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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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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倒也称得上悦耳。
  他的面容因着火光也有了些轮廓。李云心皱眉仔仔细细地瞧了瞧,觉得这种模样做主角其实也还可以——虽然不算好看,但也不算难看的。
  李云心便笑了笑:“你我都清楚,我找你不是为了金银。”
  那人便低沉地咳了两声。斑斑血迹溅到白雪上,仿佛春日里飘落的花瓣:“那么是为了什么——我只是个可怜人,跑到狼主的洞府里避难……你要寻仇的话,找的人是他,可不是我。”
  李云心便沉默了。
  眼下是陷入了一个僵局。
  他与这个黑衣人都清楚一些事——他清楚黑衣人可能是“真太子”。既是真太子,就知道许多自己不晓得的事情。或许,知道得与狄公一样多。
  他想要从这黑衣人的口中得到一些信息,因此,得伪装成“接引人”。但问题是,有此前在云山上时与狄公交锋时的前车之鉴,他再不敢轻易地开口、讯问了。
  譬如自己随口问一句“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万一真正的接引人是该晓得这位“真太子”何时到的呢?
  他唯有避重就轻,小心翼翼地打些擦边球,叫这一位自己说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然而……
  这一位并不蠢。
  他藏身在狼主的洞府中,以一个人身做了妖魔的头领。又仿似是给狼主洗了脑,叫他相信自己乃是真命天子、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做暗号。如此一旦有李云心这样的人找上门,注意力便被狼主吸引过去。而这一位就在暗中观瞧——
  此前李云心与刘公赞被引入院中歇息,这黑衣人与另外两个妖魔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便是在观察他与刘公赞了!
  这家伙,谨慎却又胆大。
  等狼主意识到事情不对、要将他供出的时候,二话不说便引发了早布置好的机关直接将那狼主灭口。又演了一出苦情戏、甚至在李云心叫他走的时候把收尾工作也不慌不忙地做好——向那狼主的残骸磕了头呢!
  换成是旁人哪能想得到,自己要找的人,就一直大模大样地在自己面前晃、且处处出头呢!
  好在……这种事李云心也常做。
  在洞庭君山紫薇宫初见洞庭君时,不就是用这种法子恶人先告状、坑害了那玄门的修士么。
  两个戏精飙戏,输赢就在细节。这一位的心思或许不输李云心,然而劣势在于,他没有神异的力量。某些事情需要一个聪明的普通人推理、调查、揣测才能得到一个大致的结论。可对于李云心这种人来说……就如此前看到他走后做了什么、如今又身处哪里——只需要一个神通就可以了。
  且……再说句公道话。
  ——这家伙演戏有些用力过猛。或许是许久未见人,生疏了吧。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位定然也晓得李云心知道某些他的事情。可他既然树了狼主做一个明面上的靶子,也就意味着,他知道可能有危险存在。如今李云心与刘公赞露面,他该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接引者”,还是危险人物的。
  如今他身负重伤,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如同李云心一般说话不着重点……也在等对方先奉上有用的信息。
  便是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李云心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玉瓶,丢在他的腿上:“先把这个吃了。”
  “我怀疑你是因为肋骨骨折引起了肺水肿。”他看着黑衣人,将“肺水肿”这三个字说得轻微但清晰,“但你也知道,当时我没办法。”
  说了这么一句,竖起一根手指、微微往天上指了指。
  实际上,他又是在冒险了——他说了一个自认为无关紧要、可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词儿,且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暗示。然而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不可能“慢慢观察、从长计议”。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拖得越久越容易露马脚。最明智的做法是冒险、迅速找到一个切入点。然后在对方觉察到事情不对劲儿之前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也就有了更多敷衍、解释的机会。
  如果切入成功,才可以慢慢撬松对方的嘴。如果失败了……
  要立即灭口,绝不能犹豫。
  然而对方也该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黑衣人愣了愣——依着李云心的毒辣眼光,这神情是自然流露的。可即便如此也有许多解释。譬如“没料到竟要救他”,或者“没料到竟然不是接引人”。
  然后他沉默着将玉瓶儿拾起,拔开了盖子。没有迟疑,甚至没有嗅一嗅,直接将瓶中的东西倒进嘴里,自然地咽下去了。
  两息之后,药效立竿见影。生机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他略吃惊地挺了挺身,再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因而慢慢站起身,看李云心。终于说:“出了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也如李云心一般,抬手往天上指了指。
  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李云心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他发现了不对劲然而面不改色,试图叫李云心说出更多的蠢话、确定自己的推测。
  第二种可能,是李云心那一句话赌对了。
  木南居的人、黑白阎君都密切地关注着自己,将自己当成眼前这个人。而天上云山里的共济会长老们,也知晓这件事。可木南居与共济会又是彼此敌对的势力。这意味着这一位必然归属某一方。就他目前所掌握的种种细节来看,他属于木南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那么他向天上指,可以理解为共济会的势力在注意着他们。
  然而仍旧无法完全确定。如今的一切都在猜疑链中,每一句话都可以有相反的解释。最好的结果,便是小心翼翼地从彼此的真话或者假话中归纳出细节,再用这些细节拼凑出最接近真相的事实。
  李云心打算,至少先如此试探一个晚上。
  如果过了一个晚上,他仍旧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人依旧无法拿捏……他终究是个凡人。以妖魔的神通辅以李云心前世的专业技能,该是可以很容易地得到他脑袋里的东西的。
  只是那么一来,此人就必须死了。而留他一命,或许可以在今后挖到更多这个人如今也暂且不晓得的事情呢。
  他问“出了什么事”,李云心便决定再冒一次险——用狄公所说的“大劫”来打发他。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这黑衣人竟然轻出一口气,又说了一句话:“你们的关系现在紧张到这种地步了么?看来我小心一点是对的——之前的雷暴是为我来的?”
  这一次,轮到李云心发愣了。
  他想过自己如果身处这黑衣人所在的情况当中时会怎么做——装作已经信任对方的样子,然后引导对方说出更多的信息。
  可如今眼前这一位一连说了三句话,都包含了很明确的信息。
  “你们之间的关系紧张到这种程度了吗么”——意味着李云心的推测是对的。的确是两个敌对的势力。然而……似乎从前并没有太深的仇恨,所以才用了“如今”这个词儿。
  这句话所透露的信息与李云心观察到的完全一致——共济会与木南居虽然共存,可并未像道统与妖魔一样惨烈地厮杀。他们之间在进行隐蔽的、有限度的低烈度战争。
  据说那森罗殿的黑白阎君从前是天人、或者与天人有极深的渊源。到如今两位阎君与木南居有了很深的牵连……也证实黑衣人所说的这一点:木南居与共济会,在从前是有某种密切联系的!
  “看来我小心一点是对的”、“之前的雷暴是为我来的”——意味他早做好了双方的关系恶化的准备。因此才隐藏起来、因此才不敢在这世界到处闯荡。从前的李云心好比是一个孩子走进黑暗中遍藏猛兽的森林,他并不晓得有多么危险,直到后来经历许多生死之事,如今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能活下来有多么命大。
  可这位从一开始就晓得森林的危险,因而才隐藏了这么久、这么深呢!
  这三句话……不像是试探。似乎在李云心抛给他玉瓶、治好了他的伤势之后便赢得了这人的信任。
  这便是奇怪之处——是哪一点在那一瞬间赢得了这个家伙的信任?
  又或者说……难道他眼中的危险、来自天上的威胁,与李云心所想的并不相同么?
  既然如此……李云心轻出一口气,说了几句更加大胆的话:“所以你也该听说了小妖保的事。”
  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但先不急。先对我说说看……你之前,都是怎么过的。还有,现在怎么称呼你?”
  稍顿了顿:“你要知道,此前我们搞错了一个人——把那个人,误认成了你。”
  ——黑衣人此前所传达的信息勾起了李云心难以遏制的好奇心。他决定再次冒险了。或许不是理智的做法,但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黑衣人的眼中浮现出奇特的光:“怎么会?”
  李云心不动声色地摇头:“事情很曲折。不然不会现在才找到你。”
  黑衣人忽然笑了笑:“我懂了。你在怀疑我也是冒牌货。但是可以理解。”
  李云心的心跳了一下。“可以理解”……是什么意思?是说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的么!?
  但黑衣人随即往四下里看看:“那么就在这儿说吧。这里,唉……再生一堆火。就很像那边了。”
  “那边”。李云心在心中将这个词儿重复一遍,随手在地上一弹。一团火焰便自虚空中浮现,在雪地上烧起来。积雪很快被烧化了,露出其下的荒草。
  李云心便道:“这样就无趣了。老刘,麻烦你去拾些柴,才有趣。”
  两人此前只说了几句话,其实时间很短暂。其间刘公赞一直板着脸,好不叫任何情感波动出现在面上。到如今听心哥儿叫自己去拾柴……便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或许要坏事。
  也许接下来会有激烈交锋——搞不好自己的一个吃惊、恐惧的神情,都要坏了大事。
  因而面不改色地低低应了一声,转身便没入丛林中去了。
  这小山坳里,只余李云心与这黑衣人。
  两人围着一团浮在半空中的火焰站立着,面孔都因为火光而阴晴不定。如果有凡人路过此地瞧见这情景,非要吓出病来不可。
  过了三息的功夫。等刘公赞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黑衣人才开口道:“在这里,叫我谢生吧。”
  李云心点头:“好,谢生。你请说吧。”
  谢生眯起眼睛看了李云心一会儿,却又道:“先说些你听得懂的吧。”
  因为这句话,李云心又愣了愣。然后意识到……事情到底是出了偏差。这个自称谢生的人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或者说,自己并没有扮演成功他自己想要成为的角色。
  李云心想叫谢生认为自己是一个洞悉一切的“接引者”。但经过刚才的几句交锋,对方觉察到他不是。
  可因着其他的某些原因,或许将他看成是一个“使者”。也许是……共济会的游魂那样的角色吧。知道一些事,然而不清楚核心内容。
  由此才会说,“先说些你听得懂的”。
  李云心忽然明白了谢生如今的这种态度。大概与他初来这个世界时是一样的——在谨慎小心之余,仍有某种优越感。因为即便是皇帝,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愚昧的、落后的家伙罢了。
  但他并未感到失望,反而叫一颗心稍微落了地。
  ——终究是达成了他此前想要的目的。以某种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以获得对方的信任、获得更多信息。哪怕如今这信任是有限的、暂时的。
  “说来不走运。我来的时候,村里遭了兽灾。”谢生重新坐回到刚才那里,慢慢地说起来。一边说一边看李云心,似乎也在研究他的神色,“我那村子,其实和你那村子离得不远……三天的路程吧。”
  “那年是初春。狼群没食吃,就跑来村子里吃人。小村子,十几户,差不多都死光了。我这身子的原主儿的父亲、母亲,也在那时候死了。那时候,他大概三四岁。”
  李云心眨了眨眼。
  他知道这件事——谢生所说的,遭狼灾的事。
  李淳风曾对他说,在他出生的那一年,距他那村子三天路程的某个村落遭了狼灾。那时候,他与上官月本打算到那里定居的。然而到了那里只瞧见满地尸骸……就又往别处走。才到了后来他们隐居的地方。
  这意味着这位谢生的实际年龄比他大四岁。且……他是附身到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身上。
  李云心想了想,说道:“怪不得。”
  怪不得——我们没有找到你。
  谢生又笑了笑:“但我这身子的原主,是被一头母狼叼了回去。很奇怪。传说中狼孩这种东西,大多是婴儿时期。三四岁的孩子被狼群收养,是很罕见的。”
  “然后我就这么活下来。其间的事不细说。大致是并不了解周遭的情况,试过几次向外走。但走不出。这身体太弱,从小营养不良。我更不敢生大病、也不敢受伤。你应该明白。”
  李云心点头。他自然明白的。一个人穿越到贫困山民家里的孩子身上,从小身体就瘦弱。然后被困在深山里,只能与狼相依为命。得了感冒可能死,腿上划了道口子可能死,寄生虫感染可能死,被大型猛兽盯上也可能死。
  不要说走出大山、找到人烟。就单单是竟然真活了下来……就已经是传奇主角的模板了。
  “再过一年,遇到一个妖怪。我才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东西。”谢生摇头感叹,“这里果然不同了。”
  “这里果然不同了”——李云心记下了这句话。意味着……他从前曾经在这里、这个世界生活过?或者是他知道的人在这里生活过?
  这句话的语气就仿佛一个大都市的人回到了乡村的老家,如此感慨。
  有某种诡异的神秘感。


第六百零五章 主角模板
  李云心在他顿了顿的时候,轻声道:“遇到的妖怪,就是狼主么?”
  “狼主?不是。”谢生这时候不看李云心,转而看火焰了,“但也是个狼妖。”
  “是一个刚刚成精的狼妖。性情喜怒无常。在山里发现了我,只是图好玩才带回去。折磨了一番,丢去一旁,很快把我忘记了。”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略直起身子往狼主那洞府的方向一指:“那时候那狼妖的巢穴在山上面——山谷的上面。你看那座山。”
  李云心便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今夜的月色虽然不大好,可因为山中满是积雪的缘故,视线算是清晰的。因而看到狼主洞府旁的那座山。很高、很陡峭。被茂盛的植被掩映着,仿佛仙境一般。这样的山峰在这里还有许多。层峦叠嶂,将这里与人烟繁华的渭城、小石城、京华隔绝起来。就好似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被丢在山腰的山崖上。出入只有一条小路,但小路还要经过那妖怪的巢穴。原本是他一时兴起,说用那里做监牢……结果将我丢进去之后忘记了。此后,又招揽几个刚刚成精化人形的妖魔。没什么本领,只是力气大些罢了。称兄道弟,说是什么十二洞主——”
  谢生在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很平静,眼神也很专注。李云心在看他的表情,他也在看李云心的表情。两人心照不宣——都晓得这些话可能虚虚实实,然而没一个人说出来。
  对于两个阴谋家而言,任何的“开诚布公”之类的举动都会显得幼稚。至少在此刻、在此地,他们仿佛两个本领精湛的角斗士,持刀持盾,小心翼翼地绕着圈子、相互试探。没人会真的出手。
  不晓得谢生怎么想。但李云心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情势尽在掌握当中的惊险刺激。
  不过……谁又不是呢?
  “我在那里待了整整一个月。没有水,只能舔石壁上的露水、喝雨水。没有吃的,就先吃山崖上的野果,运气好能捉到小兽、但即便如此,到一个月的时候也奄奄一息了。”
  李云心皱了皱眉:“怎么不出去呢。”
  谢生笑起来:“出去?那狼妖把我忘记了。我曾经试着在夜里通过那条小路想着往外面走。结果发现巢穴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妖魔,昼夜不离开。我还曾目睹他们吃人肉、又说吃不饱。他们的确是把我忘在那里了。我如果从那里出去,大概走一半就要被吃掉。”
  李云心皱眉:“果然好难。那你可怎么办?”
  ——无论李云心是什么立场、什么身份,都不可否认如他一般长相讨喜、善于揣摩人心的人,在有意为之的时候是很难叫人生出厌恶感的。而如今他再有意配合——即便谢生再警惕、挑剔,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谢生听了他这话,便又微笑:“后来有了个奇遇。”
  李云心张大了眼睛,恰到好处地问:“什么奇遇?”
  ——他清楚谢生的状态。
  谢生。无论来自哪里,如今都是个人。既然是人,人的生理结构便决定了他的情绪、喜好,大致在某个范围内。譬如说,再邋遢的正常人也不会喜欢吃屎。这意味着即便谢生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也都有一个范围可循。
  哪怕是李云心本人——前世没有情感的怪物。到了这一世拥有了正常的身躯……情感与意志不也渐渐发生了变化的么?物质与意志,从来都不可能单独来谈。
  由此,某些情绪便是必然的了。
  譬如说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世界。经历许多的磨难都挺了过来。甚至还通过种种奇遇为自己挣出一片空间。而做这些事的时候无人知晓,也没有同类可以倾诉。如今终于遇到一个“像样”的人,倾诉欲是必然要出现的。
  谢生或许极度谨慎。可李云心在前世,遇到过更难缠的家伙。
  因而谢生的话略略多了起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那时候已经到了生死边缘。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是等不到什么变数的。短时间内没人会来救我,我可能要活活饿死。于是喝光了存下来的水、吃得饱了些,决定攀下山崖。”
  李云心点了点头。其实早该这样做了。然而这谢生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同类,似乎也清楚必会有人来找他。因此意志不如真正的绝境求生者那样坚决。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跌落下去了。”谢生轻叹一口气——李云心就也在心里出了一口气。对方开始表现出某种细微情绪。此前是微笑,如今是叹气。情感的流露意味着警戒心的消解。这是一件好事。
  “但被山崖上的树拦了几下子,没有落在山谷里。是落到山崖下面十几米的一个石台上。这个石台,从前上面有草有树,所以我没看到。就这样,都只是皮外伤。然后我发现……石台后面有一个石窟。”
  李云心轻轻拍了拍手:“妙!石窟里面——”
  “从前是有人住的。”谢生的眼睛略微有些发亮。似乎这件事在他头脑当中印象极深刻、即便是如今想起来了,也仍旧叫他感到激动——即便是在如今这种情势下。
  “我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石床。一个箱子。打开箱子,发现了一卷武功秘籍。名字叫做杀意诀。”
  “另有一封书信。说,曾经有一位武功高手来到这里闭关,修炼这个心法。心法大成之后却被仇家找上门。仇家使了毒、然后把他打残,留在他在洞里等死。他临死之前就把自己的心法写出来、也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留给有缘人。”
  “而我就成了这个有缘人。”谢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看起来情绪如常。
  可李云心如今乃是大妖,眼力之毒是人所无法比拟的。因而他可以听得清这谢生略加快的心跳、看得到他脸上最细微的肌肉抽动,甚至记得住他喘息一口气用了多久。于是他知道,谢生并不如他看起来那样平静。
  这个人此刻极激动。且远超他“应该”的程度。似乎令他激动的不仅仅是绝处逢生、得到前人遗宝这件事本身。还有其他的因素。譬如说——
  李云心那个世界里的某一部影视作品。
  仿生人建立了一个真实的“乐园”。真实的人类可以到这个乐园当中玩耍。他们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与“虚假”并存。这样一个世界所带来的体验……绝不是什么影视、游戏可以比拟的。
  李云心清楚这种感觉。在穿越者看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游戏世界”。如今在这样的世界上,亲身体验到了从前故事当中的事情。且无比真实、的确攸关生死。这种刺激……是很难想象的。
  与李云心不同。谢生似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使命、目的。且长时间与世隔绝。由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得比李云心要久,可实际上,他还并没有完全融入到这里。
  李云心意识到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此前他与刘公赞在狼主的洞府中表现出惊人而不可思议的力量。可自始至终,这谢生——作为一个凡人——都没有感到畏惧、惶恐。他镇定自若,即便此刻与李云心相对而坐,也没有丝毫的局促感。
  这意味着……他轻视李云心与刘公赞所拥有的力量——即便他眼下还没有。
  李云心太了解这种感觉了。在从前,他一样以同样的理由轻视玄门的修士所拥有的力量、轻视世俗间皇帝所拥有的权力。这几乎是一个高等文明成员对于低等文明的轻视,就好像一个现代的都市人轻视某个衣不蔽体的原始部落的酋长。
  傲慢……是一个好东西。
  李云心意识到他找到了那个切入点。
  于是他轻出一口气:“……然后呢?”
  “然后我练成了。只用了三天的时间。”谢生微微摇头,“但那个人说他参悟了十年。杀意诀……的确很神奇。我练成了这东西,虽然不能说力大无穷,但是徒手搏虎却不在话下。”
  “所以我下了山崖。倚仗身上的功夫,往四面各走了十几天。但是没能走出去——这山区太大了。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李云心点头:“我可以理解。”
  “接下来……就遇到了那个狼主。”谢生说到这里倒是沉默了一会儿,仿佛颇为感慨,“那狼主和十二洞主起了冲突。他的修为高一些,把它们都废掉修为、打回了原形。”
  “我有功夫在身。就谎称自己也是妖怪。那狼主就问我是不是鬼修——我才知道有这种东西东西。这里的妖怪修为都不高……成精成人之后也不过是力气大些而已。我倚仗我的武功倒是也能不露破绽。既然走不出去……暂时傍了那狼主有个容身之所也算不错。”
  “接下来这些年,就一直在洞府里与妖魔为伍。”谢生看着李云心,“等待。”
  李云心笑了笑:“那狼主倒是可怜——”
  但谢生哼了一声:“朽木不可雕也。但也没别的办法。”
  “比他聪明的妖怪有很多,但大多很凶残。只有他这个妖怪性情不算太坏……我调教了几年的功夫,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一直对他说,我在某地看到古代仙人的遗迹。上面有预言说,某个妖魔将会成为天下的主宰——再伪造一些东西带他去看。他也就信了。”
  李云心想了想,欲言又止。
  谢生就挑了挑眉——他的情绪不但丰富了,就连表情也生动起来——“你在洞府里……看到他做的那些事,可不都是我教的。”
  “哼……所以说是朽木。我教他低调隐忍,教他学会留心细节。刚见你们的时候说的那两个词儿是我教他的——教了许多年。算是会用了。”
  “但接下来的什么三顾茅庐……这种事情简直蠢得可以,全是他自做主张。从我这里知道了些东西就都要拿出来用,但用又用不好……”
  李云心摆了摆手:“但你后来为什么要跑?在那时候你觉得我是……”
  谢生脸上的神色就忽然收敛了。他重新平静下来。看了李云心一会儿,才道:“我现在也想跑。但跑不掉而已。那时候我不清楚你是什么身份。但现在么……也还是存疑。”
  “我问你一个问题。”
  即便是此刻心中已经安定许多的李云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仍旧稍稍紧张了一下子。
  他最怕的事情来了。从谢生口中的问出来的问题必然极度棘手……一旦不慎,如今有限的一点信任也要消失掉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将这谢生当成个一次性用品——攫取他的记忆,然后杀死他。其实还有几种法子可以二者兼得——既得到他头脑里的东西,又叫他受制于自己。然而最令人安心的毕竟是死人。这件事有关他自己的性命,绝不能马虎。
  一旦木南居找到了这个“真太子”,他们会怎么对付知道了太多消息的自己?李云心不愿意去想这样的情况。
  于是他低声道:“你问。”
  同时将自己知觉发散出去。再一次细细查探每一处可疑的地方,以防像是在山谷那样、被这个谢生布下陷阱。
  谢生便想了想,说:“这个世界的小妖保——小妖魔保护协会。是不是我们的?”
  李云心愣了愣。
  谢生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便笑了笑:“算了。我换一个方式来问——小妖保的主人。那个渭水君,是不是我们的人?”
  李云心又愣了一会儿。才道:“我……或许是吧。”
  谢生眯起了眼睛。仔细地审视他。最终叹了一口气:“我的推测是对的。你并不知道核心的秘密。你在小妖保里……算是个高级的外围人物吧?”
  李云心终于回过了神。他微微皱眉,沉声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得多。”
  “哦?”谢生轻轻地笑起来,“也包括升天者?”
  李云心的表情再一次凝滞在脸上。谢生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渐渐失去兴趣:“好了。就说到这里。现在——你的身上有没有这个世界的道法?”


第六百零六章 天下第二奇才
  李云心又愣一会儿。才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然而他的心里已经充满了喜悦。
  他前两次发愣,是真心实意的。如今这一次……是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谢生会问这个问题。
  搞出了小妖保的渭水君,对于身处山林中,只有有限消息的谢生来说是神秘的。然而聪明人总是能从有限的信息当中得到整个大局的轮廓,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
  如果李云心身处谢生如今的位置——小妖保这名字首先就会引起他的注意。小妖魔保护协会。这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想出来的名字。
  而这小妖保的首领、渭水君,几乎同时摧毁了道统、妖魔的势力。来历也很神秘。
  对于一个谢生这样的穿越者来说……这东西几乎就是在站在山顶上、擎着火把、向他大声地喊——组织在这里,快来找我们!
  ——这个聪明人,以非常合理而高明的推断,将小妖保当成了他所该归属的组织。他……还不知道木南居的存在!
  李云心此前种种的担忧、辛苦寻找的切入点……如今被这个聪明人一下子、自己送上了门。
  所以——聪明人真的是这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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