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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之天之痕上下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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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烈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小雪姑娘说得极是。小兄弟,你是鬼谷门下,应该知道八卦方位吧?”

  陈靖仇道:“啊,神农鼎应是五金之器,八卦中乾兑两方都属金,那么是在乾方或在兑方了?”

  张烈道:“狗皇帝自命天子,乾属天,龙飞九五,他才不会放在兑方。”说着指了指乾位道,“所以定在那边。”

  到了乾位,果然那里有一间小室,但门上挂着一面大铜锁。陈靖仇正待拔剑,张烈却伸手抓住铜锁,轻轻一扭,“咔嚓”一声轻响,这铜锁立被扭断。他推开了门,陈靖仇一个箭步进去,忘情地叫道:“就是这个吗?”

  这间小室里,布置得异样豪华,四壁都有挂毯,当中有个台子,台上放着一尊大铜鼎,四足两耳,古色斑斓。张烈闪身进来,见了这尊铜鼎,沉吟道:“神农鼎向来是拓跋部亲族守护,我也未曾亲睹,但看样子只怕是了。”

  小雪还不曾见过这种铜鼎,见鼎身布满了花纹,轻声道:“陈大哥,这鼎上有不少花纹啊。”

  陈靖仇道:“这个叫饕餮纹,古鼎皆是如此。”一说到饕餮,陈靖仇便想起因为饕餮封在了伏魔山的师父,脸上又是一阵阴云。小雪走到鼎前,小声道:“只是这鼎这么大,怎么拿走?”

  这鼎看样子足有千斤,陈靖仇是绝对举不起来的。他看了看张烈,张烈已弯下腰,抓住了鼎的两只足,奋力一抬,这鼎晃了晃,被举了起来。陈靖仇见张烈竟有举鼎之力,更吃一惊,但心中忧虑更甚。张烈纵能举起大鼎,但绝对带不下船去。张烈显然也是这般想,他试了试分量后,又放回原位,摇了摇头道:“不成,太笨重了,我也扛不了多久。”

  张烈都带不走这大鼎,陈靖仇更是茫然。难道找到了神农鼎,却又束手无策吗?他正在踌躇,张烈道:“小兄弟,你不是只须用此鼎炼药吗?先炼成了药再说。”

  陈靖仇道:“只是这鼎……”

  张烈笑道:“这个另想良策,眼下炼药要紧。你是要生火点燃吧?”

  陈靖仇点了点头,张烈已从壁上撕下挂毯,道:“我来给你生火。只是要快,烟气一起,多半就要被人发现了。”

  陈靖仇见张烈为了自己,放弃了将鼎带走的打算,更是感动。公山夫人给他的方子他早已抓好了药,便从身边摸了出来,正要倒入鼎中,小雪这时见一只鼎耳有点歪,伸手去摸了摸。谁知她刚一碰,那只鼎耳“砰”的一声掉了下来。小雪吓得脸色煞白,低声道:“陈大哥,张大哥,我只是碰了碰……”

  这鼎耳一掉,张烈亦是脸色一变。他从地上捡起鼎耳,小雪还在嗫嚅地道:“都是我不好,我把鼎搞坏了,呜呜……”眼泪已然淌了下来。

  张烈叹了口气道:“小雪姑娘,别哭了,不关你的事。”

  陈靖仇见鼎耳掉了下来,亦是一惊,又听张烈这般说,诧道:“大哥,还能修好吗?”

  张烈道:“修好也没用,这鼎是假的。”他拿着那段断下的鼎耳递给陈靖仇,“你看这断口,很新,只是烧焊上去的。神农鼎乃是上古奇器,浑然一体,刀剑不能伤,小雪姑娘碰一碰哪会碰坏。”

  一听这神农鼎是假的,陈靖仇呆住了。一路追查,费尽千辛万苦,没想到找到的是个假鼎。他道:“那真鼎呢?”

  张烈沉吟道:“只怕,那狗皇帝也怕人来抢夺,弄了个赝鼎来掩人耳目……嘘,有人来了!”

  陈靖仇侧耳听去,果然听得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只是一个人。他们闪在门后一动不动,片刻,听声音已到门前,不等那人发现铜锁已坏,张烈已闪身出去,探手一抓,将门外那人抓住脖颈拖了进来。那人突然被张烈抓住了脖子,拼命挣扎,但哪里抵得过张烈的举鼎神力?双足乱蹬,眼睛已经泛白。张烈也怕把这人抓死了,低声道:“不许声张,否则就宰了你!”那人虽然气都喘不过来,耳朵倒还没毛病,拼命点头。

  陈靖仇见这人穿了一领太监的服饰,张烈放开了他,他还不住地在喉咙口揉搓。等他回过气来,张烈道:“小太监,你来得正好,我问你,这鼎是怎么回事?”

  这太监本已面色有点恢复了,听张烈这般一问,脸又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是神鼎啊。”

  张烈骂道:“想讨死吗?道我不识真伪。真鼎在哪里?”

  这太监这回已是面如土色,嘴唇动了动,张烈已不耐烦,伸手便向他脖子抓去,这太监急道:“大爷,我说,我说,张公公带着鼎南下献给圣上途中,路上遇盗,被人夺走了!”

  张烈和陈靖仇都是一怔,陈靖仇反问道:“被人夺走?”

  “是啊。”

  “是什么人干的?”

  这太监苦着脸道:“是经过豆子坑时,我们停船歇息,谁知有一伙强盗杀上船来。这伙强盗倒也不杀人,但搬了神鼎便走,张公公生怕皇上怪罪,不敢实说,便让我们沿途搜罗了不少铜器,照原样铸了个赝鼎。”

  张烈方知原来还出过这等意外,这才明白为什么韩公公船上尚有那么多铜器了,定然是铸鼎后尚有富余。这鼎体积甚大,铸造非是易事,张公公情急之下,便用了分块铸造,再烧焊到一处,因此自己举了举,鼎耳才会掉下来。他笑道:“你们犯下欺君之罪,皇上倒也不说吗?”

  这太监道:“皇上倒不曾发现,还夸张公公办事得力。只是宇文太师见了后皱了皱眉,我们怕他会说,但他不曾多嘴。”

  张烈听他说完,又笑了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多谢了。”他又伸手一把抓住这太监的脖子,正待用力拧下去,陈靖仇在一边急道:“大哥……”张烈心知定是先前陈靖仇要自己答应不随便杀人,扭头道:“小兄弟,你要我放了他吗?”

  陈靖仇见张烈又要杀人,心下大急,他道:“大哥,此人只是个太监……”

  张烈叹道:“小兄弟,你样样都好,就是这妇人之仁不好。好吧,愚兄听你一次。”他手腕一紧,那太监一翻白眼,软倒在地。陈靖仇吃了一惊,张烈却哼道:“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只盼你这点妇人之仁不要害了我们。”

  陈靖仇见张烈没杀人,舒了口气道:“多谢大哥。那我们快找到玉儿姑娘,一块走吧。”

  张烈“嗯”了一声,等几人都出了这间小室,他捡起那面坏了的铜锁搭在锁扣上,道:“走吧。”

  这艘船是皇帝的座船,虽然此时船上歌舞升平,守卫仍然不敢怠慢,来来往往不住地巡逻。张烈避开了耳目,四处看了一遍,宫女看到不少,却没见拓跋玉儿的影踪。张烈见搜寻无果,叹道:“算了,今天白跑一趟……”

  他正待说要走,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队士兵的跑步之声。张烈一拉住陈靖仇和小雪,三人闪到了暗处,却见一队士兵跑了过来,一个队官在队前道:“孙公公有报,船上来了刺客,弄坏了神鼎,定要将这些刺客尽快捉拿,不要让他们惊了圣驾!”

  待这队士兵跑过,张烈看了看陈靖仇,陈靖仇颓然道:“大哥,都怪我不好。”

  那孙公公定然是被张烈打昏的那个太监,只是没想到他这般快就醒了过来。张烈道:“算了。小兄弟,你居心良善,但事有轻重缓急,一味妇人之仁,往往害人害己。”

  陈靖仇没敢再回话,心道:大哥说得确实没错,只是……只是我当真不想杀人。可不想杀人的后果就是现在外面已密布士兵,将这艘龙舟守得水泄不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遁走,已绝无可能。而那些士兵守住外层,再细细往里搜进来,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小雪在一边见陈靖仇在自责,心中不忍,插话道:“张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躲到一个他们不会搜的地方。”

  陈靖仇诧道:“什么地方他们不会搜?”

  张烈微微一笑道:“这些兵不是说别让我们惊了圣驾吗?我们就去那狗皇帝的舱里。借他们一个胆,他们也不敢去搜那儿。”

  陈靖仇暗叫好计,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张烈不仅武功法术两臻佳妙,而且深通兵法,胆大心细,实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英豪。他道:“大哥说得正是。只是,我们要改装吗?”

  他怕自己又要改扮成宫女。张烈却是一笑道:“这回不必了。狗皇帝很会享受,这船造得又高又大,却正好便宜我们。”

  陈靖仇还是不明白张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烈见他不明白,指了指头顶道:“小兄弟,你看看头上,是不是另有一番天地?”

  这艘头号龙舟足有六七层,另几层全都较矮,而这中舱应是皇帝自己起居之所,造得极高极大,与岸上的深宅大院相比亦不遑多让,已是个大殿。在他们头上,尽是纵横交错的梁栋,因为灯球火把全都挂在梁下,从下面望去,梁上一片漆黑,躲个把人是毫无问题。陈靖仇心头一喜,暗道:跟着大哥出来,等如有了张免死牌一般。他将身一纵,双手一搭,已轻轻巧巧翻身上了大梁。张烈见他动若脱兔,轻巧又如狸猫,心底亦喝了声彩,谁知陈靖仇又翻身跃下,小声道:“小雪,来,我带你上去。”

  张烈道:“小兄弟,你管好自己吧,小雪姑娘跟我上去便是。”他伸出手去,道,“小雪姑娘,搭在我臂上。”

  小雪对张烈的信任,还在陈靖仇之上,抿嘴一笑,搭在张烈臂上道:“多谢大哥。”张烈也不见作势,人却直直升了起来,不快不慢,倒似身上有根绳索吊上去的一般。待人已高过了大梁,他轻轻一推小雪,让她站在梁上,自己脚尖在房梁上一踏,等如闲庭信步,半点声音都没有便上了大梁。

  陈靖仇这时也爬了上来,小声道:“大哥,接下来去哪里?”

  下面有板壁相隔,上了大梁,却另有一番天地,多出一块四通八达的空地。张烈看了看,指着那边一片灯火通明之处道:“那儿是狗皇帝饮宴之处,去那里吧,小心别弄出声音,也别把灰尘弄下去。”

  陈靖仇答应一声,跟着张烈走去。他还怕小雪走不稳,小雪武功虽然尚不算高,走起来却轻轻巧巧,而张烈身材高大,在梁上走动时却如狸猫般无声无息,三人中倒是陈靖仇最要小心。走了一程,已经进了中舱。这中舱却没有板壁相隔,是一块极大的地方,下面已尽是宫女、太监。陈靖仇见身下有这么多人,耳边亦全是丝竹之声,走得更为小心,正走着,小雪突然停下步子,小声道:“陈大哥。”

  陈靖仇不知小雪又出了什么事,忙上前道:“小雪,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玉儿姑娘了。”

  陈靖仇吃了一惊,道:“哪里?”

  小雪指了指身下。在左手边,有一队手捧食盆的宫女,想必正等着上菜。小雪凑到陈靖仇耳边低声道:“第五个,好像便是。”

  陈靖仇定睛看去,见这队宫女一式打扮,第五个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更显得秀丽出众。他见过拓跋玉儿不过两三次,每次她都穿着鲜卑装束,与现在大相径庭,一时不敢肯定,心想:我让大哥来看看。他快步上前,小声道:“大哥!”

  张烈走在最前,听得陈靖仇的声音,也停下步子,扭过头,却没有说话,想必是他就算低语也和一般人大声说话差不多,索性不开口了。陈靖仇指了指那队宫女,小声道:“第五个,是不是玉儿姑娘?”

  但此时那队宫女已开始走动了,队形一变,分成了两队,又是一般打扮,陈靖仇眼睛都已花了,认不出哪个很像拓跋玉儿。张烈也不开口,伸手示意静观其变。只见那队宫女缓步上前,一个个将手中酒菜放在宾客案上,皇帝则笑逐颜开,正与边上一个女子说些什么。那女子一身宫装,雍容华贵,长得也极是秀美,想必是皇帝的正宫萧氏。正说着,皇帝突然抬起头,大声道:“这位女孩儿,过来。”

  陈靖仇听他发话,声音清朗,完全不似想象中那种颟顸之状,而谈吐又谦恭有礼,不由一怔,心道:他是皇帝吗?

  当今皇帝,好大喜功,屡向四边发兵,又征天下民夫开凿永济渠,为的只是去江南一游。在传说中,这皇帝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但看上去眼前这人却颇有英锐之气,实在不似昏君。他正在狐疑,却听边上的女子道:“陛下,您对一个宫女也有兴趣吗?”

  皇帝笑道:“御妻,我见此女容貌出众,如美玉在椟,不掩其光。小姑娘,别害怕,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那个宫女抬起了头,小雪忽地抓住陈靖仇,低声道:“是玉儿姐姐!”

  陈靖仇也已发现了,那个在皇帝跟前的宫女正是拓跋玉儿。她现在换了一身宫女装束,越发显得秀丽脱俗,只是脸上毫无表情。皇帝看了看,啧啧道:“果然艳若桃李,可惜冷若冰霜。小姑娘,你姓什么?”

  那宫女道:“回陛下,奴婢元氏。”

  她一开口,陈靖仇再无疑问,下面这宫女正是拓跋玉儿。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了拓跋玉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看了看边上的张烈,张烈却仍是镇定如山,声色不动。

  皇帝听得她回话,抚了抚掌道:“行如柳丝拂风,声如乳莺初啼,真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御妻,朕这次江南算是来对了,不然这等美人都要老死深宫,永无出头之日。”萧后则抿嘴一笑道:“恭喜陛下,又得一个美人。”他二人说来,好像拓跋玉儿是件什么玩物一般。皇帝说得兴起,招手道:“来来来,小姑娘,到朕身边,让朕好好看看。”

  真是个酒色之徒!陈靖仇先前还有点狐疑,此时却再无多虑了。皇帝纵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心性也足够聪明,却是个十足的酒色之徒。其才足以济其恶。他想起当初师父所说的话。所谓恶人,并不是蠢材,要有才能才会作恶多端。他见拓跋玉儿缓步向皇帝走去,心下大急,不由看向张烈,心道:大哥会怎么办?但看过去,张烈的身形仍是屹立如山,声色不动。他不知张烈在想些什么,小雪突然凑到他耳边道:“看张大哥的手。”陈靖仇看去,借着下面的灯光,只见张烈搭在房梁上的右手五指已陷入了木中,竟是已在暗暗发力。他大吃一惊,心道:大哥要动手了?

  下面,拓跋玉儿一步步向皇帝走去,皇帝则是涎着脸,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眼看就要到皇帝跟前了,拓跋玉儿突然将手中的盘子一扔,手腕一翻,掌中现出一柄雪亮的短剑,厉声喝道:“昏君,受死!”

  拓跋玉儿竟要刺杀皇帝!

  陈靖仇惊得呆了。下面,皇帝的脸也已在刹那间变得如死灰一般,一边的萧后更是尖声叫了起来。拓跋玉儿离皇帝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就算下面的武士要救援,也是谁都赶不及,眼看拓跋玉儿的短剑要刺中皇帝,突然一团紫云凭空出现在皇帝身前,拓跋玉儿也似撞上了一堵厚墙般,浑身一震,人翻身向后摔倒。

  那是个身穿紫袍的青年,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这个人一出现,陈靖仇在大梁上亦觉有股无形的压力,虽然那人根本没发现陈靖仇他们。陈靖仇暗暗吃惊,心道:这人是谁?怎么还会有这等人物?先前若是此人发现了自己,他和小雪自是逃不脱,便是张烈,恐怕也难以脱身。

  拓跋玉儿被震得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望向那青年,高声道:“你是谁?”

  紫袍青年沉声道:“大隋太师,宇文。”

  宇文太师!他就是宇文太师!梁上的陈靖仇浑身都颤抖起来。公山师伯便伤在了他手上,公山夫人说若碰到他,要立刻逃走。那时陈靖仇心底还很不服气,只想见识见识。现在亲眼见到,虽然宇文太师并不是对自己动手,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让在梁上的他都感受到了,不要说是正对着他的拓跋玉儿。

  此时皇帝已定下了神,抚了抚扑倒在怀里的萧后,惊魂未定地道:“宇文爱卿,将这刺客拿下……别伤了她。”

  直到此时,皇帝还在想着下流念头!陈靖仇心头怒起。他真想从梁上一跃而下,但宇文太师出现得如此声势迫人,他心底已升起了自己都无法掩饰的惧意。跳下去,唯有送死。

  张大哥,难道你就看着玉儿姑娘等死吗?他看向张烈。但张烈仍是一动不动。宇文太师却已踏上一步,沉声道:“小姑娘,你就缚吧,不要挣扎了。”

  拓跋玉儿挣扎着起来,嘴角已淌下了血丝。她父母都死在隋兵手上,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个隋家天子。如果能杀了他,她根本没在意自己的生命。只是方才明明已有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被这宇文太师信手一击,击出了数尺开外,这机会也已永远失去了。她挣扎着站起来,恨恨道:“呸!你杀我吧!”

  也许是错觉吧,陈靖仇一瞬间觉得宇文太师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难道他不愿杀拓跋玉儿?还不由他多想,宇文太师已举起了一只皓若白玉的手。

  也就在这时,他的头顶有一个人影如大鹰扑下,一个春雷般的声音响起:“宇文小子,吃我一刀!”


  第九章

  拓跋玉儿本已万念俱灰,听得这声音,却是精神一振,心道:是姐夫!姐夫来救我了!也就在此时,眼前忽地一片模糊,这大殿之上竟然弥漫起一片紫色烟雾。烟雾来得快,也极是浓厚,连尺许外都见不到了。迷雾中,只听得“当当”数声响,有个人一把拉住她道:“跟我来!”

  拓跋玉儿不知拉着自己的这人是谁,只觉得有点熟悉,心道:那是谁?赫连勃吗?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跑去,耳边只听得宫女太监的尖叫,还有那个皇帝失魂落魄的叫声:“救驾!救驾!”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混乱中倒也没人来注意她。

  跑出了大殿,眼前便是一亮。拓跋玉儿脑袋里仍是乱极了,却见前面有个少女急急向他们招手道:“陈大哥,玉儿姐姐,来这边!”

  陈大哥?拓跋玉儿猛然想起在部中姐夫要自己向他道谢,自己死活不肯的那个陈靖仇了。她扭头一看,拉着自己的正是这个陈公子,不由又羞又恼,一把挣脱了陈靖仇,叫道:“放开我!”

  陈靖仇本拉着她向船头跑去,谁知拓跋玉儿一把挣脱了,急道:“玉儿姑娘,张大哥将那宇文太师引开了,我们快趁机跳水逃生,不然就走不了了!”一想到那个如山岳般的宇文太师,陈靖仇就有点不寒而栗。好在宇文太师被张烈引走,不然自己哪能逃得出大殿?

  拓跋玉儿一听要跳水逃生,更是着急,叫道:“不行,我不跳!”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士兵的叫声:“刺客在这里,放箭!”

  被发现了!陈靖仇已是心急如焚,也不管拓跋玉儿肯不肯跳,猛地闪身到她背后用力一推,叫道:“小雪,帮着玉儿姑娘!”拔剑挡住飞来的箭矢。这船上的守卫全是精挑细选的精兵,射术甚强,射出的箭既准又狠。拓跋玉儿被陈靖仇一推,已站立不住,一头向船下栽去,小雪也连忙跳下水去。她一下水,见拓跋玉儿正在水里挣扎,咕嘟嘟地直喝江水,心道:哎呀,原来玉儿姑娘不会水!伸手要去救她,哪知刚一碰到拓跋玉儿,拓跋玉儿一把抓住她,反把小雪也抓得沉了下去。小雪心头一急,却又觉得身子一轻,有个人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托上水面,把拓跋玉儿扯了过去。小雪浮出水,见正是陈靖仇,正在欢喜,却见陈靖仇肩上插了一支箭,惊道:“陈大哥……”

  陈靖仇揽住了拓跋玉儿。好在此时她喝了一肚子水,已晕了过去,不然陈靖仇也抓不住她。陈靖仇扭头道:“小雪,快走,他们要放箭了!”

  小雪“嗯”了一声,两人奋力在河中游去。好在这艘龙舟是头号大船,船头出水更高,足有四五丈,又是夜间,船头射来的箭相距既远,又没了准头,一支都没射中他们。但乱箭齐放,只怕也是难办,两人正在担心,却听船上传来了几声闷雷样的鼓响,一个大嗓门叫道:“刺客在后舱!速速前去!”接着却是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宇文太师,领教了!”正是张烈的声音。接着有人叫道:“刺客凿通了船!救驾!快来救驾!”

  箭一下稀了。陈靖仇听得是张烈声东击西,又将敌人引开,心道:谢天谢天,张大哥又救了我一次。

  他肩头中了一箭,本来一鼓作气还不觉得疼痛,此时心下一宽,这阵痛楚就再也忍受不了了,手臂划一下便有种牵心扯肺般的剧痛。河面甚阔,还有层层波浪打来,小雪见他划得越来越没力,心下大乱,忙游过来扶住拓跋玉儿道:“陈大哥,你怎么样?”

  陈靖仇强笑道:“我没事。”

  虽说没事,但这阵痛楚越来越剧烈,他划得也越来越慢。小雪一个人可带不动两个人,见陈靖仇眼睛都要闭起来,在河面上欲浮欲沉,急得哭道:“陈大哥!陈大哥!”正在着急,却听江面上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小兄弟,小雪姑娘,你们在哪里?”

  那正是张烈的声音。没想到张烈动作如此之快,已摆脱隋兵前来接应,小雪心下一喜,叫道:“陈大哥,是张大哥在找我们!”陈靖仇也听到了张烈的声音,精神一振,放声叫道:“张大哥,我们在这儿!”

  暮色中,一艘小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一条腰挂葫芦的大汉,正是张烈。张烈也已发现了水中的三人,催动小船过来,伸手将他们拉起。见陈靖仇背后有支箭,张三郎道:“小兄弟,你中箭了?”伸手要来给陈靖仇拔箭。陈靖仇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道:“张大哥,先救玉儿姑娘!”张烈皱了皱眉道:“这丫头喝了几口水,不碍事。”出手如电,一下将箭拔了,伸手要从怀里摸金创药,却见小雪伸手捂住陈靖仇背后的伤口,喃喃念诵,不过片刻,伤口便已愈合,不由啧啧称奇,道:“小雪姑娘,你这疗伤咒还当真神奇。”

  陈靖仇身上的箭被拔出,虽觉伤口虽然还有点疼痛,却已不再碍事,支起身道:“大哥,玉儿姑娘怎么样了?”

  张烈扶起拓跋玉儿,伸手在她背上一抚,拓跋玉儿“哇”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大摊水来,睁开了双眼。一见张烈,她嘴一扁,哭道:“姐夫……”正待哭诉两句,却见张烈虎着个脸,又不敢去撒娇了。

  张烈沉声道:“玉儿,若不是我让陈公子以鬼谷秘术造出浓雾,姐夫也救不下你来!陈公子已救了你两回,你这麻烦丫头却险些害死他,还不向他道谢?”

  拓跋玉儿被张烈骂了两句,眼泪直打转,向陈靖仇道:“陈……陈公子……”话未说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姐姐都不骂我,姐姐从来不骂我,告诉姐姐去!”

  张烈天不怕地不怕,对月夫人却是由爱故生怖,真有几分害怕。听这小丫头还要胡搅蛮缠,“哼”了一声。陈靖仇见他面色不悦,生怕他再去骂拓跋玉儿,忙道:“张大哥,你与那宇文太师相抗,战局如何?”

  他是为了扯开话头,张烈却若有所思,叹道:“张三郎纵横一世,没想到在大梁却栽了个大跟头。”

  陈靖仇、小雪和拓跋玉儿同时“啊”了一声,拓跋玉儿叫道:“姐夫,你受伤了没有?”

  张烈道:“伤到没有。我奈何不了他,宇文太师也奈何不了我。没想到,狗皇帝身边竟会有如此高手,实非苍生之福。”

  拓跋玉儿听说姐夫没受伤,松了口气道:“那你也没输,为什么说栽跟头?”

  张烈叹道:“宇文太师用的兵器是一口黄金大剑。今天他是来陪狗皇帝饮宴,自然不能带剑。空手姐夫不会输于他,但他若用了那口大剑,姐夫只怕也得落荒而逃了。”

  宇文太师用的也是黄金大剑?不知和那杨拓是什么关系。陈靖仇想着,张烈又道:“此番为了你这小丫头,我将族中之事都放下了。现在跟我回去,再也不许给我惹麻烦了!”

  拓跋玉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张烈又向陈靖仇道:“小兄弟,接下来你去哪里?可要再随我回拓跋部吗?”

  陈靖仇道:“那太监不是说神农鼎在豆子坑被强人夺走了吗?我想去豆子坑把鼎夺回来。”

  张烈道:“这样也好。只是你要小心,大哥不能再陪你去了。”

  这时拓跋玉儿突然道:“姐夫,神农鼎是我拓跋部的传世之宝,你怎么能交给一个隋人?”

  陈靖仇忙道:“玉儿姑娘,我夺到神农鼎,用完后就来交还贵部,定不食言。”

  拓跋玉儿道:“不成,我不相信你,我非去不可!”

  张烈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正待喝骂,拓跋玉儿却扑到他身边,抓住张烈的手臂道:“姐夫,我要去嘛!你就让我去吧!”

  张烈性如烈火,却最怕拓跋玉儿用这等水磨功夫。被她一磨,骂都骂不出口了。陈靖仇生怕他为难,忙道:“大哥,其实你也干脆一块儿去吧,我们四人同去,定能将神农鼎夺回。”

  张烈叹道:“原本陪你一趟也不算什么,只是我离开族中已久,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对不起举族父老。”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囊,道,“玉儿,这儿是当初姐夫行走江湖时得来的一个救命宝贝,我也没什么用,你带在身边,万一有什么奇险,可以临时拿来一用。不过,不到生死关头,不得动用,因为用过一次就没用了。”

  拓跋玉儿接了过来,“嗯”了一声。她见姐夫终于答应了,当真说不出的得意。张烈又道:“跟陈公子和小雪姑娘一块儿,可不许再使小性子,要乖乖听话。”

  拓跋玉儿被张烈一顿训,又睁大了眼可怜巴巴地不敢说话。张烈也不再多说,催动小船,道:“小兄弟,我得回去了,再帮你阻挡一程。你们即刻弃船北上,只消连走两天,应该不会有人追上你。”

  与张烈在一起,陈靖仇有种说不出的可靠之感,就算天大的事都不怕。一见要和他分手,当真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他有点哽咽地道:“大哥……”

  张烈大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天下之大,何处不相逢。下次见面,我们再一块儿喝酒。”他紧了紧腰带,也不说什么,大踏步便走。小雪追上两步,叫道:“张大哥,你也保重!”曙色中见张烈回过身,扬了扬手,又消失在远处了。

  张烈一走,陈靖仇心中有无限感慨。他呆呆地望着,忽然听得身边有个声音低低道:“陈公子,谢谢你。”这声音怯生生的,他只道是小雪,诧道:“小雪,你要谢我什么?”扭头一看,却见是拓跋玉儿说的。拓跋玉儿脸涨得通红,正看着自己,一见陈靖仇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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