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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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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含笑退开一步,道:“小兄弟刚才大概是做了噩梦,梦里问到底什么人,伸了手。我顺势便握住了。莫误会。”
  这时候,李云心才意识到自己半躺在草地上。刘老道和乔嘉欣已经在那辆大车上了,刘老道大概是困得受不住,侧了身子背对他在睡。“乔嘉欣”倒是面对他,但只瞪着一双眼看他,一句话都不说。
  这倒反常。李云心之前叮嘱这猫妖少说话,别让别人碰她身体,只当自己就是乔嘉欣,却从未想过她真会像如今这样乖巧。
  而自己竟然睡着了。这件事儿更不可思议。
  “阁下何人?”李云心站起来,打量这于濛。这人看起来除了那双眼睛,倒没有什么别的特点。穿一身赶路时候常见的粗布衣,外面有一件罩衫。头上戴竹篾斗笠,阳光从斗笠的缝隙里透下来,斑斑点点洒在他前额。
  倒是少见的白净。但整个人的气质又挺温和,如果出现在市井街道间,穿一身绸布衣,摇一柄折扇,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出现在这里,总还有些奇怪。
  因为他的气质更像是富家公子,或者书生。而不是跑江湖的。李云心对自己识人的功夫颇为自信,但眼下这位……他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气质太古怪。
  于濛拱手,柔声道:“哦。在下于濛。”
  李云心皱眉:“我知道你叫于濛。我是说,你是……什么来头?”
  他觉得自己会罕见地在危机重重的荒野中睡着,大概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眼下这位,颇为可疑。
  于濛一愣,眨眨眼。然后他慢慢抬起手,指着自己:“我?在下于濛啊?你竟然不知道我?”
  简直神经病加重度中二综合症。李云心眯起眼:“我为什么要知道你?”
  于濛又眨了眨眼:“咦?你当真不知道我?!”
  李云心仔细看他的表情。但未曾看出什么破绽——这人的惊讶拿捏得恰到好处,要论这份作伪的功力,当真已是炉火纯青了。
  于濛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这笑容险些让李云心一剑刺进他胸口里去。但在有所行动之前李云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也许不是因为对方太复杂、掩饰得太好,他看不透。而是因为这个人……他就是极度单纯。
  到了异于常人的地步。
  果然。这于濛搓了搓手:“在下于濛,是大庆朝,镖局行会的现任龙首。”


第二十八章 南柯大侠
  李云心想了想,说:“哦。”
  见他这个反应,于濛就觉得更快乐了。
  因为!这个人!竟然!没有!马上缠着他腻着他,要跟他结拜攀交奉承一番!
  而且他已经说了,自己乃是大庆朝镖局行会的现任龙首!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儿。于濛在心里想,到江湖上走动走动,果然会遇到更多有趣儿的人,而不是像渭城里的那些公子小姐们——简直要让他烦死了!
  想到此处他再看李云心,心里就满是欢喜,快要溢出来。对方既然像萍水相逢的江湖侠士一样待他,他就觉得自己也该拿出点江湖人的风骨。得……嗯……更老练成熟些。
  因此他揉揉脸,清了清嗓子,肃容道:“嗯。这样……在下乃是大庆朝镖局行会现任龙首,奉家父之命行走江湖结交英雄好汉。返渭路过这里的时候,闻到了引路香。”
  “反胃?”
  “哦?啊,不不,返渭——返回渭城。”
  “啊……您继续。”
  “嗯。说到在下闻到了引路香。这个引路香,正是在下当初上任之后的第一项构想。在从前,这大庆朝的镖局各行其是,彼此之间关系淡薄。在下想,天下镖局本是一家,自然有守望相助的义务,于是便令人制出了这引路香。行镖时带在身上,遇险则偷偷洒出来——只有嗅了另一味香的人才能闻得见这种特殊的味道,于是便可以循香而去——”
  “刚才在下经过这里就闻见了这味道。又见三位昏迷着,就去先去查探了一番。唉……惨不忍睹啊!”
  李云心微微皱眉。之前他没功夫收拾一地的尸体,只等着过几天再无人看春暖花开,尸体腐了烂了,再被林中鸟兽分食吃了,就没人能推测得出当日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但这个于濛竟然循着味道,深入了那林中?
  定然是见到各种奇怪的异常了。
  他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得做点儿什么,就看见于濛在原地踱了两步,一拍巴掌,长叹道:“可叹我早就想过这事,只是因为财力有限,无法施行啊!你看我大庆虽然富庶,但像这样的荒郊野地也不在少数。沿路或者就会有虎豹豺狼那样的猛兽,结了伴胆子就会变大,变大了就会袭扰行人。”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李云心:“我已经细细查探了那些尸首。唉,有四五具被咬去了头颅,血流遍地!还有些人似乎是死于内斗,定是因为太过惊慌起了内讧!可怜你们四个,一老一少一残一妇人,竟然被他们丢在路边,唉唉唉,这简直是……”
  ……这简直是个傻比。
  李云心目瞪口呆地听他说了这些,再三确认这位不是在为自己强行洗地,就问:“那……你觉得,路边那堆烧了的车和财货,又是什么状况?”
  “人为了保命,什么事做不出来?!”于濛再次痛心疾首地叹气,“初遇那些猛兽袭击的时候,定然是将镖车首尾相接围成一个圆,以抵御它们的进攻。然后僵持不下,便点了火想要用火光将它们惊走!后来相持太久,又只好忍痛把财货投进去,好烧得更久。再往后……就是那群野兽终于突进来,人们奔走逃命,火势失控,将大车也引燃了!”
  “敢问阁下这番合情合理的推断,究竟是受了什么启发,从何而来?”
  “呵呵。这倒不难。我读过一本书名叫《猛兽记》,书中的南柯大侠行走江湖,破案缉凶,正有此类经历!”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肃容拱手,一本正经道:“于兄目光如炬,见识不凡,在下拜服。事实的确如此。实不相瞒,这家镖局,乃是乔氏洪福镖局。我和那位老人是搭镖的路人。日前路遇猛兽突袭,如今只剩了镖局主人乔段洪不知生死,还有一个吓坏了的小女儿乔嘉欣。如果能得于兄相助,帮他们返回渭城……”
  “本来就是我们镖局行会的事,包在我身上!”于濛一挥手,豪气干云,同时很满意李云心这个朋友——
  他是真不清楚“镖局行会龙首”这件事儿意味着什么,嗯?
  也不清楚渭城于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嗯?
  这人……有趣了……
  于是在赶到渭城之前,李云心再三试探,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那种传说中的人。
  那种“天啊这个姑娘竟然骂我吼我对我没礼貌,她简直太与众不同太有吸引力了”
  的那种人。没错儿,这于濛脑子有点儿问题。虽说不是特别残,但异于常人。李云心隐隐推断出于濛口中的“于家”应该是一户超级富豪。
  于家人本来和镖行毫无关系。但某一天于家老爷子得了失心疯,给大庆朝每家镖局都散了银子,最后整合到一起,弄出一个镖局行会来。自己儿子做了行会龙首,搞些新奇的法子去玩。但没什么人当真。
  反正镖局行会唯一做的事,就是每逢年节——派钱。于家的钱,谁不乐意领呢?
  人都说是于家老爷子老来得子却生了个痴傻儿子,想给他挣挣面子。终究是钱多,怎么洒都不心疼。
  这事儿是缓过来的刘老道咬着他耳朵告诉他的。
  三个人莫名昏睡过去的确不是于濛的锅。李云心只想到之前的梦,隐隐觉得应该是梦里的事儿有关,但也没功夫去细细思量。
  因为小猫妖……不大对劲儿。
  这小猫妖清醒着,却乖巧得吓人。也不说话,只靠在李云心身边,瞪大眼睛看于濛,好像那是个怪物。李云心怕她身体烂了发臭,偷偷看了伤口。
  结果发现伤口呈现诡异的白——软软的有弹性,却像是……橡胶。不腐,也不愈合了。
  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但他也觉得和那个梦有关。
  梦里两个自称的黑白阎君……竟然说出了他的前世。如果单纯是梦这件事当然不奇怪。
  但如今想想那两位匆匆离开之前说的那句“拿什么拿?!莫让他发了凶性!走了走了!今后和他有牵扯的,魂魄都莫拿了!省得又来闹事!”这样的话,再看到如今腐的乔嘉欣身体……
  李云心意识到,也许是真的撞见“阎君托梦”这种事了。
  他好歹算是修行人,知道在这个世界……
  阴间、森罗殿、黑白阎君,是的确存在的。


第二十九章 黑白阎君
  但关于“黑白阎君”的确存在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实证,更多的是心证。
  这要从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说起。
  据说这世界,原本只有一层薄薄的壳。没有生命,没有山川河流。但后来天人们出现,以无上神通将漂浮在太虚中的薄壳拼凑起来,拼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取圆满之意——名为浑天球。
  而后,这世界上才有了草木生灵,山川河流。
  天人们造出了凡人,教他们神通法门。但凡人获得力量,试图挑战天人。于是天人灭世,重造了如今的人出来。又见如今的人生活困苦,世上还有强横妖魔出没,便又传了修行的法门下界。
  这便是修行中人所说的“天心正法”。
  天心正法,一法三神通,建立了道统、剑宗、画派这三个传承。据说凡人们修炼天心正法所演化出来的各种法门,到了那极高处,都可以羽化登仙,亦成天人。
  但如今画派已经少有人知晓,剩下的道统、剑宗,却从未听说过有谁真的羽化了的。
  当世的道统书圣、剑宗剑圣,是修为最高的二人,在世已将近三千年。这样的人,在凡人眼中不但就是神仙,而且是那种“几乎无法相信真的存在而只觉得是一个传说”的神仙。
  但即便这样两个当世最强者,也迟迟未能羽化飞升。
  有人说双圣实际上早有了破碎虚空的实力,只是在等待些什么,但没人真的知晓。
  这意味着三千多年以来,修行中人都知道天人、真仙的确存在,甚至偶尔还能聆听仙音,但却从未有人见过。
  而阴间地府森罗殿,据说是在创世时,有两位天人自愿牺牲,亲身入了人们所在的这浑天球之中,化作黑白阎君,专收生灵魂魄、行转生之事。
  因而黑白阎君,实际上也是真仙天人。
  相较于那些高居九重天之上的天人们来说,黑白阎君倒是更衣亲近一些。这二位总要同人打交道,有时便会托梦。
  修行中人修出了神魂出窍、梦中观想的神通,偶尔也会在梦里见到二位阎君。
  但那并非好事。
  大抵是这二位阎君前来告知那些得道真人——你阳寿已尽,三日后,便来拘你。
  慢慢地,黑白阎君的事情流传下来,也就成了广为人知、深信不疑的人物了。
  而李云心知道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传说,也有类似的两位。不过它们的名字叫做“黑白无常”。
  他这样想了一路,意识到自己的那个梦……
  大概是真的因为什么原因,见到了两位阎君。
  比如说他们要来拘乔嘉欣的魂。
  那么……乔嘉欣的魂魄,还没被拘走?还在这阳间的某处游荡?
  或者说以后同自己有关的人,死了,魂魄都将在阳间徘徊不去?
  李云心也不知道小猫妖眼下这个样子,是不是也和那事有牵连。
  至于他们提到的,两千年前有一位“打杀来了森罗殿”的事情……
  是指谁?有这样的神通?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有一个推断在他心中呼之欲出,但终究没能深入地想下去。
  因为渭城到了。
  从和于濛相遇的地方到渭城,一共走了四个时辰。于濛倒不大和他说话,只赶车,时不时地拿眼睛瞥李云心。看起来是想要一直亲近,却又怕他变得和从前那些人一样。
  李云心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意。这种少年似的心性和智商,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于是一路上只有刘老道给他喋喋不休地说渭城的事。
  老头儿也知道这次惹上了大麻烦,比李云心更怕这事被捅出去。再三叮嘱他,这城里有些人,是断断不能惹的。或者说他觉得李云心大概惹得起,然而他可承受不了。
  譬如这城里,有两个流派的驻所。
  道统上清丹鼎派、剑宗凌虚剑派。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流派诚然是一群“神仙中人”,但又不是所有的神仙中人都餐云霞。吃喝撒拉,哪一项都要银钱。
  虽说天下不止一个大庆朝,每个朝廷多多少少都给了封地、供奉,但多些进项总是好的。况且人世间并不太平,偶有妖魔现世,也需要高人降服。
  因此洞天和流派在世俗间的大城有驻所。那些觉得自己在修行路上再难进一步,或者正巧要入世历劫的,便会来这驻所里。偶尔降妖除魔、接受供奉、或者不定时挑选些弟子……
  抑或,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流派的驻所在城里,便是官府也要礼让三分。遇到流派驻所“高人”恰好撞见、又决断了的案子,便是县令有异议,也得上报州府,再请定夺。
  再就是城里的几个高门大户了。渭城不是国都,甚至也不是州府所在地。但之前,是前朝旧都。前朝灭亡之后的******在渭城又经营了六十几年,终究不支。大庆军攻入渭城之后屠城三日方才封刀,而后本朝的贵人们觉得渭城不祥,便把国都定在了京华。
  但渭城毕竟是水流汇集、商业中转之地,在大庆立朝之后的百余年又重新兴盛起来。一些致仕的官员会来渭城定居,一些富豪商贾也会来渭城定居。久而久之,这城变成了虎踞龙盘之地——便是京官至此,也不敢放肆张扬。
  然而李云心没耐烦去记老道说的哪门哪户。他来渭城本就不想惹事生非。他只想找到法子解了自己雪山气海的禁制,然后专心研究那块“通明玉简”。这并非仅仅因为好奇心,还因为他的“身世”。
  他意识到那位画圣……
  绝对非同寻常。
  进城的时候,李云心注意到了渭城的兵。守城的四人衣甲鲜明身强力壮,相比清河县的差人气色好了太多。
  还注意到了那些守城兵在看到于濛时候的态度。
  对路人本是爱搭不理懒洋洋的模样,偶尔见到看似有油水的生面孔还会盘问一番,揩个油。
  但在人群中一见到于濛,立时挺起了胸膛、提起靠在城墙边的刀枪,呼喝着从入城的行人中开了条道路出来。等走到于濛近前再见到车上重伤昏迷的乔段洪、浑身是血的乔嘉欣时,更是瞪起了眼,以夸张的语气大喝:“龙首!是哪个不开眼的把您的人打伤了?!嗯?小的这就叫兄弟们去拿了他!”
  一边说,一边就站在车边走,神色如临大敌。
  李云心皱眉——就算是要献殷勤,这演得也太出戏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四个兵痞为的是什么了。
  于濛也皱眉,挥手:“走开走开!不用你们管!是遇到虎豹了!快走开!”
  但兵痞只当听不见,一边继续护在他身旁一边呼喝着驱散行人,要为他开道。
  于濛恼了,似乎很不喜欢被如此对待,便伸手从怀里摸了银子出来掷在地上:“赏你们的,走开,走开!别挡我路!”
  李云心眼尖,看见那是三锭五两银。
  十五两银子……按这个世界的购买力算,大概是他从前那个时候的三万块了。
  随手在街上洒出三万块的情景……
  那四个兵痞为的就是这个吧。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于家是渭城的豪门,于濛是于家的唯一一个少爷,竟然被欺负成这样子。
  不过……他大概从不觉得这是被欺负吧。
  毕竟是那样子的性格。


第三十章 龙王庙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要李云心操持。
  于濛虽然脑子有微恙,但到底还算是个正常人。又有刘老道这么个地头蛇——巴望着能攀附上于濛这个超级富二代,做起事来更是得心应手。
  乔氏洪福镖局家里总还有些人的,都是妇孺。见只回来一个当家的乔段洪和痴痴傻傻的女儿,整个家哭成一片乱作一团。
  所幸刘老道主持的那个龙王庙竟然就在洪福镖局的后街,于是他也跟着奔走,处理了不少事。
  刘老道似乎还指望于濛能赏下些银钱来——就像打发城门守军那样子。
  哪知道这贵公子只在乱哄哄的洪福镖局门口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就留下十个十锭银,转身离开了。看刘老道的表情,李云心揣测这一百两银子大概刚够洪福镖局赔偿损失的财货。也许刘老道能蹭点油水,但肯定不会多。
  李云心眼下站在龙王庙门口的一颗歪脖子月照花树底下,听一条小街之隔的乔家院落里闹哄哄的声音。
  这月照花树有一人环抱粗细,看起来有百年历史。斜斜地探着,正好横在龙王庙外面的门楣前,倒像是一圈天然的花环。
  此时仲春。细碎繁茂的九瓣白色月照花在微蜷的翠绿叶间怒放,随微风起偶尔洒下沁芳的小花瓣,落了李云心半个肩头。
  于濛正站在他面前敛容拱手,道:“李兄弟,就此别过了。愚兄知道你是不爱被叨扰的人,清闲淡薄、不爱权贵的性子。所以愚兄也不跟你谈什么金银财物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愚兄的地方,就尽管开口。你知道我住哪里。”
  他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李云心一眼:“那……我就走了。”
  神经病啊。李云心想,用小脑想也知道我需要钱啊。路上都特么说了——我自幼父母双亡只身游历天下最近要拜刘老道为师……我肯定需要“金银财物”啊!
  于是他淡然一笑:“于兄走好。有空可以来坐。”
  于濛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李云心远远地看见他刚走到巷子口,立时就被一群身着绸衣的年青人围住、吵吵闹闹地说了几句话,就又被簇拥着消失在街角了。
  其实这人……倒还不错。缺心眼儿,但挺善良。或许以后用得到。
  他转身推开龙王庙的两扇落漆木门走进院子里。
  毕竟是间庙,哪怕是小庙,也比寻常人家要稍微大些。前庭一条卵石路,左边是四块嶙峋的瘦石,杂生野草。右边是两丛瘦竹,之间一条小径、一方石桌子两个石凳,也有一番意味。
  看起来至少在这方面的鉴赏能力上,刘老道的品位还是出众的。一想又释然——他毕竟是个画师……搞艺术的。
  主屋就是庙,供奉渭水龙王。李云心看得到龙王像和屋里的样子,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只不过“渭水龙王”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有多大作用,李云心还是存疑的。他当然知道下雨这件事儿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有妖魔神通,也许还有一部分降水是那些精怪、高人干的。
  至于“渭水龙王”这名号……
  其实未必就是龙。也许是什么水族精怪,为了些香火,像小猫妖一样显露些神通,久而久之人们便为它立了庙。这一种,其实算不算正神呢?也算——毕竟享受着信众的香火信仰之愿力。但是不是“龙王”呢?当然不是了。
  这世界的精怪们可以享受信徒香火愿力,甚至可以借此修行。愿力越强,精怪们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可惜因为某种规则制约,人间修士倒是享受不了这种东西。
  说是愿力,也未必就是人们的“崇敬”“钦佩”“拜服”那种正面情感——“恐惧”“厌恶”,也是一样的。所以九公子那样的大妖可以尽情吃人害人——别人提起这么个东西就怕,他得到的愿力也强。
  但总作怪,难免被行走世俗间的修士盯上,终究不如做些好事来得稳妥。
  李云心走进去,伸手在泥塑上摸了摸,微微闭眼。
  修行的境界“玄真化虚意”,摸到化境的边儿就能感受到精怪的灵体。李云心虽然雪山气海被封,但终究有着化境的境界,也能觉察些什么。
  于是就觉察到……
  某种略微熟悉的气息。可他真又说不出在哪里遇见过。他见过三个大妖一个小猫妖,哪一个都对不上号。
  也许是错觉吧。
  但无论怎么说,这说明这庙里的塑像的确有灵性,或者用百姓们的话说,是“开了光”。那被称作“龙王”的精怪留了灵气在此,是真能听到“群众诉求”的——只要它乐意。
  李云心穿过这住屋的庙,往后面走,就是平日刘老道的住处了。
  后院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看起来都有些年头。
  但瓦檐生了翠绿青苔,阶下有一片绒绒细草。庭院里一方小池塘,用鹅卵石砌了边,池底也是卵石。清澈的水面上飘着五片碗口莲,抽了蒂,未开。
  池边一条小径,三间屋外都有木廊。想来在雨天雪天的时候凭栏温酒看雨雪,也是有风情的。
  这刘老道……
  闷骚啊。
  李云心在院里稍停留了一会儿,刘老道就急匆匆赶回来:“我说高人,高人,出事儿了——”
  李云心皱眉:“别作。在这城里喊我心哥儿。”
  刘老道顾不上改口:“那小姑娘出事儿了!”
  “乔嘉欣?回去的时候不是挺乖?”
  “这会儿就闹腾起来了啊!”刘老道直搓手,“我说心哥儿,你跟我说实话,小道必然不外传,那姑娘到底是吓着了,还是……被上了身了?她一个劲儿在乔家屋里头喊三花娘娘啊……”
  李云心叹口气:“走吧,带我去瞧瞧。”
  刘老道赶忙龄了李云心往乔家走。乔家是个大院子——毕竟做镖局,也是殷实的。格局讲究,透着小康气。但李云心没心思细看。因为刚刚被一个男仆役引进女眷们住的后院门里,就听见阴阳怪气的一声——
  “嗯?我三花娘娘在此,嗯?三牲呢?嗯?吃什么草?什么草?嗯?肉呢!”


第三十一章 坏人
  李云心叹一口气,再往前走几步,就看见“乔嘉欣”了。
  这间房应该是从前正牌乔嘉欣的卧房。但眼下门敞开着,室内情景一览无余。
  屋子里的几个人,之前送乔段洪和“乔嘉欣”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一个穿墨绿色比甲、湖色女衫的中年妇人,应当是乔段洪的正房乔王氏。另一位头戴嵌珠一尺簪的,应该是乔段洪的侧室乔刘氏。
  眼下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靠在门边,脸上的神情既担忧又畏惧,看着乔嘉欣。
  另一个年轻的男子,李云心就是第一次见。褐衣,细眉细眼,唇边两撇小胡子,两片干干的薄嘴唇。据刘老道说是乔段洪的表侄儿,之前知道出了事,过来帮忙的,叫乔佳明。
  据说是个城里的浪荡子,平日游手好闲。会点医术,但从来不精。无事就来大伯家打秋风讨钱花,很不受待见。但这一次乔家男丁几乎都折了……他倒成了顶梁柱。
  乔佳明看见了李云心和刘老道,就指着两人嚷嚷起来:“来了来了!”
  李云心不看他,去看“乔嘉欣”。
  眼下她盘腿坐在屋正中的桌上,一身血衣还未换下来。左手搁在腿上,右手擎在半空中,捏了个不伦不类的决,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妖气十足。
  李云心低喝了一声:“乔嘉欣!”
  猫妖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赶忙睁开眼。待看见是李云心,赶紧连滚带爬地下了桌。似乎想要往桌子底下或者哪个角落里钻,又想起之前李云心交代她“到了乔家要好好做人不然以后我可不管你”这样的话,一阵手忙脚乱。
  真真就像一只跳上桌子打翻水杯却正巧被主人发现的猫。
  李云心不知道这猫妖为什么在路上那么乖巧,到了此刻却又故态复发。但猜测也许是这精怪发现自己到了乔家、李云心又不见了,简单的头脑里就觉得没人管她了。
  又见乔家人小心翼翼地对她,还有好吃好喝,就撒了野。
  此刻看见李云心,自然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李云心一声低喝竟然有这样的效果,三个人都十分惊讶。
  等再看见他往前一步,那乔嘉欣就乖巧地低头凑在他身旁,就更惊讶了。谁不知道乔家大小姐是个伶牙俐齿的跳脱性子,就只有在她爹爹乔段洪面前,才会这样服服帖帖。
  三人各起了心思。两个女人不好开口——他家毕竟与刘老道是相熟的。前后地住着,逢年节会找刘老道画几幅喜庆的画儿,知道他是个“高人”。刘老道又说这叫李云心的少年是他新收的徒儿,两个妇道人家的心思就差了一拍。
  但乔佳明跟刘老道可没什么交情。再加上看到李云心的相貌——端的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俊俏少年。他的心里就不痛快起来。
  他打自己这表妹的主意可不是一两日了,早想着有一天亲上加亲,娶了自己这妹子——乔家大房没男丁,既得了美人又得了钱财,岂不美哉。
  但如今这失心疯、又疑似被精怪上了身的妹子同李云心这么亲近,他本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就腾地生出了心火。
  当下把袖子一撸,从背后拉住李云心的胳膊:“小子!”
  李云心转头,乔佳明便一拳朝他脸上砸过去。
  但砸空了。
  李云心这样的身手,气海被封,虽说没法和凌虚剑派的掌门亲传弟子匹敌,可对付普通人就如同与孩童戏耍一般。乔佳明恶狠狠的一拳在他眼中就是慢动作。他冷着脸微微一侧头,对方的拳头就从他鼻尖儿擦过去。
  他再一侧身、微微借个力一推,乔佳明就整个人踉跄着扑上了小猫妖先前坐着的那张桌子——脑门正磕在桌角上。
  当时就疼出了眼泪。
  乔佳明这一子疼得直跺脚,一边捂脑门一边指着李云心破口大骂:“好你个小杂种!勾搭我家妹子做些不三不四的事又来打人?嗯?今天你出不了乔家这个门!”
  李云心不急不躁地歪头看看他,没理。
  转身面向两位大小夫人,一摊手:“怎么着?这是找我问罪来了?”
  两位夫人愣了愣神,听见乔佳明又叫:“大婶二婶,别让这小子走!你看我家妹子,现在这样子,身上没事儿,可都是血!脑袋也不灵光!你们想想能出什么事儿,嗯?刚才你们要给妹子换衣服,是不是紧紧抓着不给脱?然后就犯了疯病?”
  “两位婶婶我告诉你们这叫噫症!受了刺激!我家妹子现在不敢脱衣!你们说是受了什么刺激,嗯?这小杂种跟我家妹子在野地里待了一晚,谁知道都干了什么事儿?如今全渭城都知道这事儿了,我家妹子以后可怎么嫁人?”
  “我这个做表哥的不嫌弃她,嗯,我倒是不嫌弃她……”乔佳明又重复一遍,继续扯着嗓子喊,“别人可看不上了,啊!你再看看妹子现在——跟哪个人这样过?嗯?拉着他衣服呀!这出事了呀!家丑啊婶婶!”
  李云心就又朝刘老道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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