩,我才出手的。”

  大汉笑了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大踏步走到陈靖仇身前道:“某家漠北张烈,多谢公子救了我妻妹,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陈靖仇见这大汉张烈长相粗豪,说话却甚是和善,更增了几分好感,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江左陈靖仇,多谢张兄相救之恩。”

  张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放声笑道:“原来是江左人物,我想黑山镇怎么会有这等少年英豪。独孤贺、贺兰明,快过来谢过陈公子。”

  张烈身后那两个汉子上前来向陈靖仇躬身行礼,说了些感谢的话。少女见张烈理都不理自己,又气又恼,在地上一跺脚,叫道:“姐夫,谁叫你谢他的?他也是隋狗,是和妖怪一伙的!”

  张烈斥道:“玉儿,不得无礼!我看得清楚,若不是陈公子救你,你早就伤在那妖物手下了。”

  少女的鼻翼抽动了两下,似乎要哭出来了,但仍是一扬脖,叫道:“我不谢!我就是不谢!”转身便走。

  张烈急道:“玉儿!玉儿!”那少女玉儿却只当没听到,走得更快。

  张烈叹道:“真是个麻烦姑娘。独孤贺、贺兰明,你们快跟上去,别让玉儿再惹出事来。”

  那两个大汉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张烈交代完了,才转向陈靖仇道:“陈公子,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来来来,喝上三杯,让某家以表谢意。”说着,便向那客栈走去。

  陈靖仇笑道:“张大哥,先等我将兵器收了吧。”

  他走到妖尸身边,拔出了长剑,在妖尸身上擦了擦收回鞘中,心想:张大哥的兵器也没收回来,他可真有点冒失。正想代张烈将他方才斩落妖物首级的兵器取回,但定睛一看,地上却只有几片碎冰,并不见有兵器。他诧道:“张大哥,你方才放出的兵器呢?”

  张烈已走到客栈门口,闻言扭头道:“愚兄从不用兵刃,只是废了一口酒罢了。哈哈,店家,快上好酒!”

  方才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客栈里那些食客全吓得抖衣而战,一个个生怕遭到池鱼之灾,现在才总算安下心来,一见又有个虬髯大汉进来,好多人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饭菜没吃完就要走了,柜台前挤满了结账的人。听得张烈的叫声,那店小二半晌才过来道:“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一坛好酒,不拘什么肉,来上五斤。”

  店小二听他要五斤肉,一坛酒,又道:“客官有几位?”

  张烈道:“就我与陈公子……还有一位姑娘,三位。”他见陈靖仇收拾了剑,和小雪一块儿进来,心知小雪与他是一路的。店小二听他说三个人,居然要吃一坛酒五斤肉,便道:“是不是要打包?”

  张烈不耐烦地道:“打什么包,端上来吧。”

  这时陈靖仇和小雪走到了桌边,张烈站起来道:“陈公子,请坐。这位姑娘是……”

  小雪见张烈一脸大胡子,长得当真有点怕人,一时不敢回话。陈靖仇忙道:“这是舍妹小雪。小雪,这位乃是张烈张大哥。”

  张烈这时也向小雪行了一礼道:“小雪姑娘,某家是天生一个大嗓门,向来压不低声,姑娘别怪。若是强压低了,这声音只怕更不中听。”

  小雪见张烈虽然举止粗豪,但也不失礼数,惧意渐去,心想:这张大哥倒是个有趣的人。敛衽一礼道:“张大哥也不要怪小雪没礼貌。”

  三个人坐了下来,酒菜也端了上来。张烈吃起来也快,喝酒更是如同倒下去的一般。但与陈靖仇一交谈,谈吐却又甚是斯文,而且谈锋甚健,说起话来妙语如珠,店中众人见得如此,这才放下了心,纷纷落座。

  酒过三巡,陈靖仇再也忍不住,问道:“张大哥,方才你说废了一口酒,不知大哥用的是什么法术?”

  张烈道:“陈公子你问这个啊,那是某家的水火刀。某家性好杯中物,从小也爱玩火,便练了这门小术。陈公子,我看你也身怀异术,不知是何人门下?”

  陈靖仇道:“回张大哥,我兄妹二人都是鬼谷门人。”

  张烈“啊”了一声,道:“我也听得中原有个鬼谷门,乃是先秦鬼谷先生所传,原来陈公子乃是名门高徒。只是没想到小雪姑娘斯斯文文,也身怀绝技。”

  小雪脸一红,道:“张大哥取笑了,我跟陈大哥学了点皮毛而已,还没入门呢。”

  陈靖仇听他说是“水火刀”,心想:师伯说过,法术分五行,五行之间相生相克,水火正是相克的,他怎么能融二者为一体?

  他在低头沉思,张烈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问道:“陈公子,你可是有什么要问吗?”

  陈靖仇抬起头道:“张大哥若不嫌冒昧,小弟有一事不明。水火二者,分明截然不同,不知大哥是如何将其化为一体的?”

  张烈点了点头道:“陈公子的鬼谷秘术,也是以五行为根基吧?”

  陈靖仇道:“是啊,正是如此,所以才有点想不通。”

  “五行之间,相生相克,但也不可一概而论。水能克火,但若是燎原之火,杯水又岂能克之?这时便有反克一说。”

  陈靖仇“啊”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也是。水能生木,木又能生火,若能当中有个传承,水亦能化火。”

  张烈叹道:“陈公子果然是名门弟子,举一反三,愚兄真想有空去拜见尊师请教一番。”

  陈靖仇听他说起师父,脸上却阴沉下来。张烈诧道:“陈公子,某家说错了什么话吗?”

  陈靖仇道:“不是的,大哥,我此番北上,正是为了师父之事。”

  陈靖仇将师父之事约略说了,张烈听了,叹道:“原来是饕餮作怪。此物乃是上古妖兽,不易对付,只怕某家也不是它的对手……”

  陈靖仇道:“不敢有劳大哥。原本我去求师伯相救,只是我师伯有病在身,要求得神农鼎炼药……对了,大哥,你是漠北人,可知有个拓跋部吗?”

  张烈闻听,展颜笑道:“怪不得我说与陈公子有缘,你可知方才你所救的那个麻烦丫头是谁?”

  陈靖仇一怔,道:“那位姑娘是谁?”

  “她叫拓跋玉儿,正是拓跋部之人。你要找的拓跋部,眼下便在城外扎营。”

  陈靖仇没想到漫无头绪地乱找,得来却全不费工夫,又惊又喜道:“大哥,只是我师伯母给我的地图上说,拓跋部还在漠北,怎么在这儿?”

  张烈伸指在桌上敲了敲,道:“拓跋部本是当年北朝魏国后裔。魏孝文帝改行汉法,改拓跋姓为元。后来魏国覆灭,余部退回漠北,复了拓跋之姓。本来也只是四处游牧,去年却有一支官军袭来,将大帐攻破。愚兄当时正行走中原,听得这消息,连忙赶回,收拾残部另觅居身之所,眼下拓跋部便由愚兄统领。”

  陈靖仇道:“如此说来,有一件事想请大哥帮忙。贵部中是不是有具神农鼎?请借小弟一用,炼成丹药即可。”

  张烈却是叹道:“可惜,现在神农鼎不在部中。”

  陈靖仇原本觉得成功在望,没想到又是当头一盆冷水,急道:“那,这鼎现在何处?”

  “当初神农鼎的确一直在部中,但去年遭那支官军偷袭,神农鼎也被他们带走了,现在不知到了何处。”

  陈靖仇的心顿时凉了,叹道:“那么,现在是在官军手上?不知那领队之人是谁?”

  张烈摇了摇头道:“这个某家亦是不知,只是听说乃是个手持双剑的青年军官。”

  原本神农鼎近在眼前,现在这线索也断了,都不知如何找法。陈靖仇怔了半晌,颓然坐倒,端起酒杯大喝了一口。他没有张烈这等好酒量,这口酒下去,顿时呛住了,小雪忙给他敲了敲背道:“陈大哥,你慢些喝。”

  张烈见他心情不悦,在一边道:“陈公子,先不要多想。愚兄部中人手甚众,会为你留心打听的。”

  这时外面又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先前跟着张烈的贺兰明。一见张烈,贺兰明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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