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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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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二门,早有小丫头通报进去,采青已经候在二门处,见了芍药扶着阮蕙的胳膊进来,便笑着迎了上来,“王妃今日进宫,逗留的时间可不短。”
是啊,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怎么能不短呢!阮蕙心中微动,便道,“是啊,府里都要开晚饭了吧?”
采青笑着点点头,“就等王妃回来呢!两位老太爷可都催问了好几遍了,正担心着您……王爷今日也比往日早了近一个时辰到家,这会儿刚到,正在书房等您。”
听采青这么一说,阮蕙便知道杨恪一定有话要跟自己说,当下便道,“那就等我见过王爷之后再开晚饭吧!”说罢,便让芍药去忙,自己则往书房去见杨恪。
344、胡清媚(二)
“佑王妃此言差矣。你们家佑王,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远离朝政,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阮蕙话音刚落,就听屋外有个清脆的女声应道。阮蕙不由得抬眸看向门外,半掩的房门缝隙间,若隐若现的夜色里,俏生生站着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胡清媚,她身后,还跟着贴身丫头小悦。
杨恪心里微忖,以他的功力,竟然没有听见胡清媚的脚步声,也不知是他太过大意,还是胡清媚主仆二人太过小心。当下,他剑眉一挑,随即扬声说道,“胡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说话?”
胡清媚听他话里透着不悦,便也脆声笑道,“佑王爷一向行事小心,孰不知隔墙有耳,竟叫我听去了大半。”边说边缓步进屋。
小悦则微微侧身,立在书房门外。
随着话音,阮蕙也慢慢站起身来,眸光缓缓移到胡清媚脸上。
胡清媚进来,微微躬身,算是向杨恪和阮蕙行礼了。
杨恪却似不想受她的礼,连忙伸手虚扶了一把,又将身子侧向一边,说道,“胡小姐既然来了,就进屋坐下说话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胡清媚微微一笑,随着杨恪的手势直起腰来,又向阮蕙笑道,“听说佑王妃今日进宫去了,不知可曾听见什么新奇的消息没有?”
“胡小姐不是已经听去了大半么?”阮蕙作了个请坐的手势,示意坐下说话。
胡清媚也未再惺惺作态,就势在阮蕙下首坐了,笑道,“我不过是信口一说。没想到阮姐姐竟然信了。”
她忽然改口称阮蕙为“阮姐姐”,倒让杨恪有些吃惊,阮蕙也觉得有些意外,当下便笑道,“胡小姐明人不说暗话,倒让我十分佩服。既然你没有听见那些宫闱秘闻。那就算了。那些话,若传出去,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没想到阮蕙竟然会开口拒绝自己的要求。胡清媚也有些意外,不过她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说道。“阮姐姐果然是个爽快人,又肯为别人着想,真是难得的贤良淑德。难怪你们家佑王爷对你敬重有加,交口称赞。不过。”说着,她脸上笑容一敛,肃然说道,“既然你们家佑王爷打算让我进宫为妃,宫闱里的那些秘闻,我还真非听不可了。”
阮蕙也料不到胡清媚说出这样强硬的话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向杨恪,见他脸色微变。显然有些难堪,当下便接了胡清媚的话头道,“胡小姐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了么?”
胡清媚娇艳如花的脸庞上的肃然之色更盛,她迎着阮蕙的眸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阮姐姐对我想要进宫之事,难道还存有疑虑不成?莫非,你们家佑王爷并没有跟你说明?”
“胡小姐,那些事,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杨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愠色来,“我之所以没有告诉蕙儿,也是不想让她担心,你就别再多说了。”
“外间传闻佑王夫妻相亲相家情深意重,我原来还是不信的,现在见了,却是非信不可了。”胡清媚顿时格格笑出声来,“我如今孤身一人,只想着早日跟九泉之下的亲人们团聚,安不安全,于我来说,已经毫不重要。早一日进宫,便早一日成事,也省得我天天呆在这里,惹人闲话,还引人妒恨。”
阮蕙眸光一深,看向杨恪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责备嗔怪之色,不过,她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微笑,再转向胡清媚时,已然看不出异样来,“胡小姐,我不知你和佑王之间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想知道那些所谓有秘密。不过,我看你姿容绝世,不像是普通的世家小姐,若是进宫,真是委屈你了,所以才会对你心生怜惜。我想跟你说的是……”她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管你进宫的有何目的,也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进宫,也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很多事情,换一个角度,换一种做法,也会有同样的结果的。”
胡清媚静静听阮蕙说完,好半晌,才抬起眼眸,缓缓看向阮蕙,“阮姐姐果然聪慧过人。虽然你们家佑王并没有跟你明,你并不知道为何要进宫,却也猜出我进宫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了……呵呵呵呵……”她突然格格笑出声来,“只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命,没有生在普通官宦之家,所以,我注定不能跟你一样,注定不能有你这样的家,注定将来是要……”
还未说完,杨恪就开口打断她的话头,“胡小姐……”
胡清媚缓缓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良久,才慢慢回头,轻声说道,“有些事情,你们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领会当事人的感受。进宫,是无法避免的,悲剧,也是无法避免的。有些事情,早已经是上天注定,便是再多的人力,也不可能再挽回了。”
阮蕙看着她愈来愈显暗沉的脸色,想着她要进宫的种种可能,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等她说完,便上前一步,柔声说道,“胡小姐,你的身世,虽然佑王没有跟我说过,可我也能猜出几分。佑王他有留你在府里,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对此不闻不问,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只是,我不希望,因为胡小姐的进宫,而让咱们杨家,甚至阮家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这是我做为一个普通女子的狭隘心思,还请胡小姐能够成全。”
“蕙儿……”杨恪听阮蕙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有些着急,开口打断她的话。
阮蕙回过头来,看着杨恪的眼睛,“王爷,如今佑王府里老老少少不下数十口人,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胡小姐一人而……”
话音未落,就听胡清媚冷笑一声,“想不到外表温顺和蔼的阮姐姐,也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等阮蕙与杨恪两人回头看她时,她又继续冷冷说道,“还请你们放心,我胡清媚便是死了,也决不会连累你们家里的任何人的。”
“胡小姐……”阮蕙迎上她的眸光,脸色沉静地说道,“我阮蕙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却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府中还有数十口性命,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所以,我还是希望胡小姐,能三思而后行。”
“这么说来,阮姐姐认为我胡清媚是那种置别人生死如草芥的人了么?”胡清媚冷笑一声,眸光却直视着杨恪,“杨大哥,莫非你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不成?”
她突然之间又改了对杨恪的称呼,倒让阮蕙吃了一惊。以杨恪的身份,能对他称大哥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低。这个胡清媚,到底是什么人?
杨恪却面色微变,朝夜色沉沉的窗外看了一眼,这才正色说道,“你是何等人物,我还能不清楚?蕙儿是不知道你的为人,才误会了你,还请你不要怪她。”
阮蕙正待出言辩解,忽见杨恪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开口,便也就没有再说话。
胡清媚则惨然一笑,“事已至此,只有阮姐姐怪我,哪有我怪她的道理?没想到我胡清媚现在大仇未报,竟先落了个让人误解,让人笑话的下场。”
“胡小姐!”杨恪听她失言,忙沉声打断。
胡清媚也觉出了失态,看了看阮蕙沉静的面色,也没有再加掩饰,只淡淡一笑,“杨大哥,你就不必再替我瞒着阮姐姐了。她是个好人,我能看得出来……能想着府中上下人等的性命,必是心软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不是好人?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跟着你来长宁,省得连累你们一家人。”
“胡小姐就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杨恪显然有些激动,当着阮蕙,脸上也露出着急的神情来,“现在时局未定,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又何必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阮蕙看在眼里,心里微惊。杨恪一向宠辱不惊,喜怒也极少如此明显写在脸上,这一回,当着自己,在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面前流露出真性情来,想必二人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胡清媚,到底为何非进宫不可。
胡清媚微微垂首,轻叹一声,“时局如何,与我一个弱女子又何何干?在我眼里,只有家人的大仇,并没有国家社稷,谁做皇帝不一样?都是鱼肉百姓,草芥人命,哪朝哪代,不都是昏君,又出了几个贤明之帝?”
听胡清媚提起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关心国家社稷,却偏又抱怨这世上没有贤明之帝,阮蕙心里不由得暗自思忖,当着杨恪,却又不好细问,又想起在宫中所见到所听到的那些,心里的不安愈加浓重了几分,便站起身来,向胡清媚说道,“胡小姐,我在宫中呆了一天,有些乏累,就先回房歇息去了……你们,先慢慢谈吧!”如果此前她还曾怀疑杨恪与胡清媚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那么从现在起,她决不会再生出半点猜忌之心了。眼前的胡清媚,分明就是一个被仇恨笼罩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被柔情缠绕的模样?
345、胡清媚(三)
胡清媚看了杨恪一眼,沉吟片刻,随即说道,“阮姐姐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我……想单独跟你家佑王说几句话,不知方不方便?”
不论之前两人已经有过秉烛夜谈的经历,便是凭着杨恪说的打算让胡清媚这几天进宫的话,阮蕙也不会说出半个“不”字来了。当下,她便微微一笑,“胡小姐不是外人,与王爷说话,又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慢慢谈,我就先走了。”说罢,回身便走。
杨恪率先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替她打起门帘,低声说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别饿着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阮蕙点了点头,迈步出屋。
此时,一勾弯月已经挂上树梢,淡淡的月色洒在院落里面,小悦的身影静静地映在月色里,一眼看去,茕茕孑立,显出几分凄凉之色来。
小悦在阮蕙迈出房门的刹那,就微微躬身行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阮蕙的眸光在小悦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转身,缓步走出西跨院。
不管明天怎样,不管胡清媚进不进宫,今天,她都要努力过好,不能让未来的阴霾笼罩在自己的心头。
出了西跨院,远远就看见芍药与采青两个站在门廊下,正小声说话,芍药眼尖,瞧见阮蕙的身影,忙拉了采青快步迎了过来,笑道,“总算出来了……屋里已经备好了饭菜,都是您平素最爱吃的……”边说,边扶着阮蕙的胳膊往上房里走。
阮蕙远远瞥见梅香屋里还烛火通明。便问道,“宁哥儿呢?可曾闹过?歇息没有?”
采青便笑道,“亏得这孩子还小,一早没瞧见您。睁着大眼睛四处寻找,若是会说话,只怕早问着咱们要娘亲呢!这会儿呀。才刚吃过奶,正玩得欢,还没歇……”
芍药看阮蕙的脚步一滞,忙笑道,“您就是要见宁哥儿,也要先吃点儿东西压压,宁哥儿横竖就在屋子里。又不去哪里,迟一会儿见也不打紧……”
阮蕙便笑道。“也好,你这一提,我还真有些饿了……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有醉仙楼的芙蓉糕啊!” 芍药也笑道,“再配上采青亲手熬的牛乳羹。还算不得好吃?”
主仆几人边走边说,片刻就到了上房门口。
候在门外的小丫头早打起帘子来请她们进去。
果然屋里已经摆桌安箸妥当,只等阮蕙回来。
因为已是初冬,又是夜里,加上阮蕙素来惧冷,屋里已经升了火盆,小小的火盆烧得正旺,一进屋内,便有扑面而来的暖气。
阮蕙只觉心里也是一暖。脸上便露出浅浅的笑意。
芍药看在眼里,自是暗暗高兴。主母高兴,她这个做丫头的,自然心里舒坦。
采青搬了锦杌请阮蕙坐了,亲手去揭了湃在开水里的牛乳羹,放好调羹。这才拿了毛巾捧着端到阮蕙面前放好,笑盈盈地说道,“本来打算让您早起时吃的,不想早起时做的那一盅不太好,所以下午就再做了一盅,横竖您常说,这东西晚上吃也好,有益睡眠的……”
阮蕙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也用不着再这么精心了……我要吃什么,自然会跟厨娘们说,你们别再忙得这么晚了。”说着便又问了府里今日可曾有事。
芍药与采青对望一眼,方才说道,“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杨良得了消息,说是舅老爷明日就要到了。”
阮蕙慢慢送了一调羹乳酪到嘴里,细细品着,好半晌才点头,“本应该早就到了的,都迟了近个把月了……院子都整理好了么?”
“已经把临近老太爷南边的一间上房打扫干净,一应的器皿用具都准备妥当,只等舅老爷来了。”芍药笑道,“这些事情,您就放心好了。”
阮蕙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位贴心丫头,不由得舒畅地笑道,“你说的对,这些事情,自有你们俩个替我打理,我就不用担心了。”顿了顿,又道,“我身边,还亏得有你们两个在,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定我已经生出白发来了。”
芍药与采青顿时格格笑了起来,“……也不知您这是夸我们还是奚落我们呢……”
阮蕙说的,倒是真心话,此时见她们打岔,也就会心地一笑。
主仆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等阮蕙吃过了,采青这才笑道,“我已经让人去请梅香了,您就在屋里坐着,一会儿宁哥儿就过来了。”
阮蕙不禁笑道,“我不是常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么?你怎么竟把这话给忘了?你们了总怕我走动得多了……”
正笑着,梅香就抱着宁哥儿进来了。
宁哥儿被裹在襁褓里,却老远就听见了阮蕙的笑声,一进屋,便张着胳膊要她抱。
阮蕙笑着,把宁哥儿接在屋里,在他额上“叭叽”几口,笑道,“宁哥儿想娘亲没有?”
小小宁哥儿望着阮蕙咯咯笑着,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似的,戴着驼绒小帽的脑袋不停地晃悠,仿佛在不停地点头。
芍药见了,就笑道,“您看……这小家伙是不是鬼精灵似的……”
梅香与采青见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屋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走到门外的杨恪,听见这样欢畅的笑声,脚步不由得一滞,沉吟片刻,这才举手制止了门外小丫头的通传,举手撩起了门帘。
率先映入他的眼帘的,就是阮蕙眉眼弯弯与宁哥儿面贴面的美丽的脸庞。
不知为何,他的心就突然一痛。眼前的一幕,多么熟悉而亲切,正是他梦中所常常见到的。阮蕙脸上那无邪的笑容,正如他母亲黄氏的笑容;而尚在襁褓里的宁哥儿,就如同幼时的自己一般!这些天,类似这样的梦境时常出现,仿佛是要唤起他幼时的记忆,让他要铭记那些永远的美好,唤醒深藏在他内心深处那不为知的仇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他能忘记,他以为他能放弃,可是,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永远也无法放弃——他要为他的那天使一般美丽、纯洁、高贵、善良的母亲还一个公道!
听见门帘响动,屋里的人都转过头来,就看见杨恪那略显呆滞的脸庞。
阮蕙心里一顿,忙迎了上来,“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恪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应声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来,宁哥儿,让爹爹来抱抱!”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接宁哥儿。
宁哥儿到底跟他接触得少些,此时正跟阮蕙玩得带劲,冷不丁伸过一双大手要把他抱走,他当即小嘴一撇,作势就要哭起来。
杨恪一见,顿时笑道,“哟……小家伙还认起生来了……”
阮蕙见状,便把宁哥儿重新搂回怀里,笑道,“好了,好了,娘亲抱着宁哥儿就好了……”
哄了片刻,宁哥儿复又露出笑容来。
芍药与采青先前已知胡清媚去了书房,心里早存疑团,此时见杨恪回来,便知阮蕙定然有话要问,当下便朝梅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抱走宁哥儿。
梅香跟芍药她们相处得久了,也多了几分圆滑,正好手里还拿着宁哥儿最喜欢的手鼓,便轻轻拍了两下,逗弄宁哥儿。
宁哥儿便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向梅香。
此举正合阮蕙心意,当下便顺手把宁哥儿交给梅香。
梅香便道,“方才宁哥儿吃了奶,赶着来见王妃,竟忘了喂他喝开水了……”
阮蕙就笑道,“那你先抱他下去喝水吧!”
梅香便顺势退了出去。
芍药与采青也跟着退出。
屋里便只剩下夫妻两人了。
杨恪便笑道,“你身边这几个丫头,怎么就个个都人精似的……”
阮蕙回眸看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幸好她们个个都是人精,能帮妾身料理府里的事宜,要不然,妾身早就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了。”
夫妻两人说笑了几句,阮蕙脸色一正,这才转入正题,“……方才那胡小姐,到底是什么人?王爷既然说时局不稳,这个时候,您还要瞒着妾身么?”
“这些事情,我自然并不是有意要瞒你。”杨恪在火盆边端然坐下,“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我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会成熟?”阮蕙看向杨恪,“莫非要等淑妃娘娘肚里的胎儿无辜堕落,胡小姐不幸枉死,还有许多人被诛连其中……这个时候,时机才会成熟?”
听阮蕙说出言词如此锋利的话,杨恪两道浓不禁微微一皱,“蕙儿,你怎么会生出这些不好的念头来?”
“王爷难道想跟妾身说,这些可能都只是妾身的猜想,并不是将来要演变成事实的可能?”阮蕙毫不掩饰自己心内的不安,“妾身虽然愚笨,却也从皇后那里,从淑妃那里,还有这位胡小姐身上,看出一丝不对劲来。当然,还有你执意要送胡小姐入宫的做法,与你平日里恪守本分的性格大相径庭,所有这一切,又怎么能不令妾身起疑?”
346、胡清媚(四)
听阮蕙如此剖白心声,杨恪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既然你猜出几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阮蕙抬头,望着杨恪,等他继续往下说。
“胡清媚她,是我母亲至交的女儿。”杨恪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淡淡的月色,目光慢慢变得悠远起来,“她的母亲,跟我的母亲,是同样的死法。”
阮蕙心里一震——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胡清媚,一定是为了报仇!人们常说‘父债子还’,那个致两位母亲于死地的皇帝已经命归九天,眼下在位的孝宗,自然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仇人。
杨恪静静地望着窗外,好半晌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对于我母亲当年冤死,你还存有疑虑。那件事,并不光彩,所以家里一直严禁外传,你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阮蕙虽然不太清楚黄氏的死,却也从别人的传言中揣测出几分,现在听杨恪提起,自然也就顺口问道,“难道,母亲当年……”
“母亲当年,虽是自尽而死,却是情非得己,这才死于非命。”杨恪显然也不打算在阮蕙面前提起那段并不光彩的往事,“胡清媚家里,则比我杨家更为惨烈,自她母亲死后,她父亲鲁莽上朝,在朝中当着百官触阶而死,因则让她胡家三服之内全部获罪,胡清媚家中只得她一个独女,却也被官卖,好在那户人家看她生得太好。才没有受到折磨。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为她家人报仇……所以,这才有了我那次的晋阳之行。”
原来,那次晋阳之行。果真是为了胡清媚而去的。黄玉儿的亲事,只是个幌子罢了。当初阮蕙就起了疑心,只是没想到。杨恪竟会是胡清媚的同谋。
“王爷当初去晋阳,就只是为了去接胡小姐的么?”阮蕙轻声问道。
杨恪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的。”
“那……祖父与父亲他们,可知道这件事情?”阮蕙的声音更加柔和起来。她知道,以杨恪的为人,除非是恨到极处。否则,决不会将这仇恨埋藏在心里十几年而没有透露出只字片语来。
“此次事关重大,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杨恪声音微冷,“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我不想带累任何人。”
“这任何人当中,也包括妾身么?”阮蕙看着杨恪凛然的脸色,不由得心下惶然,“这件事,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没有别的变通的法子了么?”
就算杨恪做得隐密,也保不准会露出行迹被人察觉,就算将来事成。如果被人查出,那整个杨家,算上阮家,也就彻底完了——就算阮蕙她是这个时代的法盲,也知道弑君是何等滔天大罪。
杨恪回头,迎着阮蕙的目光。眸子里,已经隐隐有泪光闪动,“我在屈辱中生活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阮蕙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痛彻心肺的惨事,不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也能理解杨恪的丧母之痛。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杨恪真杀了孝宗,那么,将来孝宗的儿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宁哥儿?!
良久,她才微微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杨恪闻言,缓步上前,伸出手来,轻轻抚上阮蕙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知道冤冤相报无了时……只是,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就是我不动手,也有别人动手,我不过是众多复仇者中的一员而已。”
“如果早就知道现在要动手,王爷当初又何必去江都?”阮蕙不由得轻叹一声。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杨恪也叹道,“是啊,早知如今,又何必当初呢?”停了半晌,复又说道,“当初我见他处在危境,又于心不忍,现在他做了皇帝,却又没有勤政爱民,让当初在江都助他的王公大臣们心寒齿冷,所以,才会……”
这么说,又要大变天了?阮蕙只觉身子一颤,当即站起身来,伸手抓住杨恪的胳膊,“王爷,难道又要……”
“时局如此,已非我一人之力能够改变了。”杨恪轻轻握住阮蕙的手,两手合在一起,把她的手掌包围在掌心,“人在世上,总要做几件称心如意的事,能为母亲报仇,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既然是朝廷大事,阮蕙也不好再出言阻拦。可她想到宫中的淑妃和即将进宫的胡清媚,不免又生出十分不安来,“王爷,那淑妃和胡小姐……”
“这个,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决不会让她们有性命之忧。”杨恪说道,“就这几天,我便送胡小姐进宫,与淑妃作伴。以胡小姐的机智与武功,一定能保淑妃平安的。”
阮蕙也曾风闻孝宗现在不理政事,虽不十分亲近女色,却醉心于丹石之道,只想修成金刚不死之身,而秦若水也正因为此事才对他生出反叛之心来的。既然孝宗不能担当大任,自然是弱者退去而强者上位了。只是,阮蕙乍闻杨恪亲自参与其中,震惊之余,也未免心生惶恐。现在杨恪神色笃定地把事情稍作分析,她就知道,此次行事,必定万无一失了。既如此,杨恪与胡清媚也可以趁此时机报得母仇,她便是想阻止,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不过,虽然孝宗退位将成定局,可胡清媚以身涉险,面对孝宗及秦若水等人,那将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智慧?胡清媚这样的女子,若有个闪失,岂不是令人痛惜?
看阮蕙脸色阴晴不定,杨恪又道,“如今秦氏与孝宗虽为夫妻,可实际上,两人明面上和美,暗地里却早已经分道扬镳。宫内宫外,也分成两派,各拥其主。秦氏那里,甚至已经掌握了宫内禁卫军大部分的兵权。所以,为保此次行事万无一失,只有寥寥数人知情,等时机一到,便举兵行事,夺取兵权,拥立新主。”
“那……新主的人选,可曾定夺?”阮蕙明知不该有此一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经过几位举事的王公大臣商议,已经一举确定由景王继位。一来名正言顺;二来景王比起孝宗,也贤明正直,应该是个有为之君。”杨恪说道。
“这景王,先前不是……”阮蕙问道。景王不是也曾传出种种绯闻?先前还闹出了非秦秋水不娶的故事?这哪里有半分贤明之君的作派?
看出阮蕙心中的疑虑,杨恪不由得笑道,“这个你放心,景王并不传闻中的那等为人,要不然,咱们也不会异口同声地推举他来继承孝宗的帝位了。”
谁做皇帝,阮蕙并不关心。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也没有争名夺利之心,便是杨恪做了佑王,她也没有比从前多出半分倨傲来。她所盼望的,只是早一天离开长宁,去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过着那些普通的民妇的生活。
沉吟了半晌,她才说道,“王爷,妾身心里,十分惧怕……”
“好蕙儿,不用怕。”杨恪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此事众人已经筹备妥当,只等胡清眉进宫,就见机行事。到那时,新帝登基,夺下秦氏的兵权,天下也就太平了。”
但凡不是经过正规渠道登基的皇帝,都会掀起腥风血雨,这一次,又怎么能例外?阮蕙心里暗叹,将头靠在杨恪的怀里,轻声说道,“妾身别无所求,只愿天下人平安喜乐,家里人平安喜乐,也就足矣。”
“我知道,此次行事,必将连累许多无辜之人枉死。可是,长此以往,大周将不再复从前繁荣昌盛,百姓也不再能安居乐业,所以,大家才不得不行此非常之举……” 杨恪的声音也显出十分沉痛来,“我也希望,今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阮蕙不由得抬起眼眸,柔声说道,“王爷,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可能去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等时局定了,我即刻请辞,咱们合家大小就一起离开长宁,到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在那里修一栋小院,再买几亩田地,养上几只鸡鸭,天天柴米油盐……岂不乐乎?”杨恪说着,嘴角上扬,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来。
阮蕙闭上眼睛,听着杨恪的话,眼前似乎呈现出他所说的种种情景,脸上也露出惬意的笑容来。
……
此刻,西跨院的胡清媚,脸上也正挂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娇媚异常。
不过,细心的小悦还是从她这样异乎寻常的笑容上看出有些不对来,瞅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小姐,今天佑王爷他,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
“当然。他说,过几天,我就可以进宫了。”胡清媚笑道。
“真的?”小悦脸上顿时露出雀跃之色,“那我也可以跟着小姐进宫了?”
“如果不出意外,你也应该可以跟我一同进宫。”胡清媚微微点头。
347、风乍起(一)
“姐姐,我们终于等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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