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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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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之前这岛屿上还一片灿烂、热闹非凡。到如今也是灿烂。但二字得分开说——火光灿然,一地烂肉。白沙滩已被染成赤沙滩,湖水也都变了色。仍站立着的只有五个人——白云心主仆、李云心,以及蛤王、白云心那丫鬟的生父,千年的鳖精。
  这湖中的二位谷主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手底下妖命、人命无数。但可曾见过这么个杀法儿?李云心本领高强,又不是妖身妖心,杀死妖魔来自是心狠手辣,半点儿迟疑也无。
  放过了蛤王是因为他此前态度与众不同,放过了鳖精则是因为白云心那侍女。
  李云心从空中落下,将脚底下的血肉踩得“噗叽噗叽”作响,一路走到蛤王近前低头看他。
  这蛤王此刻虽说不上面不改色,但看着也不是十分慌乱。倒略抬头与李云心对视,道:“他们自取死,我不得不从。但只是摇旗呐喊罢了,算不得死罪。”
  “所以看着你就像聪明人。”李云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了身去看白云心的小丫鬟,“小姑娘,你爸爸怎么办?”
  那丫鬟也不说话,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他。
  李云心见此情此景,就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在平日里他大概不会用这样血腥残暴的手段,将这沙滩血洗了。但在平日里他也不会将其他的妖王全杀了,只留这两个。
  是因为此前苏翁在紫薇宫中与他说了那些话——虽然真实情况、真实心思或许与苏翁所知晓的有出入,但仍对李云心有些触动。
  杀了众妖是因为心中激动起伏,独留这二人也是因为激动起伏。但如今来看……妖魔似乎是真无情。
  但他们的无情只是相较世俗人的“情”而言——道统的修士们大概不在此列吧。他出于某种心思留这鳖精一命,却不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这鳖精来说意味着什么。
  丫鬟不理那老物,鳖精也不像人那样恼怒。反倒一脸如释重负的神色,拿眼睛在李云心身上瞟来瞟去。这眼神里满是讨好又担忧的意味,偏生出现在一张沟沟壑壑的脸上——李云心瞧他这样子没来由地心中一阵烦闷,便喝道:“出来罢!”
  话音一落,血海似的湖水中陡然钻出一个妖魔来。正是此前被李云心抛下了云头的李善。
  这妖魔当时落了水却没有走,一直跟在李云心身后往这小岛来。虽说此前未露面——但竟没有逃命。这对于一个妖魔来说似乎已算得上莫大的忠诚与勇气了。
  李云心也不管这妖魔看着如何、心思如何。只道:“你们三个既然从前是老交情,就由着你好好调教他们两个——这湖里还有些什么小事都一并处理了。我只要一个服帖的洞庭——哪里出乱子,就想一想今天这血海。”
  李善见自家大王不怪罪他,心中欢喜自不必说,唯唯连声。而后竖起一对看不见的眼睛,凶狠地呼喝着二妖往湖中去了。
  红色的沙滩上便只剩下三个人——三个妖魔。
  此前白云心一直坐在那宝座上看李云心做事、说话。到这时才开口。
  但她的声音与从前不同。变得更有“人味儿”了。此前的白云心像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你听她说话、看她做事和常人无异,但说不好下一刻是不是就会露齿獠牙利齿、抬手将你抹杀了。
  但如今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柔和,仿佛心里的波澜与怒涛被抚平许多,又像是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只懒懒地看这世间了。
  “他们两个并不简单。你该同他们好好说说话。”白云心看着李云心,眼眸里有某种奇异的神采,“当初知道你也不简单,但没想到这样不简单。只是……也无趣了。”
  李云心略想了想她的话:“你是说他们两个可能和这湖里的龙魂有牵连?”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能是因为什么事——让白云心这样一个真境的妖魔觉得“不简单”。
  “是。但你倒不用在意的,你很快也不要担心这件事了。”她说到此处,再停顿下来歪着头看李云心。
  李云心意识到这喜怒无常的真境妖魔心中似乎藏着些别的事情,就静静地等待着——大概是与那句“你也无趣了”有关吧。
  小丫鬟侍立在白云心身边,衬着火光不说话。
  小黑驴在宝座之后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低头抽动鼻子在沙滩上嗅。但又没有草——嗅到些溅到它那里的血肉糊糊,用舌头舔了舔,慢慢地吃了。
  然后白云心轻叹了一声:“为什么要做妖魔呢。活着不好么?”
  李云心略想了想:“出了什么事?”
  白云心站起了身。她的真身或许是鹤——本以纤细优雅知名。因此她的人形身量也长些。她穿白裙在满是血污的沙滩上慢慢踱步、双手勾在身后低着头……看起来极像一个在夜风里散步的普通女孩子。
  她这么走了几步,转头看李云心:“我是鹏王义女。你可知道。”
  李云心慢慢地走过去,与她在沙滩上并肩而行:“我知道的。”
  “道统与妖魔要开战。”白云心微微侧脸看李云心。携着血腥气的微风拂过她的面颊,一缕细发略过唇边。这令她看起来有些颓废与迷离的美——但眼眸是灼灼发亮的。
  “道统的人在渭城外布置了很多法阵。大概要用渭城里几十万人的阳气、辅以法阵,毁掉这洞庭禁制。”
  “几十万人的阳气和法阵……”李云心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相当于广生玄妙境界修士的倾力一击?这种力度想要毁掉洞庭禁制,还是有些难度的吧。”
  白云心仍不正面回他,而是又道:“我义父叫我来取一样东西。取到了便即刻走——因为这禁制没有你想得那样强。外面的道士布置好了……这里是守不住的。”
  李云心微微一愣:“你来取龙魂?”
  “是。我义父是鹏王。天下众羽之主。”白云心轻声道,“天下妖魔以真龙为尊。但我义父却不是真龙的僚属,而是盟友。妖魔与道统开战,真龙需要我义父的助力。但我义父不想参与进这件事里。所以——”
  李云心想了想:“他打算做些别的事,付出些别的代价,换取自己抽身在外的超然地位。”
  白云心微微一笑:“和你说话倒是不费口舌。”
  李云心第一次见她这样笑——没有任何恶意的、只为释放善意或者情绪地笑。这令他觉得更加反常——这白云心心中必有其他事。
  “那么你来取龙魂,好保证它不落在道统人的手中。算是帮真龙一个忙——但真龙怎么不自己来?龙子为什么不自己来?啊……想来你也不好答。”李云心皱眉,“只有这么一件事么?”
  “还有的。大妖魔并不多——你现在便算是大妖魔。真龙需要更多的大妖魔。但同境界的妖魔与妖魔之间也不同——以龙族为最强。”白云心轻出一口气,“真龙需要更多的龙族。”
  李云心停住脚步。略沉默一会儿才道:“你不要告诉我……妖魔里也有和亲、联姻这种事?”
  白云心转过身看他:“为什么没有呢。”
  “你和真龙?”
  “和龙子。”
  李云心略沉默一会儿,道:“谁?”
  “不是你。”白云心笑起来,“你此前说当我是好朋友,我知道你说的是鬼话。我又不是那红娘子之流,那样容易就被哄骗了。第一次你怕我杀你,第二次是你要用我。而今大概你要问我怎样才能出入洞庭——这些事我义父与我细细说了,我想来想去,觉得很有道理。”
  “而今我来只是告诉你如何出洞庭。此前觉得你有趣,而今虽然无趣了,但终究是为我解过闷儿的。”
  白云心说完这话,忽地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这令李云心想起了他第一次在林中见到白云心的样子。
  耳语之后温软的气息犹存。这白云心便一句话都不多说,挥袖卷了妖风,携着她那毛驴直往天上去了。
  那几句话,是告诉他如何出洞庭。法子简单,只是他初为妖魔无人告知他。
  李云心站在原地呆立一会儿,那小丫鬟却还没走。看样子有些话欲言又止,似乎站在原地想说又不晓得该不该说——忽而看看李云心、忽而看看她家小姐遁走的方向。如此重复了几次才略一叹气、跺脚,作势也要遁走了。
  李云心便道:“请留步。”
  他这话好似救命的稻草,那丫鬟如释重负地轻出一口气,站下了。
  李云心踏着沙滩上的血泊走近她拱手行礼:“此前姑娘你也是救过我的。还没谢过——姑娘芳名是?”
  丫鬟倒没心思与他客气。先望望白云心遁走的方向,再凑近李云心一些,瞪大了眼睛看他:“你知道我家小姐为什么问你说你无趣了、为什么问你‘活着不好么’?”
  李云心再拱手:“正要问这件事。”
  丫鬟叹气:“唉。我听说你这个人最近在渭城很有名气,怎么这时候看这样蠢笨了。我问你,你也算见识过不少的妖魔、自己也成了妖魔——你可曾听说过哪一对大妖魔夫妇了?”
  李云心略一愣,才意识到这丫鬟说的意思。这样长久以来,他的确没有听说过“妖魔夫妇”——两个妖魔成亲,生活在一处。
  红娘子与那杜生算夫妇,但红娘子说阴婚成了便没有碰他——杜生实则也不算是真正的妖魔吧。
  他眉头一皱,问:“没有听说过。这是因为什么?”
  丫鬟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要看清他听到下面那些话之后的反应:“你知道妖魔非人。人与人婚配,有孕怀胎便生出来了。妖魔婚配——同类的妖魔那自然也有孕怀胎、父母生养。但天下间妖魔这样少,境界修为又各不相同,哪里来那么多同类、得道的妖魔了?”
  “便如他是头青牛得道,她是只母狮得道。二者婚配了、化人形****——青牛的妖力精气到那母狮的体内,与母狮的妖力元阴结为珠胎……可那胎儿既不是青牛、亦不是母狮,只晓得是个妖胎,谁知道是什么来的?”
  “这样的东西必与母狮的妖力相冲相撞——妖胎长得越大,它母亲就越发衰弱。等它出生落地的那一天,便是母亲身死的那一日呀!”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呀?!”
  丫鬟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急起来。
  因为她一边说一边看李云心——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平静,自己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略过一会儿,才看见李云心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哦。原来是这样子。这种事……怪不得你家小姐羞于启齿。”
  丫鬟见他这样子心里先已经失望三分。听他说了这话三分再加三分,到底显露出妖魔的本性、恼怒起来。她猛地细眉倒竖:“好你个李云心!”
  这样叫了一声不晓得再说什么,憋了好半天才道:“你当是我家小姐要说又不说,偏要我来说?!呸!她才不想说——是我本想你从前是人,还算个有良心的,才告诉你!”
  李云心笑起来:“良心?妖魔哪里来的良心?”
  这句话出口了,丫鬟终于彻底失望。她似乎想依着性子打杀李云心,但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想要破口大骂,却又觉得对这种人动怒正好被人看了笑话。心中情绪交织,竟然哭了起来。两颗豆大的眼泪滴在血泊里,一跺脚也追随她家小姐去了。
  只留李云心在原地,衬着漫天的火光……渐渐皱起眉头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相见
  他如此静思片刻,也不说什么话。只身形又起,乘风直往君山去了。
  他在半山腰的中殿广场落下,直往西边走。广场东边是悬崖,西边是一片苍翠的林木。其间有假山亭台,人迹罕至。
  走到树林中,也不急着做正事。而是从折扇里取出了些纸张以及法笔。
  道统与画派都需要这两样东西,却不是离开它们就无法施展本领。平日里有些小术只需要手决、口诀便可。争斗之时也多是燃烧写好、画好的符箓。真要用纸笔的时候是战前准备时、布置法阵时。
  李云心是妖魔龙身,强横无匹。平日只需要凭着蛮力便可解决许多问题,因而这些天他自己都不晓得——画派的技巧竟慢慢地要废弛了。
  而今重新取出这些个东西、将纸张铺在半空中、执了法笔作画,才意识到下笔游走之间气息有些阻滞,念头运转也不如从前圆融。再细细一想,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父母传来的功法——他如今说是真境,但要论技巧,大概只与他到渭城时相当——远远超过那些化境同境界的丹青道士,可距离真境还有些距离的。
  存了这样警醒自己的心思,他弄出了几张符箓。随后收起纸笔在林间漫步而行,辅以手决口诀,将符箓都祭出了。
  林中并没有什么变化。树冠仍旧遮蔽天顶,看不到星月,林间也无虫鸣。但自有生生不息的灵力在树梢枝头流转,偶尔散下点点飞絮似的光芒——那是一种无论李云心还是他们父母都没有仔细研究过的常见现象。
  现在,他将自己的折扇取出、以灵气悬浮在身前了。
  白云心将如何出洞庭的法子告诉了他。
  有些道行的妖魔几乎都会有“行宫”。在李云心看来这东西类似“储物袋”、“空间袋”。当妖魔妖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又兼有些香火愿力,便可以凝聚而出那样的一个东西——没什么定型,由着你心中最深层次的需求而来。可能有人的是一只木桶,有人的是一块顽石,有人的是一柄剑。
  行宫小。法力再高强些就会变大,变成“龙宫”。
  “行宫”这称呼尚可理解,但“龙宫”这称呼就令李云心有些疑惑——既然天下妖魔都有可能有这玩意,为何冠上一个龙字。
  大概和真龙有什么渊源吧。
  却说这龙宫既成,便可以进人了。洞庭君的红花城是这样,李云心的那柄折扇也如此。
  只是其中却还有一个“关窍”。
  龙宫如同一个宅院。主人进龙宫,是走“前门”。
  宅院有后门——龙宫也有“后门”。
  只是这后门却得自己开,而“开后门”的法子,在李云心听起来更加异乎寻常。他第一次被告知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像是被什么人搞出来的古怪“系统”。到如今这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你得进了自己的龙宫,然后选一个地点,将后门给开了。
  从此之后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进了龙宫从里面的“后门”走出去,便会回到之前选择的那个地点。
  然而这法子却并不能常用。据白云心说那毕竟是龙宫灵力外泄之处,倘若频繁地用了,保不准便有个龙宫坍塌的下场,得不偿失。
  这件事从规则上来看清晰明白得很。但问题是……作为妖魔们的法门,它太不玄妙了。这令李云心想起了什么低级而粗糙的设定——没有任何缘由和解释,“就是如此”,且加上某些限定条件。
  这件事再加上之前的某些小细节,令他常常打心底生出某种未知的恐惧。这陌生的世界当中或许隐藏有某种秘密。但就他眼下知晓的而言,那些秘密大概不是温和美好的。他不怕面对危险,但很怕不晓得可能存在的危险在何处,那令他不安。
  于是他试着将心头这一点点的不安压制下去——下一刻,便从林间消失了。
  他出现在自己的“龙宫”当中。
  与他上一次来此地一样,这里尽是蒙蒙的雾气。从前里面还有些零碎物件、吃食。但前些日子应付苏翁都用得差不多了。李云心并不喜欢这感觉。雾气当中可以隐藏很多东西,这令他觉得自己被环伺。情况不在自己掌控当中不是什么好现象,因而他从前一直在尽力避免。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龙宫里仍是白茫茫的雾气。分不清上下左右,也没有什么界限。
  但这一次进来……他倒是吃了一惊。
  有东西了。
  雾气中出现小小的一方天地——似是一片密林。那林中树木参天,青翠葱茏。林间点缀着各色的花草,有彩蝶飞舞。而这龙宫当中极静……还可以听得到婉转的鸟鸣。
  李云心在以一种怪异的视角看那方天地——他像是一个造物者,从天顶之上俯视。
  于是还可以看得到林间有空地,空地上有一座两进的院落。院子粗看很破败,庭院和瓦缝之间生着荒草。
  ……有些眼熟。
  李云心很快意识到他的确见过那院子、到过那院子里——那不就是,当时苏翁给他看的、困着刘老道、时葵子、三花的那院落么!
  竟在……他的龙宫里?!
  这样的惊诧令他下意识地往那院子“行”去——这念头一动,景物便飞速拉近。下一刻,他已经站在那院外了。
  而这时候他再抬头往天空看,会发现这天空当中没有太阳,但阳光却明媚。举目四望都是雾气——大概是他龙宫里的那种雾。他再抬手触摸眼前的门板,立即感觉到朽木的质感以及门上剥蚀油漆的刮擦感。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响,他看到生荒草的天井,以及站在天井中的两个人——
  黑刀应决然瞪着眼,见了鬼似地瞧他。
  刘老道注意到黑刀的眼神,慢慢转过了脸来看他,正要张口说话。
  而对于这院内的人而言……
  刘老道刚刚意识到此处或许有什么不妥。
  黑刀刚刚从一场长达十几天的幻觉当中醒过来。他再一次想起那冒牌的“刘老道”所说过的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出门走走
  在那位曾经与李云心在渭城龙王庙内生活数月的老人开口说话之前,李云心已走进了门。他如同在渭城时那样——日近黄昏,他从街上推门回来。做了某些事、见了某些人。刘老道不晓得他在谋划什么,但也不问,只同他说今日香油钱添了几许、哪家的婆子来问过他是否有意中人——
  他在脸上泛起笑走进院子里,盯着刘老道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长出一口气:“好。现在真是我,你也真是你。我来带你们出去了。”
  他与刘老道分开不到月余,却觉得已过了很多时间。
  但两人都不是喜欢将情感溢于言表的人,这令他们此刻相见时淡定从容一些,仿佛对如今的情景早有预料。
  但总还有人不够淡定从容。那黑刀应决然抢身上前,瞪圆了眼睛看李云心:“我将人带来了!”
  “可是又折损了一些。”他随即惋惜起来。先向李云心的身后看了看,又环视院中人,“你可知道出了一件神异之事?你是懂道法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决然的表现唐突而反常。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似常人,倒像是练功出了岔子,或者脑子有恙。
  李云心微微皱眉,看刘老道。
  刘老道便上前先温言安抚应决然几句,然后同李云心简略地说了一些方才发生的事。而黑刀嫌他说得不够详细明白,很快抢过话头将他“所见”之事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他说话时候表情急切,语调迅疾,仿佛所说的那些不是话,而是些被人强行灌进他身体里的毒药——如今正要越早倒出来越好呢。
  李云心认认真真地听,其间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乌苏和离离、于濛——出现在院中。
  但现在的他不是在渭城中隐瞒着的身份的他。人们晓得他是妖魔或者神仙或者渭水龙王,看他的眼神中已多了三分敬四分畏。纵有许多话想说也不能就那样子走上来、作个揖,然后开口。
  便如此,李云心听完应决然所说的一切。
  然后伸手扣住他左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也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张符箓,啪地一声拍到应决然的脑门上——
  符箓遇风自燃,但火焰转瞬即逝,只燎到几丝头发。
  应决然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像是市井间的文弱书生。直到这一切发生之后他才试着挣开手退后——李云心放开了他。然后说:“有人向你的神识里种了点东西,好叫你能转述给我。如今已经帮你清除掉了,不然你会疯。你再想一想,当初那老人的相貌——是不是如此。”
  他抬起手来在空中画了画,便有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出现在空气里。
  应决然顾不得为这神奇的本领惊诧,只瞪眼看了看,失声道:“正是!”
  李云心略沉默一会儿,轻轻点点头:“苏翁。”
  隔了一会儿又说:“好大的本领。”
  ——苏翁将这些人送进自己的“龙宫”里,甚至还为自己的“龙宫”开了一个“后门”。
  刘老道、三花,乃至应决然这些人便是从“后门”跑进来的。
  这种事情就好比你晚间开门回到家里,发现家中堆满精美的礼物,同时也被开了个后门——东西没有丢甚至还有“惊喜”,可在正常人这里也就只是有“惊”无“喜”罢了。在李云心看来这种事情像是在示威。要知道一个妖魔的行宫、龙宫,可是最隐秘的所在。照理说……不该有任何人能侵入得进来的。
  刘老道意识到事情或许有些不同寻常,便凑进近来低声问他“怎么了”。
  李云心又想了想,只道:“被撬门了。”
  此刻他已走进院子里,身后是开着的门。院中人不晓得他所说的“被撬门”是什么意思,但终究听了应决然说的话——之前应决然说那些话他们以为是这黑刀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或者产生幻觉了。而今见到李云心的态度,知道黑刀说的可能是真的。
  一时间心中都有些惴惴,不晓得在这片超出了想象的世界里还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但再没有什么神异的事情了。
  李云心说了这句话便转身,重新从那道门里走出去。然后站在门外朝他们招手、轻声道:“出来吧。”
  人们不晓得这又是为何、出去到哪里。但刘老道第一个迈开步子,踏出门去。
  在院中的时候天是亮的。虽然不晓得阳光从哪里来,但至少是个艳阳天。可如今一旦踏出这道破败的院门,眼前登时一片的漆黑。刘老道下意识地抓住心哥儿地衣袖,花了一会子功夫适应这片黑暗。片刻之后发现这天地也不是全黑的——他身处一片树林中,林间叶梢有萤火虫似的光点流淌。感受到了湿润的风,风里还有些轻微的水腥气。
  李云心笑了笑:“是君山。有一道禁制挡着,算安全。”
  他说这话的功夫人都已经慢慢走出来,李云心就仍只对刘老道说:“君山上还有一位,红娘子。可能白云心也会到——红娘子你听我说过。一会你们沿着台阶往下走,去山角的前殿。”
  “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些想想办法。不要吃鱼,其他的随意。”
  他这是在交代些事情。刘老道听了心里有点儿发慌,抓着他衣袖的手就没有放开:“心哥儿你呢?”
  他们走出来再往后看,就已经看不到那院落以及天地了。林间什么都没有——实则他们是从李云心的折扇中走出来的。而此刻李云心也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又抬头看看树林西边。
  西边紧挨着紫薇宫中殿前的广场,他看到有人站在林边。那应该是红娘子——这湖中的公主对于这些人的到来似乎并不太在意,但当然也不十分欢迎。他与红娘子在阴暗的林中远远对视一会儿,转头对刘老道说:“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他说的声音略大,西边的人应当也听到了。于是那人慢慢走开。
  然后李云心一挥手中的折扇——他凭空地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章 燃烧的渭城
  他只说“出去看看”,大抵旁人是觉得他要去湖中、君山外看看。
  但当他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身处另一片森林之中了。十几天之前应决然与于濛一行人便是在这里被丢进雾气里,进入他的“龙宫”。
  鼠精与兔精只以为那里是一个禁制,因而徘徊在外。却不晓得倘若当初也走进去了此刻便可以“团聚”。
  有人将他“龙宫”的后门开到了这里——那人是“苏翁”。
  “好大的本领。”李云心在这样一个深夜中再次低叹一声。
  从很早以前——白阎君就对他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有些人在帮助他。但那种帮助可不完完全全是出于没来由的好意。他们更像是在给一个人或者一些人一点“条件”、“便利”,瞧瞧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翁也表露了同样的想法。
  但他们的身份各不相同,李云心不晓得是什么样的联系才能将他们聚拢到一处,更不晓得目的为何。他所能做的唯有利用那些东西尽可能地活下去、壮大自己,以期……
  从一枚可能的棋子,变成可以纵观全局的决策者。
  前些日子他被困在洞庭,不晓得该如何解决眼前这些危险的局面——纵有千万般谋划,可突破不了禁制也是徒劳。
  而今终于脱困而出。
  从前萦绕在此处的雾气已消失。李云心轻轻地踮了踮脚尖,像一个影子一般飘上枝头。他再在枝头点了点,身体便在枝叶之间跳跃上升,最终站在莽莽苍苍的森林之上。
  他脚踩一片绿叶。那一片绿叶随风轻颤,他便也随风轻颤。
  向南方望去,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野原林。黑暗中的森林安静地蛰伏在渭水平原上,仿佛一整片阴沉的海洋。森林中细小的声响交织为它巨大深沉的呼吸声,阴影里不晓得隐藏了多少秘密。
  他再向着北方望,便看到渭城。
  他只被困在洞庭二十几日,却觉得像是过了一整年。就连那渭城……
  看着都觉得陌生了。
  实际上也的确是陌生了。
  往昔的渭城——夜晚里的渭城,虽然也会有意味着文明的灯火,可远远无法同他从前的那个世界相比。然而现在看——整个渭城,辉煌灿烂。
  那座城市是如此的光明,以至于将与它相距十几里的李云心的脸庞都映得微微发红……渭城燃烧起来了。
  李云心站在高大的树梢盯着那座他短暂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看一会儿,无声无息地跳下树梢。
  树下出现一团薄雾,李云心隐没在薄雾之中。也就在同时,他重新出现在洞庭禁制之内、紫薇宫中殿西侧的树林里。
  他随手从某处拾起他的折扇——而这时候方才被他救出来的那些人也才刚刚走上中殿的殿前广场。
  ……
  ……
  总得照顾这些世俗人。因此房中的烛火被点燃。
  刘老道、三花娘娘、昏睡不醒的时葵子。于濛、乌苏和离离、应决然。
  他们或站或坐,都没有对这中殿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大抵是因为心中焦躁不安。李云心坐在殿中的一张案几上。
  原本这案几是复古礼,当桌子用。但他现在不是很有闲情乖乖去几后跪坐着。相对于一个没有从少年时就依着那种规矩跪坐的人来说,那种姿势的确算得上某种刑罚。
  大殿中宽广幽深,烛火只照亮殿中小小的一片空间,而大部分则隐藏在黑暗里。大概这些人此时候心中的情绪也是如此,因而看李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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